Chapter 23 食人族后裔萨琳娜的加盟
托尼·罗塞蒂中士蹲在日军营地外的哨台上,为了让伤员休息,游击队已经在那里驻扎了一天。
罗塞蒂的任务就快完成了,他正准备换岗时,看到有人沿着小路朝他走来。这人身材修长,酷似男子。但即便是午后,森林里很昏暗,中士仍意识到来者虽着裤装,佩戴手枪、帕兰刀和弹药带,但却并非男子。来者是个女人,她看到罗塞蒂,便停了下来。
“站住!”罗塞蒂命令道,架起了步枪。
“我已经停下来了。”这个女人用流利的英语说。
“你是谁?你携带武器要去哪里?”
“你一定是那个科里·范德米尔曾告诉过我的可爱的小军官吧——讨厌女人,还会说有趣的英语。”
“我不会讲英语,我会说美国话。有什么好笑的?你到底是谁?”
“我是萨琳娜,我在找科里·范德米尔。”
“往前走。”罗塞蒂说完,从哨台上下来,跳上了小路。他站在路上,手指扣在步枪的扳机上,刺刀瞄准点在腹部以上。萨琳娜走过来,在距他几英尺远处停了下来。
“我希望你能以其他方式来瞄准。”她说。
“别动!你是那个土匪帮的,我怎么能确定他们没有跟着你。如果是,你就死定了,女士。”
“只有我一个人。”萨琳娜说。
“也许吧。放下武器,举起手。我要搜身了。”
“能不能讲英语?”萨琳娜说,“我听不懂美国话。mitts是什么意思?frisk又是什么?”
“把手举起来,我来告诉你,mitts是手,frisk搜身。快点儿,女士。”萨琳娜犹豫了一下。“我不会咬你的,”罗塞蒂说,“但我也不会趁机占你便宜。只要你放下武器,我的换岗一来,我就带你进营地。”
萨琳娜把步枪放下,举起了手。罗塞蒂让她把脸转向另一侧,然后,从她身上卸下手枪和帕兰刀。“好了,”他说,“现在把手放下。”他把她的武器扔在身后一堆杂物里。“现在你知道frisk的意思了吧。”他说。
萨琳娜在路边坐了下来。“你真是个好士兵,”她说,“我喜欢好士兵。你很可爱。”
罗塞蒂咧嘴笑了笑:“你也不差,女士。”即使是厌恶女人的人也可能长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森林里游荡?——如果真的是你一个人的话。”
“就是我一个人,我不想和那些人一起。我想和科里·范德米尔在一起,她身边应该有一个女人。女人总是会对男人厌烦的,我会照顾她的。她在这里,是不是?”
“是的,她确实是在营地,但她不需要任何女人来照顾她。目前,她身边已经有四个男人了,而且他们都把她照顾得相当好。”
“我知道,”萨琳娜说,“她已经告诉过我了,但如果身边有个女人她会更高兴。”沉默片刻,她说,“你说他们会让我留下来吗?”
“如果科里这么说,那他们会的。如果真的是你帮助她从土匪营逃出来的话,那我们都会坚决赞同你留下。”
“美国话是一种奇特的语言,但我知道你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是那个帮助科里从胡夫特手中逃脱的女人,你会喜欢我的。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我不是这样说的吗?”
这时,一个人从营地方向走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是来和罗塞蒂换岗的荷兰人,他不会说英语。看到萨琳娜时,他露出惊讶的神情,他用荷兰语询问罗塞蒂。
“这里没有‘肥皂’,荷兰人。”罗塞蒂说。
“他没有问‘肥皂’。”萨琳娜解释说,“他在问我。”
“你懂他的语言?”罗塞蒂问。
萨琳娜摇了摇头。“尽量用英语说,”她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会说荷兰语吗?”
“嗯,我会。”
“他说了什么?”
“他在问我的情况。”
“好吧,那告诉他,让他回来时把你的武器带回来。我不能一边拿着那些东西一边看着囚犯。”
萨琳娜微笑着翻译。那人用荷兰语回答她,并向罗塞蒂点头。“走吧。”罗塞蒂对萨琳娜说。他跟在她身后沿着小路进入营地,带她去见杰瑞。此时杰瑞正躺在树下的担架上。
“罗塞蒂中士报告,带来一名囚犯,先生。”他说。
正坐在杰瑞身边的科里抬起头来,她认出了萨琳娜,跳了起来。“萨琳娜!”她大声叫着,“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这儿是想和你在一起,快跟他们说让我留下。”她用荷兰语说,科里把这句话翻译给杰瑞听。
“我的意见是,如果你想让她留下,她就可以留下,”杰瑞说,“但我想还是要征得范·普林斯上尉的同意。带着你的俘虏去给范·普林斯上尉报告吧。”
罗塞蒂自知杰瑞比他权威高,要听他的指令。他对此感到很懊恼,但又不能违抗命令。“走吧,女士。”他对萨琳娜说。
“好吧,兄弟。”她回答说,“但你不必要一直用刺刀顶着我的背。我知道你是个好士兵,但也不必太过了。”科里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萨琳娜会说英语,而且认为她说得很好。她很想知道萨琳娜是在哪儿学的。
“好吧,甜心儿,”罗塞蒂说,“我想你该休息了。”
“我也一起去,”科里说,“如果我为你担保的话,我肯定范·普林斯会让你留在我们身边的。”
他们找到了上尉,上尉专心地听完萨琳娜和科里的话后,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加入那个土匪帮和他们在一起?”
“如果我不跟他们在一起,就要落到日本人手里,”萨琳娜说,“我一直在找机会脱离他们,加入游击队。这是我第一次找到机会加入游击队。”
“如果范德米尔小姐为你担保,杰瑞上尉也不反对,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那太好了,”科里说,“谢谢你。”
罗塞蒂的俘虏不再是俘虏了,他与科里和萨琳娜走回杰瑞休息的地方。他假装来询问杰瑞的伤口,杰瑞向他打保票说他已经没事了,他才坐下来待着。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布博诺维奇正在清洁步枪,他猜想罗塞蒂很快就会过来找他,他就可以打探到小矮子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的情况了。可是罗塞蒂并没有过来找他,他继续待在杰瑞和那两个女人那儿没动。这可真不像罗塞蒂一贯的做法,竟然选择待在一个有女人的地方,而且他完全可以躲开她们。布博诺维奇感到困惑了,于是他也来到了他们身边。
萨琳娜在讲述着她和罗塞蒂的趣事。“他让我举起我的手套(mitts原意为棒球手套,美国俚语有手的意思),说他要搜身(frisk)。美国话真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语言。”
杰瑞笑着说:“罗塞蒂不会说美国话,那是芝加哥语。”
“你在哪儿学的英语,萨琳娜?”科里问道。
“在吉尔伯特的一所天主教教会学校里。我爸爸总是带着我妈妈和我一起航海。除了有两年在塔拉瓦的布道所,其他时间我一直在父亲的帆船上了,就这样一直到我二十九岁。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带我长大。他很凶狠,但对我们却总是很和蔼。我们在南部海域四处巡航,大约每两年我们就会在沿途岛屿上与吉尔伯特群岛做贸易,有时也以海盗和谋杀作为副业谋生。”
“后来,父亲想让我接受教育,所以,我十二岁时,他把我留在教会学校,两年后他再次航行时才接我出来。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我是跟我父亲学会了荷兰语,我认为他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的船上有一个图书馆,藏有很多好书。他从未给我讲过他的过去——甚至他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叫他大乔恩,是他教会了我导航。从十四岁起,我就是他的副手了。对一个女孩儿来说,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跟随父亲的船员们大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罪犯。没人愿意和他一起航行。我从不同的船员那里学到了一知半解的日文和中文。我们的船运载了各个国家的人,父亲经常诱拐他们充当水手。父亲喝醉的时候,我来掌舵整艘船,这是份苦差事,所以我必须要变得坚强。我靠着几支手枪干活儿,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些枪。”
罗塞蒂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从萨琳娜身上移开过,他似乎被她催眠了。布博诺维奇用一种近乎惊愕的眼神看着罗塞蒂,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萨琳娜也并不是那么不入眼。
“你父亲现在在哪儿?”杰瑞问。
“可能在地狱吧。他因一个谋杀案被抓了,执行了绞刑。正是在他被捕后,范德米尔先生和太太对我很照顾。”
过了一会儿,医生来给杰瑞做检查。科里和萨琳娜回到住处,布博诺维奇和罗塞蒂也回去坐在他们自己的棚子前。
“多好的女人啊!”罗塞蒂惊叹道。
“谁?科里?”
罗塞蒂飞快地瞥了布博诺维奇一眼,看到他稍纵即逝的笑容。他猜到布博诺维奇正在嘲笑他。
“不,”他说,“我是说萨琳娜。”
“你有没有注意到和科里在一起用手枪装点自己的女人?”布博诺维奇故意问道,“现在,我的内心深处被一种可爱女性的气质所占据。我肯定是爱上她了。”
“你有妻子和孩子。”罗塞蒂提醒他说。
“我这只是柏拉图式的感情,我不该介意一个女海盗是否把我太当回事。我想,如果她的任何一个绅士朋友惹恼了她,她都会让他们走跳板。”
“想想看,那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在船上,周围不是海盗就是他那酗酒的老爸!”
“我觉得这个小女孩能照顾好自己,想想看她的背景。记得科里曾告诉我们,她的祖父是狩猎首领,祖母是食人族,现在我们又知道她父亲是个海盗和杀人犯。萨琳娜因为谋杀入狱,这使她的人生画卷更完美。”
罗塞蒂说:“她的人也一样很漂亮。”
“Migawd!(天哪!)”布博诺维奇大声说道,“Et tu, Brute!(拉丁语,译为:连你也这样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鸟语,但是如果你是在说那个小姑娘的什么风凉话——就请闭嘴。”
“我并没有说什么风凉话,我也没有冒犯你感情的意思,小矮子。我只是在回忆你最近说过的话。咱们来捋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多萝西·拉莫不跪下来向我求婚,我才不会要她!’”
“好吧,我不会了,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但一个男人在说一个女人很漂亮时,不像你这么大声说出来难道不行吗?”
“小矮子,我看到你盯着她时眼睛瞪得老大,我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你现在已经彻底疯了。”
“你才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