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失子之痛
岩壁陡峭，奥森越发确定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峰顶。女人最后放弃继续抱着孩子，双胞胎都被绑在国王身上，不断地扭动尖叫。他们的母亲频频回头确认捆绑用的布条是否松脱，令奥森心头火起。
他依然无法冷静地直视赛塔妲，也无法丢下她。想到面对巫后时将遭遇的考验，他又打了个哆嗦。
“孩子，你知道要往哪里走吗？”他问。
带路的男孩只管往上爬。
整整十天，他们踏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上下下，冒险攀爬峭壁，惊险地跳过岩隙，狂风吹得三人只能挨着地面爬行。奥森多次以为这个异族女奴无法撑过这段旅程。从下头看不见的山路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即便是多次面对死亡的奥森，行走其上也不由得肚腹紧绷，性命有时只靠某根树枝、某个踏脚的小洞维系。他完全不敢低头往下看。
夜里睡觉时，他们得拿男孩准备的绳索与木桩把自己绑在岩壁上。周围摆满护身符，男孩似乎无须入睡，整晚唱颂奇异的歌曲，调子支离破碎，奥森听不懂他唱了什么。干扰国王梦境的只有对未来的预测。
而后，山路越来越崎岖，几乎走不下去。上回是怎么找到女巫的？奥森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预言、巫后的身影，还有那片黑暗。
山峰没入云海，能见度只剩眼前的几步路，终于，小径彻底消失。男孩八成错过了洞窟的入口。恐惧令奥森口干舌燥。他很虚弱，女人更虚弱。即使男孩愿意带路，他们也没办法活着爬下去。
男孩面无表情地爬到奥森身旁，绕过赛塔妲，向两人招手，身影模糊得几乎看不见。某块岩石上有条裂缝，那仅是一道仅有肩膀宽的隙缝，不比一个人高。奥森没办法背着孩子钻进去，就算放下双胞胎，也得侧过身才能勉强通行。凝视黑暗，闻到一股自地底深处传上来的气味。什么都看不到，却只能往前走。奥森解开身上的两个男婴，将他们交给母亲，跟在男孩身后钻入岩缝。唯一的照明是来自外头的微光，他只看得见一只手臂远的范围，出了这个距离就是无边的黑暗。女人也带着哭叫的孩子进洞。无论她的意愿为何，她都得依赖奥森，除了跟在他背后，别无选择。
通过裂缝口，奥森再次把双胞胎绑上身，女人默默地跟上。他已经开始敬佩这个女人了。别说是女人，即使是男人也没有多少拥有如此强大的决心。不需要诱哄，不需要透过呐喊提振士气，也不需要恶言相向，就会自然而然地跟上。
黑暗中，思绪来来去去，奥森努力踏稳脚步，保护孩子。他想，让他们从这里进入石墙必定是女巫的决定，此处不太可能是她们平日使用的出入口，否则她们要怎么找食物？要怎么趁夜外出，坐在惊恐农夫农妇的床边，拿魔法换来孩童？一定有别的路径，除非她们会飞——这是外头盛传的谣言。
黑暗无尽延伸，吐息、孩子与背后的女人、沉重稳定的脚步，全都显得异常清晰。他失去了时间概念。走到某处时，听到水声，察觉男孩将手伸进流水中。他喝了点水，也示意赛塔妲解渴。
几人稍作休息，奥森把孩子递给女人，让他们喝奶。再次抱起孩子，他深深感觉到他们的幼小脆弱。才刚生完孩子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撑过这段旅程的？他心中真的生出了敬佩。
男孩用绳索引领奥森继续摸黑往下走，放慢脚步，爬过崩塌的石块，挤过狭窄无比的通道。岩石擦伤奥森的手掌，他绊了一跤。黑暗是无法抵挡的敌人，在这里，即便是孩童也能把他逼到死角，夺走他的性命。
不断往下走，原本冰凉的身躯渐渐暖起来。一次又一次地休息，已经在洞里待上整整一天了吗？大概吧。往下、往下、往下，茫然地穿过冰冷石廊，挣扎着挤进窄小的岩缝，奥森的脸颊与手臂布满细细的伤痕。说不定这时往左或是往右踏个一步，就会莫名其妙地脚下一空，粉身碎骨。持续下行，双胞胎的哭声时而在宽广的岩洞中回荡，时而撞上一道道石墙。
已经过了多久？两天？有可能。呼吸越来越困难，得要费上好大的劲才能维持平衡。所有动作都变得虚软无力。
前方的绳索忽然一松，奥森听到孩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拉起绳子，另一手拥住赛塔妲，过去从未自然而然地做出如此温柔的举动。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们一定撑得下去，别放开绳子。”他感觉到她接过绳子，系住了手腕，“睡吧。”他又说。不期望女人听得懂这句命令，但她听懂了，不只听懂了他的话语，也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与柔情。她乖乖地坐下来。他们还能做什么呢？湿气揪住奥森的皮肤，他冷汗直冒，抖个不停。往四周摸索，确认自己只要再跨出一步，就会沿着一道陡峭的斜坡滚下去。他把女人拉得更近一些，将孩子送到她面前。现下惊险万分的处境，更突显出这对双胞胎的珍贵。女人喂孩子喝奶，奥森忙着解开与剑鞘纠缠的系绳。女人喂完孩子，奥森将他们的小脚绑在他的腰带上，长剑塞在权充枕头的长靴下。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身在危机之中，他居然把某样东西看得比自己的武器还重要。
奥森感觉到睡意降临，可是啊，在无尽的黑暗中，清醒与睡眠又有什么差别？人体自有饥饿和排泄的规律，不过身处此地，饥饿如影随形，清水贵如黄金，无法借此判断时间的流逝。女人的奶水不足以安抚孩子，他们的哭声不断爆发，持续一会儿后停下。
“谁？”
宛如笛音的提问从身边冒出来。
“巫后？”
“谁？”对方又问了一次，这回听似猫头鹰的鸣叫，带着恶臭的炽热吐息，距离不远。
奥森想象着，黑暗中，一只巨鸟停在他们身旁，以爪子将他翻来覆去。
“我是霍尔达之王奥森，我要将黄金和奴隶送入巫后的宫殿。”
“谁？”
有东西爬到奥森身上，大致呈现人形，轻巧又脆弱。国王拼命压抑拔剑的冲动。不行，无论那是什么，他们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
“谁？”
奥森吸了口气，很想知道女武神是否愿意降临此地，带他到瓦尔哈拉（Valhalla）参加永恒的酒宴，还是说，他只能待在潮湿的黑暗中，永不见天日？
奥森一手探向身侧，系在腰带上的绳子松了，双胞胎离开了他。下一秒，流淌的火焰灼痛国王的眼，透过眼角余光，他瞄到一名身穿白衣的矮小老妇。妇人的头顶闪着金光，巫后葛维格就站在那耀眼夺目的光环里，好似一团火球。这个残忍的孩子皮肤白皙、面容娇美，头戴一圈圈让人瞠目结舌的金丝，挂了许许多多的红宝石、翡翠、钻石、蓝宝石，简直是恶龙宝窟的缩影。
华丽的项链戴在巫后的脖子上，珠宝燃起奥森相当熟悉的火光。那是他掠夺五座城镇、从焚烧的村落带走双胞胎时都看过的火光，毁灭之光。
火光乍灭，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有个婴孩挤进奥森掌间，接着是某样小东西，一个小小的皮制水瓶，感觉得出里头只装了半满。没有人说话，他很清楚水瓶里装的是什么——要让他的妻子喝下的药水，如此才能完成这场骗局。
“孩子的母亲会跟我一起回去吗？”国王问。
“谁？”老妇呆板的嗓音再次响起。
他一定是在做梦，光环亮了又暗，巫后的脸庞忽隐忽现。无论那些女巫身处何处，她们身边都围绕着黄金——武器与铠甲、水杯与餐盘、精美的臂环以及一箱箱镀金的钱币。国王利用微光找回他的武器，一手握住剑柄，命令手指不要绷得那么紧。若他真想大战一场，那就得放松下来，握得太紧反而会影响挥剑的速度。
“孩子的母亲。”
“谁？”
奥森意识到这场折磨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是如此的渴望看到真正的光源，渴望体会微风和雨水。 一片彻底的黑暗，奥森不晓得自己究竟在黑暗中待了多久。醒来时，他躺在河边，月之刃不见踪影，有个小男婴窝在身旁。他渴得要命，一头埋进水中，像狗儿一般大口喝水，喝饱了才转头望向孩子。小家伙全身脏得不得了，幸好看起来状况不算糟，至少能够张口大哭，这是健康的迹象。
遥望远处的山怪之墙，岩壁依然硕大无朋。
他为男婴清洗身体，想起了环绕在身边的种种苦楚，想到带着两人来到此处的所有死亡与欺瞒。就连那群不识相的盗匪也于心头转了一圈。他在异国的河岸抛弃同胞；瓦林身披沉重的锁子甲，被海水吞噬；顶着半张可怖面容的可怜女孩——她后来怎么了？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更糟的结果吗？她或许仍活着，独自待在恐怖的黑暗中，直到渴死为止。过去奥森会把这当作必然的命运，人生道路上的一丛棘手野蔷薇罢了。但现如今，尽管不知道赛塔妲的名字，他依然挂念着她。残酷的奥森王在河畔无声啜泣。
他拿斗篷裹住孩子，走向他的小屋，那儿离此地仅有五天路程，他的妻子住在那里，装出怀孕的假象。他看着孩子，知道自己得加快脚步，尽快找个临时奶妈，否则小家伙撑不了那么久。在洞窟沉滞的空气里闷了许久，能够活动一下筋骨，不啻为一件好事。
河边有几行马蹄印，不久前估计有两名骑手经过此地。奥森手中仅剩一把短刀，以此杀掉其中一人，说不定能在两天内抵达目的地，要是再多一匹马，耗费的时间又能缩短不少。返抵家园之前，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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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无法冷静地直视赛塔妲，也无法丢下她。想到面对巫后时将遭遇的考验，他又打了个哆嗦。
“孩子，你知道要往哪里走吗？”他问。
带路的男孩只管往上爬。
整整十天，他们踏着蜿蜒曲折的小径上上下下，冒险攀爬峭壁，惊险地跳过岩隙，狂风吹得三人只能挨着地面爬行。奥森多次以为这个异族女奴无法撑过这段旅程。从下头看不见的山路时而宽阔、时而狭窄，即便是多次面对死亡的奥森，行走其上也不由得肚腹紧绷，性命有时只靠某根树枝、某个踏脚的小洞维系。他完全不敢低头往下看。
夜里睡觉时，他们得拿男孩准备的绳索与木桩把自己绑在岩壁上。周围摆满护身符，男孩似乎无须入睡，整晚唱颂奇异的歌曲，调子支离破碎，奥森听不懂他唱了什么。干扰国王梦境的只有对未来的预测。
而后，山路越来越崎岖，几乎走不下去。上回是怎么找到女巫的？奥森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预言、巫后的身影，还有那片黑暗。
山峰没入云海，能见度只剩眼前的几步路，终于，小径彻底消失。男孩八成错过了洞窟的入口。恐惧令奥森口干舌燥。他很虚弱，女人更虚弱。即使男孩愿意带路，他们也没办法活着爬下去。
男孩面无表情地爬到奥森身旁，绕过赛塔妲，向两人招手，身影模糊得几乎看不见。某块岩石上有条裂缝，那仅是一道仅有肩膀宽的隙缝，不比一个人高。奥森没办法背着孩子钻进去，就算放下双胞胎，也得侧过身才能勉强通行。凝视黑暗，闻到一股自地底深处传上来的气味。什么都看不到，却只能往前走。奥森解开身上的两个男婴，将他们交给母亲，跟在男孩身后钻入岩缝。唯一的照明是来自外头的微光，他只看得见一只手臂远的范围，出了这个距离就是无边的黑暗。女人也带着哭叫的孩子进洞。无论她的意愿为何，她都得依赖奥森，除了跟在他背后，别无选择。
通过裂缝口，奥森再次把双胞胎绑上身，女人默默地跟上。他已经开始敬佩这个女人了。别说是女人，即使是男人也没有多少拥有如此强大的决心。不需要诱哄，不需要透过呐喊提振士气，也不需要恶言相向，就会自然而然地跟上。
黑暗中，思绪来来去去，奥森努力踏稳脚步，保护孩子。他想，让他们从这里进入石墙必定是女巫的决定，此处不太可能是她们平日使用的出入口，否则她们要怎么找食物？要怎么趁夜外出，坐在惊恐农夫农妇的床边，拿魔法换来孩童？一定有别的路径，除非她们会飞——这是外头盛传的谣言。
黑暗无尽延伸，吐息、孩子与背后的女人、沉重稳定的脚步，全都显得异常清晰。他失去了时间概念。走到某处时，听到水声，察觉男孩将手伸进流水中。他喝了点水，也示意赛塔妲解渴。
几人稍作休息，奥森把孩子递给女人，让他们喝奶。再次抱起孩子，他深深感觉到他们的幼小脆弱。才刚生完孩子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撑过这段旅程的？他心中真的生出了敬佩。
男孩用绳索引领奥森继续摸黑往下走，放慢脚步，爬过崩塌的石块，挤过狭窄无比的通道。岩石擦伤奥森的手掌，他绊了一跤。黑暗是无法抵挡的敌人，在这里，即便是孩童也能把他逼到死角，夺走他的性命。
不断往下走，原本冰凉的身躯渐渐暖起来。一次又一次地休息，已经在洞里待上整整一天了吗？大概吧。往下、往下、往下，茫然地穿过冰冷石廊，挣扎着挤进窄小的岩缝，奥森的脸颊与手臂布满细细的伤痕。说不定这时往左或是往右踏个一步，就会莫名其妙地脚下一空，粉身碎骨。持续下行，双胞胎的哭声时而在宽广的岩洞中回荡，时而撞上一道道石墙。
已经过了多久？两天？有可能。呼吸越来越困难，得要费上好大的劲才能维持平衡。所有动作都变得虚软无力。
前方的绳索忽然一松，奥森听到孩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拉起绳子，另一手拥住赛塔妲，过去从未自然而然地做出如此温柔的举动。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们一定撑得下去，别放开绳子。”他感觉到她接过绳子，系住了手腕，“睡吧。”他又说。不期望女人听得懂这句命令，但她听懂了，不只听懂了他的话语，也感受到了他的关切与柔情。她乖乖地坐下来。他们还能做什么呢？湿气揪住奥森的皮肤，他冷汗直冒，抖个不停。往四周摸索，确认自己只要再跨出一步，就会沿着一道陡峭的斜坡滚下去。他把女人拉得更近一些，将孩子送到她面前。现下惊险万分的处境，更突显出这对双胞胎的珍贵。女人喂孩子喝奶，奥森忙着解开与剑鞘纠缠的系绳。女人喂完孩子，奥森将他们的小脚绑在他的腰带上，长剑塞在权充枕头的长靴下。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身在危机之中，他居然把某样东西看得比自己的武器还重要。
奥森感觉到睡意降临，可是啊，在无尽的黑暗中，清醒与睡眠又有什么差别？人体自有饥饿和排泄的规律，不过身处此地，饥饿如影随形，清水贵如黄金，无法借此判断时间的流逝。女人的奶水不足以安抚孩子，他们的哭声不断爆发，持续一会儿后停下。
“谁？”
宛如笛音的提问从身边冒出来。
“巫后？”
“谁？”对方又问了一次，这回听似猫头鹰的鸣叫，带着恶臭的炽热吐息，距离不远。
奥森想象着，黑暗中，一只巨鸟停在他们身旁，以爪子将他翻来覆去。
“我是霍尔达之王奥森，我要将黄金和奴隶送入巫后的宫殿。”
“谁？”
有东西爬到奥森身上，大致呈现人形，轻巧又脆弱。国王拼命压抑拔剑的冲动。不行，无论那是什么，他们的性命都握在他手中。
“谁？”
奥森吸了口气，很想知道女武神是否愿意降临此地，带他到瓦尔哈拉（Valhalla）参加永恒的酒宴，还是说，他只能待在潮湿的黑暗中，永不见天日？
奥森一手探向身侧，系在腰带上的绳子松了，双胞胎离开了他。下一秒，流淌的火焰灼痛国王的眼，透过眼角余光，他瞄到一名身穿白衣的矮小老妇。妇人的头顶闪着金光，巫后葛维格就站在那耀眼夺目的光环里，好似一团火球。这个残忍的孩子皮肤白皙、面容娇美，头戴一圈圈让人瞠目结舌的金丝，挂了许许多多的红宝石、翡翠、钻石、蓝宝石，简直是恶龙宝窟的缩影。
华丽的项链戴在巫后的脖子上，珠宝燃起奥森相当熟悉的火光。那是他掠夺五座城镇、从焚烧的村落带走双胞胎时都看过的火光，毁灭之光。
火光乍灭，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有个婴孩挤进奥森掌间，接着是某样小东西，一个小小的皮制水瓶，感觉得出里头只装了半满。没有人说话，他很清楚水瓶里装的是什么——要让他的妻子喝下的药水，如此才能完成这场骗局。
“孩子的母亲会跟我一起回去吗？”国王问。
“谁？”老妇呆板的嗓音再次响起。
他一定是在做梦，光环亮了又暗，巫后的脸庞忽隐忽现。无论那些女巫身处何处，她们身边都围绕着黄金——武器与铠甲、水杯与餐盘、精美的臂环以及一箱箱镀金的钱币。国王利用微光找回他的武器，一手握住剑柄，命令手指不要绷得那么紧。若他真想大战一场，那就得放松下来，握得太紧反而会影响挥剑的速度。
“孩子的母亲。”
“谁？”
奥森意识到这场折磨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是如此的渴望看到真正的光源，渴望体会微风和雨水。
遥望远处的山怪之墙，岩壁依然硕大无朋。
他为男婴清洗身体，想起了环绕在身边的种种苦楚，想到带着两人来到此处的所有死亡与欺瞒。就连那群不识相的盗匪也于心头转了一圈。他在异国的河岸抛弃同胞；瓦林身披沉重的锁子甲，被海水吞噬；顶着半张可怖面容的可怜女孩——她后来怎么了？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更糟的结果吗？她或许仍活着，独自待在恐怖的黑暗中，直到渴死为止。过去奥森会把这当作必然的命运，人生道路上的一丛棘手野蔷薇罢了。但现如今，尽管不知道赛塔妲的名字，他依然挂念着她。残酷的奥森王在河畔无声啜泣。
他拿斗篷裹住孩子，走向他的小屋，那儿离此地仅有五天路程，他的妻子住在那里，装出怀孕的假象。他看着孩子，知道自己得加快脚步，尽快找个临时奶妈，否则小家伙撑不了那么久。在洞窟沉滞的空气里闷了许久，能够活动一下筋骨，不啻为一件好事。
河边有几行马蹄印，不久前估计有两名骑手经过此地。奥森手中仅剩一把短刀，以此杀掉其中一人，说不定能在两天内抵达目的地，要是再多一匹马，耗费的时间又能缩短不少。返抵家园之前，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