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导带他们沿着新路线穿过迷宫。艾琳不确定该把自己的路盲归因为妖精魔法作祟、墙板会暗中移动，还是左弯右拐的走廊长得都一样。那个女人赤着脚走路，花朵图案的比基尼和鬈发，与充满未来感的深色金属墙面和光亮地板很不搭调。
艾琳和凯刚才获准花点时间先换衣服：他们那位尚不知名姓的护送者清楚声明，是尼莫先生希望这么做的。艾琳本来欣然同意，不过当她发现衣柜里所有的晚礼服──甚至包括那件凡赛斯露背连身裤──都剪裁得很低，会露出她肩后的大图书馆烙印时，兴致便锐减了。尽管严格说来她知道尼莫先生清楚自己的底细，但穿成这样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这大概正是他的用意，她心想。我能用什么方式也挫挫尼莫先生的锐气?
前方房间传出人声，虽然听不清楚，但显然不止一个人。艾琳皱眉，抬起手阻止凯。他们的向导多走了几步才发现已经没人跟在她后头，于是回头看。
「我不知道晚餐有这么多人参加。」艾琳轻声说。她脑中浮现几种令人不愉快的可能性，最先想到，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她和凯将成为出售或拍卖的目标。
「尼莫先生会说明一切。」女人说。她小心翼翼地保持温和表情，但眼中有一抹恐惧。是怕艾琳和凯?还是怕他们没赴约的话尼莫先生会对她做什么?
「凯?」艾琳询问。
他对她的了解足以听懂她在问什么。「我想这是可以接受的风险。」他说。
「好吧。」艾琳转回头看向导。「请带路。」
女人继续走，肩膀肌肉明显看得出很紧绷。艾琳一时恍神，心想：我什么时候变成威胁，而不只是被视为基层人员或无名小卒?情况的变化有这么大吗?
但她人在这里，在新的和平协议下，以大图书馆代表的官方身分来与一个强大的妖精谈判──还有龙族王子陪同。她心中浮现的答案是：变化确实很大。
他们面前的门被拉开，她和凯走进去。
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构成房间其中一面的巨大玻璃墙。他们所在的位置低于海平面，大玻璃窗朝向海洋深处，可以欣赏被聚光灯打亮的一片海藻和经过的鱼群。与这幅海景相较之下，一张椭圆形桌子边围坐的六个捧着酒杯的人显得渺小。
桌子主位摆着一部大电视，画面中又是尼莫先生。他看起来和先前与艾琳对话时完全一样，感觉摄影机只是挪开了一秒，虽然上一场会面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客人都到齐了。」他说，「欢迎来到我们的小小聚会。也许我该做个介绍?」
「是应该。」说话的女人把手中的马丁尼放下。她的金色长发烫成大波浪，蓬松地披垂在肩头，那种随兴的优雅，要不是来自神奇的巧合，就是要归功于一整组专业造型师。她像艾琳一样穿着晚礼服，合身的丝质布料是与她眼珠相衬的蓝色。不过她莫名地保有一股邻家女孩的气质──没有刻意要展现美艳，却又明显地吸睛。「我本来以为这场聚会更有……排他性。」
「嗯，尼莫先生又没给我们看过宾客名单。」开口的男人坐在屏幕的另一侧。他的晚礼服流露出「富贵」，但外套曲线显示他的肩部穿戴着枪套。他的下颔有一道旧疤，在黝黑的皮肤上呈现象牙白。人造光线闪耀地照在他右手的金戒指上，也照亮他桌前的扑克牌。「而且这张桌子还空着两个座位，不是吗?」
「随便啦。」坐在他旁边的壮硕女人显然没穿晚礼服。褪色的牛仔外套让她厚实的肩膀显得更加宽大，T恤和牛仔裤都破旧且沾有污渍。她的脸晒成小麦色，黑发的某些部分被晒到褪色，几乎变成了褐色。她那像斧刃般的鼻子曾经被人打断过。她弯腰驼背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酒杯。「我们可以进入重点了吗?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呆坐着听人讲话的。如果你有工作给我，就告诉我细节。如果没有，就告诉我该死的出口在哪里。」
「我们显然是被聚集来组成一个团队的。」坐在她对面的大块头男人说。他的晚礼服并不合身，金发剃成平头，伤痕累累的手看起来大到可以掐死斗牛犬。他的手指间包握着一个小小的鸡尾酒杯。艾琳怀疑他站起来可能有两百一十公分高;他坐着时，让桌边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有点不成比例。他讲话带有俄国或东欧口音──艾琳不确定，尤其是他说话的方式好像被语句追赶。「不用说，有鉴于这桌的人各怀绝技，他要付我们大笔金钱去偷……某个东西。至于团队成员，则全凭金主决定。」
「我赞同恩斯特，我们来谈正事吧。」桌边的第五个人说。虽然他坐在位于明亮房间中央的桌子边，却给人一种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印象。他的指甲修过，双手保养得宜，手指修长，动作精确。他掩藏在厚重黑发下的脸比较难看清楚。然而，艾琳注意到他柔和而不凸出的五官，以及像是会吸收光线的深色西装。他坐在玩扑克牌的男人旁边，肢体语言让艾琳感觉他们彼此认识。
「我们第六位成员没有要发表意见吗?」尼莫先生问。
每双眼睛都望向桌边的第六个人。艾琳感觉到她身旁的凯绷紧了身体。因为这个女人不像其他人是妖精，她是条龙。她肤色苍白、眼睛黝深，发色黑到超越黑的极限，而像是午夜的靛蓝。她的头发又长又直，有些盘起来贴在头边，有些蓄积在她椅子旁的地板上。她的衣着极端朴素，白色丝质背心搭配长裤。她右手腕戴着银质手铐，固定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她就像凯──应该说就像艾琳见过的所有龙──有种火焰般的特质，有种强烈的存在感，迫使观看者重新思考美的定义。
「不予置评。」龙冷冷地说，「快点提出你的条件，让我决定要不要接受。」
艾琳的脑袋深处有个念头抽搐了一下。这个情境好熟悉，而且不光是因为这是叙事修辞，还有我在一个妖精的私人巢穴。这里有种刻意布置的味道……
她先把这想法搁到一边，留待晚点再来思考，决定采取主动。
「我姓温特斯──艾琳・温特斯。」她说，朝房间跨出一步。「我为大图书馆工作，也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我希望招待我们的主人很快就会说明。」
凯拉开一张椅子让艾琳坐下。「我叫凯，」他说，在最后一个空位坐下，「我有幸身为东海龙王敖广陛下的正统血脉。我愿意尊重我们最近签署的和平条约──艾琳・温特斯也是。即使那表示我必须和那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他和另外那条龙紧盯着彼此，两人都目光冰冷。
「哎呀，哎呀，」尼莫先生呵呵笑，「看来我们未来的合作计划遇到一点问题了。」
「合作计划?」优雅的金发女人说，「你是认真提议要我和这些人合作?」
「要不要赌她指的是这桌的哪些人?」那个赌徒说，「龙族一赔一，图书馆员一赔三，剩下的人一赔五。」
「刚才表达疑虑的这位女士是娜迪雅，」尼莫先生说，「顺着桌子座位往下，依照每个人偏好的化名，依序是：恩斯特、凯王子、艾琳・温特斯小姐、蒂娜、杰洛、菲立斯，还有──」
「靛蓝。」那条龙打断他。「这张桌子边的人只有用这个名字叫我，我才会回应。」
凯嗤之以鼻。「至少妳还展现出些微的恰当举止。」
「因为你的父亲，你口气自然很大，」靛蓝呛他，「如果你夸耀你母亲的背景，我还会比较看得起你。」
凯整个人僵住了，眼中亮起愤怒的红光。「不要逼我，女士。」他说，「和平条约里可没有禁止我好好处理其他龙。」
「也许吧，」尼莫先生愉快地说，「但我希望你们作为我的客人，能克制一下，不要互相攻击。事实上，我坚持你们不要乱来。任何敌意或是……嗯哼，试图施加不正当的影响力，都会让我取消你们的安全通行权。我们大家都有共识吗?」
桌边的死寂不算是认同，但或许他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尼莫先生拍拍手，门再度打开。一群仆人推着餐车进入房间。「晚餐来了!」他说，「希望没人会过敏。」
「我只对毒药过敏。」艾琳表示。她很想伸手安慰一下凯，但那等于是昭告天下他很软弱。她更想与他独处，问清楚「靛蓝」是谁，还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都得等一等了。在那之前，如果情况恶化，她好歹还可以在桌子底下踢他。
娜迪雅放下杯子，把椅子往后一推。「拜托，各位，」她说，「我们真的要继续演这出闹剧吗?我不是在抱怨尼莫先生──我总说他是大好人──但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合作?」她的手势把凯、艾琳和靛蓝包括在内。她肩膀一扭，肢体语言便从「抱怨」转变为「理性」。「我想我们都应该坚持非参与者先离开房间，然后再继续讨论。我们真的要让非妖精听我们的私密谈话吗?我们能信任他们到什么程度?」
艾琳肩部的大图书馆烙印刺痛起来，像是才刚用热铁丝烙上去。她皱起眉头，刻意显露不悦。「如果尼莫先生希望我们离开，我们就离开。」她简短地说，「毕竟我们是来见他的，可不知道妳是谁。」她省略不提两天前她也没听过尼莫先生的名号。何必毁了一句好台词?
壮硕的恩斯特闷哼了一声，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即将山崩的山。「两位漂亮小姐侃侃而谈，但她们谁也不能作主。所以也不能怪我没在认真听。」
娜迪雅望向四周寻求支持。没人伸出援手，她断然起身。「很好。我要走了，如果你们其他人脑筋清楚，就应该跟我走。等你们把外人弄走，我愿意再回来谈条件。」
「请跟着门边的男人走。」尼莫先生从电视里平静地说，「他会带妳回房。」
娜迪雅随她的向导出去之后，门砰地关上。室内安静下来，服务生放下一碗碗清汤，并且为艾琳和凯倒酒。
杰洛──戴金戒指、玩牌的那个──率先喝了一口汤。艾琳在心里颁给他勇气奖。「好极了，」他客套地说，「是贝类吗?」
「海螺。」尼莫先生回答，「我喜欢本地的海产。」
「听说去俄国时，他们会招待你当地的驯鹿肉。」恩斯特插嘴。他掰开一块饼干，碎屑四溅。「你要坚持用木炭烧烤，这样如果那里有人想背叛你，你的仆人就可以把热炭塞进他的喉咙。」
「这太恶心，也太夸大了。」尼莫先生抗议，「才不是那样。」
凯斜睨艾琳。她看得出他极力克制不追问详情。
「故事是会流传的。」她说。这汤真的很美味。「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几个切身相关的故事。」
菲立斯嘿嘿一笑，但眼神闪着令人不愉快的幽光──混合了不信任与不喜欢。艾琳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应该得到此等待遇的事。「这种事妳最清楚了……对图书馆员来说不值得惊讶。」
的确，强大的妖精会累积关于自己的故事，就像海鸟聚集的地方会累积鸟粪。这有助于他们维持原型。她只希望对这六个人能更了解一点，那就比较能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该预期什么──或害怕什么。「我毫不怀疑诸位都是重要人士，我只是还不确定这场聚会与我们有什么关联。」
「确实有一个我们都认识的妖精。」杰洛说，「妳还记得莉莉吗?」
「我认识一个莉莉，她是枪枝专家。」艾琳说。她对那个女人印象深刻。莉莉是黑帮老大的女人、专业狙击手，很可能也是个受雇杀手。「但我不会说我和她很熟。她是你同事吗?或是，不好意思，你的敌人?」
「我曾经雇用她当保镳。」杰洛解释。桌边其他人都默默听着。「留下一串尸体后别人才开始把她当回事。了不起。我相信妳能体会那种事。」
「没错，」凯赞同，「不把艾琳当回事，后果相当凄惨。」
「我比较喜欢在处理事情时把伤害减到最低。」艾琳坚定地说。
「很可贵的目标。」尼莫先生说，「好了，可否麻烦大家看一下这个屏幕?」
画面分成两个影像，垂直分割。以这个地点和时代来说是先进科技。艾琳注意到，而且这还只是我们看得到的部分。屏幕左边，尼莫先生仍平静地坐着;屏幕右边，镜头对着一个肤色晒得黝黑、穿着花朵图案海滩裤的男性服务生，他正带领娜迪雅走在一条千篇一律的走廊里。
「离我房间还有多远啊?」娜迪雅质问。「要是尼莫先生以为他可以用障眼法让我绕一圈回到原点，他最好重新考虑。我是专业的。我不和龙合作……不和那种人合作。」
「事实上，娜迪雅，」尼莫先生说;屏幕中她因为听到他的嗓音而转头，「妳应该记得妳在此处的安全通行权要仰赖妳不主动展现任何敌意，或是不试图把妳的『影响力』施加在我或其他客人身上吧?」
摄影机特写娜迪雅的脸，让观众看到她瞪大眼睛，脸颊血色尽失;她在心中偷偷衡量了一下情势，计算出不受欢迎的答案。她吞了吞口水。「当然，我可能有一点心急了。」她说。她朝摄影机微笑，把焦点集中在它上头。她的金发闪闪发亮，像是她被内部灯光打亮。她以右肩到左臀为轴心调整身体，摆出最迷人的姿势。「我相信我们能谈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安排……」
在她身后的背景中，她的向导默默沿着走廊溜走。
「这是妳第二次试图使用影响力了，」尼莫先生悲伤地说，「恐怕妳不但不能成为我的组员，反而必须成为教材。」
娜迪雅脚下的地板分开来。这不像卡通里演的，被害者在空中停留一会儿才掉下去。她像颗石头般坠落，地板又在她上方关闭，隔绝尖叫声。
「麻烦各位把注意力转向对面的玻璃窗。」尼莫先生提议。
所有人都像被催眠般转头。娜迪雅的身躯在光线充足的水里旋转，以慢动作挣扎。她的手上和腿上有浅浅割伤，正在渗出血──在刺眼的水底照明中呈现黑色而非红色。
一群黑影被血吸引，绕圈靠近她。娜迪雅张嘴尖叫，无声的气泡涌出来，鲨鱼则将她包围。
艾琳刻意别过头去，庆幸听不到屠杀的声音。这不是关于某个神秘犯罪首脑言过其实的谣言。这是真的;这真的在她眼前发生。虽然她没有理由喜欢娜迪雅，而且有充分理由维护自身安全，但仍不愿好像这是某种舞台表演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被杀害。「你的重点表达得很清楚了，」她对尼莫先生说，「你认为这是有用的一课吗?」
「不，」尼莫先生友善地说，「我认为这是可避免的一课。我真心希望我们都可以设法与彼此的差异共存──而不必诉诸暴力。」
艾琳瞥向桌边的人。凯和靛蓝表情相似，都展现出冰冷的不屑;她简直可以想象凯的评语：妳对妖精还能有什么期待?即使有和平协议，有些想法要花上一辈子才能扭转。而且她必须承认，利用把某人喂鲨鱼来表达重点，确实是妖精才干得出来的事。假设动手的人依循的是犯罪首脑原型。其他人则大多若有所思地看着彼此。不过，当恩斯特把剩下的汤喝完时，态度却隐然是在说，要是他和娜迪雅互换位置，他会痛揍那些鲨鱼。
仆人们开始默默送上新的料理。菜色包括某种艾琳认不出来的不全熟深色肉类切片、几种蘸酱和卤汁，还有一碗碗白饭。酒杯被重新斟满，艾琳自己那杯还没动过。
「谢谢各位这么有耐性，」尼莫先生说，「我现在简短说明。我想要一件特定物品，我能详细说明它在哪里，还有它是什么，以及提供某些前置作业方面的协助，但实际的窃取行动需要……专业。各位在你们个别的领域都很出名，其中有些人是我为这项工作特别聘请来的，其他人则是出乎意料、但我很欢迎的专家。」
「专业窃贼?」艾琳无法否认她的图书馆员工作经常涉及未经物主许可就带走他们的书，但她宁可不要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即使是事实。
「专家。」尼莫先生圆滑地说，「就别再钻牛角尖了，好吗?好了，首先，酬劳。我知道你们都想从我这里得到特定的东西，哪怕只是妳的自由。」他的眼神瞟向靛蓝，她正用没被链住的手挑弄着碗里的米粒。「我说我能给你们、会给你们的东西，说到做到。如果在下个星期之内，把我要的东西安全而完整地带回来，我会给你们每一个人自己指定的奖赏。不过那必须是我收藏品中的品项，或是我能做到的事──当下就能完成的事──我会毫无犹豫或拖延或耍诈地提供给你们。」
室内十分安静。恩斯特放下叉着肉的叉子。「你保证?」
「我保证。」尼莫先生说。
虽然妖精的承诺只受限于字面上的意义而非内在精神，但艾琳倒是看不出尼莫先生刚才的说词里有什么明显瑕疵。从桌边其他人出神的表情看来，她猜想他们也得到同样的结论。
「你也会容许我们带着选择的物品安全离开，不会拖延或危害我们?」杰洛不经意般问道。
「是的，你们想多快离开都由你们，我不会拖延或危害你们。」尼莫先生同意，「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除了艾琳和凯之外，桌边的人纷纷点头──甚至包括靛蓝。
「啊，」尼莫先生说，「或许我们的两位意外来宾有问题要提出来?」
艾琳瞥向凯，收到很明确的「妳先说」眼神回应。「你的提案引起我们的兴趣，」她说，「但凯王子和我都受到最近签署的和平协议约束。直白地说，如果你现在是打算从签署协议的对象那里偷东西，那么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马上离开房间。」
她紧张得肠胃打结。考琵莉雅说过，和尼莫先生谈的任何交易，都应该有明确的交换条件，而不能做出开放式承诺。不过这份工作不算开放式──她只要替尼莫先生取得一项物品，严格说来这符合她的授权范围。这是她拿到《船员的船难故事》的绝佳机会，如果她拒绝，退出这个抢劫计划，会不会就错失了那本书──而可能让协助形塑她人格的世界走向厄运?
但尼莫先生知道有和平协议，也知道他们的义务，所以也许他的计划不会有违条约?
时间一秒秒流逝，她只希望她是对的。
尼莫先生喝了一口威士忌。「我想要的物品所在的世界，在和平协议文件中并没有被列为任何龙或妖精──仔细想想，或是图书馆员──声称拥有的领土。同样地，那件物品本身也不是任何龙或妖精或图书馆员的私人财产。我能透露的只有这些了，不过我想这代表你们能替我做事。此外，事后我也不会说是谁替我弄到手的，我会把这纳入交易条件。」
听起来条件好到不像是真的。不过听起来也……可行。
艾琳再次瞄凯，他微微颔首。
她转回头面向电视屏幕。「我想我们可以做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