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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米甸城

  巍峨的悬崖脚下,亚伯拉罕直挺挺地站着,族中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他身边。这悬崖是一座巨大死火山的火山口岩壁,火山口底部和四周的岩壁都是土质较软的火山灰,亚伯拉罕的族人在岩壁上挖出居住的洞穴。

  人们都全神贯注地望着天空,既好奇又惊恐,他们侧耳倾听——距离巨大火山口(火山口底部直径足足有五英里)上方仅仅几百英尺的云层中,隐约传来不祥的嗡鸣声,这声音很奇怪,从来没有人听过这种声音。

  声音逐渐变大,大到就像在头顶似的,空中到处都是这令人心悸的声音;随后,声音又渐渐减弱,只有一点儿微弱的声响,好像只是人们记忆中的喃喃声。就在大家以为声音消失了的时候,声音又再次变大,最后轰鸣着向众人俯冲过来。大家都在心中暗自猜测这声音的意义,有人惊惧不已,有人却欣喜若狂。

  火山口的另一边也聚集着一群人,他们十分害怕,充满疑惑,都围着诺亚之子伊利亚。

  火山口这边,一个女人问亚伯拉罕道:“神父,这是什么?我很害怕。”

  “信仰我主之人无所畏惧,”亚伯拉罕回答,“女人,你已显露出异教徒的邪恶了。”

  提问者神情畏缩,微微战栗着,可怜地喊道:“哦,神父,您知道我不是个异教徒!”

  “安静,玛莎!”亚伯拉罕命令道,“说不定来的就是上帝,就像保罗时代的预言,上帝会再次降临地球,审判众人。”他浑身颤抖,声音尖锐刺耳。

  人群外围,一个半大的孩子跪倒在地,剧烈地扭动身体,口吐白沫,还有一个女人尖叫着昏倒了。

  “上帝啊,如果真的是您,您的臣民正等着接受您的祝福和指令。”亚伯拉罕祈祷着。“但是,”他又说,“如果不是您,也请您一定要保护我们。”

  “说不定是加百列,那个替上帝把好消息报告世人的天使。”另一个留着长胡须的人猜测。

  “这是他吹响的号角,”一个女人哀嚎着,“这是末日的号角!”

  “安静!”亚伯拉罕尖声吼道,哀嚎的女人害怕地缩回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倒下的孩子正在痛苦地挣扎,想要吸上几口气,眼睛更是像死人一样。另一个年轻人也踉跄着倒下,身体也剧烈扭曲,还口吐白沫。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有的倒地抽搐,有的则是昏死过去,地上躺着几十个人,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悲惨遭遇,除非倒地的人不小心倒在旁边人的身上或是脚上,但后者仅仅只是退避一边,甚至不会看一眼那可怜人。

  只有少数男人和男孩没有抽搐倒地,女人们只是昏倒晕厥,并没有抽搐。无论倒地的是男人、女人,还是小孩,无论是扭曲抽搐,还是昏迷不醒,没有人留意他们。其他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头顶的云层,至于他们是原先就如此冷漠,还是因为此刻十分兴奋害怕,只有上帝能告诉我们了。

  骇人的声音再次变大,震耳欲聋,向众人横扫过来,似乎在大家头顶停留了一会儿,突然,云层外围飘出一个诡异的物体,十分恐怖,它的上面是个巨大的白色物体,下面挂着个来回摆动的小东西。

  一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个物体就开始朝人群中缓缓下落,又有好多人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亚伯拉罕双膝跪地,举起双手,对着天空做起祷告。周围的人也像他一样跪了下来。亚伯拉罕嘴里涌出奇怪的声音——或许是在祈祷,但用的却不是他之前和人们讲话时所用的语言,也不是人类所知的任何语言。当他在祷告的时候,大家都沉默地跪着,惊恐万分。

  诡异的物体越飘越近,飘到一小块白色云层下面时,终于有人认出那飘动的东西是个人。

  越来越多人看出了究竟,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声,这叫声既似恐怖的哀嚎,又似狂喜的赞美。亚伯拉罕是最后几个认出飘浮物体的人之一,又或者说,是最后几个承认自己所见之物的人之一。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时,立刻扑倒在地,肌肉痉挛,身体极度扭曲,像死人一样翻着白眼,痛苦地倒吸气,唇间沾着点点白沫。

  亚伯拉罕并不是个美男子,此刻的样子更是异常难看。然而,过去半小时内,早就有几十个人因为这神奇的场面而倒地抽搐,所以大家并没有给予亚伯拉罕过多关注。

  五百多个人之中,大约有三十个人无声地躺在地上,痉挛抽搐着。众人看着芭芭拉·柯利斯在空中缓缓飘浮。芭芭拉落地时,如果一定要说出真相的话(众所周知,历史学家一向很诚实,除非我们记录的是民族英雄或是活着的领导人,又或者是和我们国家打过仗的敌人等等)——正如我所记载的,当芭芭拉窘迫地落在距离众人一百码的地方时,还站着的人都跪了下来。

  芭芭拉挣脱降落伞,快速爬起来,疑惑地看着周围。她迅速看了一眼围成巨大火山口的高耸岩壁,以为自己正在某个山谷里,真正让她惊讶的其实是眼前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白人!在这非洲大陆腹地,她居然降落在白人居住的地方。但这一想法并没有消除她的疑虑,这些匍匐着的人有点儿奇怪,又有点儿不真实,不过至少他们看起来并不野蛮,也没有敌意——事实上,他们的态度恰恰相反。她也没有看到任何人携带武器。

  芭芭拉走向这群人,许多人开始哀嚎,不停磕头,其他人则举起双手祈祷——有的冲着天空,有的冲着她。

  芭芭拉走近了才看清他们的容貌特征,心往下一沉,她从未想过一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长得如此丑陋,而她又是一个很注重外表的人。

  男人尤其令人恶心,他们留着长长的头发和胡须,似乎从未清洗梳理过,也没有费心修剪过。

  芭芭拉尤其不喜欢这些人脸上大大的鼻子和后缩的下巴,而且所有人都是这副样子。他们的鼻子太大了,就像长残了一样,大多数人看起来几乎连下巴都没有。

  随后,芭芭拉看见了两样完全相反的事物——地上有几十个像癫痫病人一样抽搐的人,但有个极其美丽的金发女孩,从拜倒在地的人群中站起来,慢慢靠近自己,灰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芭芭拉直直看着女孩的眼睛,露出笑容,突然,一块石头在她灿烂的笑脸面前摔成碎片——扔石头的人开始说话了,估计是个狂热的崇拜者。但他说话口齿不清,芭芭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金发女孩也冲芭芭拉露出灿烂的笑容,但又突然收住笑意,还偷偷看了看周围,好像害怕有人发现她在犯罪。不过当芭芭拉朝她伸出双手时,女孩还是走上前来,把手放在芭芭拉的手中。

  “这是什么地方?”芭芭拉问,“这里是哪个国家?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女孩摇摇头。“你是谁?”女孩问,“你是万军之神耶和华派给选民的天使吗?”

  这下轮到芭芭拉摇头,表示自己不懂对方的语言了。

  发现天上来的人没有因为女孩的冒失而打死她,一个留着长白胡须的老人站起来,朝两人走来。

  “快走开,杰泽贝尔!”老人冲女孩吼道,“你怎么敢同天上来的使者说话?”

  女孩低着头退下。虽然老人说的话芭芭拉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他的语气和动作,还有女孩的反应,清楚地告诉她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芭芭拉快速思考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出场方式太过神奇,给这些看起来很愚昧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推测,这些人接下来会怎么对她,极大程度取决于自己最开始的举动。作为英国人,她遵循自己国家的传统,尽量不让别人感受到英国人的权威。但是,如果芭芭拉想把女孩留在身边,就绝不能让这个邋里邋遢的老人命令女孩走开。看了看周围的人,芭芭拉确信,如果必须从众人之中选出一个伙伴,她会选择刚刚那位美丽的金发女孩。

  芭芭拉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上前去,抓住女孩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女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待在我旁边。”芭芭拉说,虽然她知道女孩听不懂她的话。

  “杰泽贝尔,她说了什么?”老人问。

  女孩刚想回答“不知道”,却又停住了。或许老人的问题本身就很奇怪,显然,若是老人听不懂陌生人的语言,那么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听不懂。

  女孩快速思考着。他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难道他认为她听得懂?她想到陌生人刚刚令自己不自觉地笑了,又想到老人看到了自己在笑。

  这个叫杰泽贝尔的女孩十分清楚,在米甸露出笑容得付出怎样的代价,任何开心的表情都是罪恶的表现。因此,在一群几乎都是愚昧无知的人之中,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孩,她想到一个回答,希望这个回答能让自己免于责罚。

  杰泽贝尔直直盯着老人的眼睛,回答道:“约巴,她刚刚说的是,她来自天堂,给选民们带来一条启示,但她只会通过我传达这条启示。”

  就在刚才,老人和信徒们看着诡异的物体从云层中落下,彼此之间议论纷纷,都想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杰泽贝尔根据他们当时说的话,想出了刚刚的回答。其实正是约巴自己提出的这一说法,所以他会更愿意相信杰泽贝尔的话。

  芭芭拉一手挽着杰泽贝尔瘦削的肩膀,惊讶地环视周围——这群邋遢粗鄙的人在她面前挤成一团,昏倒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犯癫痫的人则在不停抽搐。芭芭拉厌恶地审视约巴的外貌,他双眼湿润,长着硕大的畸形鼻子,胡子又脏又长,几乎把他那内陷的下巴遮去一半。看着眼前的景象,芭芭拉不自觉地想要发抖,但她还是艰难地克制住自己。

  约巴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芭芭拉看,愚蠢的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其他几个老人走上前来,然后近乎恐惧地在他身后停下来。约巴回头望去,问:“亚伯拉罕在哪儿?”

  “他还在和耶和华亲密交谈。”其中一个老人回答。

  “或许,耶和华此刻正告诉他此次访问的目的。”另一个老人充满希望地猜道。

  “她带来一条启示,”约巴说,“但只会通过杰泽贝尔传达这条启示。希望亚伯拉罕已经跟耶和华谈完话了。”但是,亚伯拉罕仍在地上抽搐,口里吐着白沫。

  另一个老人说:“如果真是耶和华派来的信使,我们就不要站着空看了,不然会惹耶和华发怒,降灾于我们,甚至有可能是蝇灾、虱灾。”

  “蒂莫西,你说得对,”约巴对后面的人群说,“快点,每个人都尽自己所能,去拿些耶和华喜欢的供品过来。”

  众人呆呆地转身朝村子里的洞穴和茅舍跑去,只有少数老人还站在芭芭拉和杰泽贝尔面前。附近的空地上,一些倒地抽搐的人开始渐渐恢复。

  当芭芭拉注意到村民们的外貌举止时,厌恶感再次袭上心头。几乎每个人都长着丑陋的硕大鼻子,还有又小又往后缩的下巴,大多数人看起来就跟没有下巴一样。走路的时候,他们会向前弓着身子,好像马上就要扑倒在地上似的。

  村民中偶尔会有个别人看起来比其他人聪明一些,他们无一例外,都长着金色的头发,而其余人则长着黑发。

  这一现象过于明显,所以芭芭拉第一眼粗略观察这些陌生人时,就看出了端倪。但是她找不到确切的解释,因为没人告诉她奥古斯塔斯和金发女奴的故事,也没人告诉她奥古斯塔斯长着硕大的鼻子、内陷的下巴,还患有癫痫,没人猜得到,那小小的女奴竟是如此聪明伶俐、身体康健。虽然她已经去世快十九个世纪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后代子孙不得不与近亲结合,导致下一代出现可怕的退化——但是即使是现在,后代中偶尔还是会出现像杰泽贝尔这样的人。虽然徒劳无功,但女奴遗留的血液还是想拖住退化的步伐。

  芭芭拉心想,为什么这些人要跑回住处?这意味着什么呢?她看着还在原地的老人,可从他们愚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她只好求助于金发女孩。芭芭拉多么希望她们能够听懂彼此说的话啊。她相信女孩是友善的,至于其他人,她就不确定了。他们身上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恶心,简直没法相信这些人会对自己心存善意。

  但这个女孩却是如此与众不同!毫无疑问,在这群人之中,金发女孩一定也是个异类,想到这里,芭芭拉燃起了希望,因为金发女孩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或是虐待,至少她还好端端地活着。不过,女孩一定属于另一个种族。虽然她的衣服既简单,又单薄——显然是用植物纤维织成的——但却很干净,露在衣服外面的其他地方也很干净。其他人的衣服,尤其是老人的衣服,都脏得难以形容,他们衣不蔽体,头发、胡须还有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很肮脏。

  老人们正在窃窃私语。芭芭拉缓缓环顾四周,看到险峻的悬崖完全围住了这个小小的环形山谷,山谷中心还有个湖。数百英尺高的环形崖壁从山谷底部拔地而起,从中看不到一丝缺口。不过她觉得一定有个通往外部世界的出入口,不然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芭芭拉发现,山谷位于一座巨大的火山口底部,火山已经休眠许久,如果真有通往外部世界的出入口,那就必须要翻过高耸的崖壁。但是,就她所观察到的,崖壁显然不能攀爬。那这些人的存在又该如何解释呢?芭芭拉十分疑惑,不过她知道,在弄清村民的态度、确定自己是个客人还是囚徒之前,恐怕这个问题还难以解决。

  村民回来了,手上都拿着东西。他们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芭芭拉,在老人的敦促下,纷纷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她的脚边——东西都很普通:有装在碗里的熟食、蔬菜、水果、鱼,还有很多布料,他们身上的衣服就是用这种布料做的。

  村民靠近她的时候,有的显得十分紧张,有的又犯了癫痫,跪到地上,开始不停抽搐。

  在芭芭拉看来,这些淳朴的村民不是来送礼物以显示自己的热情好客,而是打算和自己交换货物。此时的芭芭拉绝对想不到,村民其实是在向心目中的上帝使者——抑或是女神——进献供品。把东西放到芭芭拉脚边后,村民转身跑开,淳朴的脸上满是敬畏,于是,芭芭拉觉得这些东西并不是用来交易的。她确信,如果送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招待自己,那它们就是贡品,是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以免双方起冲突。

  亚伯拉罕恢复了意识,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他非常虚弱,每次发病后都是如此。他需要点儿时间恢复理智,再去想发病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看到最后一个人正在把东西放在芭芭拉脚边,然后又看到芭芭拉。他终于想起来了:空中传来的奇怪嗡鸣声,还有个朝他们飘来的诡异物体。

  亚伯拉罕站起来,约巴第一个看到他。“哈利路亚!”约巴惊呼,“亚伯拉罕与耶和华谈完了,他回到我们身边了。快快祈祷吧!”除了芭芭拉和杰泽贝尔,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亚伯拉罕穿过人群,慢慢朝芭芭拉走去,就像被催眠了一样,显然还没有从痉挛中完全恢复过来。周围传来奇怪的嘈杂声,时不时可以听到“哈利路亚”、“阿门”,原来是老人们都在自顾自地祷告。

  亚伯拉罕在芭芭拉面前停住脚步。芭芭拉觉得他的外貌是所有人中最让人恶心的。他又高又瘦,长长的灰胡子上还沾着白沫和唾液,外袍勉强遮住身子,而且又脏又破。

  没过多久,亚伯拉罕终于迅速恢复了理智,他站定的时候,才发现杰泽贝尔。“贱人,你还站着干什么?”他质问,“为何不与众人一起下跪祈祷?”

  芭芭拉就站在两人旁边,发现亚伯拉罕正在斥责杰泽贝尔,而且语气十分严厉,杰泽贝尔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她。芭芭拉立刻环住杰泽贝尔的肩膀。“待着别动!”芭芭拉说。她担心面前的男人会命令杰泽贝尔走开。

  即使杰泽贝尔听不懂天堂来客的语言,她也绝不会错解来客挽留的动作,况且,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别人一起祷告。

  杰泽贝尔只是想再抓住一点时间,享受作为重要人物的感觉。就因为异于常人的出众外表,她一直低人一等,遭受旁人的白眼,但这次意外事件改变了一切。

  肩上传来的压力给了杰泽贝尔勇气,她坚定地望着亚伯拉罕,但还是有点害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亚伯拉罕遭到别人的反抗,就会变得十分恐怖。

  “回答我,你这个——你这个——”亚伯拉罕一时找不到足够恶毒的词语来斥责杰泽贝尔。

  “不可因为愤怒而违抗耶和华。”杰泽贝尔警告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亚伯拉罕问。

  “难道你不知道耶和华的使者选了我做她的代言人吗?”

  “你在亵渎神灵吗?”

  “我没有亵渎神灵,”杰泽贝尔语气坚定,“这是耶和华的圣意,不信的话,就去问问约巴。”

  亚伯拉罕转向正在祷告的老人们。“约巴!”他的声音在祷告声中显得异常响亮。

  祈祷立刻停止,约巴大喊一声:“阿门!”老人们都站起来,其他没有发病的人也跟着站起来。大家都看着面前那三个人,约巴则移步向他们走去。

  “我和耶和华谈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亚伯拉罕问。

  “天上来了使者,”约巴回答,“我们向她表示了敬意,大家都尽自己所能向她献供,把供品放在她脚下。她似乎没有生气,但也没有很高兴。我们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

  “可是这个撒旦的女儿!”亚伯拉罕怒吼。

  “我实在地告诉您吧,她会耶和华的语言,”约巴回答,“因为耶和华已选她做使者的代言人。”

  “赞美耶和华,”亚伯拉罕说,“全能上帝的旨意凡人无法理解。”他看向杰泽贝尔,说话的口气变了——带着和解的口气——但眼神依旧毫无畏惧。“帮我们请求使者对耶和华的仆人仁慈一些,宽恕我们吧。请她告诉我们这些可怜的罪人,她想要的是什么。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会战战兢兢地等着她的回复。”

  杰泽贝尔转向芭芭拉。

  “等一下!”亚伯拉罕喊道,不大灵光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你怎么和她沟通?你只会说米甸语。如果你可以和她沟通,为什么我不行?我可是保罗的先知,耶和华之子。”

  杰泽贝尔可比保罗的先知聪明五十倍,不过就算她利用了这一优势,还是害怕鲁莽行动会惹人怀疑,导致事情败露。虽然很聪明,但她毕竟是愚昧迷信的人生养出来的啊。

  “先知,你有舌头,”她说,“你可以自己去和耶和华的使者说话,如果她用米甸语回答你,你也可以听得懂。”

  “这听起来可不是鼓励。”亚伯拉罕说。

  “这就是神迹啊!”约巴兴奋地喊道,“耶和华一定教过她!”

  “我要和使者说话。”亚伯拉罕说。“光之天使啊!”他对芭芭拉大声说,“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吧,我是亚伯拉罕,是保罗的先知,上帝的儿子,请您告诉我上帝派您来的目的吧。”

  芭芭拉摇了摇头。“当人身处窘境的时候,一定可以做些什么,”她说,“我在美国杂志的广告版面上看到过很多次,却一点儿也没记住。不过紧要关头,也就不管办法好坏了。”她从夹克口袋里拿出镀金香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杰泽贝尔,她说了什么?”亚伯拉罕问,“还有,以保罗之名,这又是什么神迹?‘她的鼻孔里冒出了烟’,说的是《圣经》里的巨兽。可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警告,”杰泽贝尔说,“因为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不,”亚伯拉罕害怕地叫道,“我没有怀疑你。快告诉她我没有怀疑你,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她说,”杰泽贝尔回答,“耶和华对你,还有你的族人很不满意,你们虐待杰泽贝尔,要她做繁重的差事,却不给她最好的食物,还因为她笑、她高兴而惩罚她。”

  “快告诉使者,我们不知道你劳作过度,我们会改的。和她说我们爱你,会给你最好的食物。杰泽贝尔啊,快和她说说话,看看她对可怜的仆人还有什么要求。”亚伯拉罕说。

  杰泽贝尔看着芭芭拉,脸上露出天使般的真诚表情,但嘴里却说着毫无意义的话,芭芭拉和在场的米甸人都听不懂,就连杰泽贝尔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杰泽贝尔终于停住了。“我亲爱的孩子,”芭芭拉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很遗憾,我们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她说什么?”亚伯拉罕问。

  “使者说自己又累又饿,想让你们把带来的供品送到一个干净的洞穴里,好让我陪着她清净一下。她很累,想要休息,只想让我陪着她。”

  亚伯拉罕对约巴说:“叫女人们把我隔壁的洞穴收拾干净,然后叫其他人把供品搬到那里去,再送点干净的干草铺张床。”

  “要两张床。”杰泽贝尔纠正他。

  “对,两张。”亚伯拉罕赶忙答应。

  就这样,在崖底附近布置一新的洞穴里,芭芭拉和杰泽贝尔安顿下来,里面的食物足以喂饱很多人。芭芭拉站在陌生的新住处洞口,望向对面的山谷,思索着该如何理清眼下的困境,又该如何知晓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她知道,再过二十四小时,朋友和家人们会开始担心她,很快,许多飞机会在开普敦到好望角的航线上空搜寻自己。当芭芭拉思索着自己的不幸遭遇时,杰泽贝尔则抓住难得的休息时间,躺在新鲜干草铺成的床上,吃着床头一大堆水果,可爱的脸庞露出满足的笑容。

  夜幕降临,芭芭拉走回洞穴,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一定要找到和这些人沟通的方法。她坚信,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学会对方的语言。

  天黑了,夜凉如水,驱走了白天的热气。杰泽贝尔在洞口生了一堆火,两个女孩围着火堆,坐在草垫子上,火光在她们脸上跳跃。芭芭拉就此开始学习一种新的语言,这个任务既艰难又枯燥。第一步就是要让杰泽贝尔明白自己的目的,她惊喜地发现,杰泽贝尔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芭芭拉不停地指着周围的东西,然后用英语说出来,杰泽贝尔则用米甸语说出这些东西的称呼。

  芭芭拉会重复几次杰泽贝尔说的米甸语,直到掌握发音。她发现,杰泽贝尔也在重复练习这些东西的英语称呼法。就这样,在教授芭芭拉米甸语的同时,杰泽贝尔也在学习英语词汇。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学习对方的语言。外面的村子寂静无声,远处的湖边隐约传来青蛙的合唱,黑暗中时不时响起山羊的“咩咩”声,山谷对面闪着微弱的火光,芭芭拉猜是另一个村子在生火做饭。

  突然,一个男人拿着火把,从附近的洞穴走出来。他用低沉单调的声音吟唱着。

  随后,另一个男人拿着火把,吟唱着加入他。一个又一个男人渐渐加入,众人向着洞穴下面的平坦空地蜿蜒前行。

  吟唱声突然变大,一个孩子在尖叫。芭芭拉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一个老人正拖着一个孩子向前走。

  一群人围住一块巨大的石头,然后站定不动,继续吟唱,孩子还在尖叫。站在高处,芭芭拉认出了白天盘问自己的那个男人。亚伯拉罕站在齐腰高的巨石后面,举起摊开的手掌,吟唱随之停止,孩子也不再尖叫,但芭芭拉和杰泽贝尔还是能清楚地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亚伯拉罕开始讲话,眼睛看着天空。他的声音很单调,不是很大,闪动的火光照亮了他丑陋的脸庞,也照亮了周围同样丑陋的村民。

  不知为何,芭芭拉觉得眼前的景象很吓人。显然,他们只是一群淳朴的村民,正在举行一场简单的宗教仪式。但是,在芭芭拉看来,这仪式十分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芭芭拉看向杰泽贝尔,只见她盘腿而坐,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托腮,直直地看着前面,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突然,孩子惊恐的尖叫声划破空气,芭芭拉将视线转回下面的空地,看到孩子挣扎着被拖到巨石上,亚伯拉罕把手举过孩子的头顶,一把匕首上倒映着跳跃的火光。芭芭拉转过头去,把脸埋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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