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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星期四

  潘妮洛钻进屋里,哼着东拼西凑的曲调。

  后侧的小厅灯亮着。是琼阿姨在等门吗?潘妮洛早叫她别这么做了,看完歌剧后,她和朋友回到两位布卢瓦女士下榻的住处享用迟来的晚餐。

  挂钟告诉她现在是十二点零二分。是的,她是迟了,不过区区两分钟并不是毫无妥协余地。

  她探头进房,没想到坐在里头的人不是阿姨,而是金发随意绑成辫子、身穿绣满罂粟花和金凤花奶油白睡袍的女子。

  「福尔摩斯小姐,妳真晚睡。」

  福尔摩斯小姐转过头。「里梅涅小姐,《日本天皇》好看吗?」

  「好看。我想布卢瓦小姐看得更投入。她原本还担心英语不够好,无法完全看懂,先买了份剧本预习。我怕这会破坏观赏乐趣,不过她爱死了这出剧。」

  「旁人的喜好总是让我们惊讶,不是吗?」

  「可是妳好像没有吃惊过。」

  「是我这张脸──要相当庞大的感情才会显露出来。讶异还不够,至少要到震惊的地步。许多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很少被吓到。」

  潘妮洛好奇心来了,她不知道福尔摩斯小姐会受到惊吓。「有什么事情让妳震惊不已?」

  福尔摩斯小姐想了想。「我常常因为别人和我的思维不同而感到讶异。如果他们变得不像自己,这就会吓到我了。」

  「妳的意思是我们各有自己的性格,要是我们做出完全违背性格的举动,这是非常惊人的事。」

  「是的。一般人被某人吓到多半是因为他们不够熟悉那个人。过去的教养往往会令我们以家世、打扮、举止来评断旁人,而不是他们的性格。我们对旁人的认识主要来自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表现,这通常与他们的本性大相径庭。」

  潘妮洛打了个哈哈。「所以妳离家出走的时候,被吓得目瞪口呆的都是不了解妳本质的人。」

  福尔摩斯小姐丝毫不以为忤。「正是如此。而那些全面掌握我性格的人也同样震惊,他们大概在想──而且是火冒三丈──蠢女人,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英古兰爵爷会这么想吗?」

  她的直言不讳一定会把阿姨吓坏,不过潘妮洛早就打定主意:既然温顺的人能承继土地,那么不太温顺的人至少能享受更有意思的谈话吧。

  福尔摩斯小姐勾起嘴角。「要是他不这么想,我会吓得六神无主。」

  「说到英古兰爵爷……」潘妮洛走到桌边,手指轻点桌上的报纸。「英古兰夫人还没放弃刊登加密讯息吗?」

  福尔摩斯小姐将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推向潘妮洛。「我追踪留言版所有的加密讯息,这些是她的。」

  页首写上密码的构造:数字一到二十六代表字母。得出的结果还要再往字母表左边移动七位。下方抄录每天的加密讯息,附上她的解读。

  M,我还在等你的答复。A

  M,我不会放弃。A

  M,请给我一个信号。A

  M,你平安无事吗?A

  「笔记本里面还有什么?其他加密的讯息吗?」

  福尔摩斯小姐点点头。「如此一来,出现新的讯息我就会知道──说不定是芬奇先生的回复。」

  「一定花了妳很多时间吧。」

  「是有些麻烦,特别是一开始找规律的时候。不过这些密码不太有想象力。」

  桌上有最新的一份报纸,翻到留言版页面,仔细标出一则则讯息。大部分都不是以密码写成,旁边几乎都有个小点,大概是不用进一步调查的记号。其中一则加密讯息旁边有个A──应该是英古兰夫人的投稿。其他加密讯息旁边大多写了个小方形,大概是「缺乏想象力」的意思。

  不过其中有三则奇特的留言让福尔摩斯小姐标记了问号。「这一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原文是德文,或许没有特别的意思──但还是和其他留言不同,所以我打算多注意一阵子。」

  第二则留言列出五种不同的花卉。「这个呢?」

  「我猜是赌马的暗语。」

  第三则留言没有什么花招。许多人必在其上绊跌、仆倒、跌碎,并且陷入网罗被抓住。「圣经里有这段吗?」

  「《以赛亚书》八章十五节。」

  「妳都背下来了吗?」

  福尔摩斯小姐摇摇头。「我参考了将圣经内文做成索引的资料书。」

  「那干嘛在报纸上刊登这句话啊?是那些说人会下地狱的家伙付钱的吗?」

  「这可不好说。」

  潘妮洛走到餐具柜旁,从苏打水机里倒了杯苏打水。「真希望我以前有留意过留言版。上头还真是无奇不有、暗潮汹涌啊。」

  「家姊莉薇亚长时间投入这方面的研究,是她教我如何解读代换类的讯息,不过她没有耐性处理更复杂的密码。」

  「大家太强调耐性的好处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更好玩吗?况且,也不能保证花更多时间就能得到更好的成果啊。」

  福尔摩斯小姐沉默一会。「妳觉得英古兰夫人算是有耐性吗?」

  「不太清楚耶,我没和她打过多少次照面。可是我猜她在某些方面是耐性过人,等待整整一年只为了看上一眼?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潘妮洛喝了一小口苏打水──她喜欢细小泡沫刺激口腔顶部的快感。「虽然可以说她是受到情势逼迫,而不是本性如此。可是呢,要是我的话,早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秒揪住芬奇先生的领子,逼他交出住址之类的。」

  「我的意思是,妳认为英古兰夫人能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调查期间冷静等待、毫无怨言吗?」福尔摩斯小姐柔声补充。

  潘妮洛不好意思地笑了声。「这个啊。嗯,我不这么想。即便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替她办事的期间,她依旧每天刊登通知。」

  「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比起夏洛克.福尔摩斯,报纸的流通更广、遍及全国。他唯一的优点是得报告调查结果,不像芬奇先生能够无视那些讯息,直到报社墨水用尽。」福尔摩斯小姐小心翼翼地折起报纸。「但我忍不住要想,英古兰夫人是如何刊登那些通知呢?显然她没办法每天上报社。」

  「用电报就好啦,内文和刊载费都能送过去。」

  「那么她还是得要每天去邮局。像她那样的女性肯定会引起注意,她不能在同一间邮局办事,也不能依赖对她来说最方便的分局──这套密码不难破解,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拚命登报寻人的消息曝光。」

  「她可以派贴身女仆跑腿。」潘妮洛灵光一闪。「一定有这样的帮手吧。」

  贴身女仆比其他仆役更加贴近女主人,提供更加私人的服务。她通常不会随着夫人外出拜访或跑腿干活──这份工作属于两名高大的低层男仆,但前提是那家人要能养得起额外人力──行动更加自由灵活。

  「她婚后的贴身女仆曾在英古兰爵爷母亲身边服务多年。」福尔摩斯小姐提出重点。

  「嗯,这就麻烦了,说不定那名女仆对爵爷更加忠诚。」

  「不过我也不清楚她身边的女仆是否还是同一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无论如何,妳觉得英古兰夫人像是会把这种私事托付给仆役的人吗?」

  潘妮洛喝完整杯汽水。「不太像。但我们不是才刚发现其实对她一无所知吗?因此也很难说哪些行为符合她的性格,哪些又不是。」

  「妳说得对。」福尔摩斯小姐慢条斯理地应道。「现下我们什么都说不准。」

  星期六

  事实上字串长度是解密最容易的阶段。确定关键字的长度是五个字母之后,她还得要测试该在这五个位置放入什么字母。她从T这个英文中最常当作开头的字母开始,接着倒推回去,在加密文件中每五个字母就解密一次,纪录所有的字母及出现频率,判断是否符合英文字母相对使用率。

  光看理论就不简单,实际着手更是麻烦十倍,这段文字中O的出现率大幅低于她的预期,影响了整体的字母分布。

  不过最后还是让她成功了,关键字是TRUTH(真相)。加上标点符号,她破解出这段文字:

  那片古老谷地剩余的文明在几百年间遭到袭击掠夺,废墟令人不忍卒睹。面对腐朽的宏伟建筑、荒芜的过往,只能长声叹息。我们庆幸已经离开,抛下成堆的瓦砾及弥漫各处的哀戚气息。继续前进!幸好下一个地点,位于老鹰展翅翱翔往东飞个一千码之外,该处的遗迹与此处成反比。这幢花岗岩建物想必曾是一座宫殿,里头的财宝必定是无比惊人。朋友,恕我不多叙述,让我先动手挖掘,直到找出艺术品以及其他古代珠宝,再来继续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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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辛劳换得正确解答,可是没有前言后语,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文章。她只希望文中的「古代珠宝」真的存在,价值好几千镑。不然她耗在解密的时间全是徒劳,比起真正要保密的情报,这只是某人偏执性格的表现。

  她很想打个盹──现在才早上十一点,她却觉得像是两天两夜没睡。布卢瓦家的两位女士上门拜访,再过二十分钟,夏洛特、华生太太、里梅涅小姐要陪访客到摄政公园散步,享受几天连绵细雨后的清新空气、晴朗天空。

  华生太太频频投来焦虑的视线。夏洛特这几天几乎都待在房里,甚至每天有一两顿饭是在房里吃的。出现在餐桌上时,她很乐意让里梅涅小姐说个没完,没有必要就不开口。

  华生太太深信她脑中净想着同父异母兄长的失踪、英古兰爵爷的婚姻,以及两者间的关联。从她的观点来看,任何人都会无暇思考其他事物。

  然而此时此刻,夏洛特完全没想到那些事。

  解密后的维吉尼尔密码里藏着某种力量,促使她想要更深入解读。就在此时此刻。

  「女士们,恕我无礼,我得去处理一件要事。」她转身走回华生太太家,差点忘记与布卢瓦夫人及小姐握手致意。

  回到房里,她又翻出那张解码后的文件。究竟是什么东西搔得她心痒难耐?对了,就是老鹰展翅翱翔(as the hawk flies)。要是作者想表达直线距离,为什么不说是箭矢飞射(as the arrow flies)?或是乌鸦飞行(as the crow flies)?老鹰可是会盘旋打转,乌鸦却能找到最短路径。

  更何况也没有人会用一千码来描述距离。

  她突然想到文章里缺少O的异状──相较于百分之七点五的平均值,这篇文章里的O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三。倘若原作刻意选择使用老鹰,是因为不想在这个位置添上字母O呢?

  她拿起笔,标出总共十六个O。看起来大多挤在段落中央,可是没有明显的分布模式。她又注视文章几分钟,拿白纸抄写全文,这回全用小写字母。

  有时候从不同角度可以看出端倪,可惜不是这回。

  她试了好几种招数──在解码后的原文中隐藏讯息不容易,但还是做得到。她细细研究t的横杠与i的小点,看是否能构成摩斯密码。没有。她挑出自己添上的标点符号,修改几次,确认它们是不是别有深意。结果还是没有。

  她起身在房里走来走去。就连这也无法触发灵感,她下楼钻进厨房。葛斯寇夫人正好从烤炉里端出一盘玛德莲,准备作为女士们散步回来的点心。

  夏洛特卷走六片玛德莲,回到书桌前,再次细看解译后的文章,同时将第一片还带着热气的玛德莲塞进嘴里。这块小蛋糕落入她胃中的同时,她的思路突然……通了。

  没错,现在她看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在维吉尼尔密码的荼毒之下,她竟然有一阵子没好好吃东西了(真可怕)。往镜子瞄了一眼,她发现自己的下巴只剩一点三层。难怪她的脑袋变得如此迟钝,像是快烧空的蒸气引擎。

  再两片玛德莲,她觉得自己焕然一新。

  那些O,如果它们不是字母呢?换成数字如何?

  零。

  如果它们是零,那么I和L就可能是一了。

  根据她的笔记,I的数量过多,毕竟要弥补刻意减少的O,这是很合理的现象。可是L和O一样少于平均值。仔细想想一千码这个距离……要是密码的作者避免使用更合理的单位,比如说哩(mile)或是弗隆(furlong),目的是不让L出现在不该在的地方?

  她重抄了一份解密后的文章,在L与O下面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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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L和O代换成一和零之后,得出一串三十一位数字:1111101001100110010100001001010

  她把一换成横线,零换成小点,转译成摩斯密码,可是无论如何修改字串长度都找不出合理的结果。如果它们也是密码,这点篇幅根本不够她解密。

  解码是科学,也是艺术,唯有毫不畏惧接连踏入死胡同的人才能精通。

  她小口小口啃着第四片玛德莲,希望这个问题不会动用到六片玛德莲,因为她还巴望着能留最后两片当宵夜。可是她还能如何处理一长串的一和零呢?

  她停止咀嚼。一和零在二进位系统中可以代表其他数字。计算或许有些棘手,三十一位的二进位数字要从二次方算到三十次方,想必是极大的数字。不过话说回来,这比破解维吉尼尔密码简单太多了──难度差了好几个次方。

  可是得出的数字又有什么意义?

  她可以从任何一本书或是报纸中抽出一段文字,标出L与O,转换为一和零,换成二进位数字。

  她的视线扫过房间各处,落在她最近买的一样东西上,那件曾经美丽非凡的精巧装置真的非常、非常好用。

  嗯,要是有两个数字,她或许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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