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3
莎拉抬手遮住车灯刺眼的光芒,但是这样就看不见开门探身出来的驾驶。
一个男人在阵雨中大喊:「停在后面路边的货卡,是妳的?」
「对。」莎拉说。
「要搭便车吗?」
「我没事,」她说,「我快到了。」
那个人下车,快步从车子前面绕过来,让莎拉看清他的脸。她给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英俊」。其实,穿着白T恤、蓝色牛仔裤和伤痕累累工作靴的他,感觉很像那个主唱布鲁斯.史普林斯汀。T恤下的二头肌把衣服绷得很紧,被雨水打湿的上衣也贴黏在胸膛。
「妳的车怎么了?」
「应该是没油了。」她说。
「我看妳今晚就这么毁了吧?」他拨开脸上的头发,塞到耳后,微笑让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别惩罚自己了。这种事我也干过,我想知道油箱加满后能跑多远。」他的拇指朝后车厢一比,「我后车厢有油罐,可惜是空的,不过我想雪松丛林镇有加油站。」
莎拉说:「哈雷可能已经关店了。今天星期六,他通常九点就关门。」
「妳住在那里?」那个男人问。
她是本地人啊,所以才会直呼哈雷的名字。基本上她认识所有人,镇民也都认识她。「就住在小镇外围。」
他朝驾驶室走去,「走吧,我载妳一程。」
但莎拉动也不动,「你是哪里人?」
男人转了回来,隔着车盖对她说:「我去西雅图找朋友,今晚很适合开车兜风,不是吗?我应该在朋友那里过夜的,但我有事必须回来。我住在银色马刺,如果加油站关了,我可以送妳回家。」
「没关系,不远。」莎拉一副无所谓,「我可以走回去。」
「上车吧,还有八公里呢。」
「没那么远的。」
「对,但妳会被淋成落汤鸡。」他笑着说,「好吧,我先去看看加油站是否还在营业。如果还开着,我就买汽油回来给妳加油;如果关了,我就开车到妳家,通知妳家人妳的车抛锚了。妳看这样如何?」
莎拉知道哈雷已经关店,而且她家里也没人。姊姊和班出去,她爸妈还在夏威夷,这个人会白忙一场,「你不需要这么麻烦。」
「不麻烦,」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我是艾德蒙。」
「莎拉。」她说,「莎拉.克罗斯怀特。」
「克罗斯怀特?雪松丛林高中也有一位克罗斯怀特老师,好像是教科学的。」
「你在那所高中工作吗?」
「我是夜班工友。」
「我没看过你。」
「因为我都是晚上工作,只有吸血鬼才会看到我。跟妳开玩笑啦,我才刚开始上班。」
莎拉微微一笑,这个人不只英俊,还很风趣。
「她是金发,对吧?跟妳很像。」
「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点点头,「她是妳姊姊,看脸就知道了。」
「她比我大四岁,她教化学。」
「我赌妳的化学一定都是优等,对吧?」
「噢,不是啦,我已经毕业了,秋天就要进华盛顿大学。」
「所以妳是高材生啰?」
「才不是。」她的脸红了起来,「崔西才是我家的高材生。」
「是啊,我也有个天才哥哥,他简直就是小爱因斯坦。」
雨势变大,雨水又开始往下倒。他的头发被淋得快碰到肩膀,T恤也湿透了,莎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胸口和肚子的线条。他搓了搓手臂。
「好了,」他说,「妳去那块里程牌旁边的树下等着,我回来才找得到妳。我去帮妳买买看汽油。」他朝驾驶室走去。
「好吧。」
他转回来,「什么?」
「我跟你走好了。」
「妳确定?」
「对,我不想害你这样来回跑。」
「那好吧。」他快步绕过车头,爬上驾驶室,再倾身推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低头对她微笑,「我帮妳拿。」
莎拉把背包递给他,再借着车门使力爬上驾驶室。她摘下牛仔帽,甩下头发,贪恋着排风口送出来的暖气。「我太幸运了,幸好你开车经过。」
「若是遇上变态狂就惨了。」男人一边说,一边打排档,「妳在这种地方上了那种人的车,就会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
62丹知道卡洛威指的是小镇上方的山岭,但在黑暗的暴风雪中,他的视线只剩下约六公尺远而已。
「他把莎拉关在矿坑里某个地方,等到水坝快放水了,才把莎拉埋在会被水淹没的地点。」
「你怎么知道?」
「逻辑,从莎拉的埋尸地点推测出来的。」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把莎拉关在矿坑里?」
「我们继续走。」卡洛威吃力地往前,丹跟在他身旁,张大耳朵聆听着。
「是帕克发现的,」卡洛威说,「艾德蒙以前经常骑ATV全地形车上山。他坐牢后,帕克想起那些矿坑,猜测艾德蒙骑可能就是骑车去那里。他来找我讨论这件事,我们就带着断线钳上山,剪断入口大门的锁炼,但找了好一阵子,什么也没找到,后来我才注意到就一家矿业大公司而言,那间办公室的墙面太过粗糙。我更仔细地找,才找到一扇门的门缝,原来墙上有一扇门──艾德蒙砌了一面假墙,把莎拉绑在墙后的某个密室。我们看到了地板上有件灰色连衣裙,还有手铐和栓在墙上的铁链。」卡洛威摇摇头,「一想到莎拉被关在那样的地方,那家伙又是怎么对她的,我就想吐。我们什么也没动,让那个地方保持原样,锁好入口大门就离开,之后再也没上去过那里。」
丹抓住卡洛威的肩膀,猛力拉住他,「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罗尹?」
卡洛威打掉丹的手,「你要我怎么说,丹?跟别人说我们全部在说谎,证据是我们伪造的,可是现在后悔了,想弥补一切?让豪斯获释出狱,继续杀害别人的女儿?做都做了,回不了头。豪斯被判了无期徒刑,莎拉也死了。」
「那为什么不告诉崔西?」
「不能告诉她。」
「该死的,为什么不能?老天,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发过誓,不能告诉她。」
「你就这样把她蒙在鼓里,任由她东奔西走、寻寻觅觅了二十年?」
卡洛威兜帽周围的毛绒全都结了冰,眉毛上也挂着冰晶。「丹,要不要告诉崔西,不是由我作主,是詹姆斯决定的。」
丹瞇起眼睛,不相信他的话,「天啊,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因为他爱她啊。」
「欺骗是爱?」
「詹姆斯不要崔西一辈子活在内疚里。他知道若是让崔西知道真相,会要了她的命。」
「她过去二十年就是活在内疚里。」
「不,」卡洛威说,「不一样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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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蒙.豪斯坐在发电机上,头顶的灯泡劈啪一响,发出隐隐的嗡声,「很讽刺,是吧?」
「什么?」崔西问。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终于来到这里。」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和妳之间的事。妳看,」他双手平伸,咧嘴而笑,「这是我为妳打造的。」
她莫名其妙地四下打量,「什么?」
「主体是雪松丛林矿业公司盖的,不过是我为它添了家的感觉,地毯、床铺和书柜都是我后来加的,因为我知道妳喜欢读书。我知道这里现在完全没有家的气氛,但二十年没上来整理了,当然会一塌糊涂。」他微微一笑,「老实说,我很讶异这里居然还在,跟我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没被他们找到。」
「我根本不认识你,豪斯。」
「但我认识妳。我一抵达小镇,在高中看到妳,就开始研究妳的一切。我以前会到学校门口看学生放学,结果有一天,看到妳跟着学生一起走出校门。刚开始我以为妳也是学生,但后来妳的姿态告诉我不是。
「我当下就知道妳是那个人。我以前从没和老师做过,虽然我幻想过,而且我也没有碰过金发的女人。自从那天看到妳以后,每天下午开车到学校等放学,变成了我很重要的例行工作。我想看看妳开什么样的车,但若是我出现在学校附近的频率太高,附近多管闲事的邻居就会起疑。后来知道妳开福特货卡,我就到教职员停车场找它,如果没看到妳的车,我就开车进城找找。妳经常去那家咖啡馆改考卷,我进去过一次,喝了一杯咖啡。如果妳不在咖啡店里,我就开车出城,绕到妳家去看福特在不在车道上。
「后来我在路边发现一个好地点,那里的视野比较好,可以看到妳卧室的窗户。有好几个夜晚,我就傻傻地望着妳的窗户好几个小时。我喜欢妳洗澡出来,用毛巾像印度人那样包住头发、望着窗外的样子。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很特别,即使妳后来开始和那小子约会。我真搞不懂妳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也不知道妳为什么搬出豪华老家,还搬进一栋破旧的小房子。那小子总是在妳身边打转,让事情变得复杂。我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到妳家门前,也不能到妳家等着带妳出门约会。后来我想通了,我必须自己创造机会。接着一个点子跑出来,所以我对妳的车动了点手脚,让它抛锚。」
想到豪斯一直在监视她,崔西就全身发毛,而豪斯提到她的车,让她不禁起疑,脑海里渐渐浮现另一个让她作呕的可能。那天晚上,是莎拉开着她的货卡。她转头看着柜子上的黑色牛仔帽。
「第一眼看到妳妹妹时,吓了我一跳。」豪斯说,「她走进咖啡店,那时妳正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她偷偷溜到妳后面,调皮地摀住妳的眼睛,那瞬间我还以为妳们是双胞胎。」
「那天晚上,你以为她是我。」
豪斯站起来,开始踱步,「怎么不会?操,妳们就跟青箭口香糖广告里的双胞胎一样相像,甚至连穿衣服的品味都很类似。」
山洞里奇寒无比,但崔西却开始冒汗。
「我看到货卡停在路边,之后又看到有一个人走在雨中,头上戴着那顶黑帽,当下很肯定那个人是妳。不过下车一看,才发现不是,妳可以想想看我当时有多惊讶。一开始,我好失望,甚至想过直接载她回家,但转念一想,我费了那么大的劲,谁说我不能两个都要。」
崔西颓然瘫倒在墙上,双膝发抖。
「现在我做到了。」
「你没有把她埋起来。这就是我们找不到她的原因。」
「只是没有马上埋而已,否则就浪费了我的苦心。但我不能让她逃掉,不能重复安娜贝儿.邦飞那次的错误。」豪斯下巴绷紧,脸色阴暗下来。「那个贱人害我浪费了六年的生命。」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聪明的人会从错误中学到教训,我有六年的时间好好谋划下一次完美的行动。我和妳妹妹在这里过得挺愉快的。」
莎拉是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失踪,而卡斯卡德瀑布水坝是十月中蓄水的。一股酸水涌上崔西的喉咙,她的胃部绞痛,阵阵恶心,连忙弯腰呕吐。
「但王八蛋卡洛威一直逼我。他说他们找到了证据,还有那个叫哈根的证人,我当时就知道我时间不多了。那种人才不把礼义廉耻放在心上,真是令人失望,对吧?我想妳对妳爸爸也很失望吧。」
她吐出口中酸水,抬眼看着他说:「你该死,豪斯。」
他的微笑加大,「我赌妳爸爸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能靠着害我定罪的首饰和头发重获自由,更不会想到,帮我脱罪的人竟然是妳。」
「我才不是想帮你脱罪。」
「别这样嘛,崔西。至少我没骗过妳。」
「没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跟妳说,我是被他们陷害的。我跟妳说,证据是他们栽赃给我的。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无辜的。」
「你还狡辩。你杀了她。」
「不对,」他摇摇头,「我爱她。是他们杀的,是卡洛威、妳爸爸,还有他们的谎话让我别无选择。再加上水坝就要蓄水了,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想,但自以为是的卡洛威,就是不肯放手。」
63莎拉抬起了头,听着那扇门吱嗄的声音在矿坑内回荡而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通常都是灯泡没电才会回来,但现在灯泡依旧放射出昏黄的光芒。
她连忙收拾一切,快手快脚地捡起混凝土块,把泥土拨进挖出的洞里。这里唯一一颗灯泡的灯光越来越弱,她看不清楚是否收拾干净,不过其实也没时间检查了。她把锥子塞回洞里,把土拨回去,拍平。
她把地毯铺好,背靠着墙坐正,才刚捡起他给的平装书假装正在阅读时,墙上的门就被推开了。艾德蒙.豪斯走了进来,把一个塑胶袋放在折迭桌上,然后握着发电机转轴的把手开始旋转。灯泡亮起,白炽的灯光刺得莎拉瞇起眼。
豪斯转了过来。他今天盯着她瞧的时间似乎比较长。他的视线移到地上那块地毯,在灯光下,她看到自己并没有把它完全铺回原位。
「妳在干嘛?」他问。
她耸耸肩,举高书本,「还能做什么?重头再把每本书读一遍啊。都已经知道结局了,再读一次真是没劲。」
「妳在抱怨?」
「没有,只是说出心里话。也许你再找几本新书过来,会好一些。」
她估算自己被关在这里七个星期了,没有窗户,根本无法分辨白天黑夜,但她用豪斯的来去当时钟来计算天日。他一离开,就算一天,她就在墙上划一条线。他是在八月二十一日星期六绑架她的,如果没算错,今天应该是十月十一日,星期一。
大约是被关在这里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在一根梁柱下发现一支半埋在土里的铁锥。以前矿工都会推着小推车,沿着铁轨把银矿运送出去,她猜想这铁锥应该是用来固定铁轨的,锤体约二十五公分长,平头,必定是为了方便铁锤敲打而设计的。她用它来凿开被豪斯拴在墙上的铁盘后面的混凝土。铁板的螺栓现在已经有些松动,因此她可以把锥子伸进去挖凿,这样就不会被豪斯发现。如果能松动铁盘,也许就能把它拆下来。
「拿到补给品了吗?」她问。
他摇摇头,表情看起来又苦恼又难过,像个小男孩。「为什么没有?」
他弯身撑在桌子上,手臂的肌肉鼓起,「卡洛威又来找我。」
希望之光燃起,但她赶紧恢复镇定,「那个混蛋这次又要干嘛?」
「他说他有一个目击证人。」
「真的?」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的目击证人在郡道上看见我和妳在一起。我不记得有人经过,妳呢?」
莎拉摇摇头,「我也不记得有人经过。」
他双手使劲一推,整个人离开了桌子,朝她走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他说谎。我知道他在说谎。但他说现在有了目击证人,证人的证词足以让他们拿到搜索票。妳想他会找到什么?」
她耸耸肩,「什么也找不到。你说过你很小心。」
他伸手过来,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害怕得想躲开,但还是克制住冲动,以免激怒他。「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她摇摇头。
「我想他们在设计陷害我。」他放下手,走开,「他们能找证人诬陷我,就可能栽赃证据来试探我。妳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不知道。」
「这表示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焦虑起来,「他们不会抓到你的。你太聪明了,一定能想办法打败他们。」
「如果他们作弊就不行。」他叹口气,摇摇头,「我叫卡洛威去死。我还告诉他,我把妳先奸后杀,尸体埋在山上了。」
「你为什么骗他?」
「耍耍他啰。」豪斯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越来越激动,「反正他不能证实,我要让他抱着内疚过下半辈子。我跟他说,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把妳埋在哪里。」他大笑出来,「妳想知道最精采的是什么吗?」
「什么?」她越来越焦虑。
「他没有录下我们的对话,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他压根没办法证实我说过那些话。」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她假装兴致高昂,「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永远消失。」
「嗯,我也想过。」他从塑胶袋里拿出几件衣服。她认出那是她的衬衫和牛仔裤,以为他把它们都烧了。
「我帮妳洗过了。」他说。
「为什么?」
「不跟我说谢谢?」
「谢谢。」她搞不清楚他的用意。
他把衣服丢在她脚边。看到她坐着动也不动,才说:「去把它们换上,妳不能穿这样离开。」
「你要放我走?」
「卡洛威在后面穷追猛打,我不能再把妳关在这里了。」
莎拉拉下他给的连衣裙,任由连衣裙滑落到地上。她踏出地上的衣团,全裸站在他面前。他看着她捡起牛仔裤穿上,裤子松松地挂在她的臀部,「我应该瘦了。」她的肋骨和锁骨都更明显了。
「妳还要再瘦一点,」他说,「我喜欢妳瘦瘦的。」
她伸出双手,「手铐。」
他从口袋拿出钥匙,解开了左手的手铐。她将左手套进衬衫袖子里,等着他重新铐上手铐,但他又解开了右手的手铐,手铐和铁链一起掉到她的脚边。七个星期了,她的双手终于自由。她穿上衬衫,一边扣扣子,一边设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要去哪里?」她问,「我们可以去加州。那里很大,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豪斯走到柜子前,把罐子里的翡翠耳环和项链倒出来。他捡起崔西的黑色牛仔帽,似乎思考了一下,又把它放回柜子上。他把首饰交给莎拉,「把这些戴上吧,我没理由留下它们。」
她把眼泪挤回去,「你要放我走?」
「我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眼泪滚落她的脸颊。
「别哭。」
但她就是停不下来。她要回家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她问。
「现在,」他说,「现在就走。」
「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她说,「我保证。」
「我知道妳不会。」他下巴朝门扬去,看到她在犹豫,又鼓励她,「走啊。」
她用尽全力不让自己迈步开跑,但她实在太渴望离开这里,渴望再一次呼吸新鲜空气,仰望天空,聆听小鸟啁啾,吸入树木的芬芳。她试探性地朝门跨出一步,又回头看看他。豪斯面无表情,像戴了一副面具。
莎拉又跨出一步,脑海中全是和姊姊、爸妈重逢的画面,幻想着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幸福。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魇,一场可怕的恶梦。她绝对不会活在艾德蒙.豪斯带给她的阴影下,她要走出来,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她要回到学校上课,毕业后回来雪松丛林镇定居,这一直都是她和姊姊的计画。
因为太兴奋了,她没听到背后的豪斯捡起了地上的铁链。
她朝那扇门伸手。这时,一条铁链紧紧套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呼吸。她想把手指插进铁链和脖子之间,想抓他的手臂,但豪斯用力往回一扯,又使劲把她举起来,让她的双脚腾空。从门口透过来的灯光越来越遥远,她彷佛掉进漆黑的水井里。她的手指用力朝门伸去,以为看到了姊姊,但后脑随即重重地撞上了混凝土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