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们三人各以不同风格趴到地上，艾琳在千钧一发之际希望这座桥的护栏和柱子可以挡住绝大部分子弹。
她匍匐前进，从护栏的间隙窥探子弹发射的来源，看到六个看来训练精良的卫兵组成的小队。他们部署在一根柱子旁环绕的斜坡，高度和桥的中央差不多，因此他们占据极佳的射击优势。刚才用长枪开火的人现在正以冷静的高效率重新填弹，其他人则已经跪好，随时可以开枪。
「那些看起来是前膛枪。」韦尔用气音说。
「什么意思?」她喃喃回应。
「意思是它很准，温特斯。」他刚才这一折腾，搞得临时凑合的绷带里又渗出新的血迹。「刚才那一枪原本就不该打中我，只是要吓吓我们。」
「要不是我把你撞倒，你早就中弹了好吗!」艾琳没好气地说，她现在得提高音量，因为石头崩塌的声音很吵。「韦尔，他们绝对想活捉凯，他们甚至可能想活捉我，但我不认为他们会在乎是否杀了你!老天爷啊，你趴低一点!」
「该死，」凯喃喃道。他朝旁边扭动，稍稍抬起上半身，察看桥的另外一端。「等我们过桥以后就没有护栏作掩护了，那表示我们会变成活靶。但如果他们不打算把我们射死，就是想把我们困住……」他吞了吞口水。
直到有别人来收拾我们。艾琳的右手腕彷佛想起被扣住的记忆而发痛，她把手腕贴到冰凉的石头上。「我们可以回头吗?」她问。
「我们离入口只剩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韦尔抱怨地说。「如果现在回头改走不同的路，搞不好再也找不到入口，而且势必会浪费更多时间。」
艾琳努力思考。他们都奋战到这个地步了，她绝不接受失败。「凯，如果你变身的话──」
「在我飞上天之前就会成为坐以待毙的目标，」凯很快地说。「就算他们现在不对我开枪，也不保证我变身之后仍然如此。」
艾琳叹了口气。她甚至还没讲到「你可以自己先逃走，韦尔和我再分头出去」这部分，但她怀疑他已经猜到了，所以一口回绝。
「我们这里可能太高了，不适合从桥上跳下去。」韦尔说，他从一根柱子旁边往外窥探底下的状况。「唔，又是那种超大的人工水库。看起来装了很多水，应该可以当我们的缓冲，但不知道水到底有多深。而且那些士兵占据的柱子差不多就贴在水库边上了。」
艾琳怀疑他的冷静是不是装出来的。他们进退维谷，后有天崩地裂、前有枪管士兵，还有利刀般的钟摆在倒数他们所剩的时间。她需要奔跑、应变、想点办法，但愿她知道该怎么做。
「等一下。」凯突然用威严的语气说。「我看看。」他爬到下一根柱子边，撑起上半身察看底下的水。「唔，不错，高度落差有三十公尺。对你们来说行不通，不过水量很大──看起来足够。也够深。」
「够深要干嘛?」韦尔质问。
「涌上来啊，反正水里没有活着的东西能阻止我。」
「凯──」艾琳开口，但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们躲好。」凯朝她和韦尔点了一下头，就霍地站起来，一鼓作气翻出护栏。一颗慢半拍的子弹打在石头上，把它削掉一小块。
艾琳差点尖叫出声，硬生生忍住，只是靠在柱子之间看着凯坠落。他就像职业运动员一样优雅地把跳跃转换成跳水姿势，笔直地栽入水中。那水彷佛涌上来迎接他，像液态水银一样闪闪发光，他则消失在底下阴暗的水里。
有那么一会儿，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的喉咙像是哽住了似地，让她几乎无法吞咽。韦尔两手紧握一根柱子，她看到他的指关节从皮肉底下泛出白色。
这时水像穹顶一样往上鼓起，凯则在水中跟着被带上来。他似乎毫不费力地往上漂移，直到他站在穹顶顶端，而水看起来似乎像玻璃一样坚固。艾琳根本不敢看下去，因为那些在柱子边呆住的士兵离凯非常近。但是就在他们开始瞄准时，凯抬起一手，一波大浪便跨越被抽干的巨大水库扫向他们。那水就像毒蛇伸直了原本卷起的舌头，边上升边加速。它响应凯的手部动作往上和往外延伸，以超乎自然的重量轰然砸在士兵聚集的小平台上。大水把他们冲散了，水落地时的空洞轰鸣在洞穴中回荡，一时掩盖了落石声响。
「温特斯，快走。」韦尔凶悍地说，好像刚才他没有呆若木鸡地看着凯。他托着她的手肘拉她站起来，他们两人跑过桥到达另一端的阶梯，然后毫不低调地冲下楼梯。
现在水降到他们的高度，凯大步走过水面来和他们会合。他衣服、头发和手上的水汩汩流下，直到最后一道水流像蛇一样在他身边溜转，然后缩回刚才撑起他的水库水体。「那些卫兵都昏过去或受伤了。」他向他们报告，并举起双手抚过头发，发出一声叹息。「啊，好舒爽，我想外面的水不会这么舒服，应该会有太多妖精味。」
「我都不知道你可以做出这种事耶。」艾琳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感觉头晕晕的。也许他们现在有一丝逃生机会了。她有点想亲凯──然后她的理智出面阻止她。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对的时机或地点呢?她内心有个声音在添乱。他刚才救了妳一命。他就站在那里，衣服贴着身体。他又不会阻止妳。事实上，他看妳的眼神……
「你还能再做一遍吗?」韦尔急切地说。
「可以啊。」凯活动了一下肩膀，胸肌跟着伸展。「水会服从我的意志──至少在这里是。到了外面可能就有困难了。」
「我不认为你在威尼斯十人会面前还能这么威风。」艾琳警告他，那暧昧的一刻就这么过去了。
「我打的算盘是这里，不是那里。」韦尔说，一边示意他们继续上路。他脚边有一块石头松脱了，艾琳抓住他的手臂让他稳住身体。「温特斯，如果我没记错，在通往这地方的螺旋梯附近还有另外一大片水域?」她点头赞同。「嗯，如果石壮洛克可以把水捞出来，让它升到螺旋梯的高度，然后带着我们一起呢?我知道他能保障我们在水里的安全，因为他曾经做过。十人会可能可以阻止三个跑下楼梯的人类，但如果有洪水替我们开路，他们可能招架不住。」
「我想重力可以搞定大部分威胁吧。」凯同意。
艾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滔滔大水沿着楼梯奔流而下，冲进圣马可广场。她喜欢。但是尽管韦尔抱持乐观主义，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的人身安全。「我们还是要从钟楼进到威尼斯，」她深思地说。「卫兵不太可能没在外头等着抓我们。当然，如果水势够大的话，水流冲下钟楼之后，他们是没办法阻挡我们的。凯，你能让水势够大，又能让我们──嗯，活命吗?」
凯思考了一下，这反应不像艾琳期望中那么令人安心，不过接着他点点头。「可能会不太舒服，但你们会平安无事。」他说。
「好极了。」韦尔说。「啊，快到了。石壮洛克，我们穿过那片空地后，就会看到我先前说的最后一座湖了。湖面上有最后一道高桥，过了桥就是出口。他们可能会在那里部署武装卫兵──换作是我就会这么做。你可能得先让水涌上来把他们冲走，你办得到吗?」他转头直视凯的眼睛。
「这是我的荣幸。」凯说。「但这个地方已经快整个崩塌了，万一我把出口弄垮了怎么办?」
「这仍然是我们最好的选项，」艾琳坚定地说，她决定不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再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震动已经减轻一些了?也许他们的目的就是驱赶我们跑向埋伏──」
更多碎石落下来──这次差点砸在他们身上──他们脚下的大理石路面颤动着，并且裂成碎块。一阵狂风刮来，他们差点站不稳。
「或许不是，我们速战速决吧。」艾琳急急地说。她并没有说出「因为它可能在听我们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可看出同样的想法。
他们一齐往前跑。现在已经没必要谨慎行动了，反正落石和风声也盖过了他们制造的任何声音──他们跑上最后一座桥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卫兵或狙击手的形迹。
几乎没有。艾琳瞥见一抹红色，一条衣袖匆匆缩回藏身处，但在一片苍白大理石间极度显眼。
「妳觉得前面安全吗?」凯用恰好能让她听到的音量问。
「不，看那里。」艾琳边指边说，音量也一样低。「他们守在入口那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完全不出我所料。」韦尔赞同。「现在，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吧，石壮洛克。」
凯点点头，跑向桥的边缘，留下一串湿脚印，然后他在助跑后一跃而下，消失在湖面底下。湖水开始涌现一波大浪，往上和往前膨胀，每秒都变得更高。
他们脚下的拱桥剧烈摇晃。
如果他们往前，可能就会中了埋伏;如果待在原地，她和韦尔可能会被压扁。「石头，保持密合!」艾琳用最大的音量喊道。她的声音传不到天花板上，但如果她能让桥保持完整久一点，凯就能收拾那些士兵了。
在落石的嘈杂声之外，他们前方传来尖叫声。艾琳脚下出现长长一道纵贯桥面的裂痕，在白色大理石上黑得十分明显，像是孩子的涂鸦。他们脚下的桥发出石头崩碎的长吼，但仍然保持完整。艾琳和韦尔互看一眼，觉得中埋伏的危险比较小。他们拔腿狂奔，大理石桥面在他们脚下波动，它仍然保持完整，却因为和想要把它甩碎的力量对抗而颤动着。现在除了轰隆隆的落石声和尖啸的风声，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来这里!」凯用几乎超越人类肺活量的音量大吼。「我清出一条路了!」
艾琳听到清脆的叮一声，有个东西敲在她旁边的大理石护栏上。她原本以为是碎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子弹。「不，他没有。」她喃喃道。
「他可能已经尽力而为了。」韦尔在风中大喊。他和她一样在听到子弹声时暂停动作，现在焦急地环顾四周。「温特斯，没别的路了，我们得赌一把。来吧!」
的确如此。图书馆员讲话速度再快，也来不及挡住子弹。他们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半的桥，所以剩下的距离都是下坡，但那没什么帮助……
对了，她想到了。「凯，准备好接住我们!」她叫道，「大理石桥面，变滑一百倍!」
她孤注一掷地滑向前，接着桥面又震动了一下，使她一屁股坐了下去。这姿势让她滑得更快。她就像小孩子滑下山坡一样，无能为力又势如破竹地冲下弧形桥面，远比用跑的快。不停抖动的石头让她毫无规律地滑向左右，她希望这能使得狙击手更难射中往前冲的她。从她后方传来的咒骂声判断，韦尔和她一样无法控制行动，一串子弹劈里啪啦地打在他们后方几公尺的石头上。
凯现在站在桥和路面的交接处，水库波动不止的水面上。水在他周围环绕着流动盘旋，并在四周形成盾牌状。地上散落着被水冲晕的卫兵，有的人则是被巨浪拍打后痛得呻吟，总共有六个人。不消说，他们的火药也和他们一样全都湿透了。再过去二十公尺处，终于出现了他们的目标：那道把他们从威尼斯带到这里的金属螺旋梯，直挺挺地矗立在黝黑的深谷里，那深谷再往下会变成钟楼。跨越那道深谷、连接到路面的金属桥就在他们眼前。凯看到他们时点点头，摆出严阵以待的预备姿势，当艾琳和韦尔朝他滑过来时，他把双臂高举到空中。
他四周的水猛然往上冲，把他包在一根越来越高的水柱里。那水就像不正常的龙卷风般往上朝遥远的天花板延伸，还伴随着轰然巨响，连落石声都掩盖不住这声响。然后水柱不再升高，力量被约束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在水中的凯头发漂起，像是被风吹得往后飘，他的衬衫袖子被强劲的水流冲得不断波动。
一道浪伸出去包住艾琳和韦尔，把他们从平滑如冰的大理石上抄起来，并且固定在它的掌握中。还能动的士兵都手忙脚乱地爬开找掩护，枪也丢着不管了。他们四周的水彷佛沸腾起来，艾琳尖叫一声，拚命把头伸出水面，她的裙子很碍事地绊住她的腿。
「准备好!」凯的声音透过咕噜噜的水声传到她耳中。「我可以控制水什么时候开始冲下钟楼，但大概控制不了什么时候结束，所以你们要憋住气!」
在混乱之中，「等一下会很痛」的念头浮出脑海。她先把肺里的空气排光，然后尽可能用力吸气，尽可能多存一点氧气。她和韦尔现在离地一、两公尺，被水带着流向凯制造的喷水口。她悬在地面上方时，出现一股新的畏怯感。尽管凯掀起了滔天巨浪，但与这座监狱的规模相比仍是小巫见大巫，这监狱是设计来监禁体型和力量都远胜过他们的生物。那些生物即使重获自由，应该仍塞不进这窄窄的楼梯──她希望如此。
模拟龙卷风的水画出一道高高的弧线，弯向铁桥的另一端，然后悬在他们进入这座监狱时走的螺旋梯上方。接着哗地泄入深谷，像是以螺旋梯为中心的一道液态黑暗回旋而下，当水冲撞铁的时候发出巨大轰鸣，整道螺旋梯为之震动。这声音大到艾琳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耳朵，想要阻绝那噪音。她可以想象水顺着楼梯的螺旋结构往下时，冲力会有多强。当然会有许多小水柱从护板缝隙朝四面八方喷射出去，但主要的水流还是会往下冲。等到环绕楼梯的黑暗管状空隙越缩越窄，渐渐恢复成和底下钟楼同样的直径，到时候水流将更无处可去。无处可去的水，只能往下和往外冲。
她希望在大水路径上的任何人都聪明到懂得逃命。
这时候凯朝着她和韦尔招招手，水就把他们带向他面前，好像他们只是遇到暗流的稻草。她深吸了最后一口气，恐惧让她的胃彷佛打了结，接着大水就把他们三人轻巧地扫上去，进入漏斗状的水柱。她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还能呼吸，表示凯确实按照他的承诺在保护他们。他们就像乘着射出去的箭，画出滑顺的弧形越过深谷，然后向下钻入楼梯井。
一开始感觉出奇平顺。她出于本能蜷起身子，两手抱头、全身蜷成一颗球。光线很快就消失了，水带着他们三人绕过楼梯最上面的两个弯。感觉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晕到想吐。怎么说，感觉比较像游乐场的螺旋溜滑梯那种有节制的滑行体验，而凯显然能够掌控局面。她把这个念头当作护身符紧抓着不放。她正在黑暗中乘着水流以极快速度冲下一道极高的楼梯，但她能够信任凯，他控制住局面了，她不断告诉自己。
突然间感觉变冷了，水不再包着她前进，而只是像带动一根稻草一样带着她。我们越过边界、进入威尼斯了，她一边努力憋住气，一边阴郁地想。凯在这里无法发挥力量，我们得靠自己撑完剩下的路程。
现在水让她撞向楼梯外侧，她像船难残骸一样往下滚，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她又撞到楼梯了，再撞到护板、底下的楼梯和上头楼梯的底部。她大概是用屁股和肩膀撞到那些东西，她始终紧紧护住头，肺里憋住的气像火在烧。她根本没有思考的余裕，只有纯粹的惊慌伴随她在黑暗中一路往下撞。
水突然把她呕了出来。她被水冲出钟楼优雅的门廊和敞开的大门，直接来到外面的广场。艾琳在路面上滚了好几公尺才停下来，她保持蜷曲姿势躺在渐渐泄尽的水中，身上撞击过楼梯的部位都在发痛。她大口喘气，冷水从她脸颊边流过去。她的脑子还在旋转，忍不住把胃里仅有的东西都吐在刚被冲洗过的石地上。
「温特斯!」韦尔朝她喊道，他的声音在一片骚动中特别突出。「来这里!」
她晕头转向地望向四周。夜已深，油灯被风吹得疯狂摆动，灯火一明一灭，广场上乱哄哄的。其他人也和她一样瘫在水里，最后一些水往广场漫过去，渗进紧邻广场的商店和公家机关建筑，或是经过路面流入大海。钟楼入口周围的制服卫兵也都挣扎着要站起身。现场人数不少，本来──在近乎全黑的情况下突然来了一波大洪水之前──可能更多。现在人又多了起来。幽暗的城市灯光，再加上大部分人都戴着面具，让眼前景象彷佛是噩梦场景。
凯面朝下趴着，痛苦呻吟。韦尔看起来被撞得很惨，但还算行动自如，他把凯的一条手臂横跨到自己肩上，试着撑他站起来。过了老半天他还没成功，说明了韦尔自己状态并没有多好。他的手臂又在流血了。艾琳戴上自己的面具，然后歪歪倒倒地走过去找他们，她每跨一步，关节都在抗议。她用自己肩膀撑起凯的另一条手臂。「去──去火车那里。」她边咳边说，每讲一个字都尝到胆汁味道。
「温特斯，妳不用特地说明这么明显的事。」韦尔没好气地说。
「抓住他们!」关提斯大人从黑暗中的某处大叫，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愤怒到全然失控的程度。
我大概不会再受邀欣赏歌剧了。
艾琳迟疑了一下，分辨着东西南北。「那里，往右走。」她喘着气说，用空着的手指着广场通往水边的方向。她全身酸痛，好像被人当作地毯拍打过似的。「继续往右走，假装我们要去玛西安图书馆。」
「当然。」韦尔吃力地说。他比她承受了更多凯的体重。「关提斯会以为我们要去图书馆……」
艾琳省下说话的力气，只是抽筋似地点了一下头。现在他们四周充满了人，都急慌慌地要逃离广场。虽然她和韦尔是湿得最彻底的人，却不是只有他们在搀扶着半昏迷的朋友走。
他们后头传来人群的哀叫，关提斯的爪牙正用棍棒在人群中快速开出一条路──因此艾琳必须掩饰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走到广场出口时，她踉踉跄跄地停下脚步，和凯还有韦尔站在两个油灯之间。「油灯，破碎并熄灭!」她放声尖喊。
她的声音盖过人群的喧嚣传出去，上方的油灯玻璃齐射，火焰彷佛被同一口气瞬间吹灭。在她声音所及范围内的其他小型油灯，像是挂在商店窗口或是摊贩处的，或是人群中有人用手提着的，甚至戏剧化地就地化成碎片。
他们周边的区域突然暗了下来。人群更加惊慌，变得碍手碍脚，但有一好没两好。
「现在我们可以跑了。」艾琳喘着气说，他们拔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