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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斯．艾伯特．黎尔博士计算机档案
哈佛大学分子与细胞生物学系教授
派驻马里兰州狄崔克堡
美国陆军传染病医学研究中心（USARIID）
古病毒学系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日期：二月六日，星期一，下午一点十八分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旨：卫星联机上线
保罗：
从封闭在安地斯山脉内陆的玻利维亚丛林问候你！坐在冷冰冰的剑桥，看着大雪纷飞，你一定觉得在热带国家待上一个月是个不赖的主意。可是相信我，这里可不是圣巴特岛[1]，我昨天看见一条大得像潜水艇的蛇。
到这里来的旅途一波三折，花了十六个小时的航程到拉巴斯[2]，然后搭一架更小的政府运输机到位于玻利维亚东部丛林盆地的康塞普西翁。从这里开始，没有任何称得上道路的地方，是完完全全的穷乡僻壤，所以我们必须徒步。队上每个人都很兴奋，而且人员越来越多。除了UCLA[3]的小组之外，哥伦比亚大学的提姆．范宁也在拉巴斯赶上我们，还有MIT3的克劳蒂亚．史威森（我记得你提过，你在耶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地听说提姆带了六个研究生助理一起来，拜他那不算惊人的巨星魅力所赐，这个团队的平均年龄降低了大约十岁，而且性别平衡也微微向女性那一方倾斜。「了不得的科学家，每一个都是。」提姆坚称。但我总是一直想到他的三个前妻，一个比一个年轻，看来这家伙还是学不乖。
我得说，尽管我很担心（当然，我知道你和洛雪儿也很担心）和军方扯上关系，但有军方介入的确很不一样。只有USAMRIID够力也够有钱，可以组成像这样的团队，而且只花一个月的时间。在花了这么多年希望别人听我讲话之后，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扇门开启了，而我们要作的就只是穿过门去。你了解我，我彻头彻尾是个科学家；我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迷信，但是有一部分的我相信这是命。在莉兹生病、在她与病魔抗争的漫长时间之后，很讽刺的，我竟然有机会解开最大的谜团——死亡本身的谜团。我想她会喜欢这里，真的。我可以看见她，戴着她的大草帽坐在河边的原木上，沐浴在阳光里，读她最爱的莎士比亚。
顺便一提，恭喜你拿到终身职。我离开之前，听到学校委员会全体鼓掌通过你的投票案，在系上的投票过后，这个结果一点都没让我感到意外。我不能告诉你，可是（就当我没说）那是全体无异议通过。我没办法让你明白我有多么如释重负，撇开你是我们系上最棒的生化学家、只有你能让微管环骨蛋白质站起来大唱「哈利路亚」这件事不提，要是我的壁球球伴没能拿到终身职，以后午餐休息时间我要干什么好呢？
献上我的爱给洛雪儿，告诉亚历克斯，乔纳斯叔叔会从玻利维亚给他带个特别的东西回去。来条小森蚺如何？我听说只要好好喂饱，牠们会是很好的宠物。而且我希望我们还能去看红袜队开场赛，你要怎么去弄票来，我可不知道啊。
乔纳斯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日期：二月八日，星期一，上午八点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旨：回复：逮住他们吧，老虎
保罗：
谢谢你的来信，当然也要谢谢你明智的建议：拥有长春藤学位的漂亮博士后女生。我不能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而且待在帐篷里的寂寞夜晚，我心里也浮现过这样的念头。但这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目前，洛雪儿是我唯一的女人，你可以告诉她我这么说。
这里的新闻是（我彷佛听见洛雪儿说：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都变得军事化了。我猜这是难免的，起码在我拿了USAMRIID的钱之后就是如此（我们谈的可是一大笔钱——空中侦察可不便宜，重新设定卫星目标要花两万块，而且只能买到三十分钟）。可是感觉上还是有点太过火了。昨天我们作好离开的最后准备时，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基地营上空，结果下来了一支特战队，全副武装好像准备进攻敌军碉堡：野战服、绿底黑花野战裤、红外线夜视镜、强力的气体反冲M19步枪——一应俱全，看起来很卖劲。在这队人马后面压阵的是个西装笔挺的文职人员，看起来是负责人。他大步穿过空地向我站的地方走过来时，我才看见他有多年轻，甚至还不到三十。他皮肤晒得黝黑，像个职业网球选手。他和这支特战队在一起干嘛？
「你是那个吸血鬼家伙？」他问我。你也知道我对这三个字有什么感觉，保罗，为了拿到国家安全局的补助，文件上写满了「吸血鬼」这三个字。但是为了保持礼貌，而且也因为——真该死——他有一支足以推翻小国政府的火力当后盾，所以我告诉他，没错，我就是。
「我是马克．柯尔，黎尔博士。」他边说边和我握手，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要见你。你猜怎么着？你现在是位少校了。」我当时想，什么少校啊？而且这些家伙来这里干嘛？
「这是非军方的科学探查行动。」我告诉他。
「不再是了。」他说。
「谁决定的？」我问他。
他告诉我：「我的老板，黎尔博士。」
「你的老板是谁？」我问他。
他说：「黎尔博士，我老板是美国总统。」
提姆很恼，因为他只当了上尉。我只知道肯德基炸鸡的山德斯上校，不知道上尉是什么东东，所以对我而言没差。可是克劳蒂亚．史威森怒不可遏，她威胁着要收拾行李回家去。「我又没投票给那个家伙，也不想加入这该死的军队，不管那个讨厌鬼怎么说。」我们里头没半个人投票给他，可是谁理我们啊。而且整件事感觉起来活像个大玩笑。原来她是教友派的，而且她弟弟是伊朗战争期间的头号反战分子。最后，我们让她平静了下来，劝服她留下，保证她不必向任何人敬礼。
问题是，我真的搞不懂这些家伙来这里干嘛。军方感兴趣我不觉得奇怪，毕竟我们花的是他们的钱，而且我也很感激。可是为什么要帕特战队（他们的正式名称应该是『特别侦察队』）来照顾一群生化专家呢？我猜穿西装的那个小子是国家安全局的，不过谁知道？他告诉我，我们即将踏进的区域受到蒙托亚毒品集团控制，士兵是来保护我们的。
「要是一群美国科学家被玻利维亚的毒品老大干掉，情况会如何？」他问我：「对美国的外交政策来说可难搞了，非常难搞。」我不想和他作对，可是我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根本没什么毒品活动——毒品活动全都在高原西部，东部盆地罕有人烟，只有几个散居的印地安部落，而他们已经有好几年不与外界往来了。这些我知道，他也知道。
这让我想破头，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的远征行动本身并没有任何不同。我们只是多装载了一些重型火力，士兵们也谨守本份，我甚至没听见他们开口。即便这让人发毛，可是起码他们不碍我们的事。
反正呢，我们在早晨出发。带只蛇当宠物的承诺还有效喔。
乔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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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二月十五日，星期三，下午十一点三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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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请看附件
附件：DSC00392.jpg（596 KB）
保罗：
六天了。很抱歉没和你联络，也请告诉洛雪儿别担心。这一路上举步维艰，到处是茂密的森林，而且下了好多天雨——想架设卫星通讯实在是太困难了。夜里，我们吃得像农场工人，然后累得在帐篷里倒头就睡。这里每个人都气味难闻。
可是今天晚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你看了附件就明白为什么。我向来相信我们正在作的事，但是当然，我也会有疑惑的时候。在睡不着的夜里，我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痴人说梦，莉兹生病时我脑袋里编出来的奇思异想。我知道你也这么想。所以，我是个傻瓜才有可能不质疑自己的动机。但是，不再是这样了。
根据卫星定位，我们离目标还有足足二十公里，地形和卫星侦测结果相符——茂密的丛林平原，但沿着河边有高耸的石灰岩崖，上面有一个个洞穴。连外行的地质学家都看得出来，这些石崖看起来像是一本书的书页。上面是寻常的河流沉积，但是在崖缘下方大约四公尺处，有一条墨黑的炭线。这吻合玻利维亚传说：一千年前，这整个地区被火烧得焦黑。「太阳神阿克索放了一场大火，摧毁人类的恶灵，拯救世界。」
我们昨天晚上在河岸扎营，听见黄昏时分崖上石洞里一群群蝙蝠倾巢而出。到了早上，我们沿着沉积岩往东走。刚过中午不久，我们就看见了那座雕像。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想象，但是我仔细看着那个景象，型态像一个人，但又不完全是。那弯身的动物姿势，爪子似的手，挤出嘴巴的长牙，躯干的紧绷肌肉，细节仍然清晰可见，在经过——多久了？需要经历多少世纪的风吹雨打与日晒，才能把石块打磨成这样？然而至今还是让我屏息，这个雕像和我给你看的那些东西很像，不容置疑——曼萨哈神庙的柱子、咸阳陵墓的雕刻、柯特阿默尔[4]的浮雕画。
今晚蝙蝠更多了。我想我得要习惯牠们，至少牠们会赶走蚊子。克劳蒂亚弄了个陷阱，抓到一只。显然蝙蝠喜欢罐头水蜜桃，因为她拿那个来当饵。
或许亚历克斯比较喜欢蝙蝠？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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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二月十八日，星期六，下午六时五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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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更多图档
附件：DSC00481..jpg（596KB），DSC00486.jpg（582KB），DSC00491.jpg（697KB）
看看这些图片。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九座雕像了。
柯尔认为有人跟踪我们，可是不告诉我们是谁，他说只是感觉。他搞了一整夜的卫星通讯，却不告诉我们他在联络什么。至少他不再叫我少校了。他虽然年轻，但不像外表那么嫩。
天气终于放晴，我们很接近了，不到十公里，就快到了。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日期：二月十九日，星期天，下午九点五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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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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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上午一点十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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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无）
保罗：
我写这封信给你，以防万一我回不去了。我不想害你担心，但是我必须务实面对情况。我们离墓地不到五公里，不过我很怀疑我们能按照计划完成抽取样本的任务，我们有太多人生病、或死了。
两个晚上之前，我们遭受攻击，但攻击我们的不是走私毒品的集团，而是蝙蝠。牠们在日落之后几个小时袭来，当时我们大多走出帐篷，在营地四周盥洗。这些蝙蝠彷佛持续监视我们，等待最好的时机进行空袭。很幸运的，我往河川上游走了好几百码，远离树林，想找个卫星定位讯号比较清晰的地点。我听见人们大声喊叫，接着枪声响起。等我回到营地时，那群蝙蝠已经朝下游飞去了。那天晚上死了四个人，包括克劳蒂亚。蝙蝠就这样吞噬了她，她拚命想逃到河边——我猜她以为那样可以甩掉牠们——但是她到不了。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血过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混乱之中，另外有六个人被咬伤或抓伤，全都发病，看起来很像玻利维亚出血热的加速版——口鼻出血，皮肤和眼睛因为微血管爆裂而变红，体温冲高、肺部积水、陷入昏迷。
我们和疾病管制局联络上了，但是没有组织分析，大家都只能揣测。提姆双手都被咬烂了，因为他试图把蝙蝠从克劳蒂亚身上赶走。他是病得最重的一个，我严重怀疑他无法撑到早上。
昨天晚上牠们又来了，士兵拉起了防御线，可是蝙蝠数量惊人——我想至少有几十万只，好大一群，遮天蔽夜而来，连星星都看不见了。这次我们损失三个士兵，还有柯尔，他当时就站在我前面；牠们把他凌空抓起，然后像热刀划过奶油那样把他切得粉碎。他尸骨无存，连想安葬都不可能。
今天晚上很平静，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我们在营地四周围起火线，这样好像可以吓退牠们。就连士兵都吓坏了，幸存的几个人正在决定该怎么作。我们大半装备都毁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还不清楚，但是昨天晚上攻击的时候出事了，有条手榴弹腰带着火，炸死一个士兵，也炸掉了发电机跟我们摆在补给帐篷里绝大部分的东西。不过我们还有卫星通讯，电池也有足够的电力可以呼救撤离，说不定我们可以全部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此刻，我问自己为什么该掉头就走，问我自己回家作什么，却想不出半个理由。如果莉兹还在，情况就会不一样。我想到过去的这一年，我暗暗在心中假装她只是出门一阵子，有一天我一抬起头，就会看见她站在门口，像往常那样对我微笑，歪着头不让头发盖到脸庞。我的莉兹终于回家了，口渴想喝伯爵茶，准备要迎着飞雪在查尔斯河畔散步。可是我知道这不会成真。诡异的是，过去这两个晚上的事，让我清楚明白我们到底在干嘛、我们的赌注是什么。身在此地，我一点都不后悔、一点都不害怕。到了需要作决定的时候，我可能会自己坚持到底。
保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怎么决定，我都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不只是朋友，是兄弟。坐在玻利维亚丛林的河边，距离我所爱所知的人事物四千哩之遥，写下这句话感觉好怪，我觉得自己彷佛踏进了人生的一个新时代。我们的人生会带我们到何等奇怪的地方，何等黑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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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上午五点三十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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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回复：别傻了，快离开，拜托
保罗：
我们用无线电呼叫撤离，十个钟头之内会有人来接，现在大家最担心的就是时间的紧迫了。我看不出我们如何再撑过一个晚上。依旧健康无恙的人决定利用这段时间挺近目标。我们本来打算要抓阄，结果没想到每个人都想去。我们一个钟头之内出发，第一道日光出现就走。或许经历过这场劫难之后事犹可为。有个好消息，提姆似乎挺过来了。他的烧退了，虽然意识还是不太清楚，可是血不流了，皮肤看起来也比较正常。至于其他人，我得说情况还是很危急。
我知道科学是你的上帝，保罗，但要求你替我们祈祷会不会太过分呢？为我们每一个人祈祷吧。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日期：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上午十一点十六分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主旨：（无）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部队会到这里来了。
[2] La Paz，玻利维亚首都。
[3] 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MIT，麻省理工学院。
[4] Mansarha，巴基斯坦地名。咸阳，中国地名。C?tes d`Amor，法国西北部地名。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哈佛大学分子与细胞生物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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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封闭在安地斯山脉内陆的玻利维亚丛林问候你！坐在冷冰冰的剑桥，看着大雪纷飞，你一定觉得在热带国家待上一个月是个不赖的主意。可是相信我，这里可不是圣巴特岛[1]，我昨天看见一条大得像潜水艇的蛇。
到这里来的旅途一波三折，花了十六个小时的航程到拉巴斯[2]，然后搭一架更小的政府运输机到位于玻利维亚东部丛林盆地的康塞普西翁。从这里开始，没有任何称得上道路的地方，是完完全全的穷乡僻壤，所以我们必须徒步。队上每个人都很兴奋，而且人员越来越多。除了UCLA[3]的小组之外，哥伦比亚大学的提姆．范宁也在拉巴斯赶上我们，还有MIT3的克劳蒂亚．史威森（我记得你提过，你在耶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你应该会很高兴地听说提姆带了六个研究生助理一起来，拜他那不算惊人的巨星魅力所赐，这个团队的平均年龄降低了大约十岁，而且性别平衡也微微向女性那一方倾斜。「了不得的科学家，每一个都是。」提姆坚称。但我总是一直想到他的三个前妻，一个比一个年轻，看来这家伙还是学不乖。
我得说，尽管我很担心（当然，我知道你和洛雪儿也很担心）和军方扯上关系，但有军方介入的确很不一样。只有USAMRIID够力也够有钱，可以组成像这样的团队，而且只花一个月的时间。在花了这么多年希望别人听我讲话之后，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扇门开启了，而我们要作的就只是穿过门去。你了解我，我彻头彻尾是个科学家；我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迷信，但是有一部分的我相信这是命。在莉兹生病、在她与病魔抗争的漫长时间之后，很讽刺的，我竟然有机会解开最大的谜团——死亡本身的谜团。我想她会喜欢这里，真的。我可以看见她，戴着她的大草帽坐在河边的原木上，沐浴在阳光里，读她最爱的莎士比亚。
顺便一提，恭喜你拿到终身职。我离开之前，听到学校委员会全体鼓掌通过你的投票案，在系上的投票过后，这个结果一点都没让我感到意外。我不能告诉你，可是（就当我没说）那是全体无异议通过。我没办法让你明白我有多么如释重负，撇开你是我们系上最棒的生化学家、只有你能让微管环骨蛋白质站起来大唱「哈利路亚」这件事不提，要是我的壁球球伴没能拿到终身职，以后午餐休息时间我要干什么好呢？
献上我的爱给洛雪儿，告诉亚历克斯，乔纳斯叔叔会从玻利维亚给他带个特别的东西回去。来条小森蚺如何？我听说只要好好喂饱，牠们会是很好的宠物。而且我希望我们还能去看红袜队开场赛，你要怎么去弄票来，我可不知道啊。
乔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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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回复：逮住他们吧，老虎
保罗：
谢谢你的来信，当然也要谢谢你明智的建议：拥有长春藤学位的漂亮博士后女生。我不能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而且待在帐篷里的寂寞夜晚，我心里也浮现过这样的念头。但这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目前，洛雪儿是我唯一的女人，你可以告诉她我这么说。
这里的新闻是（我彷佛听见洛雪儿说：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都变得军事化了。我猜这是难免的，起码在我拿了USAMRIID的钱之后就是如此（我们谈的可是一大笔钱——空中侦察可不便宜，重新设定卫星目标要花两万块，而且只能买到三十分钟）。可是感觉上还是有点太过火了。昨天我们作好离开的最后准备时，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基地营上空，结果下来了一支特战队，全副武装好像准备进攻敌军碉堡：野战服、绿底黑花野战裤、红外线夜视镜、强力的气体反冲M19步枪——一应俱全，看起来很卖劲。在这队人马后面压阵的是个西装笔挺的文职人员，看起来是负责人。他大步穿过空地向我站的地方走过来时，我才看见他有多年轻，甚至还不到三十。他皮肤晒得黝黑，像个职业网球选手。他和这支特战队在一起干嘛？
「你是那个吸血鬼家伙？」他问我。你也知道我对这三个字有什么感觉，保罗，为了拿到国家安全局的补助，文件上写满了「吸血鬼」这三个字。但是为了保持礼貌，而且也因为——真该死——他有一支足以推翻小国政府的火力当后盾，所以我告诉他，没错，我就是。
「我是马克．柯尔，黎尔博士。」他边说边和我握手，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要见你。你猜怎么着？你现在是位少校了。」我当时想，什么少校啊？而且这些家伙来这里干嘛？
「这是非军方的科学探查行动。」我告诉他。
「不再是了。」他说。
「谁决定的？」我问他。
他告诉我：「我的老板，黎尔博士。」
「你的老板是谁？」我问他。
他说：「黎尔博士，我老板是美国总统。」
提姆很恼，因为他只当了上尉。我只知道肯德基炸鸡的山德斯上校，不知道上尉是什么东东，所以对我而言没差。可是克劳蒂亚．史威森怒不可遏，她威胁着要收拾行李回家去。「我又没投票给那个家伙，也不想加入这该死的军队，不管那个讨厌鬼怎么说。」我们里头没半个人投票给他，可是谁理我们啊。而且整件事感觉起来活像个大玩笑。原来她是教友派的，而且她弟弟是伊朗战争期间的头号反战分子。最后，我们让她平静了下来，劝服她留下，保证她不必向任何人敬礼。
问题是，我真的搞不懂这些家伙来这里干嘛。军方感兴趣我不觉得奇怪，毕竟我们花的是他们的钱，而且我也很感激。可是为什么要帕特战队（他们的正式名称应该是『特别侦察队』）来照顾一群生化专家呢？我猜穿西装的那个小子是国家安全局的，不过谁知道？他告诉我，我们即将踏进的区域受到蒙托亚毒品集团控制，士兵是来保护我们的。
「要是一群美国科学家被玻利维亚的毒品老大干掉，情况会如何？」他问我：「对美国的外交政策来说可难搞了，非常难搞。」我不想和他作对，可是我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根本没什么毒品活动——毒品活动全都在高原西部，东部盆地罕有人烟，只有几个散居的印地安部落，而他们已经有好几年不与外界往来了。这些我知道，他也知道。
这让我想破头，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的远征行动本身并没有任何不同。我们只是多装载了一些重型火力，士兵们也谨守本份，我甚至没听见他们开口。即便这让人发毛，可是起码他们不碍我们的事。
反正呢，我们在早晨出发。带只蛇当宠物的承诺还有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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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晚上我激动得睡不着觉，你看了附件就明白为什么。我向来相信我们正在作的事，但是当然，我也会有疑惑的时候。在睡不着的夜里，我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痴人说梦，莉兹生病时我脑袋里编出来的奇思异想。我知道你也这么想。所以，我是个傻瓜才有可能不质疑自己的动机。但是，不再是这样了。
根据卫星定位，我们离目标还有足足二十公里，地形和卫星侦测结果相符——茂密的丛林平原，但沿着河边有高耸的石灰岩崖，上面有一个个洞穴。连外行的地质学家都看得出来，这些石崖看起来像是一本书的书页。上面是寻常的河流沉积，但是在崖缘下方大约四公尺处，有一条墨黑的炭线。这吻合玻利维亚传说：一千年前，这整个地区被火烧得焦黑。「太阳神阿克索放了一场大火，摧毁人类的恶灵，拯救世界。」
我们昨天晚上在河岸扎营，听见黄昏时分崖上石洞里一群群蝙蝠倾巢而出。到了早上，我们沿着沉积岩往东走。刚过中午不久，我们就看见了那座雕像。
起初我以为是我的想象，但是我仔细看着那个景象，型态像一个人，但又不完全是。那弯身的动物姿势，爪子似的手，挤出嘴巴的长牙，躯干的紧绷肌肉，细节仍然清晰可见，在经过——多久了？需要经历多少世纪的风吹雨打与日晒，才能把石块打磨成这样？然而至今还是让我屏息，这个雕像和我给你看的那些东西很像，不容置疑——曼萨哈神庙的柱子、咸阳陵墓的雕刻、柯特阿默尔[4]的浮雕画。
今晚蝙蝠更多了。我想我得要习惯牠们，至少牠们会赶走蚊子。克劳蒂亚弄了个陷阱，抓到一只。显然蝙蝠喜欢罐头水蜜桃，因为她拿那个来当饵。
或许亚历克斯比较喜欢蝙蝠？
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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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这些图片。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九座雕像了。
柯尔认为有人跟踪我们，可是不告诉我们是谁，他说只是感觉。他搞了一整夜的卫星通讯，却不告诉我们他在联络什么。至少他不再叫我少校了。他虽然年轻，但不像外表那么嫩。
天气终于放晴，我们很接近了，不到十公里，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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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这封信给你，以防万一我回不去了。我不想害你担心，但是我必须务实面对情况。我们离墓地不到五公里，不过我很怀疑我们能按照计划完成抽取样本的任务，我们有太多人生病、或死了。
两个晚上之前，我们遭受攻击，但攻击我们的不是走私毒品的集团，而是蝙蝠。牠们在日落之后几个小时袭来，当时我们大多走出帐篷，在营地四周盥洗。这些蝙蝠彷佛持续监视我们，等待最好的时机进行空袭。很幸运的，我往河川上游走了好几百码，远离树林，想找个卫星定位讯号比较清晰的地点。我听见人们大声喊叫，接着枪声响起。等我回到营地时，那群蝙蝠已经朝下游飞去了。那天晚上死了四个人，包括克劳蒂亚。蝙蝠就这样吞噬了她，她拚命想逃到河边——我猜她以为那样可以甩掉牠们——但是她到不了。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血过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混乱之中，另外有六个人被咬伤或抓伤，全都发病，看起来很像玻利维亚出血热的加速版——口鼻出血，皮肤和眼睛因为微血管爆裂而变红，体温冲高、肺部积水、陷入昏迷。
我们和疾病管制局联络上了，但是没有组织分析，大家都只能揣测。提姆双手都被咬烂了，因为他试图把蝙蝠从克劳蒂亚身上赶走。他是病得最重的一个，我严重怀疑他无法撑到早上。
昨天晚上牠们又来了，士兵拉起了防御线，可是蝙蝠数量惊人——我想至少有几十万只，好大一群，遮天蔽夜而来，连星星都看不见了。这次我们损失三个士兵，还有柯尔，他当时就站在我前面；牠们把他凌空抓起，然后像热刀划过奶油那样把他切得粉碎。他尸骨无存，连想安葬都不可能。
今天晚上很平静，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我们在营地四周围起火线，这样好像可以吓退牠们。就连士兵都吓坏了，幸存的几个人正在决定该怎么作。我们大半装备都毁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还不清楚，但是昨天晚上攻击的时候出事了，有条手榴弹腰带着火，炸死一个士兵，也炸掉了发电机跟我们摆在补给帐篷里绝大部分的东西。不过我们还有卫星通讯，电池也有足够的电力可以呼救撤离，说不定我们可以全部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此刻，我问自己为什么该掉头就走，问我自己回家作什么，却想不出半个理由。如果莉兹还在，情况就会不一样。我想到过去的这一年，我暗暗在心中假装她只是出门一阵子，有一天我一抬起头，就会看见她站在门口，像往常那样对我微笑，歪着头不让头发盖到脸庞。我的莉兹终于回家了，口渴想喝伯爵茶，准备要迎着飞雪在查尔斯河畔散步。可是我知道这不会成真。诡异的是，过去这两个晚上的事，让我清楚明白我们到底在干嘛、我们的赌注是什么。身在此地，我一点都不后悔、一点都不害怕。到了需要作决定的时候，我可能会自己坚持到底。
保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怎么决定，我都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不只是朋友，是兄弟。坐在玻利维亚丛林的河边，距离我所爱所知的人事物四千哩之遥，写下这句话感觉好怪，我觉得自己彷佛踏进了人生的一个新时代。我们的人生会带我们到何等奇怪的地方，何等黑暗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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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科学是你的上帝，保罗，但要求你替我们祈祷会不会太过分呢？为我们每一个人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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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部队会到这里来了。
[2] La Paz，玻利维亚首都。
[3] 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MIT，麻省理工学院。
[4] Mansarha，巴基斯坦地名。咸阳，中国地名。C?tes d`Amor，法国西北部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