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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艾西斯的秘密

  “伊索尔德美吗?”伊格莲问我。

  我思考片刻后开口道:“她很年轻,正如她父亲所说……”

  “我读过她父亲说的话。”伊格莲打断我。来狄那拉克时,伊格莲总会先读完我写的羊皮纸,然后坐在窗台上与我聊天。今日,窗上挂着皮制窗帘,目的是挡住屋外的寒冷,房间中充斥着烟雾,即使我的书桌上燃着灯,整个房间的照明依旧很差。北风呼啸,火炉的烟雾无法从烟囱中排出。

  “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疲倦地说,“而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天两晚。在我的记忆中,她很美,但我们一向会美化英年早逝的人。”

  “所有的歌谣都说她很美。”伊格莲并不满足。

  “那些歌,是我付钱让诗人们写的。”我说,正如我付钱让人将崔斯坦的骨灰带回康沃尔。让崔斯坦在死后回到他的故土,我认为是一件正确的事。而且我混合了他与伊索尔德的骨头,他和她的骨灰,当然其中无可避免还有一些普通的木灰,我将他俩共同封存在我们在大厅里发现的一个罐子中,那大厅正是他二人曾经分享彼此爱情幻梦之处。我那时很富有,是个大领主,是奴隶、仆人和战士们的主人,有足够的财力可以买数十首歌,这些崔斯坦和伊索尔德的歌至今还在所有宴会厅中传唱。我也确保所有这些歌都将他们的死归罪于亚瑟。

  “但亚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伊格莲问。

  我用独手揉搓自己的脸。“亚瑟尊崇秩序,”我解释道,“我认为他从未信仰过诸神。当然,他相信诸神是存在过的,他又不蠢,但他不觉得他们能继续看顾我们。我记得,他有一次笑着说,我们是有多自以为是,才会认为诸神除了担心我们之外竟没有别的事好干了。我们会因为屋顶中的耗子而失眠吗?他问我。同理,诸神为什么在乎我们?于是去掉诸神,他的信仰中只剩秩序,唯一保障秩序的就是法律,而唯一让有权有势之人遵守法律的就是他们的誓言。就是这么简单。”我耸耸肩。“他当然是对的,他几乎永远是对的。”

  “他应该让他们活命。”伊格莲坚持道。

  “他奉行了法律。”我冷冷地说。我经常后悔让吟游诗人归罪于亚瑟,但他原谅了我。

  “可伊索尔德被活活烧死了?”伊格莲颤抖地说,“亚瑟就这么任其发生?”

  “他有很无情的一面,”我说,“他必须如此,上帝啊,因为我们其他人都太软弱。”

  “他应该赦免他们。”伊格莲不依不饶。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不会有歌谣和故事。”我回答道,“他们会老迈、发福、争吵、死去。又或者在他的父亲死后,崔斯坦会回到康沃尔娶其他老婆。谁知道呢?”

  “马克活了多久?”伊格莲问我。

  “在那之后,仅仅一年。”我说,“他死于尿淋痛。”

  “那是什么?”

  我笑了。“一种恶病,殿下。我想,女人是不会得的。他的一个侄子成为国王,我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伊格莲做了个鬼脸。“但你却记得伊索尔德从海里出来的画面,”她责备地说,“因为她的裙子湿了。”

  我微笑。“正如昨日般清晰,殿下。”

  “加利利海。”伊格莲爽朗道,因为圣特博突然走进我们的房间。特博如今已十岁或十一岁,是个黑发的单薄男孩,他的脸让我想到了策尔迪克,一张令人讨厌的脸。他共享着桑森的房间和他的权威。我们这小团体中居然有两位圣人,可真是幸运。

  “圣人要你解读这些羊皮纸。”特博命令道,将它们放在我桌上。他没有理睬伊格莲。圣人似乎对王后也有些粗鲁。

  “这是什么?”我问他。

  “一个商人想要卖给我们,”特博说,“他宣称这些是《圣经》的诗篇,但圣人的眼睛不好,没法阅读。”

  “当然。”我说。当然,真相是桑森不识字,特博懒得学,我们都曾试着教过他,但现在只是假装他会。我小心展开这些脆弱易碎的旧羊皮纸。其上是拉丁文,我几乎不认识的文字,但我确实看见了“基督”这个词。“这些不是诗篇。”我说,“但是基督教的东西。我猜是福音的片段。”

  “商人要价四块金子。”

  “两块。”我说,虽然我并不在意我们买不买。我让羊皮纸自然卷起。“那人说过这是从哪儿来的吗?”我问。

  特博耸肩。“撒克逊人。”

  “我们当然应该好好保管它们。”我负责任地说,递回羊皮纸,“应该将它们安置在宝藏室。”我心想,海威贝恩和我过往的其他微薄财物也在那处。除了我瞒着老圣人藏下的夏汶的黄金小胸针。我谦卑地感谢年轻的圣人来与我商议,低头行礼目送他离开。

  “恶心的小畜生。”伊格莲在特博走后说。她冲火中啐了一口。“你是基督徒吗,德瓦?”

  “当然是,殿下!”我抗议道,“这算什么问题!”

  她疑惑地冲我皱眉。“之所以问,”她说,“是因为在我看来,你比刚开始写这个故事时,更不像一个基督徒了。”

  我心想,真是敏锐的观察力。确实如此,但我不敢公然承认,因为桑森一定很乐意有借口可以指控我为异端,把我给烧死。他绝不会吝惜柴火的,我心想,即使他对我们用来取暖的柴火限量配给。我笑了。“您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殿下,”我说,“仅此而已。”不仅仅如此。我越是回忆起旧日时光,越是有什么属于过去的东西回到了我的身体。我摸了摸木桌上的铁钉,驱散桑森的仇恨所带来的邪恶。“我很早以前就抛弃异教了。”我说。

  “我希望自己是个异教徒。”伊格莲的语气充满渴望,用海狸毛皮斗篷裹紧自己的肩膀。她的眼睛明亮,脸上充满活力,我敢肯定她已有身孕。“别告诉圣人我说了这话。”她迅速补充道。“莫德雷德,”她问,“是基督徒吗?”

  “不。但他知道那是他在德莫尼亚的支持者,所以努力让他们满意。他让桑森建造他的大教堂。”

  “在哪里?”

  “卡丹城堡。”我微笑,想起了它,“从未完工,但本来是一个十字架形状的宏伟教堂。他宣称那教堂会在公元五百年迎来基督的第二次降临。他拆毁了大部分宴会厅,用它的木材建造墙壁,还用巨石圈的石头搭建教堂的地基。当然,他没有动王者石。他也占据了本来属于林第尼斯宫殿的一半土地,将其上的财富支付给建造卡丹城堡的修道士们。”

  “你的土地?”

  我摇头。“那里从不是我的土地,一直属于莫德雷德。当然,莫德雷德要我们离开林第尼斯。”

  “为了自己住在宫殿里?”

  “为了让桑森住在那里。莫德雷德搬去了乌瑟的冬宫。他喜欢那里。”

  “那你们去了哪儿?”

  “我们找到了一个家。”我说。那是厄弥德的老大厅,位于利萨湖以南。那个湖自然不是以我的伊撒命名的,而是得名于一位以前的首领。厄弥德是曾经住在湖南岸的另一位首领。他死后我买下他的土地,在桑森和莫甘接管林第尼斯后,我搬去那处。女孩们留恋林第尼斯的室外走廊和空旷房间,但我喜欢厄弥德的大厅。它很古老,茅草屋顶被树木遮盖,里面有很多蜘蛛,总让莫温娜尖叫,为了我的大女儿,我成为了德瓦·卡丹爵士——蜘蛛终结者。

  “你会杀死库尔威奇吗?”伊格莲问我。

  “当然不会!”

  “我恨莫德雷德。”她说。

  “您不是一个人,殿下。”

  她凝视着火焰。“真的非得他做国王吗?”

  “若取决于亚瑟,是的。如果让我来做决定?不,我会用海威贝恩杀了他,即使这意味着打破自己的誓言。他是个令人悲哀的男孩。”

  “这一切都令人悲哀。”

  “那些年发生了许多快乐的事,”我回答,“即使之后,有时也如此。以前我们挺幸福的。”我还记得女孩们回荡在林第尼斯的叫嚷声,急匆匆的脚步,她们对某个新游戏或是新发现的兴奋。夏汶总是那么快乐,她很擅长于此,她身边的人也会被这快乐感染并将之传递。我想,德莫尼亚也是快乐的。它繁荣兴盛,努力工作的人自然也变得富裕。基督徒们弥漫着不满的情绪,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光辉的时代,和平的时代,亚瑟的时代。

  伊格莲浏览新羊皮纸,寻找某个特殊的段落。“关于圆桌骑士。”她开口道。

  “拜托。”我说,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知道她对此不满。

  “德瓦!”她一本正经地说,“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件严肃的事!重要的事!不列颠最出色的战士们,都向亚瑟宣誓,都是朋友。每个人都知道!”

  “那是一张破损的桌子,那天结束后,损坏得更厉害,还被呕吐物给弄脏了。他们都喝得烂醉。”

  她叹气。“我想你只是忘记了真相。”她过于轻易地就抛开了这个话题,这让我觉得那个把我的文字翻译成英文的文书戴维德,一定会根据伊格莲的喜好重新编写故事。我不久前就听过一个传言,说那张桌子是一张巨大的圆木桌,不列颠兄弟会的所有成员郑重地围坐其旁;然而从未有过这样的桌子,我们也没有砍下德莫尼亚一半的树木去建造它。

  “不列颠兄弟会,”我耐心地说,“是亚瑟从未实现的一个构思。它不可能实现!对王室的效忠要高于圆桌誓言,再说了,也没人期望亚瑟和加拉哈特真的相信这事。到后来,相信我,就算是他,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都挺尴尬的。”

  “我相信你所说是对的。”她说,意思是她全然肯定我是错的。“我想知道,”她继续道,“梅林发生了什么。”

  “我会告诉您的,我保证。”

  “现在!”她不依不饶,“现在就告诉我。他就这么虚弱下去了?”

  “不,”我说,“他的时代最终还是来到了。妮慕是对的,你看。他只是在林第尼斯等待。他总是喜欢装腔作势,还记得吗,在那些年里,他假装是个老迈垂死的男人,但在那伪装之下,我们都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力量依然存在。他在等待,你看,等着圣锅再次出现的时刻。他知道到时候会需要他的力量,不过在那之前,他很乐意让妮慕守护着火焰。”

  “所以发生了什么?”伊格莲兴奋地问。

  我卷起修士服的袖子,露出我手腕的残肢。“如果上帝让我继续活着,我的殿下,我会告诉你的。”我不肯在那时就告诉她。我已快要流泪,想起了梅林的力量在不列颠最后的野蛮展示,但那个时刻还在故事很后面的地方,远在妮慕关于国王前来卡丹的预言成真之后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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