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狮口脱险
狮子努玛在原始森林里四处游逛，伺机寻找猎物。它刚刚享用了两天前捕获的猎物，所以还算不上饥肠辘辘。然而在丛林中漫步几个小时，在饥饿感再次来临之前，扑倒一个新猎物也没有什么坏处。沿着熟悉的兽道雄赳赳地行走时，狮子努玛并未试图掩盖自己的行迹。自己不是万兽之王吗?有谁敢质疑自己的至高权力?有谁需要自己忌惮?
这些想法在狮子努玛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忽然从隧道似的兽道上方飘来一种气味，努玛立刻停了下来。这种气味激起了久藏在努玛心中的愤怒——这是人类的气味!
之所以愤怒，或许部分归因于这种气味让狮子努玛略感恐惧——王者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的恐惧。但是这气味有一些奇怪，有一些和自己注意到的类人猿气味有所不同的东西。
这种气味有别于黑人的味道，就如同黑人不同于类人猿的气味一样。狮子努玛非常确信这种气味不是来自类人猿、黑人、黑猿，也不是猩猩——后者的气味是从下风口飘散过来的。有一点是狮子努玛非常确定的，这是一种来自人类的气味。所以努玛开始小心翼翼地继续沿着兽道行走，脚下肥大的肉垫不发出一丝丝声音。
在刚刚愤怒之时，狮子努玛咆哮着向猎物发出了挑战。现在，它开始默不作声了。当来到男孩们转身返回的那个地点后，努玛停了下来，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尾巴紧张地摇摆着。然后它低着头，警戒地沿着他们所去的道路奔去，每一根神经都充满了警惕。
狮子努玛紧紧追随着猎物的气味。它雄壮的肌肉在黄褐色皮毛下灵活地抖动着，簇状的尾巴低垂在地面上，黑色的鬃毛在微风中一起一伏。
对于长距离的越野赛，迪克和多克并不陌生。但是他们参加的大多数比赛都可谓是纸上谈兵，现在有机会在空气清新的户外锻炼自己的肌肉和肺活量，他们兴致高昂。虽然已经跑了很长距离，他们既不感到筋疲力尽，也没有气喘吁吁。
然而，他们逐渐放慢速度，开始走了起来。因为他们在为同一个疑惑而烦恼，多克首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认为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么远。”他说，“你觉得我们是不是错过了通向火车站的那条小路，却没有察觉呢?”
“我不知道。”迪克回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折返的路已经远远超过进入的路。不过，你也说了，在这里过夜会很有趣。”他补充道。
“嗯，确实是。”多克坚持着，“但是如果火车离开了，把我们永远留在此地，那就不太好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地赶回去，这就极有可能发生了。让我们再往前走一点点，如果还是找不到路，我们就转回来，尽量找到小路的另一个分岔口。”
“你觉得这是什么发出的噪音?”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焦急地盯着浓密的丛林，希望可以找到通向火车站的那个入口。平生第一次，两人都没有谈及令他们惶恐不安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两人忙于奔跑，还有部分原因是他们对自己轻率离队有些羞愧。
“听起来像狮子。”多克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迪克回应。
“你为什么不等着看看呢?”他的表弟提议，“今天早晨在火车上，你说自己想看一下真正的狮子。”
“我没有看到你停下来。”迪克反击道，“我猜你可能有些害怕，是吧。我这辈子从未看到有人跑得如此神速。”
“我不得不跟上你。”多克回答，“无论如何，我没有错过狮子。谁想要看一头衰老的狮子呢?”
“我猜你不想，胆小鬼。”
“什么胆小鬼。”多克回答，“我根本不害怕任何老狮子。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它，然后——”
“然后什么?”
“它就会把尾巴夹在两腿之间，乖乖投降。”
“一把雨伞是吓唬狮子的绝好工具。”迪克提议。
“看那块大石头。”多克高呼，指向一块爬满藤蔓、凸出地面的岩石。通往前方的小路在这块岩石周围不见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这样的石头。”
“确实没有。”迪克承认，“这意味着我们确实走错路了。我们转回去，回到另一个岔口那里。”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追溯自己的足迹。在他们面前，这条路笔直通向前方，大约有几百码长。在路的尽头，一头硕大的黑鬃狮子赫然映入眼帘。迪克和多克吓得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站在小路上。那头狮子也停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是对他们而言，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个世纪之久。狮子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咆哮着向他们扑了过来。这声巨响，是他们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快点!爬树!”迪克低声喊道，生怕狮子听到他的声音。
男孩们向最近的树上跳去，狮子努玛也一路飞奔而来。就在此时，多克的脚被树根绊倒，一头摔倒在地上。
狮子步步逼近，迪克转过身来抓住多克，帮他站了起来。
转瞬间，狮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发起了攻击。道路旁有一棵参天大树，男孩们敏捷地攀上低垂的树枝。努玛发出了愤怒的嚎叫，朝空中猛扑，可惜自己强有力的爪子没能抓到猎物，将他们拖拽下来。
努玛扑了空，但是一只爪子差点就抓到迪克的鞋子了。用超乎自己想象的灵活敏捷，迪克和多克快速地爬到高处，远离愤怒野兽的威胁。他们最终坐在矗立在小路边的大树树枝上。狮子在他们下面，用滚圆的黄绿色眼睛盯着他们，眼睛里面充满了炽烈的火苗。狮子愤怒地嚎叫着，龇着黄色的獠牙，男孩们看得心惊胆战。
“你为什么不看着它的眼睛呢?”迪克问。
“我打算看，但是它不肯站着不动。”多克回答，“那你为什么不带着一把雨伞呢?”
狮子努玛又急又气，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两个年轻娇嫩的人类猎物，就绝对不能让到手的晚餐逃掉。尽管进入晚年，努玛对美味人肉的需求已经有所减少，但是年轻人类的美好味道，却是让狮子无法忘怀的。
因此只要他们还在视野范围之内，狮子就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狮子努玛几乎没有理由去嫉妒自己的表兄黑豹，但是显而易见，如果此刻自己可以像黑豹那样灵活地爬树，那么猎物就早在自己囊中了。无法像“自己的晚餐”那样爬树，狮子努玛目前的最佳选择就是坐等他们下来。
如果狮子努玛拥有人类大脑的话，它就会知道：只要自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男孩们就不可能从树上下来。或许努玛希望他们会睡着，迷糊中从树上掉下来。过了一会儿，狮子如同人类理清头绪一样，自己找到了原因。在等了半小时之后，狮子努玛站了起来，沿着来时的方向，顺着小路雄赳赳地走开了。但是在第一个转弯处，努玛转了一圈就停了下来，然后在目标猎物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觉得它已经走了。”迪克悄声说，“我们等一会儿，然后爬下去。看看是否能找到路，应该不会距离此处太远。”
“如果等的时间太长，天很快就会黑了。”多克说。
“如果我们大声呼救的话，有人会听到吗?”迪克问。
“如果人们听到声音，进入丛林救我们，狮子也会把他们抓住。”
“我从没想到这点。我们一定不能大喊大叫。”迪克一边抓耳挠腮，一边苦思冥想。“一定有办法离开这里。”他继续说，“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即使你认为在丛林过夜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如果爬到树下，我们可能直接遇到那头老狮子。我们没有雨伞，也没有其他东西。”多克咧嘴笑着。
“我想到了!”迪克大喊，“我想到了!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
“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不像人猿泰山一样在树木之间荡来荡去?有狮子在后面追赶的时候，他不会跳到地面上，而是在树枝间穿行。我们难道不能在树木间前进，回到火车站吗?”
“天哪，这主意太棒了。我们从树枝间荡回火车站，在乘客们面前跳下去，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我想，如果得知我们被一头狮子追赶，他们的眼睛会瞪得像铜铃一样。”迪克补充。
“那么来吧!哪条路是通向火车站的?”
“这边。”迪克带头沿着路的垂直方向前进。他们一边在树枝间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边警惕地察看着脚底下和“把手”上方的环境。
“我不认为这是‘荡行’。”
“那么，机灵鬼，让我来看你怎么样荡行。”
“你是泰山的表弟——如果你都无法做到的话，我怎么能做到呢?”
“好吧，我需要再多加练习。你不能指望一个人不进行练习，第一次就成功吧?”迪克解释。
此刻，多克正轻手轻脚地跟着迪克前进，所以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回答。他们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技能不断得到提高。很快他们就越来越自信，前进的速度也相应地快了起来。
迪克无意间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火车就安静地停在他们的前方，尽管比他们想象的要远一些。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没有路标的引导，没有可见的太阳光指引，沿着直线前进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一百码之内迪克就改变了最初的航线，这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男孩们沿着正确方向的垂直方向前进，在下一个百码之前已经完全掉头回来了。他们正朝着远离火车站的方向荡去。
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回到了刚刚离开的那条宽阔的兽道。树上的叶子浓密茂盛，他们完全没有看到那条兽道。他们沿着这条充满凶险的道路，勇敢地前进着。热带的夜晚仿佛突然间降临到了这片神秘莫测的丛林，将一切都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狮子在他们下面怒吼着，在黑暗之外则传来猎豹摄人心魄的尖叫声。他们头顶上似乎也有东西在行走。在黑暗中行走的野兽，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加上令人心惊胆战的沉寂，丛林之夜注定是无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