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有新信息，还没机会告诉任何人。」艾琳说。「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封世界内的紧急讯息，模式就和大图书馆传这类讯息时一样，但它却沾满混沌。讯息内容──是用语言写的──说大图书馆将被摧毁，而我也会随之一起毁灭。还有妖伯瑞奇要来了。我猜这是妖伯瑞奇本人发出的讯息。」
此起彼落的吸气声和模糊的惊呼声一定能让札雅娜乐得很。艾琳咬紧牙关，专心展现专业态度。「我正准备报告这件事时，就看到要我们出席这场会议的讯息。」
科西切又揪起了胡子。「会议桌准许艾琳发言，她是B—395平行世界的驻地图书馆员，目前正处于缓刑期。妳确定这封讯息是用语言写的?」
「是的。」艾琳说。「不过带有混沌的余韵。」她感觉到「缓刑期」三个字对在场的其他人造成了影响。她现在正式被判定为「不可靠」。
「它有直接指出妳的名字吗?」
艾琳摇摇头。「它只说『你』。」
「那么它发言的对象可能是那一区的任何图书馆员?」
「的确。」艾琳赞同。她试着揣测科西切想暗示什么。他想表示任何图书馆员都受到妖伯瑞奇的威胁吗?她让视线往旁边滑向考琵莉雅，发现对方紧紧抿着嘴唇，还皱着眉头。我应该将这视为某种暗示。「我也确实有理由相信妖伯瑞奇和妖精有往来，」她补充。「我在先前的报告中提到过，那是某个妖精所声称的。几个月前的报告。」
科西切点点头。他脸上的表情很难猜透，像是戴了有胡子和眉毛的石头面具。「这似乎是妖伯瑞奇的又一项威胁。如果其他图书馆员还有收到类似这样的直接讯息，我们会检验它们，试着用三角定位法找出妖伯瑞奇位置。在这场会议结束后，请找妳的上级谈一谈。」他瞥向考琵莉雅，她点点头。
「还有，昨天晚上有人想杀我。」艾琳补充，察觉这个结尾听起来有点弱。「不过那可能只是巧合。」
科西切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液态冰，艾琳发现自己嗫嗫嚅嚅地停嘴，闭起嘴巴。他的那个眼神带来的力量，还胜过某些和她交手过的妖精领主。这并不是某些人所形容的超自然力量，只是伟大导师加上冰冷视线和公开羞辱所造成的强大效果。
没人再提问。佩妮穆的冲劲似乎已经被刚才的干扰给浇熄了，她现在很刻意地不看艾琳。我猜现在发现我没什么用处之后，原本会议后的咖啡之约也取消了吧。
科西切用目光扫过一众图书馆员。「目前的方针是强化大图书馆与各平行世界的联系。一如往常，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搜集对那些世界而言很重要的书籍，并且带回这里。这表示你们都将接到紧急任务命令，不管是现在或不久之后。完成工作，取得书籍，尽快带回来。」
「那吾等之长期任务该当如何?」奎迪恩问。「吾已寻寻觅觅若干书籍多年，不可置该等工作于不顾，平白浪费吾之精力。」
艾琳忍着不捂住眼睛叹气。她有像他那么蠢过吗?也许有，但她宁可认定即使在自己更年轻的时候，也懂得不要问这种蠢问题。
科西切怒瞪奎迪恩。「搞清楚轻重缓急，小子，」他咆哮。「这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插曲，这是紧急事件。大图书馆有危险了，忘了该死的长期计划，我们此时此刻要做的是架起防御网，确保我们的出入口和连结都稳固不毁。」
艾琳用眼角余光瞄其他图书馆员。没有人举手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不是很短视的做法吗?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吧?我们难道不该拟定长期战略，或是主动出击，而不光是防御?万一这一招没用怎么办?
科西切深吸一口气，显然在让自己镇定下来。「若有任何进一步发展或信息，都应该立刻呈报上来。行事务必谨慎。请谨记你们都是珍贵的资源，大图书馆希望你们好好活着。出去工作吧。」他用指节敲敲桌面。「散会。」
艾琳必须从几个图书馆员身边挤过，才能下去找考琵莉雅。其中两人对她算是友善地点点头或是投以同情的目光，而奎迪恩和阿南刻则喃喃地说大家保持联络。艾琳在心中记下一笔：之后她该主动一点，前提是大家都活了下来。佩妮穆和卡利马科斯的眼神都直接穿透她，那种刻意忽略她的做法，在某些时代的某些地方被称为「切割式的无视」。嗯，好吧，她心想。感谢你们如此清楚地表达了你们原本为什么对我有兴趣，以及现在为什么没兴趣了。这样很省时间。她后方传来模糊的辩论声，听起来比起会前的闲聊要紧绷得多。
她让考琵莉雅带领她走进一间讲堂附属的小办公室。考琵莉雅像平常一样穿着深蓝色衣服，肩部披着白色蕾丝披巾，她的木手最近刚抛光过，看起来几乎会发亮。但她本人一脸倦容。她眼眶凹陷，身体动作有种紧绷感。艾琳想起资深图书馆员都是这样，因为他们一直在外执勤到很老，才终于退休回到大图书馆──在这里没人会变老、生理时间也停止了──因此他们可说是古人。在这一瞬间，考琵莉雅看起来也像是古人，而且很疲惫。
办公室里没几样家具，考琵莉雅坐进看起来很脆弱的玻璃椅中，叹了口气，示意艾琳坐到另一张玻璃椅。「长话短说：谁想杀妳?为什么?」
艾琳简略说明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一边试着不去想象屁股下椅子垮掉的景象。「我不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她最后说。「但关提斯夫人有明显的动机。妖伯瑞奇也是，但我不认为他能把魔掌伸到我现在驻守的地点。因为他先前已经被驱逐出去了。」光是想象他可能做到，就让她感觉嘴巴里有股酸味。「就算他做得到，也不会只在我卧室里放几只有毒的蜘蛛。」
「有毒腺的蜘蛛，」考琵莉雅漫不经心地纠正她。「蜘蛛是有毒腺的动物，牠分泌毒液，再经由咬的动作把毒液送出去。不正确用语，扣一分。」
「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艾琳愤愤地说。
「对，」考琵莉雅严厉地说。「没错，任何时候都有必要。妳要使用语言，孩子，妳必须追求精确，否则妳会受伤。我在妳身上投资了这么多时间和工夫，不是为了在这个节骨眼失去妳。」
艾琳深吸一口气。「真高兴我对妳来说这么重要。」
「别说蠢话了，艾琳，我没时间应付妳耍幼稚。妳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成年人?还是我要让妳先在外面等，我们先进行下一场简报?」
这是她在半小时内第二次像个青少年一样被训斥。她本来就因为被人暗杀和收到妖伯瑞奇的威胁而精神衰弱，现在她的精神更是受到重创。「有人想杀我，」她费力地控制住自己说道。「大图书馆被妖伯瑞奇威胁，许多出入口被摧毁，妖伯瑞奇传了个人讯息给我。我没时间让妳把我当小孩子，现在真的是玩权力游戏的时候吗?」
考琵莉雅在桌上敲着木头手指。「妳以前能够置身大图书馆权力游戏的漩涡之外，不表示以后永远都能如此。妳有什么重要的问题想问吗?」
「有。如果妖伯瑞奇试着再联络我，我该怎么做?」
考琵莉雅迟疑了一下。「我很想告诉妳说不要回应他，但我们迫切需要更多信息。如果妳觉得可以套他的话，就做吧。」
「回应他?」艾琳没想过她可以响应那种讯息。这又是低阶图书馆员「不用知道」的事。这个念头让她怨恨，像是在越升越高的怒气上火上加油。想想看，要是她在之前就接到别的紧急讯息，且能够响应的话……「怎么做?」
考琵莉雅噘起嘴，好像在考虑该不该责备艾琳口气不佳，不过她回答时语气温和。「妳得要使用语言，在书写材料上用妳自己的讯息覆盖对方的讯息。最初传讯息给妳的人应该与妳所在的区域有链接，因此看得到。连结并不会维持很久，所以妳和对方只能交谈短短几句话。」
「这样够安全吗?」艾琳问。
「没有什么事是彻底安全的。妳想要的是怎样的担保?」
艾琳两手一摊。「嗯，妳说的不安全是指我被他有催眠力的讯息迷惑而叛变，还是妖伯瑞奇能用这理论上的连结往我头顶降下一片火雨?」
「唔，大图书馆并不能透过那种连结往妳头顶降下一片火雨，」考琵莉雅说。「所以妖伯瑞奇大概也不能。光是他能够建立起这种连结，都让我觉得很值得玩味了。」
「有鉴于我们之前在大英图书馆交手的经验，我很讶异他还肯费心传讯给我。」艾琳说。考琵莉雅那「大概」二字让她不太放心。「以前一定也有别的图书馆员从他手中逃过，我不可能是第一个。」
考琵莉雅伸手越过桌面，用手指敲了一下艾琳的脑门──幸好是用肉做的手指。「用用脑子，孩子。妳读了他在找的那本书，他知道妳一定读了──那只是几个月前的事，他不会忘记的。」
艾琳皱起眉头。「但我只知道他妹妹生了个孩子，在大图书馆养大。那并没有……噢。」她突然醒悟考琵莉雅想说什么。「不过也许他不知道这件事，或至少他不知道我知道多少，或是书里写了什么。」
「我很想命令妳待在这里，」考琵莉雅说出她的想法。「对妳来说这可能是最安全的。」
艾琳眨眨眼。「妳是在开玩笑吧?」
「我很认真。正如科西切所说，我们不想失去你们。」她叹口气。「那个男人一向不喜欢担任会议主席，你可以看到他的耐性像是遭遇暴风雪的温度计一样直线下滑。」
「嗯，我也是认真的。还有工作待完成，我是不会只坐在这里枯等的。」她倾向前，想要用决心和专注来向考琵莉雅表明心志，结果她听到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唧的一声，身体便僵住了。真是破坏效果。「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不停开会?你们为什么不尽快向全体图书馆员广播最新消息?」
「那要耗费太大能量。」考琵莉雅耸耸肩。「大图书馆的资源并非无限，我们会先告知最初到场的几批人，再广播警告给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出现也没有联络过的人员。至于待完成的工作嘛，我有任务要交给妳。地点在妳驻守地外的另一个世界──既然妖伯瑞奇不会知道要去那里找妳，妳在那里应该就和在这里时一样安全。至少在妖伯瑞奇那方面是安全的。」她修正说法。
「哪一类工作?」单纯的偷书这概念让讨论注入令人愉快的正常氛围，艾琳放松了心情。
「老样子。」考琵莉雅说。「不过就当下局势来看，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那本书。妳没有时间像往常那样慢慢准备。我们知道妳可以在哪里找到那本书，不过要拿到手可能有点难度。」
这表示这个任务大概非常困难和危险。不过至少艾琳可以做些什么来帮忙。
考琵莉雅吃力地弯下腰，翻开放在她椅子边的真皮公文包。她抽出薄薄一迭装在文件夹里的文件，交给艾琳。「我们要的书是《萨拉戈萨的手稿》，作者是杨‧波托斯基。他是波兰人，但手稿是用法文写的。在许多平行世界里，这本书都顺利出版，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不过妳要去的这个B—1165世界则属于不同情况。这本书大多被销毁了。有少数几本出现在私人搜藏品中，我们掌握了其中一本的线索，由于时间紧迫，妳最好就以那一本为目标。别以为我是给妳一份简单的工作让妳有事可忙，这本要到手可是很困难的。我们早就想要拿到这本书，只是判定难度太高而没有指派任务。可是以目前情况而言……」
艾琳接过文件。「既然那是贝塔型世界，表示它是由魔法支配的啰?」
考琵莉雅点点头。「主要政权是沙皇俄国。那本书放在圣彼得堡隐士庐博物馆的禁区。那个世界没有驻地图书馆员，所以妳行动时不会有后援。」
艾琳放松的心情正在迅速消退。「那凯要怎么办?」她问。「我回来报告而把他一个人留在韦尔的世界，已经让我够紧张了，那我去拿波托斯基的手稿时该把他留在大图书馆吗?」
考琵莉雅显然在考虑，不过她的嘴唇抿着，艾琳看得出那表示这位年长的图书馆员其实已经有了结论。「妳最好带他一起去。那个世界是有争议的地方，既不属于高度混沌世界，也不属于高度秩序世界──不过偏向秩序多一些，所以对他来说风险应该不算太高。他对妳来说可能有用处。」
艾琳点点头。「好吧，这样做他肯定比较开心。不过请妳诚实告诉我一件事，考琵莉雅。刚才在外面的会议中我没有问，但我想知道，如果这个稳固连结的方法没有奏效，我们要怎么办?」
「另想一个办法。」考琵莉雅说。她扳了一下木头指节。「各平行世界的图书馆员正不断传回报告，美露莘正在把那些报告汇整起来比对分析。等我们一掌握妖伯瑞奇躲藏地点的线索，就能组织突击队了。」
「真令人讶异，妖伯瑞奇一威胁要摧毁大图书馆，每个人就突然很热中找到他、追捕他了。」艾琳说。她不禁在语气中透出酸溜溜的嘲讽意味。「比起只是杀死某些图书馆员要严重多了。」
「私下讲讲偏见无伤大雅，」考琵莉雅温和地说。「但在公开场合妳要谨慎发言。」
「噢，别担心，我会尽本分。」艾琳意识到她的口气很像科西切，因而联想起另一个问题。「科西切是不是故意贬低我的报告的重要性?」
「他给了它他觉得适当的重视程度。」考琵莉雅耸了耸瘦削的肩膀。「他之后可能会再看一下，但目前我们认为大图书馆出入口被破坏，还有图书馆员死亡，比妳受到的单一生命威胁来得重要。」
艾琳并不想问这个，但她无法赶走这个念头。「这事有没有波及我认识的人?我的父母──」
「妳的父母没事。」考琵莉雅迎向艾琳的目光。「妳认识的人都没事。有的图书馆员只是还没联络，我们正在设法找到他们。至少两个人确定已经死亡，目前死者都在出入口被毁灭的世界里。我们认为至少其中一人是被困在着火的出入口中而死。」
艾琳想着自己也差一点发生那种事。「我知道你们不想引起恐慌，」她说。「但我觉得或许应该让这个消息引起一点恐慌。」
「我们最承受不起的就是恐慌。」考琵莉雅说。「恐慌会使得每个人都冲向不同的方向，试图『拯救大图书馆』。恐慌是良好组织的对立面，恐慌是混乱。我基于原则反对恐慌。」她看了一下表。「妳还有别的问题吗?再过几分钟下一场简报就要开始了，下一场轮到我当主席。」
艾琳一直都谨慎地把另一个烦恼搁在一边，用她的专业责任及对大图书馆的义务来与之抗衡。但那并没有使烦恼消失。而考琵莉雅身为大图书馆长老，或许会有答案。「妳会建议怎么清除人类体内的混沌感染?」她问。
「老天。」考琵莉雅皱眉深思。「我猜是韦尔吧?嗯，我确实想过他要怎么应付那个版本的威尼斯……别那样看我，艾琳;受到混沌感染并不一定会发生，而且再怎么说，他又不是图书馆员。首先，妳没办法带他进来这里。」
艾琳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为什么?」她问。
「原因很明显啊──如果他本身的混沌程度太高的话，出入口根本不会放他通行，就像妳自己被感染时也进不来一样。但这妳早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我希望我的认知是错的。」艾琳承认。「那带他去高度秩序世界呢?」
「我想妳是指藉由别的交通方式吧。」考琵莉雅用手指在空中做出扭动的手势，可能是在模仿龙的飞行。「嗯，长期来说那应该有用，前提是他能活下来。如果混沌已经在他体内钻得太深，他可能会直接钙化，就像力量强大的妖精到了那种世界会发生的状况一样。妳需要找个中度秩序世界，而且要做好长期抗战的打算。或者妳也可以带他去另一个高度混沌世界。」
「那样为什么有帮助?」
「那会设定他的本质，」考琵莉雅耸耸肩。「还是老话一句，前提是他能活下来。他会适应当地环境，达到和那个世界其他居民同等程度的混沌。当然他的人格可能会有所改变，而且对妖精的影响会更没有抵抗力，不过他能活下来。妳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好好照顾他，希望他能熬过这段期间。最后他的身体会重新安定下来，成为对他的世界来说比较正常的状态。」
艾琳的大图书馆烙印保护了她，但韦尔没有这项条件。他不顾各种警告，为了救凯而自愿去了那个高度混沌的威尼斯。尽管他知道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尽管那可能危及他的心智。艾琳发现自己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他，整颗心都变冷了。韦尔不单纯是个伤亡数字，他是她关心的人，是在她人生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她不接受别的说法。
艾琳点点头，站起身。「谢谢妳的信息，」她说。「我会尽快带那本书回来。」
「艾琳……」考琵莉雅思索该如何措词，然后又摊开双手。「妳要小心，丫头。」
「妳也是。」艾琳说。「毕竟如果没有哪里是安全的……」她比了比墙壁，指的是周围广大的大图书馆。「那么这里也不安全。」
考琵莉雅露出微笑。她点点头，艾琳离去，穿过新的一群等待听简报的图书馆员。
她揣着忧虑一路搭乘速移回到通往韦尔世界的出入口，试着规画出处理眼前事务的最佳方式。假使这个出入口能保持稳定──她该不该设置某种预警系统，以防它着火?──她得向她认识的妖精打听一下妖伯瑞奇。札雅娜、席尔维，或是她能找到的任何人。也许韦尔可以提供几个人名，哪怕是出自他制作的当地「危险妖精恶人」名单。她还要留心妖伯瑞奇传的任何新讯息。她也得和凯谈一谈韦尔的事，讨论要带他去哪里，还有他愿不愿意去。噢，还要查出是谁把蜘蛛放进她家的。虽说和其他事相比，有人试图用这么没有效率的方法杀她只是小问题。
她还得要去偷一本书。
她跟着一群打打闹闹的年轻学生一起走出大英图书馆，在心里盘算要怎么说服席尔维。他必须相信和她合作对他自己有好处。但有根针刺进她手里的剧痛打断了她的专注。她愕然抬头，看到一个男人把注射器收回外套，另一人则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而她开始腿软了。她张开嘴想说话，但眼神无法聚焦，眼前越来越暗。汗味、毛发味和狗味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噢，对了，我还要在穿过我敌人知道的入口时格外当心，不是吗?
失算。
她往前一倒，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