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桌子翻了过去，伴随着酒瓶酒杯碎裂的巨响。札雅娜气得大叫，把桌子从身上推开，但她身上已经沾满伏特加、琴酒和其他昂贵的烈酒。满地都是碎玻璃。艾琳跳起身，趁着对方还搞不清楚状况，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离贵妃椅，然后丢到地上。「不准按任何钮。」她说。「不准放出蛇或蝎子或任何东西。」
「卫兵!」札雅娜尖叫，她的声音隐含着恐慌。「卫兵!给我过来!」
远程的门打开了，凯站在那里，身旁是韦尔和辛。「恐怕他们都没空，」他说。「我们可以吗?」
艾琳才刚开始享受札雅娜的表情，就听到一声喀答。她不敢稍微放松对札雅娜的注意力，只用眼角余光瞄向声音来源。有一个笼子的门开了，一条很长的青蛇试探地扭身滑出牠的监禁处。更多喀答声响起，就像一座纸牌屋以极慢的速度崩塌，那是其他笼门打开的声音。
「那是警醒开关，」札雅娜恶狠狠地说，她紧张地抚摸自己的喉咙。「如果我的脚从按钮上移开，它就会被触动。妳以为我很笨吗?现在放我走!」
「不行，」艾琳坚定地说。「没有这个选项。妳要告诉我实话。」
札雅娜突然跳起身来，但她没有冲向艾琳，而是想逃。艾琳早就预期她会有某种反应，但对方的速度还是让她吃了一惊。结果她用极不优雅的橄榄球擒抱术撂倒札雅娜。她们两人一齐倒地，在满是酒液的地上翻滚。在近到令人不安的距离外，传来昆虫沙沙的脚步声。
艾琳设法压制住札雅娜，用膝盖顶住她的后腰，把她一条手臂往后扭。「妳别想逃，」她粗声说。「别再浪费时间了──」
札雅娜好像噎到了，她用空着的手乱抓脖子，努力想吸到空气。她的喉咙周围开始出现一串用语言写成的文字，深色的字母浮上皮肤表面，像刺青一样。在札雅娜挣扎时，艾琳能从她的发丝间辨认出几个词。背叛。俘虏。死亡。
那对我有坏处，札雅娜的声音在艾琳记忆中回荡。永久性的坏处。
艾琳不再压制妖精，让她翻身仰躺，并且歪着头仔细查看那串语言。它像套索一样收紧，文字由细细的线条增强为填满的图形，就像瘀青一样黑乎乎地印在札雅娜喉咙上。札雅娜拚命抠抓，但她的手指抓不到任何东西，她的胸部剧烈起伏，挣扎着想呼吸。
「发生什么事?」凯在艾琳肩膀后头质问。
「妖伯瑞奇阻止她开口的陷阱。别让蛇来烦我们。」艾琳说。她在脑中搜寻能用什么语言来阻止这个机制。她现在能读到完整的句子了，那些字化为一个致命的圆圈紧紧箍住札雅娜的脖子。在我背叛你，或被逼供，或被俘虏之前，我将死亡。
艾琳张开嘴，但她还来不及试着用语言破解妖伯瑞奇写的死亡句子，突然因为一个想法而停住了。妖伯瑞奇派札雅娜──和其他妖精──出来杀害图书馆员，他会预期到图书馆员想要审问他们。他会预期到有人利用语言来拯救札雅娜。
她不理会后方传来的闷响和撞击声，只是在口袋里摸找零钱，她找到一先令银币。这个合用。既然不能用语言来破解语言，就得另想办法来破坏这句子。她脑中没什么计划，而是偏向顺从直觉，她用大衣袖口包住手指，然后捏起硬币。
「我手里的一先令银币，温度升高到像火一样烫。」她命令。
滚烫的金属烧黑了她大衣的布料，冒出缕缕白烟。札雅娜现在几乎没在挣扎了，她的眼神空洞，呼吸只剩微弱的咻咻喘气声。艾琳用膝盖压住札雅娜的左手腕，以免她手臂抬起来，用空着的手抓住对方头发，把她的头往后拽，露出脖子，然后把炽热的硬币压在她脖子上的「死亡」。
札雅娜惨叫。艾琳咬着牙继续把硬币压在札雅娜的皮肉上，看着那一圈灼伤的肉盖过底下的字。
札雅娜喉咙周围的语言套索像生物一样扭动，它最后的动词被弄掉了，被迫变成无效的句子。然后句子断了，文字回旋消失。札雅娜突然又能呼吸了，她大口大口吸着气，从眼角涌出泪水，身体整个瘫软下来。
「艾琳。」凯焦急地说。她转身，看到他踩扁一只蝎子。他指着一簇蓝色火焰，起火点是滩酒精流到了燃烧式暖器的位置。火苗开始沿着地板蔓延，艾琳赶紧退后躲远一点。「我们得离开这里。」
「我可以把火扑灭。」艾琳控制住自己说道。她丢下硬币，札雅娜的脖子被硬币灼伤的部位出现一个红色烙印。「给我一点时间……」
「也许让这个地方烧掉还比较简单，」辛提议。「我通常不喜欢纵火，但有鉴于这个地方有这么多致命生物在乱窜，或许这牵涉到公共卫生。」
「辛说得有理。」韦尔赞同。他停顿了一下，用残余的桌子把一条眼镜蛇打飞。「我建议我们撤退，然后通知消防队。」
「我不反对。」艾琳趁着还没有任何人改变心意，很快地说。她越快远离火焰、蛇、昆虫等等有的没的──并且能够审问札雅娜──越好。「然后我们可以得到一些答案。」
□
半小时后，他们置身附近一间酒吧的二楼。他们通知了消防队(而且消防队及时赶到，火势没有波及左邻右舍)，札雅娜的喽啰都被拘押在伦敦警察厅，札雅娜本人则坐得直直的，要求来杯琴酒。
艾琳已经把房间搜了一遍，将任何印刷物都丢到外头的走廊上。她希望这么做能降低妖伯瑞奇来搅局的风险。她更迫切希望他以为她还待在圣彼得堡的监狱里，不会试着找到她。
韦尔把以太灯调亮、拉上窗帘，阻绝来自外头仓库的火光。消防车和人群的声响透过窗户隐约地传进来。札雅娜像块布帘披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坐在那里抚顺她的裙褶，脖子上的新烙印鲜红显眼。艾琳面向她坐着，凯站在门边，辛和韦尔则戒备地走来走去。
尽管失去了宠物，大概还包括现金库存，札雅娜的好心情已完全恢复了。不消说，那是因为她现在是众人关注的中心，这是所有妖精都难以抗拒的。「我想我可以试着投降看看，亲爱的，」她提议。「我现在要杀死妳可难了。」
「妳确实尽力了。」艾琳同意。「我要特别赞赏妳的努力。而且我刚刚救了妳的命。」
「但也是因为妳逮住我，我的生命才会有危险。那现在呢?」札雅娜询问地偏着头。「妳要把我关起来吗?」
「『宰了妳』听起来更恰当。」凯冷冷地说。艾琳事先已经和他说好，由他来扮黑脸，她扮白脸。但是从这语气听来，她担心他的杀气未免太重了。
札雅娜搧着睫毛。「你是在威胁要冷血地杀了我吗?在执法人员面前?那不是违法了吗?」
「妳说得对，女士。」辛说。「我听到这类威胁真是无比震惊。石壮洛克先生，我先失陪一会儿，我应该去看看消防队员那边的情况。我可以回来的时候再和我说一声。」
「不用费事了，」札雅娜酸溜溜地说。「我懂你的意思。那么，艾琳，妳说妳要我投降，我现在投降了。接下来如何?」
「和我说说妖伯瑞奇，」艾琳说，念出这名字让她嘴里苦苦的。「他在做什么?」
「想办法摧毁大图书馆啊，亲爱的。」札雅娜说。停顿了一下后。「……噢，妳想听细节?」
「对。」艾琳捺着性子说。「还有，札雅娜，我要清楚声明。我饶了妳一命，作为回报，我要完整的真相，我要妳主动积极地告诉我真相。」
「饶了我一命?」札雅娜嘟嘴。「我知道妳确实破坏了妖伯瑞奇的诅咒，而且我确实给妳惹了一些麻烦什么的，但妳真的会杀我吗?」
「会。」艾琳说。她很费力才吐出这个字，且直视札雅娜的眼睛。「听着，我老实和妳说。对我来说，大图书馆比妳重要。如果情势所逼，我会把妳交给龙族，或是卖给席尔维大人，或是亲手开枪射杀妳。这三件事都可能要了妳的命。在这个房间里，我是唯一真的有意愿让妳活命的人。」她看到札雅娜眼中有怀疑，于是切换成用语言说话，使说出口的话成为承诺和实话。「如果妳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有关妖伯瑞奇的事，我会杀了妳。」
札雅娜在椅子上向后缩，好像艾琳是毒蛇，而她是遭受威胁的受害者。也许是语言的作用，又或者是因为艾琳的表情。「不要!」她叫道。「拜托!」
「韦尔。」艾琳伸出手。「请给我你的枪。」
韦尔不发一语地把枪放在她手心。
他不认为我真的会动手，他以为我只是虚张声势来吓唬她。
艾琳想到大图书馆阴暗的走廊和房间，想到起火燃烧的出入口和死亡图书馆员的名单。她举枪对准札雅娜。
札雅娜盯着手枪，不再像平常一样把玩自己的长鬈发了。她的手紧握住椅子扶手，呼吸急促而焦虑。「我──」她吞口水。「好啦!」她离开椅子，忽地跪到艾琳面前。「我告诉妳我知道什么，而且我发誓我会说实话。我投降，我真的投降了。」
艾琳把手枪递还给韦尔，试着让飞快的心跳和缓下来。真是千钧一发。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是那种真的会为了情报而不惜杀人的人。她或许能提出几个有说服力的威胁，但都只是虚张声势。发现自己准备好取人性命，而且如此轻易、毫不犹豫地执行，真是令人不愉快的惊喜。「站起来，」她疲惫地说。「请妳回到椅子上。我接受妳的投降，但妳得告诉我完整的真相。」
札雅娜从地上爬起来，溜回椅子上坐着，她的丝袜奇迹般地没有刮破。「他在做的是──」
有人敲门。「有一位先生要找石壮洛克先生!」楼下的酒吧女侍喊道。
艾琳转头──唔，每个人都转头──瞪着凯。就连札雅娜都似乎很感兴趣，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插曲减轻了她的压力。
凯本人看起来十分错愕。「我没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啊。」他抗议。「我怎么办得到?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这可能是个狡猾的计谋，目的是进房把他们全杀了。也可能是真的有讯息要传给凯，如果是的话，几乎可以肯定讯息是来自他的家人或李明。而如果是那样，艾琳也需要听一听。「我们看看是谁吧。」她提议。
好奇的酒吧女侍带来的人正是李明，他一如往常身着利落的灰色服装，一手提着公文包。他并没有真的环顾房间一周并嫌恶地耸耸鼻子，但显然只是基于礼貌才没有这么做。「殿下，」他对凯说。「希望我来的时机不会造成不便。」
「我随时欢迎你到来。」凯说，他受过的宫廷礼仪训练此时发挥作用，他关上门，把酒吧女侍关在外面。「我们正在审问这个妖精。」
「我可以协助吗?」李明询问。
艾琳用眼角余光瞄札雅娜。她看得出这妖精重新评估情势，然后往椅子内陷得更深。「其实呢，李明大人，札雅娜正准备详细说明妖伯瑞奇的计划。」让龙族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好事吗?从各方面而言，艾琳看不出这会是坏事。他们从来没和妖伯瑞奇合作过，因此就现况来说，他们算是盟友。「如果你要告诉凯的事可以再等一下，可否请你先让她说完?」
「我很乐意。」李明说。「这和殿下最近调查过的一个世界会不会有点关系──我听说那里有些骚动?」
「啊，对，我本来就打算和你讲那件事。」凯马上接着说。「也许等我们处理完眼前的事再说?」
李明点点头。他站在凯身边，比他高了两、三公分，就眼前来说，打扮也体面得多。他们就像同一组雕像的其中两尊，被凝结在大理石中，但准备好随时挣脱，他们的力量受到束缚和控制，却永远存在。
艾琳把注意力转回札雅娜身上。如果凯是因为他们的俄国之行而惹上麻烦，她可以晚点再处理。「妖伯瑞奇在做什么?」她直白地问。
「那和宇宙论有关，亲爱的。请听我说──我不确定怎么解释比较清楚。我知道妳的大图书馆与很多球界都有连结，对不对?」
艾琳知道「球界」是妖精对平行世界的称呼。「是啊，」她认同。「所以呢?」
「嗯，对我的族类来说比较舒适的球界──就是伊丝拉阿姨会说属于高等球界的……妳还记得她吗?」札雅娜等艾琳点头。「它们到了某个程度会变得很不稳定，连对我们来说都很危险。我承认我不确定，但我猜天秤另一端的情况也是一样?」她望着凯和李明。「有没有什么地方井然有序到僵化，连你们到了那里都会丧失自己的个性?」
凯和李明互看一眼。最后李明开口了，而且显然很谨慎地措词。「的确，人类至少需要些微的混沌，才会呈现出人的样貌。但是有一些世界是彻底静止的，它们对现实的运作是必要的，但不是人类或龙族可以生存的环境。它们确实太过僵化。」他再次沉默──不过不确定是因为某种隐然的尴尬，觉得竟也有秩序过头的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他不愿意透露更多。
「我可以接受现实的两端都很危险，」艾琳说。「所以这些不稳定球界和妖伯瑞奇有什么关系?」
札雅娜用手梳理头发。「我真希望妳抓到的是真的很懂这件事的人。就我对妖伯瑞奇的解释的理解，亲爱的，是他用某种方法把其中一个很不稳定的球界与其他较稳定的球界连结在一起。而他用的方法是利用那些稳定球界的独特书籍，他抢在妳的大图书馆前先偷到手。」
她双手在空中挥舞，试着找到正确的说法。「想象有一张链子组成的网子，而妳的大图书馆是网子中心的一个球体。它所能影响的所有世界，都用链子和它连在一起。而那些链子是用特殊的书、独一无二的书所拥有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亲爱的，我知道妳有多爱妳的书。所以如果某本书从某个世界被拿走，保存在大图书馆，就会形成一条连结，链子也就出现了。你们把这些链子看作通往大图书馆的出入口，你们是不是称之为穿越口?」
札雅娜等艾琳点头，才继续说。「所以大图书馆掌握来自某个世界越多的书，它们之间的连结就越强。可是这时候，妖伯瑞奇把他自己的球界，那个不稳定的球界带过来了。他从大图书馆其中一个现有的『卫星世界』──姑且这么称呼吧──偷了一本书，但那本书没有去大图书馆，而是被他用来和他的混沌世界连结。他一遍又一遍重复做这件事──不，我不知道频率多高，但我的印象是那是他伟大的长期计划之一。」
札雅娜喘了一口气。「但是宇宙不允许一个世界同时和两个影响力中心连结;这不符合自然规律。因此对妳的大图书馆来说，问题产生了，这些新连结正在把不稳定的球界拉到妳的大图书馆的位置。现在妖伯瑞奇不稳定的领土，实际上以一种形而上的方式逐渐取代妳的大图书馆。有越多其他世界开始和不稳定的球界同步，这种取代效应就会越稳固。所以，假以时日，妳的大图书馆通往其他世界的出入口就会整个炸掉──即使妖伯瑞奇并没有拦截那个世界用来连结的书籍，也是一样。他正在利用球界接管所有的连结。」
艾琳感觉自己脸上的血色尽失。「怎么可能会这样。」
「唔，妳说呢，亲爱的。」札雅娜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不过听起来满合理的。不是有某种法则是说，同一个空间不可能同时被两件东西占满?督察?」
辛皱起眉头。「我想这比较偏向科学原理的范畴，而不是法律原则，女士。」
「但如果这件事是现在进行式，」艾琳说。「那么如果──」
「不是如果，是何时，亲爱的。」札雅娜纠正她。「听他说话的语气，这绝对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当它达到……彻底同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艾琳把话说完。她的口腔很干。
「唔，他说有两种可能。」札雅娜皱眉，像在仔细回想对方确切的用字。「第一是不稳定的球界会借着夺取大图书馆和其他世界的所有连结，把它推挤出时空之外。妖伯瑞奇的新领土会把大图书馆踢到完全触碰不到的地方，让它彻底成为一个到不了的地方等等。第二个可能是，这过程会直接炸掉大图书馆和不稳定的球界两者。他的想法其实很矛盾，因为第二种可能听起来更有效──可以彻底摧毁大图书馆。可是那表示他会失去所有书。」
「还有几个问题，」艾琳说，这潜在的毁灭格局之大，她仍然需要时间消化。「妖伯瑞奇有没有说要怎么中止这个程序?」
「亲爱的，他没有那么笨。的确，我们都立誓服从他、执行他的计划，而他也威胁我们，如果我们不听话，会面临生不如死的命运。他也在我和其他人身上都施加那道约束，所以我们如果被逮到或背叛他的话，我们就会死等等之类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什么都告诉我们。」
艾琳遗憾地点点头。「我破除了妳身上的约束，表示现在妳有不服从他的自由了?」
「或者妳是在拖时间。」凯意有所指地说。
「我承认，如果他此时此地就把大图书馆炸了，那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再有利益冲突!」札雅娜愉快地对艾琳笑道。
艾琳光是想象就觉得胃里翻搅。「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她直白地问。
「我不知道。」札雅娜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但我觉得时间应该不多了。」她的表情很友善，甚至带有同情，但她不是真心能体会艾琳的心情。
如果大图书馆被摧毁，我会受伤害，她了解以上的概念，艾琳心想。只是她并不真的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害，或是会受多严重的伤害。
不远处的火势现在已经被扑灭，火灾和消防车的声音都没了。街道还没开始因清晨的活动而活起来。就目前来看，一切都很安静，同时艾琳考虑着该如何修饰下一个问题。
「妳能带人去他不稳定的球界吗?」她终于问道。
札雅娜的笑容消失了。「亲爱的，那是非常、非常糟的主意。」
「但妳没说不能。」
札雅娜咬着下嘴唇。「让我想一想，我不是在拖时间。我猜或许可能……」
艾琳点点头。「很好。」他们可以组一支图书馆员突击队，中止妖伯瑞奇所做的一切，并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顺便除掉妖伯瑞奇。问题解决了。不可否认，这是很粗略的计划，但比起半小时之前，这个计划已经多了百分之百的内容。她转头看李明。「抱歉耽搁了，你有讯息要给凯?」
「是给殿下的，但也有给妳的意思在里面。吾主知道反正殿下也会把情报转告妳。」李明对艾琳快速露出理解的微笑。他把公文包放在陈旧的桌上，打开来，露出里头写了字的文件。写出文字所用的黑色墨水彷佛能吸引光线，好让他们能看见那些文字，这件事赋予它一种病态的尊贵感。「我们有一项提议──」
这时候空气振动了一下，好像它是被一只鲁莽的手狠敲的鼓面，被混沌污染的大图书馆力量嗡嗡作响，波涛般漫过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