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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冈与卓恩立刻上前抓住他手臂。卡佛也不反抗，任两人将他从水洼揪开。
「大家别误会了!看清楚，伊葛可不是气得发抖啊，他根本有毛病，但是你们觉得那毛病叫作什么名字呢?」
伊葛很勉强才开口挤出一句︰「闭嘴。」
卡佛可乐了︰「你看看、你看看，各位要睁大眼睛啊!我说你们可别像地鼠一样瞎了眼。」
拉冈、卓恩见状都呆了，卡佛趁他们分心挣脱拘束、又跑过去用力踏溅泥水，几乎将凹洼给清空。
忠诚之盾门窗纷纷打开，许多人好奇地探头出来观望。
「哎，他喝醉了呀!」柏尼弗叫得有些惊恐，「你干嘛这样?他是我们护城军弟兄啊!」
「伊葛已经不配再当护城军了!」卡佛吼道，「他的荣誉就和他的衣服一样，已经洗不干净了!」
伊葛这才抬起头，与卡佛的目光对上。
以前的他那么顺从、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与部下。这么多年的追随与屈从，使他学会观察破绽、对待时机。
此时此刻，眼看臆测命中，卡佛决定直捣黄龙，也真的胜出了。那双洋溢着快感的眼睛紧盯伊葛，他从其中回顾了两人过去所谓的坚贞情谊。
你一直比我勇敢吧，卡佛的眼睛这么说。你比我厉害、你比我幸运，而我那样忠实、那样耐心地守在你身边，得到什么回报?回想吧，我容忍各种刻薄伤人的玩笑，真的天生卑贱似的被你耍着玩还要开心呢!不过人生无常啊，这下子我比你有胆量了吧，现在的伊葛你就该......
「干什么啊!卡佛你是疯了吗?」许多人同时大叫起来。
......就该沦落到与那份懦弱相称的地位上。
「这是要决斗的意思了，伊葛!」卓恩扯着嗓子叫道，「你得提出挑战!」
伊葛察觉他的老朋友眨了下眼睛，看来卡佛的潜意识也隐约飘过一丝隐忧︰倘若自己误算了怎么办?伊葛真的挑战了如何是好?该接受决斗吗?
「决斗啊，伊葛!决斗......伊葛，这是决斗......」旁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快下战书，现在就打还是明天再战都无所谓。不然一样日出时城外桥边见吧......决斗啊、快决斗......」
这时候伊葛体验到了菲妲话讲到一半为何沉默︰恐惧随着每声「决斗」不停膨胀扩张。卡佛看着他心里已经有数，自觉稳操胜券、后顾无忧，目光变得更炽热。
决斗......决斗......决斗......
伊葛内心深处，从前那个护城军队长满腔怒火无奈咆哮，要他赶快拔剑在两人中间划下那条线。但是恐惧已经深深侵入他的灵魂，伊葛崩溃了、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犯下男子汉最不齿的作为︰避而不战。
他退后一步，灰蒙蒙的天空在头顶上像个巨大的圆盘疯狂旋转。有人惊呼、有人大叫告诫，但伊葛•梭尔分队长仍旧掉头离去。
当天晚上，伊葛将沾满泥巴的军服留在老家，只带着简单的行囊，在无法抑制的恐惧、以及比起恐惧更难以忍受的羞愧驱使下离开了克斐隆。
* * *
距离克斐隆很遥远的地方，某座大城的广场上许多人寻欢取乐。广场中央有一尊雕像，是个穿着连帽长袍的男子，他的面孔被石头刻出的帽沿遮住了一半，底座上有一排铭文写着「圣灵勒胥」。不久之前这儿的居民对雕像还很恭敬，甚至沿袭古法者会献上祭品。
然而时代更迭，人心不古，这世界越来越衰弱，凡辈也放肆无礼起来。五六个年轻人、看外表显然是学子，竟然给石像披了女裙，甚至最胡闹的一个取了顶花俏褶边帽丢在圣灵的头顶上，更过分则是他们持炭笔在雕像上唇画了胡须。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男人躲在两面屋墙间的阴暗处没人注意，暗忖来不及制止亵渎之举，只能静观其变。
其实也有不少人见了几个学子的恶行非常惶恐，连忙逃离广场。一位虔诚老妇朝着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砸烂菜，然而没有瞄准，菜叶在石像肩膀上炸开，路人看了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隐藏在兜帽下的双眼左右扫视，更多看热闹的、想耍宝的都聚集过来。一旁屋子窗户打开，衣着像是仆人的女孩子探头出来，用拳头摀着嘴吃吃笑。有个看来富裕的商人行经，笑着伸手指指点点。附近店家的学徒停下手边工作，好奇地张望着想知道大家骚动什么。状况实在太糟糕了，或许勒胥的信徒打从一开始就不真正受人欢迎，但像这样子给众人耻笑?换作几年前没人敢想象吧。他继续保持低调，躲在小巷子里面等待红白色制服的卫兵经过面前招手唤过来。队长倒还是配合，快步走到灰衣男子面前对上眼睛。
「什么事?」
「勒胥受到侮辱，」他的声音即便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听了也要恐惧，「亵渎至极!围观者也该当作共犯逮捕。」
行人让出路给卫兵通过，广场上依旧喧闹，围观者与闹事者没察觉士兵靠近，但就在他们即将遭到逮捕之前，突如其来一阵猪叫声「噢咿噢咿」传过去。
原来学子们在附近屋顶上安排了伙伴把风，约好以这叫声作为撤退信号，几个小无赖听到以后往四面八方逃窜，一溜烟消失在阴暗巷弄中。看戏的路人见着军服也慌张起来纷纷走避，形形色色人群中有抱着婴儿的保姆、卖花的女孩、年迈的磨坊工人等等......不过卫兵根本无心认真追捕，瞧见圣灵雕像穿上裙子他们也傻了眼，赶紧拔剑将那些女人家的衣物都砍碎，一会儿以后就收拾了破布、擦掉了画上去的胡子。
广场人潮散去，周围屋子门窗紧闭，卫兵掉头却找不到方才的灰衣男子，彷佛他被地面卵石给吞了进去。
卫队弟兄们面面相觑后继续巡逻，神情更郁闷、脚步更沉重。面孔藏在兜帽下的灰袍男子早已远去，行人们见了他纷纷鞠躬、快步让道，可是虚伪的恭敬已经骗不了他。
「噢咿噢咿!」昨天前往城郊收贡的弟兄回来了。现在老百姓拿出蔬菜与谷物就作数了，与以前的金银财宝、绸缎香料对比，勒胥修会处境越来越寒酸。
「噢咿噢咿!」快了，就快了，这些人即将受到严惩。等他们摇尾乞怜，一切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