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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后，那个爱克斯母亲和路克进入我们的房间收拾托盘。
我说：「我知道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但很谢谢你们。」
「我们才要感谢妳，薇嘉。」路克说著，那个爱克斯女性点点头。
「你能说沃葛话?」我吃惊地问路克。
「索恩国王教我说沃葛话，免得他自己忘记怎麽讲。我教会我女儿赛蕊。」
赛蕊在旁补充。「我们不对其他人说沃葛话，索恩国王禁止我们那麽做。」
「差点被孚雷各杀掉的是妳儿子吗?」我问。
她点点头，眼眶泛泪。「要不是妳和戴夫，薇嘉，柯利早就没命。」她用一隻长满草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不管索恩国王怎麽说，我们知道这才是真的。」
戴夫说：「所以伟大的『国王』说了些什麽废话，嗯?」
路克回答：「他说，救柯利是他的点子。」
「他明明试图阻止我救他，他真是个邪恶的沃葛。」
「但我们都太怕他，不敢驱逐他。」路克说。
戴夫以嘲弄的口吻说：「你们人多势众，他孤家寡人。」
「但他是国王。」赛蕊的声音发抖。「他睡在铁门后面。他在我们之间安插间谍，向他通风报信，有任何反抗迹象都会马上遭到弭平。」
「只要你登高一呼，爱克斯一定会响应吧，路克。」我说。
他低下头。「不，薇嘉，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麽不会?」
他说话时无法直视我的眼睛。「索恩奴役我们，那点毫无疑问，但他教导我们技巧，保护我们的安全。」
「你们没有他也办得到。」我指出。
「但许多爱克斯崇拜他。」赛蕊补充。「我真的不知道为什麽，他很残忍，但他们愿意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我看看戴夫，接著将眼神转回路克。「那似乎很奇怪，」我说：「我是指，他不是很受爱戴，对吧?」
「嗯，我们会对他俯首听命是因为他打垮我们的意志和精神。」路克解释。「这种做法比武器更厉害。」
我思考半晌，但想不出可反驳的回答，我决定改变话题。我说：「我们一定得逃离这裡，但在我走前，我想找到我问题的答案。你们愿意帮助我们吗?」
路克看著赛蕊，赛蕊抬头盯著路克，表情忧心忡忡。最后他点头说：「你们救了小柯利，今晚我们会再回来，然后妳就会有妳要的答案，薇嘉。」
那晚深夜，我们听到脚步声悄悄接近。一个斯里弗后，沿著外侧石廊，我们看到火光掩映下的黑影朝我们移动过来，然后路克在我们房间的洞口现身，一手拿著烛光摇曳的蜡烛。赛蕊在他身后，脸色惨白，看起来很恐惧。
他轻声说：「小心脚步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都有眼线。」
在我们房间外站岗的警卫不见踪影，我猜那是路克的杰作。我们三个跟著他悄悄走回走廊，我叮嘱哈利二号不要吠叫或呼噜出声，免得坏了大事。我几乎可以发誓，在我下完命令时，牠对我点点头。
我们飞快走过寒冷的走廊。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可以让自己稍微安心的想法：好在我有穿上斗篷，而我的斗篷裡有手套和艾利门托。
我们抵达三个通道交错的交叉点，路克领我们走左边最远的那条。我们走到一扇木门前，路克从宽皮带上一个黑麻麻的铁环中取下一个大大的青铜钥匙，喀答打开锁。他砰地将门推开，领我们进入后，立即将门在我们身后咿呀掩上。房间原本很昏暗，但在路克用蜡烛点燃牆壁上的火炬后，室内转为一片明亮。
我目瞪口呆。
戴夫也是。
我们有充分理由如此。
房间很大，天花板挑高。刻痕累累、污渍处处的宽大木制工作桌到处散置，桌上满是进行到一半的複杂工艺品。被虫啃蚀过的老旧木板架塞满奇怪的物品，外加成堆的羊皮纸、卷轴和皮革封面大书。一张老旧桌子有好几个抽屉和小空间，被卷轴和羊皮纸塞得鼓胀。桌下的空隙塞进一张木制旋转椅。一排低矮桌子上放满瓶子、天秤和其他我在烟囱担任精缀师时看过和用过的精巧工具。
「他不可能将这些全从虫林镇带过来。」我说。
路克说：「他自己制作了一些羊皮纸、墨水、卷轴，还有妳看见的某些工具，其馀是后来慢慢添加的。他教导我们，我们则依据他的蓝图打造家具。索恩教了我们很多事。他只要求我们以自由作为回报。」路克以无可奈何的口吻说完话。
我的眼神扫视房内，最后停驻在固定于一个遥远天花板角落上、垂挂而下的长铁鍊底端挂的东西，那是个骸骨架。在它旁边、固定于牆壁上的是那东西的外层，也就是皮肤。现在我想我知道索恩是怎麽从悬崖那边下来这裡了。
「那是隻阿塔。」戴夫嘟哝。
「曾是隻阿塔。」我纠正。「那就是索恩怎麽下悬崖的方式，他跟我们一样飞下来。」
「那隻阿塔很大，」戴夫指出。「比我见过的都大。」
我转向路克。「这裡是他的……什麽，工作坊吗?」
「嗯，他叫它实验室，」路克说：「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裡埋首不停工作，喃喃自言自语，有时咯咯轻笑，好像发疯了。」
「我想他是疯了。」
我绕著房间走，打量某些固定在牆上的绘画。那些是虫林镇的地图，钜细靡遗。我在精确的字眼和图画中可以看见狡猾和天分，但也瞥见一种让人作呕的邪恶心智。光是看羊皮纸想像那位疯狂沃葛弯著腰、一心只想毁灭他过往家乡的景象时，就让我背脊发凉。
绘制这些地图的理由再清楚不过，它们会作为攻击的基础。我注意到羊皮纸上全是索恩的潦草字迹，以及他在页面空白处加的注解，有个区域加注上降落地点。他可能想在晚上送出飞船，趁虫林镇熟睡时，在那地点降落，然后等他的大军全抵达现场后，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
箭的符号指著烟囱、尖塔和议会大楼，标注上「首要目标」和「监狱」，我在看见安养院和医院被密密麻麻写上毁灭字眼时，不禁颤抖。我原本很纳闷，但旋即想通，在战争裡，无法照顾公民和治疗伤口的那一方，不太可能获胜。
我回头看著从我肩膀上凝视这一切的戴夫，他看起来也对这些作呕。
「一个疯子，薇嘉.简，一个想赶尽杀绝的疯子，我们得阻止他。」
我看看路克。「我们现在能去飞船那吗?」
我们迅速穿过几道走廊，速度之快，让我完全失去方向感。但我回头看戴夫时，他向我点点头。
「我知道我们在哪，」他低语：「飞船在左边上面。」
果然没错，路克和赛蕊停下来后转左，穿过另一个牆壁开口。飞船就耸立在我们眼前，宛如巨大的野兽，等待攻击和吞噬一切。这裡没有其他人留守。
我们靠近可以装载军队和武器的巨大木制船舱。那时，我注意到船的侧身有好几排洞。
「这些洞的功用是?」我问。
路克指著一道牆壁回答：「他计画中的操舵方式，妳瞧。」
戴夫和我看到两端是扁平大长方形的长桨整齐地堆放在那。
路克向我们示范长桨如何运作，之后带我们穿越飞船的其馀部分，指出能将巨大气囊装饱热气的新奇机械，以及操舵装置。还有气囊的排气孔如何释放空气，让飞船下降。
我点头表示瞭解。「你为何会眼睛通红?」我问。
「混合摩他火药，」他说：「火药粉跑进眼睛。」
「但柯利的眼睛也红通通，他应该没有──」
「索恩不在乎你多老迈或多幼小，薇嘉，」路克说：「我们都得干活。」
我听到这麽坦白的话时顿时血液沸腾，我们回到走廊。我满怀期待地说：「那葛拉伯呢?」
他点点头，满脸疲惫。「是啊，葛拉伯。」
我默默观察到，他这样说时，一隻巨大的手放在短管摩他枪的枪托上，枪插在他的皮带裡。他转身对赛蕊说：「妳最好先回去，柯利醒来的话会找妳。」
赛蕊给他一个担忧的眼神。「路克，好好考虑你要做的事。万一索恩发现的话。」
「妳先走，赛蕊。现在就走。」他口气严厉。
她回望我们一眼，眼神忧愁不祥，迅速消失在隧道裡。
「我们出发吧。」路克坚定地说，但我看得出他眼底有抹恐惧。我不认为是因为葛拉伯，而是因为国王。
我瞥瞥戴夫，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我一样。
路克可能会因为帮助我们而丧命，但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他途可寻，而我的确有个妙计。嗯，这个，起码是部分妙计啦。
戴夫期待我做领袖。该死，我也期待自己做领袖。我只希望我不会领导我们走向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