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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连下来的五个光中,我用套具载著索恩飞来飞去,并教导他飞翔的複杂技巧。每晚路克都会来拜访我们,赛蕊有时会陪同,他们持续提供我们有关索恩的讯息。
戴夫和我尽全力想出一个妥善计画,我们尽可能让计画的某些部分完善,但我们怎麽能确定一旦我们离开,索恩就不再是国王?
而且我还有个没解答的问题,那问题快把我逼疯了。
索恩为何想对他的同胞开战?一位沃葛为何会那麽痛恨其他沃葛?我某夜和戴夫谈到这个话题。
「嗯,」他说:「在我看来,若想回答那个问题,我们似乎得先知道那傢伙为何会来到魁格。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他告诉过我们,他是被迫离开的。」
「没错。儘管我认为他是得逃走。如果他做了坏事,他们应该会将他关进瓦尔霍,而不是逼他进入魁格。」
「他一定是做了很坏的事,所以才会选择魁格。如果他留在虫林镇,可能会遭到斩首。」
我不禁略微打颤。那种事也差点发生在我身上。
「所以这之间也许有因果关係?」我说:「他因沃葛逼他离开而展开报复?」
「我是这麽认为的。」
我突然灵光一现,立即告诉戴夫我的想法。
他若有所思地说:「它也许行得通,但我们得知道更多才行。」
「我们知道该问谁。」我回答。
隔夜我问路克,他是否知道索恩为何来到魁格。
路克说:「嗯,有些晚上他喝多了蜂蜜酒、醉醺醺的时候,我听到他提到一些东西,他会滔滔不绝地说些名字之类的。」
「什麽名字?」我忧虑地问。
路克轻抚他的脸颊,眼神望向远处。「我……现在让我想想。梅,不,穆──穆嘎托德。对,就是那名字,穆嘎托德。」
我不认识那个名字。我看看戴夫,他摇摇头。
「还有其他事吗?」
「他说沃葛看不出来他会是个伟大的领袖。噢,他有提到另一个名字,你们早就知道了。」
「谁?」我问道。
「维吉尔。」
「我以为他们是朋友。」
「他喝醉时,口气可不像是那人的朋友。」
我对此点很困惑,思索了片刻。「路克,我有办法可以进入索恩的卧室吗?」
「我想没有办法,他在离开和在卧室裡时都会将门锁上。为什麽要进去他的卧室?」
戴夫说:「我们想,他可能把来到魁格的原因藏在那。」
「啊,如果他想保守祕密,就会是那个地方,因为只有他能进入那裡。」
「你能让我们看看他睡觉的地方吗,路克?」我问。
我们走过好多条走廊,直到我完全迷失方向,但我知道戴夫可能知道路。我回头看他,想确定如果需要的话,他是否能再找到这个地方。他快速点个头。
路克在一个通道开口停下脚步,指向石廊。石廊非常明亮,我因此可以看见在尽头直接嵌入石牆的巨门。门外没有卫兵站岗,但它看起来坚不可摧。
我在回程中低声对路克说话。刚开始时他无法接纳我的点子,但我可以感觉到这位爱克斯领袖正慢慢恢复那被索恩夺去的勇气和精神。
我们一回到我们的小卧室,路克就离开。
「我们得进入索恩的卧室。」我说。我这麽说时,感觉胃部传来一阵痉挛,彷彿有百万隻蛾在裡面飞来飞去。
戴夫点点头。「索恩已经很擅长飞行,那意味著他不再需要我们,不是吗?然后我们的骨头会沦落到嵌入牆内。」
「路克会帮助我们,但我需要想出一个方法,当索恩不在卧室时潜入他房间。」
「那妳得先让他离开房间。」
我皱眉。「太好了,戴夫,我希望我有想到那点,你真棒。」我讽刺地说。
「不,我是指妳需要让他分心,引开他。」
「怎样让他分心?」我满心好奇地问。
「他害怕葛拉伯,对不对?」
「嗯,对,牠们想杀他。所以呢?」
「所以我们利用那点来开始我们的计画。」
「你能让一些葛拉伯听命于你吗?」我怀疑地问道。
我的斗篷挂在牆壁的木钉上。他伸手进一个口袋,戴上我的手套,拿出艾利门托,命令它伸展成正常尺寸。
「艾利门托?」我说,完全陷入五里雾中。
他点点头。「用这个,我就能假装是某种勇士。」
我在终于瞭解他的意思时绽放微笑。「葛拉伯。」我说。
三十个斯里弗后,戴夫和我在通往索恩卧室的走廊角落窥探四周,戴夫紧握著艾利门托。
「路克已经完全准备就绪。」我说。
戴夫点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那妳最好也开始行动。」
我匆忙跑过走廊,躲藏进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壁龛。我探出身子,回望走廊尽头的戴夫,点点头,接著我挤回壁龛内。
我看见艾利门托飞过我。它飞过时,尾端搅动的气流咻咻吹灭牆壁上的火炬,然后它击中门,发出可怕的轰然巨响,将门炸开。片刻后,在一片黑暗裡,我看见艾利门托朝戴夫迅速飞回去。
尖叫和呐喊声四起,我知道路克完成任务。爱克斯在走廊上前后咚咚狂奔,大喊著葛拉伯来攻击了。
下一个斯里弗,我听见他。
索恩狂叫著发号命令,我尽量往后缩回壁龛。他在已变得漆黑的走廊裡匆匆跑过我,一手拿著短管摩他枪,一手拿著烛光摇曳的蜡烛。他穿著睡衣,头髮蓬乱,在脸周遭飞扬,他将戴斯汀缠绕在腰际。
他一离我够远,我便转身跑向他的卧室。我不知道我有多久时间,但我怀疑这场骚乱不会持续太久。
我点燃自备的蜡烛,烛光照亮卧室,显示出卧室裡家具稀少: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靠在牆壁上的老旧衣柜,床上只有一堆床单和毛毯,枕头躺在地板上。
我查探床和地板间的狭窄缝隙──什麽也没。然后我举起床垫。
找到了!
塞在支撑床垫的绳索之间的是一本书。
我将它抽出,将床垫放回原位。我低头看著书。
实验日志。
我打开到第一页,认出上面是索恩的工整字迹,我曾在实验室裡见过一些范本。我迅速浏览一些片段,但读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低头看著床垫。举起它很费力,儘管我很强壮。这本实验书写得满满的,没有一页空白。我怀疑索恩不会常把它拿出来看,因此他可能不会注意到它不见了。我知道这很冒险,但这可能是我仅有的唯一机会。我将书塞进斗篷,继续搜索。
床头柜裡什麽也没,那就只剩衣柜。我砰地打开衣柜门,迅速翻过挂在裡面的衣服。下一步,我的手指疯狂拉扯抽屉,但我没在裡面找到东西。
然后我的手抓到一个盒子。
盒子放在衣柜底端的一个小空格裡,它是木制,上面有我看不懂的雕刻。我打开盒子,倒抽口大气──裡面是我祖父的戒指和阿德石。我本来想将它们拿走,但索恩一定会知道它们不见了。不像床垫下的书,这些对他来言是新鲜事物,而且更容易拿到。但另一方面,如果现在不拿,我可能没有机会拿回它们,真是进退两难。我最后决定将它们留在原处,继续翻寻盒内。我摸到一张上面有三名沃葛的照片。
其中一位显然是较年轻时的索恩,他站在一位成年女性旁边。也许这位就是路克听到索恩提过的穆嘎托德。她旁边是位非常年轻的女孩,我同时觉得眼熟但又陌生。我认出她的眼神和下颚有某种我所熟悉的气质,但其馀的她没唤起任何记忆。
我听到脚步声时连忙转身,随后一支摩他枪发射。透过下面这裡的走廊迷宫,听觉受到回音的有趣玩弄,让我无法确切判断索恩可能有多接近。
另一声巨大爆炸声让我惊慌跳起,弄掉照片。我屏息等待,纳闷另一场爆炸是否会接踵而来,但没有动静,于是我赶紧捡起照片,这次拿的是背面。我看著背面潦草的笔迹,我将蜡烛拿近,好读得更清楚。
索恩、穆嘎托德和──
我暂时无法呼吸。
摩莉葛娜。
索恩是摩莉葛娜的父亲,穆嘎托德是她的母亲,她们俩长得很像。我再次检视照片,马上认出那是年轻时的摩莉葛娜,我纳闷为何第一次时没看出来。
摩莉葛娜告诉我,她的父亲在她六岁时遭逢事件。她说,他一直在魁格边缘附近採集某种菇类,但他事实上没遭逢事件,而是做了某件坏事,导致他为躲避惩罚而逃入魁格。
穆嘎托德后来发生了什麽事?摩莉葛娜从未提过她。
但我立即想起,朱力斯曾提过她,只是没说她的名字。他曾说,摩莉葛娜的职责是守护虫林镇和所有的沃葛。他说,这类职责常是在家族裡代代相传,摩莉葛娜的母亲在她之前就曾担任此职。
所以穆嘎托德在摩莉葛娜担任此职务之前,曾是虫林镇的守护者。那麽,穆嘎托德发生了什麽事?我非得知道不可。
叫喊和奔跑的咚咚脚步声愈来愈接近,我知道我在此的时间有限,但盒子裡还有一样东西,我必需看看。
我拉出那张羊皮纸。那是写给索恩的一封信,笔迹工整清晰。我看得出来,羊皮纸很老旧,但墨迹仍很清楚,彷彿在灿烂夺目天光映榇下、万里无云的穹苍。
我快速读著信的内容,在接近尾声时放慢速度。我看见底下的签名时,我原本以为我的心脏会停止跳动。我开始想通很多事情,然后我听到索恩的声音,迅速回头张望,他几乎已在门边。
这表示我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