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翌日，在我们吃完早餐后，阿丝崔雅领著我、戴夫、哈利二号和阿奇到一间大房间裡。别墅裡好像有很多这种大房间，一面牆壁上挂著一幅巨大黑板，就像我们在虫林镇的学校裡一样。阿丝崔雅关上门，拿出魔杖，指著黑板。顷刻间，字迹潦草地爬越黑板。
「妳的第一堂课。」阿丝崔雅宣布。
她再度轻弹魔杖，手上倏地出现一颗小球。
「现在，薇嘉，记得昨天的咒语吗?」
「过来。」我急切地说，极度渴望向她证明我的能力。
她点点头。「我要妳用咒语将球从我手中拿走。」在我来得及反应前，她举高手。「但首先，我们需要练习一些基本动作，如此一来才不会重複错误。」她用魔杖指著一部分的黑板。「大声读出来。」她指示。
我看著那段话，开始大声朗读。
「合适的咒语同时牵扯到几种动作，但总是遵循MBS的原则，就是心灵(Mind)、肉体(Body)和精神(Spirit)合一。那就是专注心灵，准备肉体和绷紧精神，如此一来，所有三项元素会在适合的时机准备就绪。如果这些元素没有适当结合，光说咒语是没有效果的。」我转向阿丝崔雅。「所以我该怎麽办到那点?」
「继续读下去。」她回答。
我感到有点扫兴，将视线转回黑板。「将MBS与合适的咒语结合，加上适切的魔杖动作就会产生所要的结果，缺一不可。」
我读完后转回她那边。嗯，好，我懂了。
她举高球。「妳昨天手的动作不对，妳得缓慢谨慎地挥动。但更重要的是，妳需要恰当地採用MBS，这样才能确切施展魔法。」
「所以我才问妳要怎麽做这个MBS。」我生气地说。
「跟我生气无法让妳精通咒语，」她文雅地说：「冷静下来，将心思专注在这颗球上，其他的都不要想。等妳集中思绪后，再来是召唤妳的肉体，如此妳的身体能量会完全聚集在妳握著魔杖的手上。最后，妳的精神必须与身心达成完整和谐。」
「该死，」戴夫惊呼：「听起来很简单，不是吗?」
阿丝崔雅转向他。「不，做起来很难。但在你试图做很特别的事时，要求很多回报，不算太过分吧?」
戴夫的脸变得苍白，低头看著靴子。阿丝崔雅又转身回来看我。
我说：「我如何知道何时会达到适切的平衡?」
她举高球。「当这个在妳手中时，妳就会知道。」
我抬头挺胸。我看著球，尽力排除所有杂念。我看著握著魔杖的手，试著将全身的力气完全逼到那裡。我不晓得，所谓的精神是存在我身体的哪一部分，但我在脑海裡告诉自己精神要和身心达成和谐。
我放鬆魔杖，接著想起昨天的错误，于是我尽量从容地慢慢往后挥，我说：「过来，球。」R音完美捲舌，至少我是这麽认为。
什麽事也没发生。球仍安稳地留在阿丝崔雅的手中。我目瞪口呆地瞪著她，但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这只是妳第一次尝试。」
「但我以前做过。」我发出令自己都吃惊的哀嚎。
阿奇说：「嗯，事实上，妳差点害我们被那个书柜压死，亲爱的。是妈及时挡住了书柜。」
我给他一个阴沉的表情，然后说：「我能再试试看吗?」
阿丝崔雅点头说：「妳得试很多次，我敢说。」
试了三十七次后，小球终于飞向我，安稳地塞进我颤抖的手中，大小刚好。
我没料到自己会成功，因为在试第十八次后，我早做好最坏打算。我想，我永远无法成为顶尖女巫，戴夫和我也许该返回虫林镇，哀求大家让我们做原本的工作。
我顿时还没意识到我成功了，直到戴夫用力拍我的背，力道之大，害我整个摔倒。
「妳成功了，薇嘉.简。妳成功了!」
他将我从地板上扶起，用力拥紧我，我几乎无法呼吸。看到他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时，阿丝崔雅说：「嗯，戴夫，我们还得继续上下面的课，所以你最好放开她。」
戴夫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放开我，我突然失去重心，摔到地上。
阿丝崔雅的专注表情没变。「我们再试一次，好吧?」
我原本跃跃欲试，但看到她严肃的表情后就冷却一半，我完全明瞭她的意思。尝试第三十七次后才能拿到小球，这种能耐可是很难让我们成功穿越魁格。但我内心不禁微笑，我毕竟成功施展魔法。我也许能当个女巫!
我抿紧嘴唇，专注集中我的MBS，说出咒语，从容地慢慢挥动魔杖。
当小球连续十四次飞向我手中时，似乎没头几次那麽令人兴奋。
阿丝崔雅说：「我们继续。」她对阿奇比个手势。「亲爱的，我需要你来帮我示范这个。」
阿奇点个头，从斗篷口袋裡拿出一个像芦苇般细长的东西，看起来像变黑的木头。他看到我在打量木棍便说：「我爸给我的，那时我比妳年轻很多。」
「裡面有一点的他吗?」我说。
阿奇点点头。「一颗牙齿。妳如果仔细看的话，妳可以在握柄那边看到一点点牙齿。据说我妈在和我爸发生小争执时，曾打掉他一颗牙齿，他于是决定将牙齿留下来，嵌在魔杖裡，流传给后代。」
「才不是那样，阿奇。」阿丝崔雅坚定地说，两颊染上红晕。「你父亲牙痛，要我帮忙舒缓，这才是真实版本。」阿丝崔雅清清喉咙，走到房间中央，然后再次将魔杖指著黑板。「妳记得书柜飞过来时，我用的咒语吗?」
令人吃惊的是，戴夫随即说：「格挡。」他环顾四周，一脸惊愕，他竟然能正确回答。
「正是。」阿丝崔雅仔细打量他。「那是个防御性的咒语，用来保护自身免受伤害，我们会做示范。」
她对阿奇比个动作。「数到三。」
「哪个咒语，妈?」他问。
「噢，随便哪个，阿奇，亲爱的。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该死!他们好像在讨论他们想喝哪种茶。
他们同时举起魔杖。
阿奇说：「攻击。」对著她挥动魔杖，从魔杖顶端爆出像天光之矛的东西。
阿丝崔雅同时将魔杖在面前从右挥到左，她说：「格挡。」
光团打中在她前面变出的隐形障碍，然后倏忽弹开，在天花板上轰出个大洞。
戴夫、哈利二号和我立即平趴在地，我们抬头看木板裡的大洞。
阿丝崔雅将魔杖向上指，平静地说：「消除。」
大洞瞬间消失。
我们用颤抖的双腿站起，瞪著那对母子。
「我不确定我准备好施展那招。」我说。
「所以我们要从这个开始。」她从斗篷口袋裡拿出球。「我将这抛向妳。妳用咒语变出魔法屏障。魔杖要从左挥到右，动作必须乾淨俐落。妳内心必须相信球会伤害妳。」
「好，但妳刚才是从右挥到左。」我纠正。
她的眼睛闪烁如星。「我很高兴妳注意到了。」
我准备就绪，戴夫、哈利二号和阿奇全体倒退。儘管那只是颗球，我猜他们想到那场书柜灾难。
「数到三，」阿丝崔雅说：「一、二、三!」
她用力将球抛向我的头部。
我在空中挥著魔杖说：「格挡。」
那颗球从我变出的盾牆上大力弹开，它往后抛回阿丝崔雅，她被迫得蹲下闪躲。当她起身时，她看著我，表情有点吃惊。
「很好，薇嘉，非常好。」
我不禁微笑，但我可以掩藏事实，我其实是在脑海裡想像一隻向我衝过来的杰比特，而不是球。
反正我成功了，而这是我的第一次尝试。我高兴地想大声尖叫，直到在下面四次裡，球都正中我的脸。我们练了很久很久，最后每隔三次，我变出来的咒盾都能够阻挡飞过来的球。
「那个咒语现在大概练够了。我们继续练习更重要的咒语。」她将魔杖指向房间角落，轻弹一下说：「现身。」
一位身躯巨大的男性陡地出现。我起先有些震惊，但随即看出来它是陶土做的。我在烟囱时曾用过这种材质。
「我们为什麽需要那个东西?」我问。
「我希望妳用没有生命的东西练习。」阿丝崔雅说。
我的微笑消失。没有任何警告，她突然将魔杖向下劈砍，嘶吼说：「流血!」
那位陶土男性突然满身割伤。如果它是真人，就会出现无数伤口，而且鲜血淋漓。
我瞪著全身是伤的陶土男性，然后将眼神转向阿丝崔雅。
她曾对我施展过这招，她也知道我晓得。
「这不是令人愉快的招数。」她阴鬱地说。
「妳希望我那麽做?」我问，声音发抖。
「妳想要那麽做吗?」她反驳。
我看著陶土人，想像它是戴夫或哈利二号。
我看向阿丝崔雅。「现在还不行。」
她盯著我很久。「那我们去外面。」
我们浩浩荡荡走过大厅时，阿奇走上前来，到我身后，然后他在我耳旁低语：「没关係的，薇嘉。我们大部分的人第一次时都没办法下手。事实上，有些人永远无法学会那招。」
「为什麽?」我也低语。
「妳得真的想伤害某人才办得到。」
「嗯，你妈似乎毫无问题。」
「她曾打过仗，薇嘉。她杀过人，她有八百年可以思索，但妳不忍心，对不对?」
我们离开别墅，穿过绿色圆顶。
阿奇伸展双臂，望向天际。「我有好久没走出别墅，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你在多久以前停止喝长生不老药?」我问道。
「妳出现的那个光。」
我惊愕万分。「你老迈得那麽快?」
「药效一消失，就会老迈得很快，然后不久就会死。」
他如此轻描淡写，我只能呆瞪著他。
「嗯，我很高兴你决定不要死。」
他绽放微笑。「我也是，薇嘉。我也是。」
阿丝崔雅举起魔杖，横向轻弹三次说：「放大。」
离我们三呎处出现一隻跑越原野的厄玛侬各，显然正在追赶猎物。牠如此接近，我可以清楚看见红色的眼睛、硕大胸部、裸露的黄色獠牙和从牠鼻孔喷出的冰冷鼻息。
戴夫尖叫，往后一跳。我大吼，拉出魔杖，正想命令艾利门托恢复正常尺寸，这样我才能将它抛向那头野兽。
但阿丝崔雅举高手。「厄玛侬各离我们有几哩远，这咒语让妳能看见远方的事物，彷彿它们近在眼前。这招在魁格会很有用，不是吗?」
我瞪著厄玛侬各说：「的确会很有用。」
她再次挥手，影像消失。她朝著森林指著。
「现在妳试试看。」
我举起魔杖，照要求轻弹三次说：「放大!」
我彷彿置身森林内，我可以看见每样事物。每样事物!
我凝神观赏，一隻鹿衝进视线内。以前在虫林镇时，我喜欢在我的树顶观赏牠们跑过森林。我对戴夫咧嘴而笑，但当他从微笑转成一脸恐惧时，我的笑容立即消逝。
我马上转身，再度看向那隻鹿。
一隻半透明的恐怖生物凭空冒出，牠以惊人的速度，精准的直直扑向美丽的鹿，在如幻影般的动作中，迅速一把攫住牠。那头鹿看起来像我一样震惊万分，牠原本正快活地奔驰原野……
然后……牠被咬裂成碎片，那生物将牠吃乾抹淨。我试图转身，但有东西抓住我肩膀，不让我转。
我转头看见阿丝崔雅站在那，紧抓著我，强迫我看。
于是我转回头。接著，最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杀害那可怜鹿儿的怪物变成……那头鹿，儘管是隻白晃晃、鬼魅朦胧的鹿。
阿丝崔雅挥挥魔杖说：「结束。」接著整个影像消失。她转身向我说：「那是温地格6，一种能幻变为牠所吞噬的任何生物的恶灵。这种生物就静躺在妳和妳的目的地，也就是魁格的尽头之间。」
我的声音颤抖，我说：「妳竟然帮助创造所有这些可怕的生物。」
我的话似乎让她大吃一惊，我得承认那是个控诉。「不是牠们全部，不。但透过我们变出的生物，我们为这些能繁衍更多比原生种更可怕的后代此事奠下基础。魔法的效果往往难以预测，薇嘉，妳往后会瞭解这点。」
「妳觉得那样做值得吗?」我问，口气变得较为坚定。
「我还不知道答案。」她以相同的坚定语气回答。
6 wendigo，北美洲五大湖沿岸印地安人的传说中半人半兽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