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坐在座位上抬头瞪著黑板。戴夫坐在我左边，哈利二号在我脚丫旁，牠没在打瞌睡。我令人惊奇的狗竟在注意听课!阿奇坐在最后面。阿丝崔雅站在教室前方的黑板前，身著长长的斗篷。
她的魔杖轻敲黑板，字体出现。
「如同以前我告诉你们的，魁格划分为五圈。」
戴夫将墨棒放在羊皮纸上头，他似乎比我更专心听课，我随即想通原因。他不会施展魔法，但他可以比任何人更瞭解那些圈，那在稍后可能会被证明为相当重要的知识。
「第一圈，」阿丝崔雅说：「叫做麦肯沼泽。」
我畏缩了一下。昆汀的地图上有提到麦肯沼泽。
「麦肯沼泽是个相当複杂的迷宫，充满致命生物，每次巧遇都可能意味著死亡。」
「迷宫是以什麽构成?」我在将这些全部写下后发问。
「只能说变化多端。活生生的浓密篱笆和森林、高耸到妳无法看见顶端的石牆、有毒植物的藤蔓、骨头雉堞，而这些元素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
「骨头?」我打断话。「什麽的骨头?」
「骨头的来源只可能有一种，」她说：「死者。」
「我知道，但死的是什麽?」我坚持。
「不是沃葛，如果那是妳的意思。那是些遭到杀害的其他生物。在麦肯沼泽的主要威胁是丘图和温地格，曼提柯尔也不可等闲视之。」
「所以，穿越迷宫的祕诀为何?」戴夫问。
阿丝崔雅敲敲黑板作为回应，黑板上立即出现混乱的通道，似乎无止无尽。她将魔杖指著迷宫说：「打直。」迷宫瞬间变长，笔直地像颗白杨树。
我惊异地转向她。「就这样，就一个咒语?」
「倘若妳不知道它是什麽，就没那麽简单。事实上如果妳不知道，就会在迷宫裡徘徊到永远，因为它是个完美的迷宫。」
我好奇地看著她。「那是什麽意思，完美的迷宫?」
「它没有独立的牆壁，没有孤立的区域，许多通道完全为牆壁包围。因为从迷宫的起始点开始就没有任何走道通向那些区域，所以它们完全无法企及。完美迷宫只有一个破解方式，而且只有这麽一个。从迷宫的一点到另一点只有一条路径，莫测高深，非常完美，所以大家如此称呼它。」
她再次敲敲黑板，另一个迷宫马上出现。我看著新迷宫，一点也摸不著头绪。
但戴夫彷彿陷入恍惚之中，起身走到黑板前。他上下打量著迷宫，接著拿起放在阿丝崔雅桌上的墨棒，开始画一条线。
他画了好几圈，又上又下，从一边到另一边，从这条或另一条路径往下，离开这裡或那裡。整段时间内，戴夫都全神贯注地瞪著黑板。最后，他画的墨线跑出迷宫。
他转身，阿丝崔雅和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怎麽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们。
「你是怎麽办到的?」阿丝崔雅惊呼。
「办到什麽?」
「走出迷宫啊!」我衝口而出。「该死，你棒透了，戴夫。」
他看看路线，表情彷若他是第一次看到。「我……我只是走该死的能带我离开这迷宫的路径。」
我恍然大悟，我想到戴夫总是如此，他比任何人都厉害，发现了穿越虫林镇森林的最有效路径，比谁都高招。他为我想出在都轮大会中大获全胜的策略。他想出分散注意力的方法，这样我才能逃离索恩的房间。他的思绪缜密。
「嗯，」阿丝崔雅说：「看样子，即使没有我刚教会薇嘉的咒语，你们都能成功穿越麦肯沼泽。」
我很高兴听她那样说，因为我看得出来，戴夫的士气大振。
「现在，我们得讲讲你们会在麦肯沼泽碰上的野兽，你们必须做好准备。」她看看戴夫。「你们两个都是。」
她挥挥魔杖，黑板上刹时出现让我们惊跳起来的生物，我将魔杖准备就绪，哈利二号则狂吠攻击。
阿丝崔雅再次挥动魔杖，我的狗轻轻地移动回牠原本坐著的地方。她看著我说：「这是丘图。」
我死瞪著一个没有身体的头。恶毒、丑陋的脸有著崎岖不平的獠牙，头髮是火焰，眼睛露出恶魔般的凶光。
「牠有什麽能力?」我恐惧地问：「牠其馀的身体在哪?」
「牠只有一颗头，」她回答：「丘图是数世纪以来，不同生物和物种混种繁衍出来的后代，我们称之为混种。据说，丘图会疯狂攻击猎物，希望使用猎物的身体部分来取代牠所没有的部分。但这不可能达成，所以牠总是失败，而牠的杀戮慾望永远不会消退。」
戴夫说：「如果牠不能用身体，那牠拿它怎麽办?」
阿丝崔雅回答，口气平静。「当然是吃掉它。」
「当然。」戴夫像鹦鹉般重複，脸色变得苍白。
「丘图能飞，你们可能已经注意到，牠没有能走路的腿。牠能无声无息的凭空冒出，所以一定得做好准备。」
「牠出现时，我们该怎麽办?」我问道。
「妳必须阻止牠，薇嘉。」她边说边加强语气。
「妳是指杀了牠?」
「这个特定咒语很有效。」她举高魔杖，像挥鞭子般往下挥到丘图的画像上。她大叫：「锁紧下巴。」魔杖射出一道紫光，击中丘图的影像。
那生物原本露出獠牙，现在牠的下巴紧闭，嘴巴不再张开。
「那咒语究竟有什麽作用?」我问。
「让牠的嘴巴黏合起来，既然牠不能吃，牠就会死。」
我紧张地吞嚥口水，低下头。我知道阿丝崔雅在看著我，但我还没准备好迎接她的眼神。还没。
她挥舞魔杖，丘图旋即消失，黑板上由另一种生物取而代之。
阿丝崔雅说：「曼提柯尔7。」
我盯著那生物，牠有狮子的头，蛇的尾巴和羊般的身躯，混杂各种动物的身体看起来相当吓人。
「牠是飞毛腿，力气很大，火焰般的呼吸无法熄灭。」她说。
我瞥瞥戴夫，他出神地瞪著曼提柯尔，好似牠偷走了他的灵魂。
「我们要怎麽打败牠?」我问。
「我教妳的几种咒语都很有用，但很棘手的是曼提柯尔会读心术，所以牠知道妳想做什麽，会率先採取适当因应措施。」
「嗯，」戴夫说：「那就会有点问题了。」
「所以，我们该怎麽打败曼提柯尔?」我又问。
「你们有两个人，戴夫的任务是转移牠的注意力，让牠读他的心。薇嘉，这样妳才能施展合适的咒语解决牠。」
我再次看向戴夫。我原本以为他会摇头，一脸屈辱，但他点点头说：「那是个好对策。」
「倘若曼提柯尔在我能解决牠前就杀了你，那就是个糟糕的对策。」我一字一句说：「那太危险了，戴夫。」
他看著我，好像我疯了。「太危险了?自从我们到这裡后，我们几乎死掉六次。太危险了?呿!」
有东西推推我的手肘。我低头看见哈利二号用鼻子推著我的手肘，我以为牠只是想讨拍，但狗的眼神却诉说著别的事。
牠彷彿在说，我们有三个人，薇嘉，不只是两个。
「继续。」阿丝崔雅说。她再次挥舞魔杖，曼提柯尔消失，一隻更丑陋的生物取代，我以前曾经看过牠。
我认为阿丝崔雅在说话时也稍微打个哆嗦。「温地格。」
我曾从阿丝崔雅的先知裡，保持安全距离地观看这个幽灵生物吞噬鹿，所以我知道牠以肉为生。
阿丝崔雅说：「这生物不仅仅酷爱杀戮，还能藉由吃掉妳的心智来拥有妳。」
「牠会吃掉心智?」戴夫问，表情惊骇。
她说：「妳看到牠对那隻倒楣的鹿的所作所为。」
我点点头，一个影像在脑海裡挥之不去，一隻温地格从我的身体裡跑开。
阿丝崔雅说：「这很棘手，妳必须随时保持警戒，注意有无温地格出现在附近的警告徵兆。」
我将墨棒高举在羊皮纸上，准备写下警告徵兆。阿丝崔雅沉默无语，我抬头看。「那些徵兆是什麽?」我问。
「一丝模糊的恐惧感觉。」她说。
「啊，那可真有帮助。」戴夫嘲弄。「我是说，我怀疑我们会有其他感觉，不是吗?」
她继续说：「还有储藏在妳脑中的事实逐渐消失，被不属于妳的奇怪、可怕的记忆取代的感觉。」
「牠怎能办到那点?」我问。
「温地格会将牠以前杀害的猎物的残存记忆铭刻在妳脑海裡，那些记忆徘徊在温地格的心智裡久久不去。」
那听起来可怕极了。「我们该怎麽做?」我质问。
「只有一种咒语能打败温地格。」她将魔杖举在胸前，做出劈砍动作，类似X这个字母。她以坚定而清晰的声音说：「淨空。」
「那个咒语的作用是什麽?」我问。
「它会完全移除牠的心智，而且永远无法恢复。」
「它能移除心智?那温地格会发生什麽事?」
「当然是死掉。牠一定得死，别无他法。」
我认为她说的完全正确。
7 manticore，波斯传说中的怪物，叫做蝎狮，有狮身、人头、尖牙和蝙蝠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