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圣诞夜。加百列预定今晚回来,而我有点焦虑。
我在起居区上上下下,来回走动,努力不要去想一起进门的还有另一位天使跟汉诺拉。让我最担心的是,我们必然要讨论他与汉诺拉的关系。
罗德韩往厨房走,帮我泡了一壶茶。现在才中午,乔纳跟布鲁克已经离开了好几个小时,布鲁克死缠烂打,硬是要他陪着开车去土鲁斯一趟,希望找到真正可以逛街的地方,乔纳一如往常,不忍心拂逆她的愿望。
撇开布鲁克冷静淡定的表象,看见乔纳平平安安、毫发无伤地到家,着实松了一口气的反应,就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担心。今天我更怀疑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不是真心想逛街,而是以此当借口,遮掩自己想跟乔纳单独相处的心情。
打从我坠河被乔纳救上岸之后,他就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模样,再加上之后那一段对话,我更乐意保持距离,互不干扰。
「看看这时间,加百列不是应该到了吗?」我问罗德韩。
「对,应该快了,还有一位天使同行。等他到了以后看到我们这一群,应该不会很高兴。」
「我确信加百列事先声明过。」
「以他们一起旅行的状况判断,他当然知道汉诺拉,但我怀疑加百列事先解释过还有其他人存在。」他的语气相当坚定。「天使的身分当然不合适跟我们搅和在一起,遑论到处游走、释放我们、让我们获得自由。」
我蠕动身体,重心由左转右,思索下一个问题。「罗德韩……」
「嗯?」他背对着我将热水倒进泡茶的瓷杯。
「多久了?加百列跟汉诺拉,呃,你知道他们……」
倒完热水,他放下茶壶,转身面对我,手肘抵着厨房的中岛当支撑,「他们之间不是那样。亲爱的,相信我,有很多原因!」
他施施然走向冰箱,又加了一些牛奶,我拉出桌下的椅子,尽量发出噪音,暗示他坐下来告诉我背后的故事。他犹豫地来到旁边就座。「我不应该在背后蜚短流长,这些不干我的事。」
我很想听罗德韩所知的一切,他在旁边看得很清楚。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对面。「我说过是加百列救了我们大家?」
我干脆地点头。
「最早是汉诺拉,其实是一世纪前的事情,但她拒绝了。跟葛堤罗分开让她沮丧苦恼,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加百列提供的新生活。」
「何必那么麻烦?如果她不喜欢,干脆让她回去好了。」
「只要她试图回去,他们不会饶她一命。别忘了她私自逃走,已经背叛他们。加百列陪她一起努力,协助克服她和主人之间难以切割的联系;最后她终于回心转意,然而长时间相处下来,呃,汉诺拉似乎误会加百列的用心,以为他有其他心思。」
我用力吞咽着,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在乎的程度。罗德韩不是傻瓜,相信他一定有所察觉,知道我对加百列的感情。
「他们至少有过一阵子的交往吧?」
「不,从来没有。他是天使,生于光明中,而她来自于闇黑深处,两者不能融合为一。」他说。
「为什么?」
「爱属于光明的一部份,憎恨和邪恶属于黑暗面,如同南北极两端。无论她做了什么,以加百列的身分,永远不可能那样爱她。」
我再次吞口水,乔纳认为我来自黑暗,是某种变异型的吸血鬼。果真如此,罗德韩的定律肯定也适用在我身上。不,乔纳疯了,他胡言乱语……我不是吸血鬼。但是乔纳在溪边说了那番话,让我无论多么努力试图说服自己,都很难去否认他是别有用心,想到这里,我的胃就开始翻腾。
「记住,她依然不死心,一试再试!有一种人就是执意要追求她们无法拥有的,妳知道吧?加百列三番两次的拒绝反而让她更加渴望,贪婪、欲念……这些都属于黑暗。」
我不想听宗教教条与道德方面的教训,只想绕过去听其他细节。
「她一直跟你们在一起?」我问。
「是也不是,有时候她受不了就会离开,事过境迁又会回头。我们之于她就像一家人,无论她是否能够跟加百列在一起,她总会回到这里。」
这个女孩就是不死心?
「加百列说你们会变成这样都不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所以只要有机会,只要有人愿意,他都会给予救赎的机会。」我想了一下。「不过一开始他怎么会遇见汉诺拉?他又怎么会找上你们?」
「喝茶吧,亲爱的,茶水要凉了。」
我乖乖地喝了一口,等待答案。
「其实是机缘巧合,以及加百列似乎想弥补什么—」他就此打住,不想再深谈下去,我只好出声催促。
「罗德韩,你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
「事实跟我们不相干。妳问我他是否跟汉诺拉有暧昧,我认为他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妳为什么这样关心她的事?」他的浓眉往上一挑,我的脸胀得通红。
「噢,小可爱,他关心妳,不过,呃,不是那方面。」他倾身探过来捏捏我的手,就像溺爱的父亲安慰心灵受创的女儿一样。
「我又没说他有那种意思!」我立刻反驳。
「妳非常、非常讨人喜欢。然而我很确定一件事,他不会跟凡人谈感情,很久以前他有过那么一次经历,就我所知,结果不尽如人意。」
我很想追问,感觉罗德韩似乎还有下文要说。
「其实我不该跟妳讨论这件事……」他直视我的眼睛,继续陈述。「啊,茜希,我不能假装了解他生命中曲曲折折、大大小小的细节,但我的确为他担忧。」他深思地抚摸下巴的胡渣。
「那个女孩,他爱上的凡人女孩,后来发生什么事?」
他低头看着地板,彷佛在考虑就此打住,别再讨论下去。
「你知道我也很关心他,」我低声说。「如果可以再多一点了解的话。」
「他犯了致命的错误—不小心坠入爱河。这件事他只提过一次,从此在地球上游荡,寻寻觅觅,寻找她的灵魂。妳问我他怎么会找上我们,这就是原因,他在搜索超自然的能量,我不懂加百列为什么认为女孩的灵魂被困在地球上无法解脱,但我认为她已经在天堂了。」他摇摇头,似乎百思不解。
「因此他为了爱在赎罪?听起来不合常理啊 ,他何必因此感到愧疚?」
罗德韩犹豫了一下,答得很严肃。「加百列说他杀了她。」
我被温茶水呛到,狂喷而出。
罗德韩一跃而起,连带踢翻了椅子,「我太多嘴了。」他咕哝。
我攫住他的手臂,要他回头看着我,丢出最后一个疑问。「他提过她的名字吗?」
他说的应该是别人吧?我浑身绷紧,心情沉重无比,看起来我的人生错综复杂,有很多情感的冲突无法避免。无论罗德韩的答案是什么,都是两面刃。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赌俄罗斯轮盘。罗德韩正要开口的剎那,我彷佛听到枪膛在轮转,紧紧闭上双眼,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等候答案出现,不知我的梦想是否会中枪碎灭。
「喔,加百列有说过,」他稍作停顿。「她的名字叫莱拉。」
罗德韩突然挣脱我的手,匆匆离去。我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罗德韩为什么认为害死我的是加百列?应该是伊森才对,不合理啊。这些日子以来不合常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让人百思不解。
我继续坐在桌子旁边,强迫自己重访死亡的回忆,回想身体扑倒,鲜血流经脸颊滴落。瞬间有一道闪电掠过,出乎意料之外,我感觉到加百列的存在。
我吓了一跳,试图让大脑空白。
妳想起来了……
世界彷佛被巨人吞灭,唯有他的嗓音存在。
他杀了我,凶手是伊森。
静默无声。
他有如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寒气渗入思绪的裂缝,我静止不动。
我很快就到家了。
加百列出现在我的意识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到现实世界,我认为一定是罗德韩有误会。我知道凶手是伊森,我亲眼看到那一幕,随后又重新经历一遍,罗德韩一定错了。
我再也坐不住,只觉得两脚发痒,三步并两步匆忙跑回地下室的房间,快速沐浴,擦干头发,稍微画了一点淡妆。心里有太多疑问在翻腾,让我坐立难安,渴望得到答案,就在今天,我决定打头阵的第一问是:汽车旅馆的房间里,你跟汉诺拉发生什么事?
经过摆放棋盘的桌子,无意间低头一看,轮到加百列走下一步,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他即将喊「将军」,赢了这盘棋。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奇怪,就是有些微失落感,没想到自己输得这么惨。
我敢打赌加百列以前认识的莱拉,棋艺肯定好上很多。
我打开衣橱搜索了一番,忍不住感谢布鲁克忙乱中帮我搜刮了一些还算不错的款式。我选了白色上衣搭配松绿色雪纺纱裙,果然,布鲁克还挑了相配的针织衫。我自然而然地把它披在身上,两腿塞进紧身的内搭裤里,最后是实用的平底鞋。
加百列应该快到了,既然能够以心电感应联系,表示他就在附近,而我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展现最美的一面来进行这场迫在眉睫的对谈。
刚推开房门,我当场愣住,他就站在眼前。
我的膝盖发软,加百列瞅着我的眼神晶亮,笑容可掬—笑意一路延伸到深深的酒窝里,彷佛只要有他存在的地方,太阳会从隐藏处升上来,窗外的阳光普照大地,光束斜射在他脸上。
他伸手拨开遮住右眼的发丝,把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彷佛分别之后,已经有百万年不曾抱过我。
我真的好想妳,莱拉。
我的回应是紧紧揪住他T恤的衣襟,不确定这么用力是因为深情或怒气。我仰头凝视他的脸,他飞快地吻住我的唇,柔情款款却又强而有力。
他目不转睛地锁住我的眼神,双手捧住我的后脑杓,拇指按压我脸上的颧骨,四目相对,强迫我从晶亮的眼睛里感受他灵魂的真情。我迷失在其中,焦虑和受伤的感觉冲刷一空,他的指尖顺着脖子的线条缓缓游移,掠过肩膀、手臂,最终到臀部。
他轻轻拉起我上衣的下襬,探入柔软的棉布底下,掌心贴住后腰用力压近,两个身体贴在一起,我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我抓住他的腰带踮起脚尖,我也好需要他。
加百列举起我,我双脚离地缠住他的腰,手掌平贴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强劲急速,一点都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吞噬我的唇,放浪深吻,唇瓣热烈纠缠,一股炽热的渴望在我们心中膨胀。
我的触碰剥开他的防卫层,他特有的柑橘香气似乎变得更浓郁,核心处白炽的亮光跳跃悸动,明光从我胸前的水晶折射而出,在周遭形成一圈光环,我们内在的火焰在中心点幻化成彩虹,两人一起发光。
他把我放在地上,嘴唇分开,这时候我才有喘息的空档。
「为什么忽然这么热情?」呼吸缓和之后,我才有机会问话。
他的笑容有些改变。「等我告诉妳关于我的故事,我们之间的一切,妳很可能再也不想看到我,遑论碰触。」
他的忧虑从核心传递,影响所及,我的身体也跟着打结。「我为我们的事担心,」我说。「有些事来不及告诉你。」
忧虑让我的脸皱成一团,不由自主地认为美好的重逢很快就会被骯脏的真相卷入泥泞中。
「我们去散步。」他提议。
「你带回来的天使怎么办?」
「他可以等。我要谈的事情比较急迫,不能再等了。」
加百列牵着我走出大门,脚步匆匆,沿着长长的马路一直走到废弃、老旧的水车磨坊,选了一根倾倒的树干,邀我一起坐在旁边。
头顶的冬阳跟层层的白云奋战不休,偶尔露出光芒,庇里牛斯山被白雪覆盖的山头在远处明显可见。望着这片美景,只能赞叹,我同时尝试凝聚勇气,现在不说,以后更不敢提。
「加百列。」
「莱。」
那一瞬间我们同时开口,不谋而合的步调,我紧张地咧着嘴笑。
「拜托,加百列,有些事一定我要告诉你,免得以后失去勇气……」
他目不转睛,蓝色眼珠光华璀璨,我可以永远沉醉在其中,但是这一次极力抗拒那股冲动。
加百列捏捏我的手,给予安慰和鼓励,彷佛不管我说了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心意,但我欠缺他那样的笃定。
「不知要从何说起……」
「那就从头说吧。」他建议。
他的温柔让我平静许多。
我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决定从伊森开始说起,加百列知道他的存在,至少在当年,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但我需要填补最新的进展,此外,从最艰难的对话开始,或许后续就比较容易。
「好吧,所以在我认识乔纳的那一夜,艾立欧一群发动攻击时,有另一个吸血鬼在场。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但他似乎对我很孰悉,离开房子之后,我看到纯血和他那一族的影像,还看到同一个吸血鬼抛下他们走掉了。当时不知道原因,只觉得奇怪,随后又在机场遇见他,到了米雷普瓦的市场,阴魂不散的他再次出现。」
加百列浑身一僵。
「他派了一个老妇人给我一只戒指,戒面是盾牌式的徽章,那个图案和我身上的戒指好像有关联。」我伸手摸索衣襟里的指环。「戒指带我落入过去的回忆,那时候才认出他的脸。即便之前在幻象中见过好几次,都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联,直到最后那一段回忆重现;我回到过去,重新历经我们在谷仓的争执,他抓住我摔向地板,就在死亡边缘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回到现在。」
加百列的恐慌和不安往上窜升,我置之不理继续说下去。
「当我回过神来,他站在那里俯瞰,我突然想起他的名字是伊森。你说他是我以前的未婚夫,我看到他给我这个戒指。」我顺手拍了拍戒指所在的胸口,它凉凉地贴着皮肤。
「你们订婚的时候,伊森不是吸血鬼。」加百列低声解释。
「一定是后来出了事。我不认为他是故意要杀我,应该是意外造成的,因为他给我的都是快乐的回忆。」
加百列的手抓得更紧。「这桩婚姻是妳父母的安排。」他说。「伊森是当地乡绅的儿子,阶级和家世都优于妳出身的家庭。」他犹豫了一下。「就我的了解,妳父亲还因此选了这颗宝石镶在戒指上,送给妳当嫁妆,算是一种补偿。」他重新组织自己的想法。「伊森不是坏人,你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妳曾说他对妳而言就像哥哥一样,后来我们相遇,妳决定悔婚,不想嫁给他……」他停顿。
「因为我爱上了你。」
他微微一笑,笑容苦涩悲伤。
「他跟踪我,一直跟到这附近,想要报复,但我想不透他的原因是什么。」
「妳怎么知道?」
「是他亲口说的,之后我就掉进结冰的溪水里。」
加百列猛然抽出自己的手,把我的脸转过去。「妳掉进冰水里?」
「没事,当时乔纳在场,把我拉出水面。放心,我真的没有受伤,还有后来……」我不想讨论救援之后的细节,想起来还是懵懵懂懂,到现在都没有心理准备面对当时发生的一切。
「现场有另一个女孩。你会认为我疯了,但她突然冒出来,我不认识,也没看过她的脸,她总是隐藏在黑暗里面,只看到影子,然后就……我也不知道。总之一片模糊,什么都记不起来,彷佛她在我的记忆层挖了一个黑洞,佛瑞德攻击我的那天晚上,她也在场,还把他杀了,我确信是她。」大脑突然一阵抽痛,我试着去回想,结果痛得更厉害。
「没关系。」他婉言安慰,让我得以继续。
「罗德韩说他有看到她,就在黑泽雷的房子里,还说她是纯种吸血鬼。我不懂,为什么纯血要保护我?」
他也没有答案。
我转身面对他,咬着下唇说,「除此之外,我跟乔纳接吻了。」
好,终于说出口了。
我找不到理由解释,加百列睁大眼睛,再次握住我的手。
「真的不是故意,我们去一家夜店,有个家伙心怀不轨……乔纳及时介入,把我救出困境。我一直很生气,以为你跟汉诺拉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诡异,每当跟他在一起,就浑然忘我,感觉不像自己。」
「他是吸血鬼,能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影响妳的行为举止。」
加百列帮我找理由,但我必须诚实面对。
「我不认为他那么做。每当我们在一起,我就好像变了样,单凭冲动行事反应,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对不起,我很抱歉。」我匆匆说完,羞愧到了极点。
加百列沉默地坐在旁边,双手依然握着我,最后用力地捏了捏。「逾越红线的是乔纳,不是妳,莱拉。在妳情感非常脆弱的状态下,他不该趁机占便宜,我还把妳托付给他。」
面对加百列的眼神,我正想打岔却赶紧闭上嘴巴,因为突然看见他颈部血管突起,眼中闪过警告的光芒。「我要杀了他。」他一跃而起,我用力咽下口水,急忙拉他手臂。
加百列火冒三丈的模样看起来好陌生,他不像那种人。
「加百列,不要—」我结结巴巴地拖住他。
我们相视对看,他立刻软化下来,深吸一口气,坐回原位。「对不起,没事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他强装笑脸,却笑得迟疑、苦涩,让我心里好像死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他,我爱他。
「对不起,那天晚上他在夜店救我之前,呃,曾经吸了一个脱衣舞娘的血。」
「什么?」
「我看了非常沮丧,气冲冲地离开,有个男人一路跟踪……」这些话如鲠在喉,很难出口,但我宁愿一次解决,说个痛快。「我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想用心电感应的方式跟加百列连结,但他封闭心灵,或许想要私底下调适心情、处理这一切。
「乔纳说是我杀了他,但是不可能啊。我不像他们,我—我……」泪水涌进眼眶,随时要决堤而出。加百列把我拥入怀里,抱得很紧,手掌在我背部画圆安抚。
「我不知道乔纳在玩什么把戏,」他说。「但我相信妳没有杀人,莱。」
我轻声啜泣。「不要生气,我知道你很沮丧。但是乔纳真心对我好,不只用心照顾,还保护我的安全。」
加百列安慰地捏我的手。「留在这里保护妳的应该是我,很抱歉我必须离开妳。」他亲吻额头,用指尖抹去我的眼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让妳知道,莱。」
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看他脸色异常严肃,立即振作自己,预备面对最恶劣的状况。他终于要承认他跟汉诺拉一直在一起?
「我们起初认识的时候—」
一声咳嗽打断我们的交谈。「很抱歉打断你们真情流露的告白。」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好奇地盯着我看。
他停在短短几英尺外,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奇特感受。明明初次见面,感觉像认识很久,奇怪的是就某方面而言,我们长得有点像:奶白色的肌肤,大大的眼珠,那种独特的蓝竟然跟我很类似。最重要的一点,他显得局促不安,跟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彷佛鱼儿离开水面。这一位应该就是加百列带回来的天使。
加百列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
「艾瑞尔,这位是茜希。」加百列特意选择这个名字做介绍让我竖起耳朵,这表示对方还没有赢得他的信任。
「非常荣幸。」他朝我伸出手,瞇着眼睛看我礼貌性的回应,那冰冷的肌肤一接触,就有一股奇特的感应让我几乎招架不住,手臂上寒毛直竖。强光在脑海中爆开,绽放出金色银色的小光点,漫天洒落,就像绚烂的大型烟火。
我猛然抽回手,脚步踉跄地摇晃,试着抓住东西来支撑平衡,幸好被加百列抱住。我们同时瞪着艾瑞尔,他的表情莫测高深,难以看透。
他终于点点头,微微一笑。「我似乎是造妳的那一位,或者妳想喊我爹地?」
我错愕地看着加百列,他的表情跟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