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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会说话的死人

  凯丽开枪后,葛拉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左手捂着右肘,转身冲出帐篷。然后凯丽起床,穿好衣服,在腰上系上一条子弹带,还有她的枪套和手枪。即便葛拉多可能已丧失战斗力,但还有其他像他一样可怕的土著人,所以凯丽明白不能指望再睡觉了。

  她点亮一盏马灯,坐在一把营地椅上,膝上横放着她的步枪,保持清醒地在自己的帐篷里守夜警戒。愤怒的造物主让漫漫长夜平安度过,拂晓时,凯丽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等她醒过来,太阳已经一竹竿高了。暴风雨已经过去,只留下泥湿的帆布帐篷表明暴风雨曾来过营地。凯丽打开帐篷挂帘,呼唤侍从给自己准备浴盆和早餐。她看见脚夫在捆绑行李,还看见葛拉多随便包扎起来的手臂吊在一根吊带上。这时她看见了自己的侍从,又唤他一次,这次是以命令的口吻;但他并不理会她的命令,继续捆行李。

  她走到他面前,双目逼视他,并质问道:“你听到我叫你了,因巴,为什么你不来准备我的浴盆和早餐?”

  外表沉默的中年人皱起眉头,垂下头。葛拉多心知肚明地阴沉着脸,站在一旁观望。旅行队的其他人都停下手上的活儿,也在观望,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友好的眼神。

  “回答我,因巴,”凯丽命令道,“你为什么拒绝服从我?”

  “葛拉多是头人,”他干脆地辩解,“我服从葛拉多。”

  “因巴服从我,”凯丽打断他的话,“葛拉多不再是头人了。”她从枪套抽出手枪,把枪口顶住因巴,“去给我准备好浴盆。昨夜天黑,我看不清,只射中葛拉多的手臂。今天早上我看得清,可以射准。现在就去!”

  因巴朝葛拉多投去哀求的一瞥,但前头人并没有鼓励他闹下去。这是一个新的凯丽,定出新规矩,葛拉多那迟钝的头脑还来不及适应。因巴乖乖地朝女主人的帐篷走去,其他土著人低声嘀咕了几句。

  凯丽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但已为时太晚。不满和反抗的种子埋得太深,已经发芽。虽然她也许能勉强获得一时的胜利感,但终究只会失败。但不管怎样,看到因巴给自己准备好浴盆,后来又做好早餐,她感到了满足。在她坐下吃早餐时,看见她的脚夫们在安置辎重,准备上路,但是她的帐篷还没有拆掉,而且她也没有吩咐他们出发。

  “这是什么意思?”她厉声问道,很快走到土著士兵聚集的地方。她没有问葛拉多,而是问他的中尉队长,她打算让他取代葛拉多做头人。

  “我们要回去了。”那人回答。

  “你们不能留下我一个人,自己回去。”她要求道。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那个土著人说,“但是你得自己照顾自己。”他加了一句。

  “你们不应该做这种事,”凯丽完全被激怒了,大声叫起来,“你们答应过无论我去哪儿都陪着我!把辎重卸下来,等我说出发的命令。”

  那些士兵还在犹豫,她抽出左轮手枪。这时葛拉多开始干涉,他带着一群手持步枪的士兵走近她。“住嘴,女人,”他咬牙切齿地说,“回你的帐篷去。我们要回自己的故乡。假如你对葛拉多好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事;但是你没有,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假如你要阻止我们,这些士兵会杀了你。你可以跟我们走,但你不能发号施令。现在葛拉多是主人。”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假如你把我抛在这儿,你知道等我回到铁路岔口报告专员后,你会有什么惩罚。”

  “你永远都回不去的。”葛拉多阴沉地回了一句,然后他转向等待的脚夫们,命令他们出发。

  凯丽怀着沉重的心情,望着士兵们排成一列队伍走出营地,消失在森林里。同样让她痛心的是,她确定跟着这支阴沉、反叛的队伍她也不会安全,尤其是领队的头人会对她的人身安全构成最大的威胁。早在她断定这是一次无效的探险之前,就有什么未知因素使她对这次无望的使命形成一种为达到目的而顽强的坚持。或许这不过是普通的固执,无论是什么,这一信念使她一直坚守她认为的职责所在,即使导致她现在才知道几乎是死亡的境地。

  她困倦地转身走向帐篷和他们留给自己维持生存的唯一的给养。她现在干什么?她不能前进,又不愿撤回去。那只有一个选择,她必须待在原地,尽可能建立一个长期的营地,然后等待希望渺茫的营救队来搭救,那可能是漫长的数个月之后的事了。

  她相信她的旅行队缺少她就不能回到文明社会。一回去,就会引起议论,引起调查;只要调查一开始,那些无知的脚夫中,至少会有一个出来揭露真相。那么,就会有人组织搜索队,除非葛拉多搬弄他撒谎的舌头得逞,让人相信她已经死了。虽然希望渺茫,但她不得不抱紧它。假如她侥幸在长久的等待中存活下来,那她最后也可能获救。

  她把士兵留给她的给养储存起来,估计给养够她维持一个月的生活,前提是她必须精打细算地使用。如果猎物很多而她又能猎获,那么,这个时间可以延长下去。然而,饥饿不是她唯一害怕的威胁,也不是最恐惧的。森林里会有四处偷偷巡行的食肉猛兽,这是她无力抵抗的,还有可能被仇视的土著人发现的危险,而且还总有被什么莽林热病击倒的危险,这才是她最害怕的。

  她试图把这些念头驱出头脑,因此她使自己忙碌起来,动手收拾营地,把每样有用的东西都拖进帐篷,最后,开始建造一个粗糙的围栏以防止夜行猛兽的接近。这件工作相当消耗体力,需要不断的休息。休息时,她就写日记,但没来得及在日记中吐露所遭遇的惊吓——那些她在心里承认自己畏惧的惊吓,只是记叙过去几天所发生的事件。就在她这样忙忙碌碌的时候,命运却暗中将她拖入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恐怖境地。

  当四个穿着豹皮衣的人从四周向奥兰多包围过来时,奥兰多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尼安韦吉被肢解的尸体,他在那幅画面里看到了自己命运的凶兆,他确信自己可能会死,但他并没退却。他是一个武士,有自己的职责要执行,更要为尼安韦吉报仇。敌人应该能感觉到尤腾伽勇士愤怒的分量。

  当四个豹人快要围住奥兰多时,他投出了长矛。随着一声尖叫,一个敌人跌倒在地,被尤腾伽的武器刺穿。豹人部落规定使用手上的钢爪作为常规武器,只有在特殊情况或敌人众多时才能使用长矛和弓箭,这对奥兰多是一种幸运。祭献给他们邪恶仪式的牺牲必须死于他们的豹爪之下,否则就没有宗教意义。在这宗教狂热的鼓动下,豹人武士冒死去争取他们渴望的荣誉。正因为此,奥兰多才赢得制服对手的一个机会。但是最好的情况不过是一个缓刑,短暂地延缓了他的死刑。

  剩下的三个逼得更近,像他们装扮的食肉猛兽那样虎视眈眈地围住奥兰多,准备同时发起致命的攻击。寂静笼罩莽林,仿佛造物主也在屏息以待这场野蛮悲剧的上演。突然,从悬在空地上方的树枝里发出一声猴子的尖叫,打破了寂静。声音从奥兰多背后传来,他看见正面的两个对手惊慌地去看他的后面。他又听到背后一声尖叫,扭身去看,突然惊喜地发觉自己可能会被免除死刑。因为他看到第三个豹人被他的木子莫双手掐住,正在垂死挣扎。

  奥兰多又转过身来面对剩下的敌人,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咆哮,吓得他头发都竖立起来。又有什么新的力量加入这场混战?他想不出来,也不敢冒险回头去看一眼。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前面两个可怕的怪物身上,他们张开弯曲的钢爪,正向他逼近,准备攫杀他。

  叙述这么久的行动实际上在几秒钟就完成了。一声尖叫混合进奥兰多听到的咆哮声中,只见那两个豹人敏捷地向他扑过来。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后面飞快地掠过他,发出一声凶恶的咆哮,一下扑倒了最前面的豹人。当意识到那野兽般的吼叫竟然发自他的木子莫的喉咙,奥兰多觉得心脏中止了一下跳动。这一事实让奥兰多惊诧不已,它却使第四个豹人彻底气馁。这家伙本来已经向奥兰多逼近,结果却扔下他的伙伴,转身一下冲进了莽林里。

  奥兰多已经脱险,打算去帮助正在跟豹人搏斗的木子莫,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见木子莫一只手钢钳般抓住敌人的两只爪子,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咽喉,慢慢地无情地让挣扎的对手窒息而死。对手的气力越来越弱,突然一阵抽搐,身体瘫软下去。木子莫把对手抛到一边,站在一旁观察死尸,脸上显出迷惑的神情,他慢慢走过去,抬起一只脚踏在死尸身上。对手已经毫无反应。木子莫脸上的疑虑立即消除,仰面朝天发出一声令人畏惧的吼叫,奥兰多感到自己双膝颤抖,巨人却欣喜若狂。

  尤腾伽武士从前听过这种吼叫,所以,他知道那是雄壮如牛的巨猿代表胜利的吼叫。但是为什么他的木子莫会发出野兽的吼叫?这着实让奥兰多感到迷惑,正如这个祖先神灵的许多具体的变化一样让他迷惑不解。他心里从未怀疑过木子莫的存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木子莫,但是所有人都把某些属性奉献给木子莫,而这些都是人的属性。奥兰多平生从未听见过,哪怕是些微暗示,木子莫会发出狮子的咆哮,或者在猎杀后发出巨猿的吼叫。他十分迷惑,甚至苦恼。难道他的木子莫也是什么死去的狮子或死去的巨猿的木子莫?假如这是真的,那就有可能他是由狮子或者巨猿的神灵化身而来的,而不是由奥兰多的祖先神灵化身而来的。那么,他可能成为一种威胁而不是福祉?

  奥兰多此时满腹狐疑地望着他的伙伴,看到他的脸从那野蛮的表情又恢复平静,那是他一贯的神情,这才感到几分慰藉。他看见战斗时躲在树上的小猴又回到木子莫的肩膀上,便否定了自己先前对他脾气的质疑,但还是有几分担忧。

  “木子莫,”他胆怯地冒昧叫了一声,“你及时赶来,救了奥兰多的命。这命是你的。”

  白人默不作声,似乎在考虑他的话,那奇怪的困惑神情又浮现在他的眼睛里。

  “现在我想起来了,”他说,“很久以前,你救过我的命。”

  “是今天早上,木子莫。”

  白人摇摇头,举起手掌抚了一下额头。“今天早上,”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对,我们一起去打猎。我很饿,我们去打猎吧。”

  “我们别去追踪那个逃走的豹人,好吗?”奥兰多请求道,“我们去寻找豹人的村子,好让我父亲带领尤腾伽勇士攻打他们。”

  “我们先问问死人吧,”木子莫说,“先看看他们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你能跟亡灵讲话?”奥兰多声音颤抖着问。

  “死人不会说话,”木子莫解释道,“但是他们常常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事。我们会看得出来的。”他审视一下最后被杀死的豹人的尸体,继续说,“这一个是体壮的那个。那边躺着的是个瘦高个,再过去一点,你的矛刺穿心脏的是个瘸腿老人。所以逃走的是两个年轻武士中个小的那个。”

  说完,他更仔细地检查每一具尸体,尤其是他们的武器和服饰。他还把他们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细心察看,留意到他们的护身符。在那个瘸子背的大袋子里,发现了一些残肢。

  “现在毫无疑问,他们正是杀死尼安韦吉的凶手,”奥兰多说,“这些残肢是从他尸体上切下来的。”

  “毫无疑问,”木子莫自信地赞同道,“但用不着这些死人告诉我那个事实。”

  “那他们有什么能告诉你的,木子莫?”

  “他们尖锐的牙齿告诉我他们是食人的人,他们的护身符和袋子里的东西告诉我他们的村子位于一条大河的岸边。他们是渔民,最害怕鳄鱼。他们袋子里的铁钩告诉我一件事,他们的护身符又告诉我另一件事。从他们额头和下巴上的疤痕,我看得出他们是哪个部落的,住在哪里。我用不着去追踪那个年轻武士,他死去的同伴已经告诉我他逃到哪里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打猎,然后我们再去豹人部落的村子。”

  “正如我今天从村子出发前祈祷的那样,你保佑我免遭危险,”奥兰多说,“现在如果你给我带来猎物,带给我肉,那么我所祈祷的就都灵验了。”

  “野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木子莫回答,“我不能把它们带给你,但是我能带你去找它们;等你接近时,也许我可以把它们吓得朝你跑去。走吧。”

  他转身返回他们跟踪豹人的那条小路,轻快地小跑起来。奥兰多跟着他,两眼望着木子莫那宽厚的肩膀,还有蹲在他肩膀上的尼安韦吉的精灵。他们这样默不作声地走了半个钟头,木子莫才停下来。

  “你慢慢地小心往前走。”他指挥道,“羚羊的气味在我的鼻孔里越来越浓。我从树上快速赶到羚羊的侧面。等到羚羊闻到我的气味,它会避开我走向你那边。做好准备。”

  木子莫刚一说完就消失在悬在上方的树荫里,让奥兰多又惊诧又敬佩,还混合着几分得意扬扬,为自己拥有如此一个无人可与之媲美的木子莫而骄傲万分。他希望打猎能很快结束,他能回到图姆拜村,一边漫不经心地在伙伴们眼前展现他奇妙的新收获物,一边陶醉在他们的羡慕和嫉妒中。作为一个酋长的儿子,当然,非同小可,正如做一个酋长或者一个巫师,一样非同小可;但是拥有一个木子莫,你可以看见他,可以跟他讲话,可以跟他去打猎——啊,那可是超越任何可能降临在凡人身上的荣耀啊。

  突然从他行走的小路前方传来轻微的声音,有什么正向他走近,打断了他沾沾自喜的思绪。这不过是一个声音的暗示,但对一个莽林猎人的耳朵来说,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对奥兰多来说,这个声音带着一个信息,他的耳朵听起来清楚得就如我们的眼睛看打印在一页纸上的信息。那个声音告诉他一头长蹄的野兽正在接近他,而且跑得很快,差不多要飞奔起来。小路上有个弯道正好在他前面,遮挡了他,使那跑近的野兽看不见他。奥兰多握紧长矛,躲在一棵小树树干后面,像座青铜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着,他知道对低级动物来说移动和气味是最大的刺激。风把那看不见的动物的气味吹进他的鼻孔,这就排除了他的气味被那猎物发现的可能。只要自己保持不动,奥兰多知道,那个猎物就会无所忌惮地走过来,等到靠近时,才能嗅到自己的气味,但那时猎物已经在他的矛的投掷范围内了。

  过了一会儿,一头罕见的非洲动物便跑了过来——霍加狓。奥兰多还从未见过这种动物,它们散布在远离尤腾伽原野的西部。他注意到它的后臀和前腿上长着长颈鹿般的斑点,但它的短脖子蒙骗了他,让他以为是一头羚羊。他现在万分兴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很多很多的肉,是比一头牛还大的野兽。热血在猎人的体内沸腾,但他外表显得十分镇静。此刻容不得一丁点闪失;每个步骤都必须精确计算——一步跨到小路上,同时投掷长矛,两个动作合二为一。

  还没等奥兰多行动,一刹那间,霍加狓却扭身就逃。他并没听到什么惊动它的声音,但是有什么已经惊吓了猎物。奥兰多非常沮丧,他跳到小路上打算投出长矛,但对击中猎物并没抱多少希望。当他举起手臂时,他看到一幅骇人的情景,顿时目瞪口呆。

  从霍加狓头上的树枝跳下一个生物,扑在那可怕的动物身上。那是木子莫,喉咙里发出一串低吠咆哮。奥兰多像中了魔咒,呆呆地站着。他看到霍加狓被那个野蛮的人兽压得摇晃、颤抖;还没等它缓过神来,一只手已经伸下来抓住了它。然后那钢铁般强壮的臂力一下把它的头扭过去,它的颈椎骨“吧嗒”一声就折断了。顷刻间,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它的脖子,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这时,奥兰多又听到巨猿那胜利的吼叫。从莽林远处,隐约传来一头狮子挑战的呼应。

  “我们吃吧。”木子莫一边说,一边从还在颤抖的猎物身上切下一大块肉。

  “好的,我们一起吃。”奥兰多高兴地同意。

  木子莫“嗯”了一声,扔给奥兰多一块肉。然后蹲下去,开始用他有力的白牙撕咬肉块。用火烤肉适合教化的人,而不适合这个莽林之神,他的习俗可追溯到人类掌握生火技艺之前的远古时代。

  奥兰多犹豫起来,虽然他更愿吃烤过的肉,但又怕在他的木子莫面前丢脸。他只考虑了一秒,就走近木子莫,打算蹲在他旁边吃。那莽林之神抬起头来,牙齿埋在鲜肉里,正在撕一块肉。突然,他的眼睛闪现出一道野蛮的凶光,喉咙发出一串警告的低声咆哮。奥兰多看见过狮子在吃猎物受到骚扰的样子,两者完全相像。奥兰多退回来,蹲得离他远一点。这样,除了白人偶尔的低吠咆哮,他俩默不作声地吃完了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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