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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巫师索比托

  两个白人坐着,身后是一顶久经风吹日晒、打着补丁的帐篷。他们没有椅子,坐在地上。身上衣服的补丁比帐篷的还多,磨得更旧。离他们不远处,五个土著人围着一堆炊火蹲着。帐篷旁有一个土著人在一堆小火上准备食物。

  一个人耸耸肩,说:“去哪儿?回美国的话,我不过是个混蛋。在这儿,我至少还有仆人,尽管我完全明白他们并不尊敬我,但能给我一种被人服侍的阶级优越感。在美国,我还得服侍别人。倒是你——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留恋这个肮脏的荒凉野地,跟臭虫和热病打交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

  “活见鬼!”他的同伴叫起来,“你听起来就像有一百岁,可你还不到三十岁!你告诉过我你的年纪,对吧,就在我们俩刚搅到一起的时候。”

  “三十岁已经老了,”最先说话的人说,“一个人必须在三十岁以前就有个好开头。为什么,我认识的几个伙伴就是这样的,到三十岁就已经退休了。就拿我爸来说吧——”他一下沉默了,相当唐突。但他的同伴并没催促他把隐私讲下去。

  “我想我俩回到美国会是两个混蛋。”对方大笑着说。

  “你在哪儿都不会是个混蛋。”伙伴反驳说,突然爆发一阵大笑。

  “有什么让你好笑的?”

  “我在想我们从遇见到现在刚好一年。你一直让我以为你是个贫民窟来的硬汉。‘小伙’,你可是个相当不错的演员。”

  “小伙”咧嘴一笑,承认道:“可是,我说,‘老前辈’,你自己就没有糊弄过人?听你讲话,谁都会以为你是生在莽林,由巨猿养大的。我也是一时上你的当,但后来我觉得你是个耶鲁的或者普林斯顿的,很可能是耶鲁的。”

  “但是你没有问过我任何问题。我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

  “你也没有问过我任何问题。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俩才相处得这么好。爱问问题的人会让我温和而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带到农仓后面,一枪干掉。那会有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对吧,‘小伙’?但是那还是相当蹊跷,我们结伴了一年,竟然彼此一丁点儿都不了解——好像互不信任。”

  “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小伙”说,“但是一定有什么事我们谁也不能讲——对任何人都不能讲。”

  “我知道,”“老前辈”同意道,“我们谁都不能讲的事也许正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对我来说,我非常讨厌跟个女人结伴。”

  “胡说八道!”“小伙”讥笑道,“我敢打赌,你一见到一条裙子就会爱上她——我有什么就赌什么。”

  “如果还不能很快走运,我们就会要么没有东西吃,要么没有人给我们做饭,”“老前辈”说,“现在看起来好像非洲所有的大象都集体去什么地方了。”

  “老波伯罗发誓说我们会在这里找到大象,但是我认为他是个骗子。”

  “我怀疑他的话有一段时间了。”“老前辈”认同道。

  “小伙”卷了一支烟:“他只是要摆脱我们,或者说得准确点,是要摆脱你。”

  “为什么是我呢?”

  “他不喜欢他可爱的女儿朝你递秋波。你对付女人可是很有一手的,‘老前辈’。”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没有女人。”“老前辈”肯定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

  “‘小伙’,我想你才是对女孩着迷的那个人,你放不下这个话题。现在不谈这个了,咱们来谈一谈正事。我告诉过你,我们得干点什么,而且必须尽快干。如果我们忠诚的随从们短期内在挖掘地还看不到象牙,他们就会扔下我们。他们像我们一样清楚,这件活计就是:找不到象牙,就没有工钱。”

  “那么,我们要怎么办?制造出大象来?”

  “走出去找大象。那些大象是不会跑到营地来让我们射死的。那些土著人不会帮我们,我们得走出去,自己去侦察大象。我们每人带两个土著和几天的给养,然后分头去不同方向的地方寻找,要是我俩谁都找不到大象的踪迹,那我就是一头斑马。”

  “要是我们不被抓的话,你认为这个偷猎勾当,还能干多久?”“小伙”问道。

  “我已经干两年了,还没有被抓,”“老前辈”回答道,“嗯,相信我,我也不想被抓。你见过他们肮脏的监狱吗?”

  “他们不会把白人也关在那里吧?”“小伙”看起来很担心。

  “他们也可能会,偷猎象牙的罪行会让人在监狱里比在炼狱还难受。”

  “我不怪罪他们,”“小伙”说,“这的确是个肮脏的勾当。”

  “难道我不知道?”“老前辈”激动地嚷起来,“但是人得吃饭,对吧?要是我知道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有饭吃,我也不愿做个象牙偷猎犯。千万别以为我割舍不下这份活儿,或者以为我引以为傲。我只是尽量不去想这事是否道德,就像我尽量去忘记自己曾经一直是个体面的人。我现在是个混蛋,我跟你说过,一个肮脏下流的混蛋;但即使是混蛋,也要抱紧生活——只有上帝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放过重新开始的机会,但不知什么缘故,我总是失败,只能看机会悄悄溜掉。假如我在世上还是个好人,假如还有谁在意过我抱怨不抱怨,我应该老早就死了。似乎是魔鬼在监视,保护像我这样的人,好让他们今世受罪受得尽可能长,然后在来世再被叉进永恒的硫黄地火的炼狱。”

  “别胡诌啦,”“小伙”劝道,“我跟你一样是个大混蛋。一样的,我也得吃饭。咱们忘掉伦理去忙活起来吧。”

  “咱们从明天开始。”“老前辈”赞同地说。

  木子莫双臂合抱静静地站在中间,四周围着一群图姆拜村的土著人,“嘁嘁喳喳”议论个不停。他的肩膀上蹲着小猴,它也在“叽叽喳喳”地用最恶毒的丛林脏话攻击他们,是莽林中无人可媲美的诽谤大师。在木子莫安全的肩膀上,小猴还向他们挑战,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抓住它,它会怎么办,它会挑战单独一人,也会挑战全体。小猴并不在意他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只在意他们来到这儿了。

  假如小猴没给村民们留下什么印象,木子莫的出现却让他们印象深刻,他们听了奥兰多讲的故事以后,甚至只听第一遍,就被打动了。等到听第七八遍时,他们的敬畏也随之变得更大,以致他们退离这个来自另一世界的生物,跟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然而,还是有一个怀疑者,那就是村里的巫师。他感到轻信一个非他本人创造的奇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无论他怎么怀疑,他心里也可能跟其他人一样充满敬畏,但他把它藏在心里,表面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因为他必须永远给俗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他本人才是最重要的。

  村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陌生人身上,完全把巫师推出了聚光灯,这使他大为恼火。因此,为了把注意力吸引回自己身上,也为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望,巫师大胆地大步迈向木子莫。这时,小猴尖叫起来,绕到主人的背后躲起来。村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巫师身上,这正是他希望的。叽喳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眼睛都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

  巫师等的正是这一时刻,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摇大摆地走到奥兰多的木子莫面前,然后放大嗓音对他讲话:“你说你是罗本戈的儿子——奥兰多的木子莫,那只小猴是尼安韦吉的精灵,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你的话是真话?”

  “你是谁,老头儿?谁在问我这些问题?”木子莫反问道。

  “我是巫师索比托。”

  “你说你是巫师索比托,但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人人都知道我是巫师索比托。”巫师激动起来,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突然被放到辩护人的位置,始料未及,“随便问一个人,他们都认识我。”

  “好极了,嗯,”木子莫说,“问问奥兰多,我是谁。只有他认识我。我没说过我是他的木子莫,我没说过那小猴是尼安韦吉的精灵,我没说过我是谁,我什么都没说。你认为我是谁跟我毫无关系,但是如果跟你有关系的话,那你去问奥兰多。”说完这些话,他转身走开了,这让索比托感到木子莫使自己在族人的眼里显得荒唐可笑。

  老巫师盲目迷信,自以为是,肆无忌惮,一直是图姆拜村的一个大势力。多少年以来,他对村民施行他的影响,有时为善,有时作恶。甚至酋长罗本戈都没有他势力大。索比托对他无知的信徒散布迷信和恐惧,致使他们对他最小的意愿都不敢违背。

  传统和情感将村民与世袭的酋长罗本戈联结在一起,畏惧使他们屈服于他们讨厌的索比托的权势。奥兰多的木子莫炫耀了自己让他们窃喜,但是当索比托走到他们中间诋毁木子莫时,他们仅保持沉默,不敢表示他们相信木子莫。

  后来,武士们聚集在罗本戈的小屋,尽管奥兰多幻想的故事他们已经听过好几遍,但现在面对酋长和武士头领们,奥兰多必须把故事讲得特别详细,所以奥兰多把那个讲过多次的老故事周详地又讲一遍。奥兰多的经历越来越鼓舞人心,木子莫的事迹越来越神奇。奥兰多在故事讲述结束时呼吁酋长和武士招聚村子和部落的尤腾伽人出发去为尼安韦吉报仇雪恨。木子莫会带领他们去豹人的村子。

  年轻武士们发出赞同的欢呼,但老人们大多蹲着,默不作声。情形总是这样:年轻人支持战争而老年人支持和平。罗本戈已经上了年纪,儿子好战,他为此而骄傲,那是作为父亲的反应;但作为老年人的反应,他完全反对战争,所以他也保持沉默。但是索比托可没沉默,他对木子莫的个人怨恨,不仅使他反对这次突袭,而且还添加了不少别的心计。

  他不满地皱一下眉头,站起来,问道:“是谁在谈论打仗?年轻人。年轻人懂什么打仗?他们只想胜利,忘了失败。他们忘了假如我们去攻打一个村子,那个村子的武士哪天就会来攻打我们。攻打豹人会赢得什么呢?谁知道他们的村子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的武士要大老远地从家乡跑去攻打豹人?就因为尼安韦吉被杀了吗?尼安韦吉的大仇已经报了。这场打仗的谈论完全是无稽之谈,是谁开的头?也许是我们当中的一个陌生人想给我们惹麻烦。”他看看木子莫,“谁知道为什么?也许豹人派来一个他们的人,引诱我们去攻打他们。然后我们的武士将会遭到伏击和杀戮,那就是我们的下场。别再愚蠢地谈什么打仗了。”索比托发表完他的空谈长论,又蹲下去。

  这时奥兰多站了起来。老巫师的话刺激了他,使他非常生气,因为索比托抨击了他的木子莫的人格。但他的气愤又被对这个权高势大的老人的畏惧而遏制。因为索比托能够公开施展黑暗的力量制服部落里的人,念动魔咒招致灾难或者死亡。但是奥兰多是个勇敢的武士、忠诚的朋友,正如一个天性如此的人,血管流淌着世袭酋长的血,所以他容不得索比托的冷嘲热讽、随便散布谣言而不受到质疑。

  “索比托发言反对打仗,”他开始讲起来,“老人总是说反对打仗的话,那没关系,如果你是个老人。奥兰多是个年轻人,但也会反对打仗,假如这场战斗只是年轻人愚蠢的胡说,他们只想在女人眼里显得勇敢。但是现在我们有理由打仗。尼安韦吉被杀害了,他是一个勇敢的武士,我们只杀了三个谋害他的人,所以不能说尼安韦吉的仇已经报了。我们必须去向派杀手到尤腾伽领地的酋长开战。不然,他会以为尤腾伽人都是老妇人,他会想什么时候他的人要想吃人肉,只要到尤腾伽领地来就能得到。”

  “索比托还说,也许豹人派来一个陌生人引诱我们去中他们的伏击。我们中间只有一个陌生人——木子莫。但是木子莫不可能是豹人的朋友。奥兰多亲眼看见他杀死两个豹人,还看见第四个豹人察觉木子莫的威力后,逃跑得非常快。假如木子莫是豹人的同伙,那个豹人是不会逃跑的。”

  “我是奥兰多,是罗本戈的儿子。有一天我会成为酋长。我不会带领罗本戈的武士去进行一场愚蠢的战争。我要去豹人的村子向他们开战,好叫他们知道并不是所有尤腾伽人都是老妇人。木子莫会跟我去。也许还有几个勇敢的人愿意陪我们去。我的话说完了。”

  几个年轻武士跳起来,跺起脚来表示赞同。他们挥舞手中的长矛,发出部族的战斗呼啸。

  一个武士边跳舞边旋转,纵起身来,刺出长矛,喊起来:“我会这样杀死豹人!”

  又一个武士跳出来,挥舞着刀,四处砍杀:“我要把豹人酋长的心割下来!”又假装撕咬紧捧在手上的什么东西,喊道,“我要吃掉豹人酋长的心!”

  “打仗!打仗!”其他人也喊起来,顷刻,十几个野蛮人边吼叫边在阳光下跳起舞来,他们光滑的皮肤渗出汗水,闪闪发光,他们面貌扭曲,做出狰狞的鬼脸。

  这时,罗本戈站起来,他深沉的嗓音压住了跳舞武士的吼叫,命令他们安静下来。武士们停止了吼叫,聚成一小堆挤在奥兰多背后。

  “有几个年轻人主张打仗,”罗本戈宣布道,“但是我们不会因为几个年轻人希望打仗就轻易开战。有需要打仗的时候,也有需要和平的时候;不然,我们在战争结束的时候,只会看到失败和死亡。在决定是否出征以前,我们必须请教已逝酋长们的灵魂。”

  “他们正在等着跟我们说话,”索比托喊起来,“大家静一静,我来跟我们已逝酋长们的灵魂说话。”

  索比托讲话时,部族的其他男人开始慢慢移动,很快围着索比托形成一个圆圈。他从一个袋子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地上,然后,他叫人找来一些干枝和新鲜叶子。等东西找来后,他生了一小堆火,用叶子遮住一部分火焰,于是冒出很多烟。巫师弯下腰,半躬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围着火堆走动,画出一个小圆圈,他两眼盯着那道薄薄的烟柱,袅袅升起,盘旋在下午那闷热的空气中。索比托一只手拿着一个松鼠皮做的小袋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条鬣狗的尾巴,根端用铜丝缠成一个把手。

  索比托逐渐加快步伐,最后围着火堆迅速地大步蹦跳起来,但他的双眼始终盯着那盘旋上升的烟柱。他边跳边念出一种怪异的咒语,一串无意义的音节混合着间歇的厉声尖叫,把恐惧送进被他的魔咒震慑的观众的眼睛里。

  他猝然停住,深深弯下腰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粉末,撒在火上;然后用那根鬣狗尾的端头在火堆的灰烬上画出一个原始的几何图案。他直起身来,脸庞稍微上仰,闭上眼睛,做出聆听的神情。

  在敬畏的静默中,那些武士一个个倾身向前,等候着。那是一个紧张的时刻,并且效果极佳,所以索比托把它拖延得尽可能长。最后,他睁开眼睛,顺着那一张张期盼的脸严肃地环扫一圈,然后才开口讲话。

  “我们周围有许多灵魂,”他宣布道,“他们都反对打仗。去跟豹人打仗的人都得死,谁也回不来。奥兰多真正的木子莫跟我讲了话,他非常生奥兰多的气,叫我让奥兰多明白这一点,就这么回事。年轻人不要去向豹人部落开战。”

  武士们探询地看着奥兰多和木子莫,他们脸上明明白白显出疑惑,并开始慢慢移动,偷偷地从奥兰多身边溜开。奥兰多也探询地看着木子莫,说:“假如索比托说的是真话,你就不是我的木子莫。”这话更像质问。

  “索比托对这事知道什么?”木子莫问道,“我也可以生一堆火,挥动一根野狗尾巴,我可以在灰烬上画符号,在火上撒粉。然后我想告诉你什么就告诉你什么,就像索比托告诉你他要你相信的话,但是这些证明不了任何事。你唯一能知道的办法是如果跟豹人打仗要想获胜,就是派武士去攻打他们。索比托对此一无所知。”

  巫师气得发抖,从来没有人胆敢质疑他的威力。他的巫术是连他本人都差不多信以为真的。假如现在他的族人也认为他的巫术无效,他会显得多么卑劣。

  他向木子莫摇摇自己萎缩的手指,叫起来:“你在搬弄撒谎的舌头,你已经触怒了我的物神!什么都救不了你!你已经迷失了,你会死的!”他停住,突然想到一个诡谲的主意。“除非,”他接着说,“你走,再也不回来。”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木子莫只得接受奥兰多说的他是酋长儿子的精灵。而且听到自己被这样称呼无数次,他已逐渐把它当成一个事实。他并不惧怕索比托这个人。当索比托威胁他时,他想起自己是木子莫,那就是神。因此,他推理下去,为何索比托的物神能杀死自己?没有什么能杀死精灵。

  “我不会离开,”他说,“我不怕索比托。”

  村民们被吓得目瞪目呆,他们从未见过巫师被人公开蔑视与反抗。他们期待亲眼看到这个鲁莽人被消灭掉,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看着索比托,眼里充满疑问。那个诡计多端的老骗子,觉察到关键的转机,害怕失掉自己的声誉,于是克服身体上对白人巨人的恐惧,希冀最后一搏能挽回自己的尊严。

  他挥舞着鬣狗尾巴,向木子莫跳过去,尖叫起来:“死!什么都救不了你。月亮升起以前,你已经死去第三遍。我的物神已经讲了!”他在木子莫的脸前摇晃着鬣狗尾巴。

  木子莫站着,双臂合抱,嘴角挂着冷笑,说:“我是木子莫,是奥兰多祖先的精灵。索比托只是个人,他的神器只是一条鬣狗的尾巴。”说完后,伸出手一把将那个神器从巫师紧握的手里夺过来,“这样,木子莫就有索比托的神器!”他喊着,随手把那条尾巴抛进火里,更令那些惊诧的村民惊愕不已。

  索比托被狂热迷信的愤怒冲昏头脑,将谨慎抛到九霄云外,手里握着一把出鞘的刀,纵身一跃扑向木子莫。他龇牙咧嘴,嘴里喷出疯狂的喘息,发黄的牙齿间发出可怕的咆哮,完全是一个仇恨和愤怒的化身。虽然他的攻击敏捷、邪恶,但木子莫早有防范。一只古铜色的手像钢钳般把巫师的手腕攥住,另一只手把刀从他紧握的手里夺走。然后木子莫把索比托举起来,悬空在头上,好像索比托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空壳。

  此时,观众们那震惊的脸上显现出惊诧与恐惧:一个偶像被攥在一个叛逆者的手里。这情形超出了他们简单头脑的理解范围。也许木子莫正成为他们一个心爱的偶像。

  木子莫看看奥兰多,问:“我要不要杀了他?”口吻相当随便。

  奥兰多像他的伙伴们一样又震惊又害怕,一生对巫师超自然的法力坚信不疑,这个信念不会顷刻间就改变。然而,还有一种力量在酋长的儿子身上产生作用。他只是一个人,而木子莫是他的木子莫。作为一个人,他不禁有少许理由感到骄傲,为这个神秘人物的无畏精神和威武技能而骄傲,他已经满怀激情地把他看作自己已亡祖先的精灵。然而,巫师毕竟是巫师,他们的法力世人皆知。

  奥兰多跑上去,喊道:“不!不要杀他!”

  树枝上有一只小猴子在蹦跳,边叫边骂:“杀了他!杀了他!”那是一只非常嗜血的小猴,被奥兰多认为是尼安韦吉的精灵。

  木子莫把索比托抛到地上,看着他已瘫软成一堆蒙耻的肉,说:“索比托没用,巫师都没用。他的神器也没用,如果有用的话,为什么不保护他?索比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如果尤腾伽人还有几个勇敢的武士,他们会跟随奥兰多和木子莫一起向豹人开战。”

  年轻武士中发出一阵轻轻地欢叫,越来越响亮;趁这暂时的混乱,索比托挣扎着站起来,悄悄向自己的小屋走去。等离开木子莫走到安全的地段,他才站住转过脸来,喊起来:“我去施放法力巨大的符咒。今天夜里,那个自称木子莫的白人必死无疑!”

  木子莫朝索比托走了几步,巫师扭身就逃。年轻武士看见索比托势单力薄,又大声谈起打仗的事。老年人也不再谈和平的事。总之,他们既害怕又讨厌索比托,看到他的法力被祛除,他们感到欣慰。明天他们可能又会害怕,但是今天他们平生第一次摆脱了巫师对他们的控制。

  罗本戈酋长本来不同意打仗,但经不住奥兰多和其他年轻武士的一再请求,他最终不大情愿地允许进行一次小规模的袭击。即刻,信使就被派往其他村子招募人员,同时村里着手准备当天晚上举行一场跳舞庆典。

  因为罗本戈拒绝对豹人进行大规模的战争,村里没有敲响战鼓,但是消息很快传遍莽林。夜幕尚未降临,附近村子的武士已经三三两两来到图姆拜村,加入由二十人组成的志愿武士队伍。他们在黑美人爱慕的目光注视下,昂首阔步地走进了会场,四周那些黑美人正在准备美酒佳肴。

  吉布村来了十个年轻武士,其中有尼安韦吉追求过的女郎的哥哥,名叫卢平古。既然被谋杀的武士已经偷走了他妹妹的心,卢平古理应甘愿不惜冒生命之险,也要为尼安韦吉报仇,但这却被忽略了。复仇的念头已经被渴求荣耀的欲望压倒,可怜的尼安韦吉实际上已被忘记,唯有奥兰多还惦记着他。

  大家都谈论打仗,谈论即将取得的英勇功绩;但是索比托的尴尬遭遇依然活跃在每个人心头,自然成为他们谈话的一个重要话题。村民们发现要想取悦来自其他村子的武士,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结果,木子莫成为一个比索比托更能体现图姆拜村荣耀的突出人物。外村武士对他肃然起敬,但又心怀几分疑虑。他们习惯于无人能见的神灵四处飘浮在空气中,看见一个神灵站在他们之间,的确是咄咄怪事。

  特别忐忑不安的是卢平古,他最近跟索比托买了一个诱惑爱情的符咒。他在琢磨要不要把他花钱买来的宝物当作无用的东西扔掉。他决定去找巫师询问一下,也许他所听到的并没有多少真相。此外,他还有另一个理由要去请教索比托,一个比爱情符咒重要得多的理由。

  等到没人注意他时,卢平古退出村街游荡的人群,偷偷溜到索比托的小屋。他看见老巫师蹲在地上,周围摆满符咒和神器,小火塘上煮着一个瓦罐,火焰间歇地照亮他阴险的嘴脸,一副愁眉不展,被怨恨扭曲的狰狞面相,吓得卢平古几乎要趁老巫师还没抬头认出他来,扭身逃走。

  卢平古在老巫师的小屋坐了很久很久。他俩头靠头,一直低声耳语。卢平古离开时,他手上拿着一个护身符,一个法力如此之大以致任何敌人都无法伤害他的护身符,同时,他脑袋里还揣着一个令他又喜又怕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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