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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不可理喻的莽汉”

  漫长孤独的白天一天又一天,漫长恐怖的黑夜一晚又一晚。绝望和无用的悔恨变得如此炽烈,犹如身体的创伤一样伤人。自从雇佣的土著人弃她而去,凯丽唯有依靠自己那颗勇敢的心才不至于发疯。她被抛弃的那一天似乎是一个远不可及的过去,从此每天她都觉得更加度日如年。

  今天她打中一头小野猪。开枪声隐约传到一个白人的耳朵里,这人皱起眉头停下来,他的三个伙伴兴奋地欢叫起来。

  凯丽艰难地清除了野猪的内脏,以便减轻一点重量,才能把它拖到营地,但她的精力和耐性都被用至极限。猪肉非常珍贵,不能浪费;她费劲地干了几个钟头,时常停下来休息,最后在帐篷入口前的战利品旁边,筋疲力尽地瘫坐下来。

  想到还要花费巨大的劳动,才能把那些猪肉安全地储存起来以备后用,她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再一想到还要分割猪肉,她更觉得害怕。她出发踏上这次灾难性的旅途以前,从未见过宰割的动物,至多切过一小块生肉。所以,她的准备工作非常不合格,但是必须克服障碍,因为她知道野猪必须分割,割成一条条的肉,然后必须用烟熏干。即使那样,保存的时间也不会长,但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尽管她的实用生活常识极为有限,她必须利用自己可用的方法,竭尽全力为生存奋斗。尽管她体质羸弱,缺少生活经验,胆小害怕,但在她那一度款式别致,现已沾满污泥、皱巴巴的法兰绒衬衫下跳动着的是一颗勇敢的心。尽管看起来没有什么希望,但她不愿就此罢休。

  她已经相当疲倦,但仍振作起来,开始剥野猪的皮。这时,营地空地边缘有什么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头一看,只见四个人默默地站着,注视着她。一个是白人,三个是土著人。她一下站起来,内心涌起强烈的希望,她感到一阵晕眩,稍稍打了个趔趄,但她很快平衡了身体,审视这四个人。他们正向她走近,白人带头。等他们走近了,她可以仔细打量时,希望消失了。她平生从未见过外表如此邋遢的白人:他衣服肮脏不堪,杂色斑驳,补丁摞补丁;胡须没刮;那顶帽子破烂得无法形容,简直不能看作帽子,只不过还戴在头上罢了;他面色严肃、充满威严,双眼怀疑地环视着营地。他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下来,皱起眉头,并没有跟她打招呼。

  “你是谁?”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口吻和问话叫她反感。从来没有一个白人男子以这样傲慢的口吻跟她讲过话。她天性就是一个骄傲、烈性的女子,相应的反应自然不可避免。她翘起下巴,冷冷地看着他,上唇弯出一个讥笑,暗示自己的高傲;双眼用蔑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从他破旧的靴子到他那顶盖住蓬乱头发的皱巴巴的帽子。假如他的态度和口吻不是那样,她可能会害怕他。但是至少此刻她太生气,气得不怕他了。

  “我想不出这两件事跟你有什么相干!”她说完就转过身,背对着他。

  那白人眉头皱得更深,发火的话冒到舌头上。但他控制了自己,只是默默地盯着她。假如他没看见她的脸,他可以从她高傲娇小的背影猜出她还年轻。已经看见了她的脸庞,更看到了她的美丽。她身上脏兮兮的,热得冒汗,还粘着血迹,但依然美丽。要是适当地穿戴、打扮起来,她会多么漂亮,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是她的五官就足以使任何一张脸显得美丽。此刻他在欣赏她的头发,随意在颈背绾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头发有那一般称为金发的特质——今天被称为白金色。

  “老前辈”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一个白人女子了。假如她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或者是个长着獠牙的乜视眼,他可能不会那么刁难她,会更礼貌地跟她讲话。但当他看见她的那一刻,她的美丽让他想起另一个美丽女人带给自己的怨恨和悲哀,激起了他内心深处对女人的仇恨——一个他深藏在心里长达两年之久的宿怨。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这让他有时间去平息愤怒,不让自己把丑话说出来。倒不是因为他偏爱这个女子,而是因为他理解并敬佩她回答的勇气。

  “那也许跟我无干,”他说,“但是我也许不得不那样问。看见一个白人女子单独在这荒天野地十分不寻常。就你一个人吗?”他的问话带着些微关心的语气。

  “我就一个人,”她简短地回答,“而且我宁愿这样。”

  “你是说你没有脚夫,也没有白人伙伴?”

  “算是吧。”

  她背对着他,没看见在她承认时,他的脸上掠过欣慰的表情。假如看见了,她会更加担心自己的安全。其实他的欣慰对她并没什么好处,他之所以担心会不会遇到白人只不过是大象偷猎犯的担心。

  “你没有交通工具吧?”他问。

  “什么都没有。”

  “你肯定不是一个人来到这么远的腹地。你的同伴呢?”

  “他们抛弃了我。”

  “那么,你的白人伙伴呢——他们又怎么啦?”

  “我一个都没有。”她现在转过脸来对着他,但是态度仍然不友好。

  “你连一个白人伙伴都没有就来到这么远的腹地?”他的口吻充满怀疑。

  “我就是。”

  “你打算做什么?你不能一个人待在这儿,我不晓得你没有脚夫能指望什么继续走下去。”

  “我已经一个人在这儿待了三天了,我能继续待下去,直到——”

  “直到什么?”

  “我不知道。”

  “给我听着,”他命令道,“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不管怎么说?”

  希望猝然闪现在她脑海,她说:“我在寻找一个人,也许你听说过他,也许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她的声音热切得颤抖。

  “他叫什么名字?”“老前辈”问。

  “杰瑞·杰罗姆。”她满怀希望地仰视他的脸。

  他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她眼睛里的希望消失了,蒙上一层欲哭的淡然悲伤。“老前辈”看见她眼里的湿润,感到恼怒。为什么女人总要哭?他铁起心肠,压抑住同情的软弱,粗暴地问她:“你打算拿那些肉怎么办?”

  她大吃一惊,眼睛睁得老大,此时没有眼泪,只有恼怒:“你简直不可思议,我只希望你离开我的营地,让我一人待着。”

  “我可做不出那种事。”他回答,然后用土著话很快地跟三个随从说了几句。三个随从走过来,抬起野猪。

  凯丽又惊又恼,狠狠地盯着他们。她想到自己费了天大的劲儿才把野猪拖到营地,现在就这么给拿走了。她不禁怒火中烧,从枪套里抽出左轮手枪叫道:“那是我的!告诉他们给我留下,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他们!”

  “他们只是帮你把它分割了,”“老前辈”解释道,“那不正是你要做的,对不对?还是你想自己来剥皮剔骨?”

  他的讥讽刺激了她,叫她恼怒,但她明白自己误解了他们的动机。“你为什么不早说?”她问他,“我正要用烟熏肉,我平常很难获得食物的。”

  “你以后不必那样做,”他告诉她,“我们会照管食物。”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只要我还在这里游荡,你就要跟我回我的营地。你在这里并不是我的错,而且你也是个没用的讨厌鬼,就像其他女人一样;可是我不能让一只白老鼠单独留在这里的莽林,更别说是一个白人女子。”

  “假如我不想跟你走,那会怎样?”她傲慢地问。

  “我根本不在意这事你是怎么想的,”他干脆地回答,“你得跟我走。如果你还有点脑子,你会感激的。指望你会有颗心不过是非分之想。你跟其他所有女人一样——自私、反复无常、忘恩负义。”

  “还有别的吗?”她问道。

  “有的。冷漠、算计、刁难。”

  “你想女人都不怎么样,对吧?”

  “你还相当有眼光。”

  “那么,我们回到你的营地,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她问道。

  “如果我们能为你制订一个新的旅行路线,我会尽快把你送出非洲。”他回答。

  “但是我并不希望离开非洲。你没有权利命令我。我到这儿来是有目的的,目的达不到,我是不会离开的。”

  “如果你到这儿是为了找到那个叫杰罗姆的同胞,这也是我对一个同胞的责任,在你找到他之前,把你赶出去。”

  她平视着他,目光停留了好一会儿,揣摩着怎么回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如此坦率、非同寻常。她判断他精神失常,她听说过疯子应该被宠着点,不然会变得粗暴。她决定改变对他的态度。

  “也许你说得对,”她承认道,“我会跟你走。”

  “那就行了,”他说,“既然这事决定了,我们把别的事也说清楚吧。我一干完我在这儿的事,我们就动身回我的营地。那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你搬过来。我的一个侍从会照顾你——做饭,干所有那类杂事。但是我可不想被女人打搅。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我甚至不想跟你讲话。”

  “那我俩皆大欢喜。”她向他保证,但语气却有几分尖刻。她是一个女人,在她记忆中,自己一直是男性阿谀奉承的对象,这样的话,即使是出自一个她怀疑神经不正常的卑劣邋遢汉之口,仍然能激起她的愤怒。

  “还有一件事,”他加了一句,“我的营地在波伯罗酋长的领地。万一我有什么事,就叫我的随从带你到我的营地那里去。我的伙伴会照顾你的。只要告诉他我许诺把你送回海岸。”他说完就走开,忙着为建造一个简单的营地做准备,并叫一个在割肉的随从过来帮忙支起小帐篷,然后准备晚饭,还吩咐另一个随从去伺候女子。这时已经是傍晚。

  那天夜晚,凯丽从自己的帐篷能看见“老前辈”愁眉不展地坐在火堆旁,抽着烟斗。她从远处蔑视着他,相信他是自己遇到过的最讨厌的人,但是又强迫自己承认他的存在给她了一种安全感——从进入非洲开始就再没享受到的感觉。她不禁感叹:即使身边有一个疯狂的白人男子也比没有好。但他真的疯狂吗?他似乎除了对她粗鲁无礼外,其他方面都正常、理智。也许他只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莽汉,对女人怀有一些想象的怨恨。尽管如此,他可能仍是个谜,而不解之谜总有办法占据人的思想。无论她怎么鄙视他,他还是占满她的头脑,直到睡意向她袭来。

  假如知道“老前辈”满脑子里都是对自己的念想,凯丽无疑也会感到惊奇。那些以斗牛狗般的固执纠缠着他无法摆脱那些念头。“老前辈”在烟斗的烟雾中看着她那无与伦比的美丽:他看着她那曲线优美的女性身材,看到了那长睫毛遮着的蓝灰色眼睛的深处,她的嘴唇精巧地弯曲,她那金色的卷发闪着诱人的光泽。

  “活见鬼!”“老前辈”嘀咕一句,“我干吗偏偏碰见她?”

  次日早晨,他一早就离开营地,随身带走两个随从;留下一个拿着一支老步枪保护凯丽,并供她使唤。“老前辈”动身时,她已经起床了,但他没朝她在的方向看一眼就大步迈出营地,然而她还是偷偷望着他离开,对他的补丁和破布片做了最后的贬损评价以满足她的鄙视。“不可理喻的莽汉!”她悄声说道,以便自己憋在胸中对他的怨恨能够发泄一下。

  “老前辈”正经历着一段漫长而艰难的日子,他四处搜索却毫无大象的踪迹,他询问过土著人,没有谁能告诉他大象群体的所在地,那不过是谣传,或者是愿望投射在他虚荣心里的一个幻想。

  这一天不仅消耗体力,而且消磨精神。找不到他们急需的象牙所在地已经使“老前辈”非常沮丧,但这只是他最小的烦恼。凯丽已经使他魂牵梦萦,整整一天他试图从脑海清除对她的记忆,不去想她那张可爱的脸和那完美身段的轮廓,但那些仍然执拗地萦绕在他心头。起先只勾起他的另一段回忆——对另一个美丽女子的痛苦回忆。但是那个故事渐渐淡化出去,脑海里只剩下凯丽那双蓝灰色眼睛和金黄卷发。

  他完成搜索,仍没有发现大象的踪迹,只得返回营地。在往回走的路上,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平息了他的烦躁,并使他赶快回营地去。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一个白人女子,而现在命运把这个可爱的人抛到他的面前。女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让我变成一个混蛋!”他自言自语道,“毁灭我的生活。要是没有我,这个女子早就活不下去了,她有欠于我。因为某个女人对我的所作所为,所有女人都有欠于我。所以这个女子也得还我债。”

  “上帝啊,她很美!而且她属于我。我发现了她,并且我要留着她,直到我厌倦她。然后我就把她像我被抛弃一样抛弃在路上。看看女人会感觉怎么样!天哪,多美的嘴唇!今天晚上就会是我的。她整个都是我的,我会让她喜欢的。那才公平。我得到这世上迎我而来的东西,我有权利享受一点快乐,以上帝的名誉,我就是要享受。”

  “老前辈”走进空地时,一轮硕大的太阳低悬西天。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那女子的帐篷,那沾满泥的帆布暗示着令人动心的亲昵,帆布遮掩、保护她,也分享她诱人魅力的秘密。像所有与个人紧密联系的亲密物品,帐篷代表了女子个人的某个方面。所以一看见帐篷就深深触动了他,经过几个钟头预想激起的激情,如酒一般涌上他心头。“老前辈”加快步伐,急切想把女子揽入怀中。

  不料,他看见一团什么躺在她的帐篷前面,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他赶快跑过去,身后跟着两个随从,在那团可怕的东西旁边站住,这时他欲望的热情已化作冰冷的恐惧。那是他留下来保卫女子的土著人被残忍肢解的尸体。残酷的爪子从一道伤口撕掉肌肉,伤口可能是什么猛兽抓开的,但尸体的肢解是人干的。

  那两个土著人弯腰看一看同伴的尸体,气愤地嘀咕了几句土话,然后一个转身对“老前辈”说:“是豹人,主人。”

  “老前辈”提心吊胆地走近女子的帐篷,害怕会发现里面有什么,更害怕里面什么都没有。当他掀起布帘一看,果然是他最担心的,女子没有在里面。他最先的反应就是想大声叫她犹如她就在附近的森林里。当他转身这样做时,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在这短暂的一刻,这让他先前的幻想化为乌有。假如她还活着,现在已经远离这里,落入那些屠杀她卫兵的恶魔的手中。

  愤怒突然像海浪涌来淹没了“老前辈”,他对女子的热切欲望化为对劫持她的人几近疯狂的愤怒。他忘记自己曾使她感到委屈,或许他只想到自己受挫的希望,但此刻他只考虑那女子的孤独无助,考虑她身处险境的恐怖。他浑身充满了援救和复仇的念头,驱逐了那漫长艰辛一天带来的疲惫。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但他还是决定马上动身去寻找女子。两个随从按照他的吩咐,匆匆掩埋了同伴的尸体,收拾好两包尚未被掠走的给养和宿营必用品,趁太阳还没落山,跟随主人循着地上的新鲜脚印去追赶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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