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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地牢里的相遇

  夏夜的月光笼罩着梅里城堡这座海岛之城,在法沃尼乌斯家的花园里,埃里克正在追求法沃妮亚。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撒奎纳琉斯军营里,皇帝塞拉特斯手下一小队皮肤黝黑的军团士兵,正拖着人猿泰山和斯普兰迪乌斯家的奴隶穆平谷,把他们押往位于罗马斗兽场底下的地牢里——而在遥远的南方丛林里,一只小猴子蜷缩在一棵大树最顶端的树枝上,又冷又怕,瑟瑟发抖。在它身下远方幽深的密林里,一头猎豹正在悄然移动。

  在东道主的宴会厅里,普利克拉乌斯斜倚在沙发上,远处坐着贵宾费斯特斯。这位王子显然喝了不少本土葡萄酒,说话含混不清,显得格外兴高采烈,浑身散发着沾沾自喜的得意之情。好几次,他都把谈话的主题引向了最近冒出来的异乡人,那个侮辱了他的父亲塞拉特斯并两次从皇帝手下的士兵手里逃脱的白种野蛮人。

  “那天,他本来是绝不可能从我手里逃走的,”他吹嘘道,冲着普利克拉乌斯坐的方向轻蔑一笑,“任何一个忠于皇帝的军官都不会让他逃脱的。”

  “费斯特斯,在斯普兰迪乌斯家的花园里,你明明抓到他了,”普利克拉乌斯反问,“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抓住他?”

  费斯特斯顿时满脸通红,脱口而出:“这次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他!”

  “哦,这一次?”普利克拉乌斯表示质疑,“他又被你俘获了吗?”尽管费斯特斯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令他猝不及防,但不论是从声音里还是表情上,这位年轻贵族都竭力控制自己,只表现出了礼貌性的询问而已。

  “我的意思是,”费斯特斯有些不知所措,赶忙解释道,“如果再次抓到他,我一定会亲自严加看管,让他插翅难逃。”但他的话并没有减轻普利克拉乌斯的疑虑。

  随后整个漫长的晚宴里,普利克拉乌斯始终都觉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东道主隐约流露出的敌意和费斯特斯其他几个亲信身上,他明显可以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危机。

  在合乎礼仪的情况下,普利克拉乌斯找借口早早离席了。全副武装的奴隶伴在他的轿子左右,行走在撒奎纳琉斯军营阴森森的大街上。浓浓的夜色里,犯罪肆无忌惮地繁衍滋生,抢劫和谋杀悄然横行。当最终回到家门口,并从轿子上走下来时,他发现,大门竟是微微敞开的,但门口并没有奴隶在等候迎接。他顿时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双眉紧锁。

  整幢房子显得异常安静,死气沉沉。通常情况下,每当家里有成员外出时,都会有奴隶在前院点亮夜灯,但今天却没有亮灯。普利克拉乌斯在门前犹豫了片刻,随即脱下肩膀上的披风往后一扔,腾出双臂,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在那名宫廷高级官员举办宴会的大厅里,宾客们无聊地连连用手捂住嘴打哈欠,但碍于当晚皇帝也在场,他不离席,没有人敢离开。夜深时分,一名军官前来向塞拉特斯禀报——一听完消息,皇帝脸上便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刚才,我得知了一条重要信息,”塞拉特斯对宴会主人说,“此事关乎尊贵的参议员迪翁·斯普兰迪乌斯以及他的夫人。我希望你能和其他宾客回避一下,让我们三个人单独留在这里。”

  待所有人离开后,他转向了斯普兰迪乌斯,开口道:“斯普兰迪乌斯,坊间早有传闻,称你觊觎皇位已久。”

  参议员回答说:“完全是一派胡言。塞拉特斯,您应该心里清楚。”

  “但是,我也有理由相信这是真的,”塞拉特斯没好气地说道,“一个国家不可能有两个皇帝。斯普兰迪乌斯陛下,你也知道,叛国罪会是什么下场。”

  斯普兰迪乌斯傲然回答道:“既然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不论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其他任何理由,都要置我于死地,那么,我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

  “但我另有打算,”塞拉特斯说道,“这一计划,可能会打消我判你死刑的念头。”

  “臣洗耳恭听。”斯普兰迪乌斯恭敬地回道。

  “的确,”塞拉特斯表示肯定,“我的儿子费斯特斯想要娶你的女儿德里科塔为妻,这也同样是我的心愿。如此一来,撒奎纳琉斯军营里最显赫的两个家族就得以联合,帝国的未来也将得到坚实的保障。”

  斯普兰迪乌斯回答说:“但是,我的女儿德里科塔,已经同别人订婚了。”

  “与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订了婚?”塞拉特斯询问。

  “是的。”参议员回答说。

  “那我告诉你,她是永远不可能嫁给普利克拉乌斯的。”皇帝说。

  “为什么?”斯普兰迪乌斯不解地问道。

  “因为普利克拉乌斯马上就要死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斯普兰迪乌斯说。

  “那我告诉你,那个自称泰山的白种野蛮人已经被逮捕了。这样,你应该就知道,为什么普利克拉乌斯快要没命了。”塞拉特斯冷笑着说。

  斯普兰迪乌斯摇了摇头,表示否认。“恐怕,”他说,“我还是不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斯普兰迪乌斯,我想你应该明白,”皇帝说道,“但这无关紧要。皇帝的意愿是,撒奎纳琉斯军营的下一任皇后,绝对不能让我产生丝毫怀疑之情。所以,尽管我相信你肯定已经知道了,还是要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白种野蛮人从我的士兵手里逃脱后,被普利克拉乌斯在你家的花园里找到了。我的儿子,费斯特斯,亲眼目睹了他被逮捕。你家的一个奴隶在那个野蛮人和普利克拉乌斯之间充当翻译,但普利克拉乌斯协助这个野蛮人逃脱了,还把他藏在自己家里避难。今晚,我的手下在普利克拉乌斯家找到并俘获了他,同时把普利克拉乌斯也抓了起来,现在,他们都被关在罗马斗兽场底下的地牢里。你竟然说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简直不可思议。但如果你能担保,让德里科塔嫁给费斯特斯,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纵观撒奎纳琉斯军营的整个历史,”斯普兰迪乌斯说道,“我们的女儿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丈夫,对此我们一直引以为傲——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命令一个自由的女人,强迫她违背自己的意愿结婚。”

  “事实的确如此,”塞拉特斯回答,“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没有命令——我只是这样提议。”

  “我不能擅自替我的女儿回答,”斯普兰迪乌斯说道,“还请皇帝的儿子,像撒奎纳琉斯军营里其他的男人一样,亲自向我的女儿求婚。”

  塞拉特斯旋即起身。“我只是这么建议,”但他的语气显然与他所言不符,“请尊贵的参议员同他的夫人先回家去,仔细考虑一下皇帝刚才说的话。几天之后,费斯特斯会亲自上门,听取你们的回答。”

  泰山在俘获者的推搡下,缓缓行进在地牢里。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地牢的内部,他看见,墙上拴着一个白人和几个黑人。卢科迪就在这几个黑人之中,但当他认出泰山时,几乎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感兴趣的迹象。显然,牢狱之灾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极大地改变了他的性情。

  除了泰山以外,地牢里仅有一个白人囚犯,就锁在他的旁边。他不禁注意到,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身边这个囚犯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这个囚犯一直仔细打量着泰山,直到所有士兵离开,带走了燃烧的火把,地牢又再次回归一片黑暗之中。

  正如他在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家中的习惯一样,泰山只穿着他的缠腰布和豹皮,但出于对菲斯特维塔斯的礼貌,当他出现在她面前时,还穿了托加袍和凉鞋。今天晚上,当他和穆平谷一起出发时,起初还披着托加袍当作伪装,但在拒绝被捕的混战中被敌人撕毁了。以至于他现在的外貌看起来格外怪异,足以吸引其他囚犯的好奇心。士兵们刚一走远,身旁的囚犯就立即开口向他说话了。

  “莫非你就是那个白种野蛮人?”他问道,“你的名声甚至都已经远扬到阴森寂静的地牢里了。”

  泰山回答说:“我是人猿泰山。”

  “就是你把塞拉特斯高举在头顶,耀武扬威地走出他的宫殿,还嘲弄他的士兵!”那个囚犯高声喊道,“以我先帝父亲的名义啊,塞拉特斯一定会极尽手段处死你的。”

  泰山一言不发,没有回答。

  “他们都说,你能像猴子一样灵巧地穿过树林,”那个囚犯继续说道,“那你怎么会被他们重新抓回来?”

  “我是遭人背叛了,”泰山答道,“他们设下埋伏,把镣铐锁在我身上,令我猝不及防。要是没有这些,”说着,他甩了甩腕上戴着的手铐,“他们是不可能抓住我的。但你是什么人?你又是因为做了什么,被关进了皇帝的地牢里?”

  “我不是在皇帝的地牢里,”那个人回答说,“这个坐在撒奎纳琉斯军营宝座上的家伙,不配称为皇帝。”

  “那么谁才是皇帝?”泰山询问。

  “只有东方国度的君主,才有权被称为皇帝。”那个人回答道。

  “那我推想,你应该不是撒奎纳琉斯军营里的人。”泰山猜测说。

  “我不是,”那人回答,“我是从梅里城堡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阶下囚?”泰山问道。

  “因为我来自梅里城堡。”那人回答。

  “在撒奎纳琉斯军营里,这种身份就算是罪过吗?”泰山又问。

  “我们两国总是互相敌对,”那个人回答说,“有时,我们会打着休战旗进行物物交换,因为我们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他们有我们必须要用的东西。但时不时会有突袭,而且经常爆发战争,于是,无论哪方获得胜利,都会用武力夺取物资,否则就得被迫付出代价。”

  “在这个小山谷里,什么东西是你们其中一方可能有,但另一方却没有的?”泰山问道。

  “我们梅里城堡拥有铁矿,”那个人回答道,“我们还有纸莎草沼泽和湖泊,这些都能给我们提供很多资源,而撒奎纳琉斯军营的人就只能从我们这儿获取。我们向他们出售铁块、纸张、墨水、蜗牛、鱼和珠宝,以及许多手工制品。而在山谷的另一端,他们开采黄金。由于撒奎纳琉斯军营的人控制了这里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入口,我们不得不通过他们才能获得奴隶,以及我们饲养牛群所需的新种畜。

  “撒奎纳琉斯人天生都是小偷和劫匪,不仅懒得劳作,而且愚昧无知,竟然不教授他们的奴隶如何生产东西,他们完全依赖于自己的金矿,以及从外部世界进行掠夺和交易。而我们,则已经培养了许多技术娴熟的工匠,好几代人以来,我们所生产的制成品,能够为我们换取大量的黄金和奴隶,远远超出我们所需要的数量。现如今,我们比撒奎纳琉斯人要富裕得多。我们不仅生活得更好,而且更有教养,日子更加幸福,这就引起了撒奎纳琉斯人的嫉妒,他们对我们的仇恨变得更深了。”

  “我明白了,”泰山接着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来到了敌人的国家里?你又是怎么被他们抓获的?”

  “我的叔叔是东方皇帝奥古斯都,他背信弃义,把我交到了塞拉特斯的手里。”那人回答,“我叫卡西乌斯·哈斯塔,我的父亲是奥古斯上一任的皇帝。奥古斯担心我会谋权篡位,出于这个原因,他便密谋要除掉我,而又不想为这一行为承担任何责任。于是,他就想到派我去执行军事任务,随后收买了我身边的一个陪同奴隶,令他把我出卖给了塞拉特斯。”

  “塞拉特斯会怎么处置你?”泰山问道。

  “他会用相同的手段处置我们两个,”卡西乌斯回答说,“我们会作为塞拉特斯的非凡成就被展出。他每年都会举办这一活动,然后就让我们在竞技场里供他们消遣,直到被杀死。”

  “这个活动会在什么时候举行?”泰山又问。

  “没过多久就会举行了,”卡西乌斯答道,“他们已经收集了这么多犯人用来在胜利巡回上展示,并参与竞技场里的战斗。人数众多,他们才不得不把黑人和白人关在同一间地牢里,通常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这些黑人也全都是因为这个目的而被关在这里的吗?”泰山问道。

  “没错。”那人回答说。

  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泰山看不到卢科迪的具体位置,只能向他大致所处的方位转过身去,低声喊道:“卢科迪!”

  “什么事?”那个黑人无精打采地回应道。

  “你还好吗?”泰山问他。

  “我就快要死了,”卢科迪回答说,“他们会拿我喂狮子,或者把我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或是让我和其他战士自相残杀。不论如何,对于卢科迪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当首领那育托俘获泰山时,那是一个悲伤的日子。”

  “这些人全都是你们村子里的百姓吗?”泰山又问。

  “不,”卢科迪答道,“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从撒奎纳琉斯军营城外的村庄里抓来的。”

  “昨天,我们还被他们称为自己人,”此时,旁边另一个听得懂巴格哥方言的囚犯也开口说道,“明天,他们就会迫使我们互相杀戮,来取悦皇帝。”

  “你们部落一定人数很少,或是士气非常低落,”泰山说道,“对于这样残暴的虐待,你们竟然逆来顺受。”

  “我们的人数几乎是这座城市人口的两倍,”那个人反驳说,“而且,我们个个都是勇敢的战士。”

  “那你们就是傻子,”泰山说道,“但我们不能永远受人愚弄。现在已经有许多人愿意奋起反抗塞拉特斯和撒奎纳琉斯军营里的白人了。”

  与泰山一起被关进地牢的,还有斯普兰迪乌斯家的奴隶穆平谷,此时,他也开口说道:“城里的黑人和城外村庄里的黑人一样,都对这个皇帝感到厌恶。”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禁引发了泰山的深思。他知道,这座城市里一定有成百上千的非洲奴隶,而在城外的村庄里,还居住着成千上万的黑人奴隶。如果有一个领袖从他们之中挺身而出,那么,皇帝的暴政很有可能就会戛然而止。当他向卡西乌斯·哈斯塔说起这一想法时,这位贵族却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这样的领袖永远不可能出现。

  “这些奴隶已经受我们统治许多个世纪了,”他解释道,“他们对我们的恐惧已经成了一种遗传的本能。我们的奴隶是永远不会奋起反抗他们的主人的。”

  “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呢?”泰山问道。

  “除非他们有一个白人领袖,否则是不可能会成功的。”卡西乌斯回答说。

  “那为什么不让一个白人来当领袖呢?”泰山问道。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卡西乌斯回答道。

  紧接着,来了一小队士兵,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群士兵走到地牢入口前,停下了脚步,准备打开大门。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泰山发现,他们又带来了一名囚犯。待他们把囚犯拖进来后,泰山一下子就认出,那个人正是普利克拉乌斯。他看到普利克拉乌斯也认出了自己,但是鉴于这个罗马人没有向他打招呼,泰山也保持着沉默。士兵们用铁链将普利克拉乌斯锁在墙上,随后就转身离开了,地牢又重归一片黑暗之中,那位年轻军官这才开口说话。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了,”普利克拉乌斯说道,“但其实,当他们埋伏在我家前庭,突袭然后逮捕我时,我就联想到了费斯特斯今晚在宴会上的含沙射影。把这一切拼凑起来后,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一直都担心,你以朋友的方式对待我,会给自己招来灾祸。”泰山说道。

  “你不必自责,”普利克拉乌斯安慰他说,“就算没有你,费斯特斯或塞拉特斯也会找到别的理由。从费斯特斯把注意力集中到德里科塔身上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难逃一死。为了达到目的,他必须得将我摧毁。仅此而已,我的朋友。不过,我还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背叛了我。”

  漆黑一片中,一个声音传来,说道:“是我干的。”

  “是谁在说话?”普利克拉乌斯问。

  “是穆平谷,”泰山说道,“他是和我一起被抓的,当时我们正在路上,准备去迪翁·斯普兰迪乌斯家见你。”

  “去见我?”普利克拉乌斯不由得惊呼。

  “我撒谎了,”穆平谷说,“都是他们逼我的。”

  “是谁强迫你这么干的?”普利克拉乌斯质问。

  “是皇帝手下的军官,还有他的儿子,”穆平谷回答说,“他们把我拖到皇帝的宫殿里,将我四脚朝天按在地上,威胁要用火钳扯掉我的舌头,还要用热铁块灼瞎我的眼睛。啊,主人!我还能怎么办呢?我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奴隶,皇帝残暴不仁,我实在是吓坏了。”

  “我能理解,”普利克拉乌斯说道,“穆平谷,我不怪你。”

  “他们答应会还我自由的,”奴隶接着说道,“然而现在却把我锁在这个地牢里。毫无疑问,我肯定会死在竞技场上,但我并不害怕。是火钳和赤红的烙铁让我成了一个懦夫。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能逼迫我背叛我主人的朋友。”

  地牢里四面都是冰冷坚硬的石头,连一个舒适的角落也没有。而泰山自从出生以来,就已习惯了各种艰难困苦,所以睡得非常安稳,直到第二天日出后几个小时,狱卒端着食物进来时,才被唤醒。一个身穿军团士兵制服的混血军官正指挥着手下的奴隶,把水和粗面包分发给地牢里的囚犯,态度粗暴。

  泰山边吃边打量着牢里的其他囚犯。地牢里有来自梅里城堡的先帝之子卡西乌斯·哈斯塔,还有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撒奎纳琉斯军营的一名贵族兼军团首领。这两个人,再加上他自己,是地牢里仅有的三个白人。一同被关押的还有卢科迪,在那育托的村庄里曾经帮助过他的巴格哥人,以及迪翁·斯普兰迪乌斯家的奴隶——出卖他的穆平谷。随即,借助着从小窗户的铁栅栏间透进来的光亮,他又认出了另一个巴格哥人——奥冈约,此刻他就像任何人看到了类似于自己祖先的灵魂那样,仍然用胆怯的目光盯着泰山。

  除了这三个黑人奴隶之外,一同被关的还有五个高大魁梧的战士,来自撒奎纳琉斯军营城外的村庄。为了赞颂皇帝、教化民众,不久之后,斗兽场上即将举行竞技比赛。他们体格超群,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参加角斗比赛的,而这正是竞技游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间牢房又小又挤,地面上几乎没有足够空间让这十一个人舒展身躯。然而,石壁上还有一个吊环空着,说明这个地牢还没有满员,还能再多容纳一个囚犯。

  整整两天两夜,牢房里的犯人们竭尽所能地想尽办法自娱自乐,用来消磨地牢里格外缓慢的时光。不过,那几个黑奴始终垂头丧气,悲哀地沉浸在他们不祥的预感中,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泰山则与其他囚犯侃侃而谈,尤其喜欢与城外村庄来的那五个战士交谈。与他们打过交道之后,他了解了这些人的内心想法,并且发现,要想赢得他们的信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没过多久,他就向他们灌输了自己勇敢无畏、自力更生的精神——绝对不会被敌人彻底打败,也不可能承认失败。

  他和普利克拉乌斯谈论了撒奎纳琉斯军营,又与卡西乌斯探讨了关于梅里城堡的事。对于即将举行的胜利展示和竞技比赛,他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泰山。不仅如此,泰山还从他们那里了解了这座城市对于人民、法律以及风俗习惯的军事化统治手段。这一生中,泰山一直都被人认为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而现在却很有可能被其他囚犯误认为非常健谈。不过,尽管他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事实上,泰山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有明确的目的性。

  在他被监禁的第三天,又一个犯人被带来了,与泰山一起被锁在这间挤满囚犯的牢房里。他是一个年轻的白人,身穿军官的短袍和胸甲制服。眼看着新囚犯的到来,其余所有囚犯都默不作声,这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之间默认的惯例。但当那些士兵把他押进牢房,将他拴在仅剩的那个空吊环上,并转身离开后,卡西乌斯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赶忙冲他打招呼。

  “凯利乌斯·梅特拉斯!”他低声惊呼道。

  循着哈斯塔说话声传来的方向,那个人随即转过头来。显然,他的眼睛还没有适应地牢里的幽暗。

  “哈斯塔!”他也大声回应道,“即便是从地狱底下最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传来,我也能辨认出你的声音。”

  “是什么厄运把你带到这儿来了?”哈斯塔询问道。

  梅特拉斯回答说:“把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联系到一起,可不能算是坏运气。”

  “但是请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卡西乌斯·哈斯塔执意问道。

  “自从你离开梅里城堡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梅特拉斯答道,“福普斯想方设法骗取了皇帝的信任,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以至于你以前所有的朋友现在都遭到怀疑,而且身陷危险之中。马里乌斯也被关了起来。还有塞普蒂默斯·法沃尼乌斯,他已经失去了皇帝的青睐,要不是因为福普斯爱上了他的女儿法沃妮亚,他本人也会被关进监狱里。但我不得不告诉你,最骇人听闻的消息是,奥古斯都已经正式选定了福普斯,将任命他为尊贵皇位的继承者。”

  “福普斯当皇帝?”哈斯塔不由得惊呼,大声嘲笑道,“还有惹人喜爱的法沃妮亚呢?她不可能会对福普斯有好感吧?”

  “当然不可能,”梅特拉斯回答说,“但这一事实恰恰是所有麻烦真正的根源。法沃妮亚爱的是别人,而福普斯却渴望占有她。于是福普斯便利用皇帝对你的嫉妒之情,摧毁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那么法沃妮亚爱的究竟是谁?”卡西乌斯·哈斯塔又问,“总不可能是她的表兄马里乌斯吧?”

  “不是,”梅特拉斯答道,“她爱的是一个外乡人,你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这怎么可能呢?”卡西乌斯·哈斯塔质疑道,“难道梅里城堡里还有我不认识的贵族吗?”

  “他不是梅里城堡的人。”

  “该不会是撒奎纳琉斯人吧?”卡西乌斯·哈斯塔继续追问。

  “不,他是个野蛮人首领,从日耳曼尼亚来的。”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哈斯塔表示难以置信。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梅特拉斯答道,“你离开之后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梅里城堡。他是一名学者,学识渊博,精通罗马古代和现代的历史,很快就赢得了奥古斯都的青睐。不仅如此,他还俘获了法沃妮亚的芳心,因此招致了福普斯的嫉妒与仇视,从而使得马里乌斯、塞普蒂默斯·法沃尼乌斯和他自己都惹上了杀身之祸。”

  “他叫什么名字?”卡西乌斯·哈斯塔问。

  “他自称埃里克·冯·哈本。”梅特拉斯回答。

  “埃里克·冯·哈本,”泰山重复了一遍,“我认识这个人。他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危险?”

  梅特拉斯闻声,把目光转向了泰山身上。“你这个撒奎纳琉斯人,怎么会知道埃里克?”他质问道,“那么,福普斯告诉奥古斯都的那个故事,或许是真的——他说,这个叫埃里克的家伙,实际上是撒奎纳琉斯军营派来的间谍。”

  “不是,”普利克拉乌斯开口说,“你不要冲动。这个叫埃里克的人从来没有在撒奎纳琉斯军营里出现过,而我的这位朋友也并不是撒奎纳琉斯人。他是一个白种野蛮人,来自山谷外的世界。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况且我也没有理由怀疑他说的真实性——那么,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埃里克。”

  “梅特拉斯,你可以相信这个故事,”卡西乌斯说,“自从一起入狱以来,我们已经成了好朋友,他们两个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他们告诉你的都是事实。”

  “告诉我一些关于埃里克的情况,”泰山坚持说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有没有被福普斯的阴谋诡计所毒害?”

  “他现在和马里乌斯一起,被关在梅里城堡的监狱里,”梅特拉斯答道,“尽管他不可能在比赛中幸存下来,但是万一活了下来,福普斯也会费尽心机找到其他方法来摧毁他。”

  “竞技比赛什么时候举行?”泰山又问。

  “比赛会在八月的月中日开幕。”卡西乌斯回答道。

  “今天已经是八月的第五天了。”泰山说道。

  “明天才是。”普利克拉乌斯纠正。

  “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卡西乌斯说,“那正是为了展示塞拉特斯的胜利成果而安排的日子。”

  “有人告诉我说,这个比赛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泰山说道,“这里距离梅里城堡有多远?”

  “对于生力军来说,大约需要八小时的行军,”梅特拉斯答道,“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打算要去梅里城堡吗?”

  泰山注意到,这人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说话声中还流露出嘲讽的语气,于是说道:“没错,我要去梅里城堡。”

  “或许你还能带我们一起去。”梅特拉斯放声笑道。

  “你是埃里克的朋友吗?”泰山问他。

  “我既与他的朋友为伍,也与他的敌人为敌。但我对他还不太了解,称不上是朋友。”

  “但是你并不爱戴皇帝奥古斯都,对吗?”泰山又问。

  “没错。”那人回答道。

  “那我推测,哈斯塔也没有理由爱戴他的叔叔,对吧?”泰山接着说道。

  “你说得没错。”哈斯塔回答说。

  “那么,或许我能带你们两个一起离开。”泰山说道。

  二人听完,同时笑了起来。

  “我们时刻准备着,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带我们走。”卡西乌斯·哈斯塔回答说。

  “如果到了梅里城堡,卡西乌斯·哈斯塔仍然是我的朋友,”此时,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插进来说,“你们的队伍也可以算我一个。”

  “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我向你保证,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哈斯塔回答说。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梅特拉斯说着,抖了抖身上的铁链。

  “一旦摆脱了身上这些枷锁,我就能离开。”泰山说道,“当他们要把我带去竞技场参加角斗时,一定会把铁锁打开。”

  卡西乌斯提醒他说:“你不用想了,到时候你身边一定围着许多军团士兵,想尽办法让你插翅难逃。”泰山于是回答道:“普利克拉乌斯可以告诉你,我曾经两次从塞拉特斯的军团士兵手里逃脱。”

  “的确,”普利克拉乌斯表示认同,“在皇帝卫队的重重包围下,他竟然也从塞拉特斯的王座室里逃了出来,同时还把皇帝高举在头顶,径直穿过长长的宫殿,走到了远处的林荫大道上。”

  “但如果我要带你们一起走,那样就比较困难了。”泰山说道,“不过我还是会带上你们的,因为我很乐意看到塞拉特斯的阴谋诡计被挫败。并且,你们当中至少有两个人,能够帮助我在梅里城堡里找到埃里克。”

  “我发现你这个家伙很有意思,”哈斯塔说,“我差点就相信了,你可以完成这个疯狂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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