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雄狮来袭
“我再也受不了了，”王后说道，“我的意思是，这里狭窄拥挤得要命，好冷啊，我简直都快冻僵了。”
“你有什么资格好抱怨的?”亚历克西斯嚷道。“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还有你的飞行员。”他喷着唾沫星子，轻蔑地说。
“听着，王子，”简说道，“你和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技艺高超、头脑冷静的布朗，是他救了我们的命，而且，谢天谢地的是，我们竟然还都毫发无损。毫无疑问，能做到像他这样迫降成功的飞行员简直凤毛麟角。”
“请原谅，”迪波斯说道，“恕我冒昧，现在雨已经停了。”
“看哪，太阳。”安妮特激动地喊道。简打开舱门，向下张望。“我们距地面仅有五十英尺，”她说道，“但让我们，我是说我们中有些人伤脑筋的是，如何才能下去。”
“亲爱的，你这是要干吗?”看到简正在脱掉鞋袜，王后问道。
“我要出去看看，看能不能进到行李舱去，我们需要那里的一些东西。恐怕很快我们就会发现，地面的条件会很恶劣。也许这里很冷，但下面不仅会很冷，而且还会很潮湿。”
“恕我冒昧直言，夫人，我们可以生把火。”迪波斯建议道。
“所有东西都被雨水淋透了，但也许我们能应付，只可惜汽油没了，要是还剩下点该多好。”
“油箱底盘的油槽里应该还会有点。”布朗说道。
“但你为什么脱鞋袜呢?”
“是为了爬树方便，凯蒂。”
“但是，亲爱的，我想说的是，你不会真的要爬那棵树吧?”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想下去，你也得爬呀。”
“哦，亲爱的，我不会爬树，我绝对做不到。”
“到时候我们会帮你，你不会有事的。布朗，我出去查看情况时，希望你和迪波斯把解掉的安全带系到一起，做成一条长长的带子。可以用来把王后吊下去，也可以用来吊运行李。”
“小姐，最好你还是让我出去查看一下吧，”布朗说道，“你会摔下去的。”
简笑了：“这对我不算什么，布朗。”她接着说道：“和我相比，你才更可能会摔下去呢。”说着她便攀上了一处弯曲的树杈，然后又轻轻一跃，爬到旁边另一根树枝上去了。
“好家伙!小心呀!小姐，你会摔着的!”布朗大喊道。
“当心呀!夫人，你会没命的。”迪波斯显得很慌乱。
“亲爱的，我说，你赶快回来吧。”王后哀嚎道。
安妮特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亲爱的女士，回来!看在我的份上，回来!”亚历克西斯哀求道。
但是简仿佛没听到这些，只见她在树丛间快步穿梭到了行李舱旁边，由于没上锁，她迅速打开了舱门。
“哟!”她惊叫道，“真是一片狼藉，有一节折断的树枝插在行李舱里，幸好没有穿透到客舱。”
“是不是所有东西全都损坏了?”亚历克西斯问道。
“哦，我的天，没有啊。有些东西损坏了，但我想绝大多数东西还能用。我最想先找到一条运动短裤。穿裙子总让人感觉不便，尤其在树上，简直是累赘。太好了!我的箱子就在前面，我很快换好衣服，然后就能放开手脚做事情了。”
她打开行李箱，选了两三件衣服，然后轻轻一跃，跳到了飞机下面的一根树枝上，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说!”布朗赞叹道，“她在树上就像猴子一样来去自如，这种场面我可从未见过。”
亚历克西斯向下面瞄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冷战。“我们离地足有一百英尺高，”他说道，“我看我们是下不去的，这些树枝又湿又滑。”
“照她那样，把鞋袜脱掉。”布朗劝导道。
“我又不是猴子。”
“不是吗?”
“恕我冒昧，先生，我提议我们可以用带子把你系上，然后吊下去。”
“得有一千磅重，”布朗说道，“经过测试，这安全带是可以承受的，它是能承担你的体重，但你最好抛掉你的爵位，因为那才是你身上最重的东西。”
“你这个家伙，我早就受够了你的无礼，”亚历克西斯厉声骂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
“你就怎么样?”布朗逼问道，“就你吗?”
“我希望你们两个别再吵了，”王后劝道，“我是说，现在我们的情况还不够糟糕吗?还要怎样?”
“亲爱的，我是不会和下人吵架的。”亚历克西斯傲慢地说。
“首先，”布朗说道，“我不是下人，其次，如果你识相点，最好别和我争吵。我现在正想找茬揍你一顿呢。”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
“你就怎样?又要开除我吗?”布朗高喊道，“现在我正想教教你如何好好做人呢。只有这样，你才会明白你到底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只蛆虫而已。就算你的贵族头衔长得能塞满整条街区，你仍然只不过是只蛆虫而已。”
“你难道敢打我?”王子尖声大叫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简步履轻盈地回到客舱门口，“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两个不要吵架。不说了，我想先谈谈正事。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天知道这是哪儿，这里方圆数百英里范围内大概也见不到白人，我们现在只能依靠自己。斗气争吵除了让我们的境遇变得更糟以外，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这里必须有一个人负责，这个人应该是个男人，据我所知，布朗是我们这里唯一有丛林生活经验并且有领导能力的男人。但是，鉴于他和王子之间龃龉不合，布朗无法胜任。”
“那我来负责。”亚历克西斯说道。
“你去见鬼吧!”布朗呵斥道。
“我的贵族头衔赋予我这项权利。”亚历克西斯傲慢不逊地坚称。
“这是你说的啊，”布朗讥讽道，“你的头确实又咸又臭。”
“不，亚历克西斯，你也不行，”简说道，“这个人必须能够服众。”
“那就只有迪波斯了，”布朗说道，“我觉得迪波斯合适。”
“哦，哎呀，不，”迪波斯哭叫道，“说真的，恕我冒昧，我从未想过领导谁，我、我……啊，夫人，你知道，这样我不习惯。”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简，“但是你，夫人，我坚信如果你能做我们的首领，那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
“这也是我想说的，”简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熟悉丛林，并且，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能获得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但这是我们的旅程，”亚历克西斯反驳道，“是我们出的资，飞机和装备也都是我们的，负责指挥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亲爱的。”他转头看着他妻子。
“哦，真的，亲爱的，我是说我不知道。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太可怕了，我已经垮掉了。听了这些话之后，我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好了，”布朗说道，“别再纠缠下去了。从现在起，格雷斯托克夫人就是我们的头儿，如果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斯波洛夫王后垂头丧气地瘫倒在机舱地板上，她拿出手绢用力擦拭着眼泪。“我无所谓，”她说道，“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在乎。我死了也无所谓。我倒希望我死了才好呢。”说完，她抬起头，可能想看看别人听到她这番话后，会作何反应。她这才看到了刚刚返回机舱的简。“哦，亲爱的，”她惊呼道，“你这身装束太可爱了，我是说，这身衣服漂亮极了。”
“谢谢，”简说道，“很高兴你能喜欢，至少它很实用。”她身着一件夹克和一条运动短裤，她的腿和脚都露在外面。一条红色的花丝巾包着头，既束起了她的头发，又可以当帽子戴。
“但是，亲爱的，你难道不感觉冷得要命吗?”王后问道。
“哦，”简笑着说，“我不会冻死的，但很多时候我确实会感到冷，在丛林中你必须适应炎热和寒冷交替的气候。现在我要下去寻找宿营地了，你们最好为我祈祷在这附近能找得到。我不在的时候，布朗，你和迪波斯把行李吊运到地面上。亚历克西斯，你下去接着，下面必须有人及时解开系带。”
“叫安妮特去，”亚历克西斯愤愤不平地说，“你说我们要仆人有什么用呢?”
“我们每个人都有分工，亚历克西斯，”简平静地说道，“有些繁重危险的工作当然要由男人承担。现在我们之中没有主仆之分，我们越早认识到这一点，对我们自己越有利。”
亚历克西斯蹑手蹑脚地走到舱门前，他朝下看了一下，说道：“让布朗下去吧，我来帮迪波斯吊运行李。”接着，他又朝行李舱那边瞟了一眼，说道：“站在外面那根树枝上谁还敢干活?那会跌下去摔断脖子的。”
“唉，唠唠叨叨个没完，照格雷斯托克夫人说的去做，”布朗说道，“小姐，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把他从这儿扔下去。”
“不，不要，你不要碰我。”
“那就靠边爬下去。”
“我还是做不到，我会摔下去的。”
“用带子给他系上，布朗，”简说道，“你和迪波斯把他吊下去，我现在走了。”说着，她轻轻地跳到旁边的一根树枝上，在枝繁叶茂的树丛中来回摆荡着下去了。
热带丛林散发的气味让她迷醉，社会秩序的拘束，现代文明的粉饰，纷纷黯然消退，她感觉到自由，自从她离开丛林返回伦敦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品尝过这种清新的自由所赋予她的乐趣。
周围的一切无不让她想到泰山，她环顾四周，侧耳倾听。她渴望下一秒就能在丛林中看到一个古铜色的伟岸身影一跃而出，紧紧地拥抱住她。但她随后等来的却是苦笑和叹息，她摇了摇头，深知泰山很可能还在数百英里以外，对她的去向和遭受的磨难一无所知。他可能还没收到她的电报呢，在电报中她说她即将飞抵内罗毕。就算他收到了，她却没到，那他又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呢?他们盲飞了那么久，以至于连布朗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偏离了航线有多远，也不知道他们大致降落在了哪里。看来他们得到外界帮助的希望非常渺茫，他们唯一的希望是自救。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她觉得，她和布朗应该都能应付。当然，如果只有他们两人的话。但其他人呢?她认为迪波斯也有一定的潜能和耐力。她拿不准的是亚历克西斯，像他这样的男人几乎没什么用。
安妮特风华正茂，但是她的性情并不能适应他们即将在丛林中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持续的恐慌会消磨她的意志和体力。至于凯蒂，简简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绝望、彻底绝望，如何面对困难、意外，或是险情呢?是的，她知道自己和布朗能够战胜困难，脱离险境。但是他们能让其他人都做到吗?无论如何，他们俩绝不会抛下他们。
她一边在丛林低矮的洼地中行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地面布满了灌木丛，为了加快步伐，她只得贴着树木底下的树枝行走。
她不会朝一个方向走太远，因为她知道，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很难长距离运输他们的装备。
她绕着圈子，想找到一处空地，大小没关系，只要能临时搭建起露营地就行。但是这片丛林却似乎越走越荒芜，越走越难走了。
当她绕到半圈，走到她从飞机上下来的地方的正对面时，偶然发现了一条兽道。
她顿觉精神一振，这下子他们有一条通路了，而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能够在这里找到土著人。
她并没急于回到飞机上，而是沿着这条小径向前走了一段。突然，她发现了一条小溪，接着，在小溪岸边的灌木丛中，她又看到了一片约一英亩见方的空地。
她兴奋地返身向飞机走去，她故意沿着这条小径向回走，想估算一下这条小径距离行李落地的地方有多远。
当她转身正准备返回时，忽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她训练有素的听觉立刻作出了反应和判断，但她还不确定。
她还是加快了步伐，同时不断地抬头向前方和上方观望，以防发生不测时，她能及时找到逃生路径。
“沙沙”的声响仍在继续，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和她行走的路径并行移动着。
她听到布朗和亚历克西斯又因为吊运行李吵了起来。亚历克西斯正站在地上，距离简已经很近了，当然，也许她搞错了，发出声响的可能不是她所害怕的东西。但是趁现在还来得及，最好还是提前警告一下亚历克西斯吧，于是她朝他大声呼叫。
“什么事?”亚历克西斯绷着脸问道。
“你最好爬到树上去，亚历克西斯，我发现一头狮子跟在我后面，已经很近了。”
“我不会爬树，”亚历克西斯喊道，“在灌木丛中我动不了了。救命!布朗，救命!快呀!来人呀!”
“把带子吊下来，拉他上去，”简呼喊道，“也许真的是头狮子，它可能不会招惹我们，但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啊。”
“蠢货，快把带子给我。”亚历克西斯惊叫道。
“别着急呀，”布朗的回答让人抓狂，“至少我不着急。”
“如果你让那头狮子咬到我，你就是凶手。”
“哦，我想我担得起。”布朗答道。
“快放下带子，你这个杀人犯。”
“我这不是在尽力放着吗?”
“啊，我听到它了，它就在我上面，它要抓到我了。”
“你听到的是我，亚历克西斯。”简劝慰他道。
“哦，它抓到你又怎样?”布朗问道，“难道狮子不需要吃东西吗?在加利福尼亚州，人们会拿一些没用的动物喂狮子。你有什么牢骚可发的呢?”
“快点，布朗，”简喊道，“狮子马上就来了，它来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