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一封信
小棚屋内,泰山和另外十位瓦兹瑞武士正静静地埋伏着等待那三位布奇那武士自投罗网。
当最后那位一进屋,泰山猛地将他扑倒,强壮有力的双手卡住他的喉咙,与此同时,慕维洛和其他几位武士将另两位也扑倒在地,虽然他们手脚乱蹬,奋力挣扎,但他们并没能发出喊叫声,不一会儿连挣扎也停了下来。
这三人立即被堵住嘴绑了起来,接下来,瓦兹瑞人在泰山的引导下,扛着俘虏来到酋长屋舍边的大树旁,他们隐蔽在屋后的角落里,前面街道上三三两两喝醉的土著们对他们丝毫没有觉察。
泰山扛起一个武士,爬上了树,然后把这个武士安稳地放在了一处不容易跌落的地方,接着瓦兹瑞人把另外两位武士也递给了他。
泰山把他们放在了枝叶繁茂的地方,以防下面人看到。三人被并排放在一根挺拔粗壮的树枝上,下面正对着三五成群的黑人土著。
泰山把一根绳索套在捆绑俘虏脚踝的绳子上,接着他把这家伙嘴里填塞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将他头朝下吊了下去,还没等下面的人看到他的头从枝叶丛中冒出,泰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这是雄猿的警告声。下面的歌舞戛然而止,土著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着,这叫声如此响亮,仿佛就在他们身边,但他们一时还无法确定它究竟来自哪里。
接下来是一阵寂静,这时一个武士的头从头顶的枝叶丛中冒了出来,然后是他的身体。
这些黑人早已魂飞魄散,他们从未见过,也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神秘灵异的一幕。他们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仿佛已经着了魔,动弹不得。
这时,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我是人猿泰山,谁若对泰山和他手下的瓦兹瑞人不利,给我小心点,打开大门让我的人平安离开这里,否则,你们中的很多人都会命丧泰山手下。”
这时,那位头朝下吊着的人才缓过神来。“打开大门,”他高声喊道,“让他们走吧,否则我就没命了。”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说着,泰山开始把悬吊的武士向树上拖拽。
“你能保证如果我们打开大门,你不会伤害我们中任何人吗?”乌达罗问道。
“如果打开大门,让我们平安离开,就没人会受到伤害,把武器归还我的瓦兹瑞人。”
“遵命,”乌达罗说道,“把瓦兹瑞人的武器拿来,打开大门让他们走,希望他们以后别再回来了。”
泰山将这个武士拖回到树上,放在他的同伴旁边。
“别动,”他警告他们,“我不杀你们。”说着,他跳到地上,来到瓦兹瑞人身旁。
他们威风凛凛地从屋后现身,黑人们纷纷胆怯地向后退缩,让出一条道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男孩们拿着武器怯生生地在后面追赶,武士们却被吓破了胆。大门打开后,泰山率领着瓦兹瑞人径直走了出去。
“我那三名武士呢?”乌达罗问道,“你没有信守诺言。”
“他们都活着,在你屋舍上面的树丛里,”泰山答道,他突然停下来,转身面对着酋长乌达罗,“听我说,当有人拜访你的村寨时,好好款待他们,尤其是泰山和瓦兹瑞人。”说话间,他们的身影便消失了,村外的丛林被笼罩在一片茫茫夜色之中。
小内其马和巫医古平谷的女儿兴奋地跳了起来,奈卡连连拍手称快。“就是他!”她大喊道,“就是这位白人武士救了我,我很高兴在我们还没来得及杀他们之前,他和他的瓦兹瑞人就已经安全离开了这里,我告诉过你们,不要这样做。”
“住口,”乌达罗吼叫道,“回到你屋里去,我再也不想听人说起这个白人了。”
“我还以为一切都完了呢。”慕维洛说道,他们正穿过一片开阔地域向着森林走去。
“拜内其马的坏记性所赐,差一点就真的完了。”泰山答道,他发出了一声怪叫,紧接着,从漆黑的丛林深处传出了一阵应答声。
“快点,快点,”猴子喊道,“我正在和猎豹希塔打架呢,我用一根树枝打了它的头,还一拳击中了它的鼻子,希塔怕极了。”
泰山咧嘴一笑,继续缓缓地向丛林走去,他刚进入丛林,小猴子就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肩头。“希塔呢?”泰山问道。
“我狠狠地打了它的脸,它跑掉了。”
“你真勇敢。”泰山说道。
“是呀,”猴子答道,“我是个伟大的斗士,一个伟大的猎手。”
翌日,泰山和瓦兹瑞人开始向北慢慢行进,他们时常停下来休息,他们还没有完全从巫医古平谷的药物的副作用中恢复过来。后来,当泰山也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下令停止前进,于是这一行人在一个河岸边驻扎下来。
泰山的时间观念并不强,除非情况紧急,他并不在意延误,他可以等上一天,或者两天,或者一直等下去,直到他的武士们完全康复。泰山是绝不会抛下他们不管的,他吩咐他们好好休息,然后独自狩猎去了。
在他们离开乌达罗村寨的第二天,一个武士孤零零地穿过空地,来到了乌达罗村寨门前。他头顶上白色的羽毛随风飘扬,手中握着一根分叉的木棍,棍子分叉的一端夹着一个信封。
他对门口接待他的武士们提出要面见他们的酋长。他们将他领到了酋长面前。令他们感到忧虑不安的是,这位武士的穿着和逃走的那十个人极其相似。
乌达罗白了他一眼,沉下脸问道:“你是谁?来乌达罗村寨有何贵干呀?”
“我是瓦兹瑞人,”他答道,“我是给我们老爷泰山送信的。自从他离开他的领地前去寻找卡乌璐人,已经过去好多时日了,我特意赶来捎信给他,你见过他吗?”
“他来过这里,但是已经离开了。”乌达罗闷闷不乐地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往哪个方向走的?”信使问道。
“他昨天和十位瓦兹瑞武士一起走的,他们沿着这条小路向北走了,你要去追吗?”
“是的。”
“临走前我会给你一些食物,你见到泰山时,告诉他我待你不薄。”丛林之王的威名早已深深烙在了酋长乌达罗的心中。
第二天中午,瓦兹瑞人正在河边他们的营地里休息,泰山蹲在一株树下制作箭矢,小内其马栖在他的肩头,正忙着捉肚子上的虱子,这是猴族们一项古老的娱乐活动,它玩得非常开心。
突然,泰山抬起头,沿着从他们营地所在空地伸展出去的小径极目向南远眺。
“有人来了。”他说道。
瓦兹瑞人一阵骚动,一些人抓起武器,站起身来,但泰山抚慰他们说道:“这里很安全,他只有一个人,他没有鬼鬼祟祟,而是迎面坦坦荡荡走过来的。”
“他会是谁呢?”慕维洛问道,“自从我们离开布奇那村,在这片陌生的地域还没有遇见过任何人。”
泰山耸耸肩。“我们只有等了,”他说道,“只有看到他才会知道,他在我们的下风向。”
小内其马看到其他人全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就没再继续捕捉它身上那些异乎寻常的昆虫,也学着瓦兹瑞人的样子,凝神注视着南方。
“有什么东西要来?”它问泰山。
“是的。”
小内其马顺着泰山后背滑了下去,它站在泰山身后,不安地从泰山左肩向前窥视。“有东西来吃我了?”它问道。
它抬头看着身后的一棵树,估算着它离最下面那根树枝的距离,小脑瓜盘算着稳妥的逃生策略,不过,以目前的形势看,它还是安全的,于是它稳住阵脚,没有退缩。不一会儿,那位独行武士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这片空地,看到扎营的这一行人,他兴奋地发出一连串土著人特有的欢呼声,瓦兹瑞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应答着。原来他是给泰山送信的信使。
信使走上前,想把分叉木棍里的信交给泰山,内其马表现得异常亢奋,信件刚交到它主人手中,它就一把夺过木棍,“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泰山取出信,把信封扔到地上,小内其马跳过去捡起信封,可无论它怎么折腾,也没能把信封像信使那样垂直地夹进木棍顶端。
瓦兹瑞人满怀期待地看着正在读信的泰山。在丛林深处传递信件确实是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
泰山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看完信,他扭头看着慕维洛。
“是坏消息吗?老爷。”这个黑人问道。
“夫人乘飞机从伦敦飞往内罗毕了,”他说道,“前不久发生过一场暴风雨,你还记得吗?慕维洛,风雨声中我们听到有飞机在头顶盘旋?”
“记得,老爷。”
“我们当时都明白这凶多吉少,夫人乘坐的可能就是这架飞机。”
“它飞走了,”慕维洛提醒他道,“后来就再也没听到它的声响,也许它继续飞往内罗毕了。”
“也许吧,”泰山说道,“但那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飞行员也迷失了方向,要么就是他遇到了麻烦,在找着陆点,否则他不会像那样盘旋。”
泰山坐在那儿沉思良久,慕维洛终于打破沉默:“老爷,你要立刻返回内罗毕吗?”
“那又有什么用呢?”泰山反问道,“如果他们抵达了内罗毕,她就安全了,如果没有,我上哪里找呢?飞机一小时的航程相当于我们步行一天的路程。也许他们遇到了麻烦,在我们听到它以后,飞机又飞了好长时间才降落。如果飞行员迷失了方向,就说不准他往哪里飞了,我也不大可能找得到他们,即便找到也太迟了。这样看来,他们飞往我们前进的方向和飞往其他方向的概率其实是差不多的。”
“那我们还继续寻找我女儿布依拉吗?”慕维洛问道。
“是的,”泰山答道,“你们休息好,身体康复以后,我们就继续前往卡乌璐人的领地。”
小内其马开始烦躁起来,这张信封无论它怎么塞,也无法竖着塞进木棍的顶端。它“叽叽喳喳”地鼓噪着,但还是无济于事,泰山看到这一幕,从它手中拿过木棍,掰开木棍顶端的夹缝将信封塞了进去。
内其马歪着脑袋认真地看着,泰山如此反复做了几次后,把信封和木棍还给了它。
猴子的模仿能力很强,看到泰山怎么做它也怎么做,尝试了几次之后,它终于成功地把信封塞进了木棍顶端。
成功后的喜悦和骄傲让它激动万分,它大声鼓噪着,来回跳跃着向一个个瓦兹瑞人展示它的成就,感到还不够过瘾,它又紧紧地握着夹着信封的木棍跳上了树梢,在树丛间飞速驰骋,看着这只猴子滑稽的表演,泰山和瓦兹瑞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内其马很骄傲,它又学会了一招。”一个瓦兹瑞人说道。
“它认为它现在是猴族的一位神通广大的巫医了。”慕维洛说道。
“这就像人学会了很多无用的东西,”泰山说道,“这些东西对他本人或别人没有任何帮助,但却能使他高兴,而这就够了。”
接下来,瓦兹瑞人又休息了三天,直到慕维洛对泰山说他们都已经完全康复了,他们终于又继续向北进发了。
其间,泰山委派这位信使带着他写的两封信返回内罗毕,一封是写给简的,还有一封是写给当地政府的,一旦飞机没有抵达那里,他请求他们立即展开搜救。
小内其马对它刚学到的把戏非常着迷,它总是在那里一坐就是个把小时,不停地在木棍上拆装信封,无论走到哪儿,它的木棍和信封从不离手。
在营地这几天,发现周围没有危险,内其马的活动范围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了。它找到了和它同类的另外几只小猴子,它想和它们交朋友,但进展并不顺利,那些公猴子总是龇牙咧嘴地冲着它嘶鸣怒吼。
有时当内其马靠近它们时,它们便追着它不放,虽然受到手中木棍和信封的拖累,它还是能甩掉它们,若论躲避风险,内其马可是行家里手。
有一只母猴子却没有对它张牙舞爪,但在母猴身边总有一只老公猴,内其马很难找到和它独处的机会,而且这些老公猴们很不友好。
然而,在扎营的最后一天,内其马成功了,它发现这只母猴和它的同伴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位年轻姑娘有些害羞,它虽然不排斥内其马,但却引着内其马好一阵嬉戏追逐,这太好玩了,它们非常开心。母猴并不真的要摆脱它,内其马也不是真的要捉到它,因为内其马知道它一定会停下来让自己靠近的。
就这样,仿佛时间、方向和距离都不存在了,一只小母猴和拿着木棍和信封的内其马,它们无忧无虑地在树丛中穿梭游荡着。
它们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这个小姑娘躺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休息,它们了解彼此,为了巩固彼此的友谊,它们互相抚弄着对方的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举动是它们关系亲密的一种见证,证明了彼此的情谊和信任。
它们非常快乐,唯一发生过的一次不愉快是这位年轻姑娘试图从内其马手中拿走木棍和信封。内其马当时面目狰狞地呲着牙,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它贝壳状的耳朵上,母猴温顺地低下头,紧紧依偎在内其马的身边,显然它喜欢这只强势的公猴,还有它野蛮的做法。
多美好的一天呀!它们一起出去采摘水果和坚果,然后一起享用。它们在树丛间奔跑跳跃,它们紧紧相拥,坐在那里,内其马完全没有意识到泰山和瓦兹瑞人早已经拔营向北出发了,就算它知道,此时已经深深堕入情网的它也不会在意。
当这对小情侣惊恐地发觉它们跑得太远了,这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它们不敢越过这片黑暗阴森的丛林返回家园。它们很害怕,也很开心。明月当空,映照在这两只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小猴子身上,还有它们头顶上那根夹着信封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