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诅咒之城 22
我走出那个地方,感到遗忘书之墓的魔力渐渐离我而去,恶心与疼痛再度袭来。我脸朝下摔倒了两次,第一次发生在兰布拉大道上,第二次摔倒的时候,我正想穿过拉耶达纳大街。一个男孩把我扶起来,否则我就要死在电车轮下了。我费了好大的气力,勉强走到公寓门口。房子终日紧闭,热浪在室内浮动,仿佛布满尘埃的阳光。这股潮湿而有毒的热气日益上浮，几乎令整座城市窒息。我登上塔楼顶上的书房,推开窗户。几乎没有一丝风。黑色的云团撞击着天穹,慢慢围拢在巴塞罗那上空。我把书放在写字台上,自言自语道,我有的是时间细细翻看。不,也许我没有时间,也许大限将至。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那一刻,我几乎不能站立,只得僵卧在黑暗中。我从抽屉中抓起一只装满可待因药片的细颈瓶,一口吞咽下三四颗。然后,我把细颈瓶揣进口袋,走下楼梯,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地走进楼下卧室里。经过走廊时,我似乎察觉到大门底下那一线光亮微微闪动了一下,仿佛有人站在门外。我扶着墙壁,缓缓走向门口。
“谁？”我问道。
没人回答,毫无动静。我迟疑了一下,打开大门走到楼梯平台上,欠身朝下望去。楼梯盘旋而下,消隐于黑暗中。门外并没有人。我转身朝大门走,瞥见楼梯平台那盏小灯忽明忽暗。走进房门,我掏出钥匙把门锁上这件事我时常忘记。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它——一枚奶油色信封,边缘封着口。有人把信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了。我跪下拾起信封。纸张厚实而细致。信口用火漆封住,封皮上写着我的名字。蜡封上加盖了一枚徽章,纹样是一个舒展羽翼的天使。
我拆开信封。
尊敬的马丁先生：
鄙人即将途经本市,小住几天。若能得您相伴.实在是一桩乐事。或许借此机会,本人可以重提旧议。如果您原本没有安排,就请允许我诚邀您共进晚餐。时间是下个星期五,即本月十三日,晚间十时许。地点不妨设在鄙人下榻的小别墅。为了在巴塞罗那小住,我特意赁居此屋。别墅坐落于奥洛特街与山间圣何塞街交汇处的街角上,古埃尔公园入口旁。我深信且由衷希望您能光临寒舍。
您的朋友
安德烈阿斯•柯莱利
我任凭信笺落在地上,拖着脚步走向凉台。我躺倒在凉台沙发上,躲藏在光影之间。会面前,还有七天。我心中暗笑,不信自己还能再活七天。我闭上眼,努力睡去。永远纠缠在耳畔的哨声此刻愈加嘈杂,几乎成了阵阵轰鸣。每一次心跳,都会有一道白光在头脑中点燃,同时伴随着一阵刺痛。
您甚至不可能想到写作这回事。
我再次睁开双眼,看着飘荡在凉台上的蓝色薄雾。近旁的桌子上,克里斯蒂娜留下来的旧相册还在。我没有勇气扔掉它,甚至不敢碰它。我伸出手打开相册,一页页翻过去,最后看到了要找的那张照片。我把它从影集中抽出来,拿在手里端详。克里斯蒂娜还是个小姑娘,牵着一位陌生人的手,走在向海中延伸的小码头上。我把照片贴在胸口上,听凭自己陷入极度的倦怠。慢慢地,那一天的苦闷与愤怒、那些年来的抑郁与不平渐渐消散,温热的黑暗裹住全身。黑暗中,无数声者呼唤着我的名字,无数手臂迎接我的到来。我心底涌起想投入黑暗的渴望,那迷梦本来向我许诺,美妙幻境永无终结。可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将我拉住,一道光芒闪过,阵剧烈的刺痛把我从甜美的梦中拖回现实。
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个声音轻轻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几天几夜巳经过去了,因为我偶尔从梦中惊醒,似乎看见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有几次,我一定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人呼喊我的名字,但片刻后声音消失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或许几天过去了,我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庞,发现嘴唇上有血迹。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出了门,还是梦到自己走出大门,但的确发觉自己游荡在博恩林荫大道上,正朝向海洋圣母教堂走去,我也不清楚是如何走到这里的。街上空空荡荡,天上悬着水银色的月亮。我抬头向天上望,似乎看见了黑色风暴的幽灵,它正抖开翅膀笼罩整个城市。白色光芒掀起一股强风,划破天空,一幅雨滴织成的帘幕倾斜下来,仿佛密集的玻璃匕首。第一颗雨滴触到地面前的一刹那,时间停止了,千万颗光的眼泪像尘埃一样悬浮在空气中。我知道,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正朝我背后走来,它的呼吸擦过我的脖颈,那冰冷的气息中浸着腐尸与火焰的臭气。我感觉到它尖细的手指停在我的皮肤上。就在那刻,那个小姑娘出现了。她原本只活在我贴在胸前的照片里。她穿过悬浮的雨幕,拉起我的手拖着我前行,引领我走回塔楼,使我远离那个在身后蠕动的冰冷幻影。等我恢复了神志,七天已经过去了。
黎明破晓,那一天正是七月十三日,星期五。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那一刻,我几乎不能站立,只得僵卧在黑暗中。我从抽屉中抓起一只装满可待因药片的细颈瓶,一口吞咽下三四颗。然后,我把细颈瓶揣进口袋,走下楼梯,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地走进楼下卧室里。经过走廊时,我似乎察觉到大门底下那一线光亮微微闪动了一下,仿佛有人站在门外。我扶着墙壁,缓缓走向门口。
“谁？”我问道。
没人回答,毫无动静。我迟疑了一下,打开大门走到楼梯平台上,欠身朝下望去。楼梯盘旋而下,消隐于黑暗中。门外并没有人。我转身朝大门走,瞥见楼梯平台那盏小灯忽明忽暗。走进房门,我掏出钥匙把门锁上这件事我时常忘记。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它——一枚奶油色信封,边缘封着口。有人把信从门缝底下塞进来了。我跪下拾起信封。纸张厚实而细致。信口用火漆封住,封皮上写着我的名字。蜡封上加盖了一枚徽章,纹样是一个舒展羽翼的天使。
我拆开信封。
尊敬的马丁先生：
鄙人即将途经本市,小住几天。若能得您相伴.实在是一桩乐事。或许借此机会,本人可以重提旧议。如果您原本没有安排,就请允许我诚邀您共进晚餐。时间是下个星期五,即本月十三日,晚间十时许。地点不妨设在鄙人下榻的小别墅。为了在巴塞罗那小住,我特意赁居此屋。别墅坐落于奥洛特街与山间圣何塞街交汇处的街角上,古埃尔公园入口旁。我深信且由衷希望您能光临寒舍。
您的朋友
安德烈阿斯•柯莱利
我任凭信笺落在地上,拖着脚步走向凉台。我躺倒在凉台沙发上,躲藏在光影之间。会面前,还有七天。我心中暗笑,不信自己还能再活七天。我闭上眼,努力睡去。永远纠缠在耳畔的哨声此刻愈加嘈杂,几乎成了阵阵轰鸣。每一次心跳,都会有一道白光在头脑中点燃,同时伴随着一阵刺痛。
您甚至不可能想到写作这回事。
我再次睁开双眼,看着飘荡在凉台上的蓝色薄雾。近旁的桌子上,克里斯蒂娜留下来的旧相册还在。我没有勇气扔掉它,甚至不敢碰它。我伸出手打开相册,一页页翻过去,最后看到了要找的那张照片。我把它从影集中抽出来,拿在手里端详。克里斯蒂娜还是个小姑娘,牵着一位陌生人的手,走在向海中延伸的小码头上。我把照片贴在胸口上,听凭自己陷入极度的倦怠。慢慢地,那一天的苦闷与愤怒、那些年来的抑郁与不平渐渐消散,温热的黑暗裹住全身。黑暗中,无数声者呼唤着我的名字,无数手臂迎接我的到来。我心底涌起想投入黑暗的渴望,那迷梦本来向我许诺,美妙幻境永无终结。可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将我拉住,一道光芒闪过,阵剧烈的刺痛把我从甜美的梦中拖回现实。
现在还不是时候,一个声音轻轻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几天几夜巳经过去了,因为我偶尔从梦中惊醒,似乎看见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有几次,我一定听到了敲门声,还有人呼喊我的名字,但片刻后声音消失了。几个小时过去了,或许几天过去了,我坐起来,抬手摸了摸脸庞,发现嘴唇上有血迹。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出了门,还是梦到自己走出大门,但的确发觉自己游荡在博恩林荫大道上,正朝向海洋圣母教堂走去,我也不清楚是如何走到这里的。街上空空荡荡,天上悬着水银色的月亮。我抬头向天上望,似乎看见了黑色风暴的幽灵,它正抖开翅膀笼罩整个城市。白色光芒掀起一股强风,划破天空,一幅雨滴织成的帘幕倾斜下来,仿佛密集的玻璃匕首。第一颗雨滴触到地面前的一刹那,时间停止了,千万颗光的眼泪像尘埃一样悬浮在空气中。我知道,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正朝我背后走来,它的呼吸擦过我的脖颈,那冰冷的气息中浸着腐尸与火焰的臭气。我感觉到它尖细的手指停在我的皮肤上。就在那刻,那个小姑娘出现了。她原本只活在我贴在胸前的照片里。她穿过悬浮的雨幕,拉起我的手拖着我前行,引领我走回塔楼,使我远离那个在身后蠕动的冰冷幻影。等我恢复了神志,七天已经过去了。
黎明破晓,那一天正是七月十三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