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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隔着犯罪现场的封锁胶带,瑞卓利看着妮娜‧裴顿的病房。喷出来的动脉血液已经干了,在墙上形成一片抛掷彩带般的欢庆图样。她继续沿着走廊往下,来到供应室,之前那个警察的尸体就是在里面被发现的。这道门的门口也用犯罪现场的胶带封了好几道。门里头有一大批静脉注射架,一排排置物架上放着便盆和水盆,以及一盒盒手套,上头全都溅了血。警方的自己人死在这个房间里,对于波士顿警局的每一个警察来说,追查外科医生这件事,已经变成攸关个人恩怨的报仇行动了。

  她转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制服警察。「摩尔警探人呢?」

  「楼下的管理处。他们正在看医院的监视录像带。」

  瑞卓利朝走廊前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保全摄影机。所以不会有这个走廊的录像画面了。

  到了楼下,她悄悄进入会议室,摩尔跟两个护士正在那边看监视录像带。没有人抬头看她一眼;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电视屏幕,上头正播放着录像带。

  监视摄影机对着五楼西翼的电梯。在录像带里,电梯门打开,摩尔按了暂停,把画面冻结住。

  「这里,」她说。「这是宣布蓝色警报后第一批走出电梯的人。我算了有十一个人,他们全都急匆匆出了电梯。」

  「蓝色警报时,大家都会这样的,」那个护士长说。「医院的广播系统会宣布。任何有空的人,都要赶过去的。」

  「仔细看看这些人,」摩尔说。「每个你都认得吗?有没有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我没办法看清每一张脸。他们一起冒出来。」

  「那你呢,沙伦?」摩尔问另一个护士。

  沙伦凑近电视屏幕。「这里这三个,她们是护士。另外旁边这两个年轻男子,他们是医学院学生。我还认得那边的那个男子──」她指着屏幕顶端。「是工友。其他人看起来很面熟,但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好吧,」摩尔说,声音很疲倦。「我们看完剩下的。然后再去看楼梯间的摄影机。」

  瑞卓利走近他们,站在护士长的正后方。

  屏幕上正在倒带,电梯门关上。然后摩尔按了播放键,门又打开了。十一个人走出来,像个多脚怪兽般一起匆忙赶去帮忙急救。瑞卓利看到他们脸上的急切,尽管录像带没声音,但那种危机感很明显。这群人消失在屏幕左方。电梯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另一波人员涌出来。瑞卓利数了,有十三个人。到目前为止,不到三分钟,就有总共二十四个人来到这个楼层──还只有搭电梯的人而已。另外有多少人是走楼梯来的?瑞卓利看着录像带,愈来愈惊奇。这个时机真是完美至极,宣布蓝色警报就像是引发一场大奔逃。几十个人员从医院各个角落汇聚到五楼西翼,任何人都可能穿上白袍混进去,也不会有人注意。不明嫌犯无疑是站在电梯后方,所有人的后面。他会小心不要让摄影机拍到他,中间始终有人挡住。他显然非常清楚医院的种种运作状况。

  瑞卓利看着第二批电梯乘客走出屏幕。其中两张脸从头到尾都看不到。

  接下来摩尔换了录像带,是对着楼梯间那扇门内的摄影机。一开始什没有。然后门打开来,一名穿着白袍的男子迅速经过。

  「我认得他,那是马克‧诺柏,实习医师。」沙伦说。

  瑞卓利拿出她的线圈笔记本,抄下了名字。

  门又打开来,两个女人出现,都穿着白色制服。

  「那是薇若妮卡‧谭,」护士长指着比较矮的那位说。「她是负责五楼西翼的。蓝色警报宣布时,正好是她的休息时间。」

  「那另一个呢?」

  「我不晓得,她的脸看不太清楚。」

  瑞卓利写下:

  ◇

  十点四十八分,楼梯间摄影机。

  薇若妮卡‧谭,护士,五楼西翼。

  不明女性,黑发,白袍。

  〆

  总共有七个人走过楼梯间的门。两个护士认出其中五个。到目前为止,瑞卓利计算下来,已经有三十一个人经由电梯或楼梯来到五楼。再加上本来就在这里工作的人员,当时至少有四十个人是在五楼西翼。

  「接下来看看急救结束之后,大家离开时的情形,」摩尔说。「这回他们不赶时间了。或许你们可以再多认出几张脸、讲出几个名字。」他按了快速前进。在屏幕最下方显示的时间前进了八分钟。急救还在进行中,但非必要人员已经开始离开这个病房区。他们走向楼梯间的门时,摄影机只拍到背影。首先是两名男性医学院学生,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身分不明的男子独自离开。然后许久都没有动静,摩尔按了快速前进。接下来是四个男人一起进入楼梯间。时间是十一分十四秒。此时急救状况已经正式结束,贺曼‧桂多斯基已经被宣布死亡。

  摩尔换了录像带,又是对着电梯的。

  等到他们从头再把录像带浏览一遍时,瑞卓利已经写了三页笔记,记下了急救期间到达的人数。十三个男人和十七个女人赶来。现在瑞卓利要计算急救结束后,有多少人离去。

  结果总数加起来不符。

  最后摩尔按下停止键,屏幕上一片空白。他们已经盯着录像机超过一小时了,两个护士一脸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

  瑞卓利打破沉默,她的声音似乎把两个护士都吓了一跳。「你们值班时,五楼西翼的工作员有男性吗?」她问。

  护士长看着瑞卓利,似乎很惊讶有另一个警察偷溜进房间,她竟然没发现。「有个男护士是三点开始值班。但白天值班的没有男性。」

  「所以急救状况广播时,五楼西翼没有任何男性工作人员?」

  「可能有外科住院医师在五楼,但是没有男护士。」

  「哪些住院医师?你还记得吗?」

  「他们总是进进出出的,巡房。我不会特别去记,我们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了。」那个护士看着摩尔。「我们真的得回五楼去工作了。」

  摩尔点点头。「你们可以走了,谢谢。」

  等到两个护士都离开房间,瑞卓利才对摩尔说。「急救状况广播时,外科医生就已经在病房区了。对不对?」

  摩尔站起来,走向录放机。从他的肢体语言中,瑞卓利看得出他很生气,他把录像带扯出来,然后又抓起另外一卷录像带塞进去。

  「十三个男人来到五楼西翼,但是有十四个男人离开。多了一个人。他一定早就在那边了。」

  摩尔按了播放键。楼梯间的影带开始播映。

  「该死,摩尔。安排保全的人是克罗。现在我们失去唯一的目击证人了。」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瞪着荧光幕,看着如今已经很熟悉的人影进出楼梯间的门。

  「这个不明嫌犯有穿墙术,」她说。「他躲在空气里。他们那一楼值班的有五个护士,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在那儿。从头到尾,他都跟她们在一起。」

  「有这个可能。」

  「那他是怎么制伏那个警察的?为什么有警察会被说服,离开病人的门外?然后又踏进供应室?」

  「一定是他很熟悉的人。或者看起来没有威胁的人。」

  而在蓝色警报的激动状态下,每个人都忙着去抢救人命,此时一个医院人员走向站在走廊上的警察求助,拜托警察到供应室帮他一下,也是很自然的。

  摩尔按下暂停键。「那里,」他轻声说。「我想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瑞卓利瞪着屏幕。上头是警报早期时,独自走出楼梯间门的那名男子。他们只看得到他的背部。他身穿白袍,头戴手术帽。帽子底下露出一道窄窄的褐色短发。他身材修长,肩膀一点也不壮,弯腰驼背的姿态像个走动的问号。

  「这是我们看到他的唯一地方,」摩尔说。「我在电梯的影带里没看到他。也没看到他走进这个楼梯间的门。但是他从这里离开。你看到他用臀部推开门,始终没用手去碰门吗?我敢说他一路都没留下任何指纹。他太小心了。另外看看他都驼背,好像知道有摄影机在拍。他知道我们在找他。」

  「有任何人指认出他吗?」

  「两个护士都不晓得他是谁。」

  「狗屎,他刚刚就在五楼啊。」

  「还有很多人也在五楼。每个人都专心在救贺曼‧桂多斯基。只有他除外。」

  瑞卓利凑近屏幕,盯着框在白色走廊的那个身影。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她仍不寒而栗,好像自己看着恶魔的双眼。你是外科医生吗?

  「没人记得看过他,」摩尔说。「没人记得跟他一起搭过电梯。可是他就在这里。像个鬼魂一样,可以任意出现又消失。」

  「他是在蓝色警报开始八分钟之后离开的,」瑞卓利说,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就跟在两个医学院学生后头走出去。」

  「没错,我找他们谈过了。他们十一点要上课,所以才会早走。他们没留意这个人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楼梯间。」

  「所以我们根本没有目击证人。」

  「只有这台摄影机。」

  她还在盯着时间看。急救状况开始后八分钟。八分钟很久。她设法在脑袋里编排这八分钟。走向那个警察:十秒。说服他跟着你沿着走廊往前几呎到供应室去:三十秒。割断他的喉咙:十秒。走出去,关上门,进入妮娜‧裴顿的病房:三十秒。这样加起来顶多两分钟。所以还剩六分钟。这些多余的时间他用来做什么?清理吗?杀这两个人制造了很多血;他很可能身上就溅了一些。

  他有很多时间可以运用。屏幕上那个男子走出楼梯间的门十分钟之后,护士助理才发现妮娜的尸体。到那时候,他可能早就上了自己的车子,离得远远的了。

  时间算得完美无比。这个不明嫌犯的行动,精确得就像瑞士手表。

  忽然间她坐直身子,像是全身通了电一般恍然大悟。「他早就知道了。耶稣啊,摩尔,他早就知道会有蓝色警报了。」她看着他,从他冷静的反应,明白他已经得出这个结论了。「桂多斯基先生有任何访客吗?」

  「他儿子。不过护士也都在场。而且病人发出病危警报时,她就在病房里。」

  「在蓝色警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换了一袋新的静脉注射液。我们已经把那袋注射液送去分析了。」

  瑞卓利又回去看着电视屏幕,画面依然停格在那个白袍男子走到一半的身影。「这说不通吧。为什么他要冒这种险?」

  「这是收尾,清除掉没有了结的部分──目击证人。」

  「但妮娜‧裴顿真正目睹的是什么?她只看到戴了面罩的脸。他知道她没法指认他。他知道她根本不会构成危险。可是他还是费了这么多麻烦去杀她。他冒着被逮到的危险,结果有什么好处?」

  「满足感。他终于完成杀人工作了。」

  「可是他本来就可以在她家完成啊。摩尔,那天晚上他是故意留下妮娜‧裴顿这个活口的。这表示,他早就计划好要这样收场了。」

  「在医院里?」

  「没错。」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发现很有趣的是,在那层楼那么多病人里头,他偏偏挑了凯瑟琳‧柯岱儿医师的病人贺曼‧桂多斯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摩尔的呼叫器响了起来。他去打电话时,瑞卓利的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她按了播放键,看着那名白袍男子走向门。他歪着臀部压住开门的推杠,然后走进楼梯间,他的脸从头到尾都没被摄影机拍到。瑞卓利又倒带重看一遍,这回他的臀部微微旋转时,她看到了。白袍底下有一块突出来,在他右边腰部的高度。里头藏着什么?换洗的衣服?谋杀的工具?

  她听到摩尔朝电话里说:「别去碰!保持原来的样子。我马上过来。」

  他一挂掉电话,瑞卓利问:「你刚刚打给谁?」

  「是凯瑟琳,」摩尔说。「我们那位老兄刚刚又捎了个讯息给她。」

  〆

  「这是跟着医院的内部邮件送来的。」凯瑟琳说。「我一看到信封,就知道是他寄的。」

  瑞卓利看着摩尔掏出手套戴上,心想这个预防措施其实没用,因为外科医生从来没在任何证物上留下指纹。这个邮件是个大大的褐色信封袋,封口的系绳拴住绳扣。信封正面以蓝色墨水印着:「致凯瑟琳‧柯岱儿。来自A‧C.的生日祝福。」

  安德鲁‧卡普拉(Andrew Capra),瑞卓利心想。

  「你都没打开?」摩尔问。

  「对。我马上放在桌上,然后打电话给你。」

  「好乖。」

  瑞卓利觉得他这句话带着优越感,但凯瑟琳显然不这么觉得,只是紧张地朝他露出微笑。瑞卓利痛苦又嫉妒地发现,摩尔和凯瑟琳之间有什么在交流,一个眼神,一股暖意。这两个人的发展,已经超过我原先的预期了。

  「信封里好像是空的,」他说,戴了手套的双手开始把系绳解开。瑞卓利放了一张白纸在桌面上,好接住里头的东西。他拉起封口,把信封袋倒转过来。

  一缕像丝一般的红褐色细线滑出来,落在白纸上。

  瑞卓利背脊发寒。「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头发。」

  「啊老天。啊老天……」

  瑞卓利转身,看到凯瑟琳惊骇地后退。瑞卓利瞪着凯瑟琳的头发,然后回头看信封袋里掉出来的那绺头发。是她的。那头发是柯岱儿的。

  「凯瑟琳。」摩尔轻声安慰她。「说不定根本不是你的。」

  她恐慌地看着他。「那如果是呢?他是怎么──」

  「你开刀房的置物柜里有放梳子吗?或者在办公室?」

  「摩尔,」瑞卓利说。「你看看这些头发。不是从梳子上取下来的。是从发根那一头剪下来的。」她转向凯瑟琳。「上回帮你剪头发的是谁,柯岱儿医师?」

  凯瑟琳缓缓走向桌子,看着那一绺剪下来的头发,好像看着一条毒蛇。「我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剪的,」她轻声说。「我记得。」

  「什么时候?」

  「就在那天晚上……」她一脸吓儍的表情看着瑞卓利。「在萨瓦纳。」

  瑞卓利挂掉电话,看着摩尔。「辛格警探确认了。当时她被剪掉一丛头发。」

  「为什么辛格的报告里没提到?」

  「柯岱儿本来不晓得被剪了头发,一直到住院第二天,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而既然卡普拉死了,在犯罪现场也没发现任何头发。辛格就假设那些头发是医院里的人员剪掉的,或许是在紧急治疗的时候。柯岱儿的脸当时瘀青得很厉害,记得吗?急诊室可能剪掉一些头发,好清理她的头皮。」

  「辛格有没有去查过,是医院里谁剪的?」

  瑞卓利扔下铅笔叹了口气。「没有。他从来没进一步追踪。」

  「他就这样算了?因为说不通,就从来没在报告里提起。」

  「现在看也还是说不通!为什么剪下来的头发没在犯罪现场,跟卡普拉的尸体一起留下?」

  「那天晚上的事情,凯瑟琳有一大半都不记得了。罗眠乐消除掉她一大块记忆。卡普拉可能离开过屋子,稍后又回来。」

  「好吧,最大的问题是,卡普拉都死了。他的纪念品怎么会落在外科医生手上?」

  这个问题,摩尔也没有答案。两个凶手,一个活着,一个死了。是什么把这两个恶魔联系起来的?他们之间的连结不光是心灵能量,现在也有了实质的证据。他们有可能见过,接触过。

  他低头看着那两个证物袋。一个上头的标签是:不明的剪下头发。另一个袋子里则是凯瑟琳的头发,要用来比对的。他自己亲自剪下那几根红铜色的头发,放进了塑料夹链袋。这样的头发的确是个吸引人的纪念品。头发是很私人的。女人留着头发,晚上也跟头发一起入眠。头发有香气,有颜色,有质地,代表一个女人独一无二的特质。难怪凯瑟琳得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曾拥有她的头发,会那么惊恐。想到他曾抚摸它、嗅着它,习惯它,就像一个情人逐渐熟悉她的气味一般。

  到现在,外科医生已经熟知她的气味了。

  〆

  现在快半夜十二点了,但她家的灯还亮着。隔着拉上的窗帘,他看到她的身影掠过,知道她还没睡。

  摩尔走到停在路边的巡逻车旁,弯腰跟里头两个制服警察说话。「有没有什么要报告的?」

  「她到家以后,就没再走出这栋建筑物。她在屋里老是走来走去。看起来今天晚上她睡不着。」

  「我去跟她谈谈,」摩尔说,转身要过街。

  「你会在里头待整夜吗?」

  摩尔站住了,全身僵硬地回头看着那个警察。「你说什么?」

  「你会在里头待一整夜吗?如果会的话,我们得交代给接班的人。让他们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是我们自己人。」

  摩尔把怒气呑回去。那个巡逻警察的问题很合理,所以他为什么要贸然动怒?

  因为我知道自己半夜走进她门内,看起来像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们脑袋里会怎么想。因为我脑袋里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他一踏入她公寓,就看到她眼中疑问的表情,他凝重地点了个头。「恐怕检验结果确定了。他寄来的,是你的头发没错。」

  她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厨房里的笛音壶发出哨音。她转身走出客厅。

  他回头锁门时,目光逗留在发亮的新嵌锁上头。要对抗一个可以穿墙入室的对手,就连调质钢似乎都微不足道。他跟着她进入厨房,看着她关掉火。她笨拙地拿出一盒茶包,忽然倒抽一口气,看着茶包散落在料理台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但似乎成了击垮她的一拳。忽然间,她身子一软靠着料理台,双手握紧,白色的指节衬着白色的料理台。她努力忍着不哭,避免在他面前崩溃,但她已经逐渐输掉这场战役了。他看到她深深吸气,看到她的双肩耸起,整个身体竭力要制止自己哭出来。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他走过去,把她拉进怀里,拥住颤抖的她。他一整天都想着要拥抱她,一整天都在渴望。但他不希望是眼前这样,她被恐惧逼得投入他的怀抱。他希望自己不光是个安全的避风港,一个可以仰赖的男人而已。

  但这正是眼前她所需要的。于是他拥着她,保护她不受夜晚的恐惧侵袭。

  「为什么这一切又再度发生了?」她低声说。

  「我不知道,凯瑟琳。」

  「那是卡普拉──」

  「不,他死了。」他捧着她泪湿的脸,逼她看着自己。「安德鲁‧卡普拉死了。」

  她望着她,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那为什么外科医生选中我?」

  「如果有人知道答案,那就是你了。」

  「我不知道啊。」

  「或许你没意识到。但你自己告诉过我,你不记得在萨瓦纳曾发生的每件事。你不记得开了第二枪,你不记得谁剪了你的头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还有其他什么事,是你不记得的?」

  她摇摇头。然后眨眨眼,被他的呼叫器响声吓了一跳。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给我点清静?他走向厨房墙上的电话,拿起来回电。

  接电话的是瑞卓利,一副指控的口吻。「你在她那里。」

  「真会猜。」

  「不,是来电显示。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没想过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不耐地说:「你呼叫我干嘛?」

  「她在旁边听吗?」

  他看着凯瑟琳走出厨房。没了她,厨房感觉似乎好空荡,失去了生气。「不在。」他说。

  「我一直在想那一束剪下来的头发。你知道,她怎么会收到,还有另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她寄给自己的。」

  「我真不敢相信我还要听你胡说这些。」

  「我也不敢相信你从来没想到过。」

  「那她的动机会是什么?」

  「就跟有些人跑到警察局,为他们没犯过的谋杀案自首一样。看看她所得到的那么多注意!你的注意!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就在她家,努力在照顾她。我不是说外科医生没盯上她。但这束头发让我退后一步想,然后好惊讶。我们现在该仔细研究一下其他的观点。外科医生是怎么拿到那束头发的?是卡普拉两年前给他的吗?他都躺在她卧室地板死掉了,怎么能把头发给人?你也看过她的陈述,知道和卡普拉的验尸报告有些地方不一致。我们都晓得她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

  「那份陈述是辛格警探哄着她说出来的。」

  「你认为是他教她怎么说的?」

  「想想当时辛格遭受到的压力。四桩谋杀案,每个人都强烈要求要逮捕嫌犯。而他有个很棒、很讨好的解答:凶手死了,被他打算加害的那个被害人枪杀。凯瑟琳帮他结掉这个案子,即使他得把那些话塞进她嘴里,也在所不惜。」摩尔停顿一下。「我们得知道萨瓦纳那一夜真正的经过。」

  「她是当时唯一在场的。可是她宣称自己不记得全部。」

  摩尔看着回到厨房的凯瑟琳。「她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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