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与埃莉诺之歌 一次关于时间本质的简短解说
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个房间里。他们都清楚这一点,但谁也不说。他们沉浸在情迷意乱中,裸露的四肢纠缠在一起再分开,然后又以新的方式继续纠缠。他们从一堆书后找到了一瓶酒,但这里没有通往厨房的门,而他们中的一个人最终不得不离开。
这种现实的忧虑撕扯着西蒙愉悦的心情,他尽量把它们压在心底,越久越好。他把脸埋进埃莉诺的颈窝,满脑子都是她,她的皮肤,她的味道,她笑起来的样子,她躺在他身下和趴在他上面的感觉。
他们忘记了相对时间的存在。
然而被遗忘的时间却带来了口渴和饥饿的感觉。
“要是我们一起从其他的门离开呢?”埃莉诺提议。她穿上了那双古怪的条纹长袜,环顾四周那些蜜蜂、钥匙、剑和王冠的标志。
蜜蜂之门纹丝不动。剑之门没有门把手,西蒙之前没注意到这一点。王冠之门打开后是一堆坚固的石头,门里的走廊坍塌了。西蒙还没来得及关门,就有一些散落的石块滚到了房间里。
只剩下钥匙之门了。
它上了锁,但埃莉诺用她脖子上的金属片将它强行打开了。
门后是一条弯曲的走廊,两边都是书架。
“你认识这个地方吗?”西蒙问。
“我还要再看看,”埃莉诺说,“很多走廊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她往前方伸出一只手,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你试试。”她建议道。西蒙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他把手从房间伸向走廊,也没有遇到阻拦。
他们望着彼此。没有其他办法。他们别无选择。
西蒙把手递过去,埃莉诺将手指扣在他的手中。
他们一起跨进了那条走廊。
埃莉诺的手指在西蒙手中如同雾气一般消失了。
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莉诺?”西蒙大喊着,但他知道她不见了。他想把门打开(门的这一边插着一把与之相配的钥匙),却发现门被锁上了。他又敲了敲门,也没有得到回应。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想出了很多种办法,却没有一种让他满意。他决定去寻找自己的那扇门,他的门上有一颗心,因为那扇门没有被锁上。
西蒙在迷宫一般的走廊里穿行,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任何熟悉的场景。他找到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水果、奶酪和饼干,于是停下来大吃了一顿,还往外套口袋里塞了几块饼干和一个李子。
很快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心之厅。
他知道如何从这里前往那扇标记了一颗心的门,于是匆匆赶了过去,却发现那里的门把手被拿走了。一个木塞占据了它被挪走后留下的空洞。钥匙孔也同样被堵上了。
西蒙回到心之厅。
馆长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西蒙敲了敲门,它立刻就打开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基廷先生?”馆长问。
“我要进一个房间。”西蒙解释道。他听起来气喘吁吁,就好像刚才一直在奔跑。也许他确实是跑来的,但他不记得了。
“这里有很多房间,”馆长说,“我需要你说得更具体一点。”
西蒙描述了门的位置,还指出门上有一颗正在燃烧的心。
“啊,”馆长说,“是那扇门呀。那个房间是不允许进入的,很抱歉。”
“可那扇门之前没有上锁,”西蒙抗议道,“我必须回到莉诺身边。”
“谁?”馆长问。这时西蒙觉得馆长其实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以前提到过莉诺,在他把那本《甜蜜的忧伤》带回来的时候。他不相信馆长的记忆力会这么差。
“莉诺,”西蒙又说了一遍,“她就住在这下面,个头和我一样高,黑头发,棕皮肤,还戴着一对银色的兔子耳朵。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谁。她和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我们这里没有住过叫这个名字的人。”馆长冷淡地说,“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年轻人。”
“我没有弄错。”西蒙不肯松口,他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角落里有一把椅子,上面一只正在打盹的猫醒了,对他怒目而视,然后伸了个懒腰,跳下椅子,离开了办公室。
馆长的目光比那只猫更严厉。
“基廷先生,你对时间了解多少?”他问。
“什么?”
馆长扶了扶眼镜,继续说下去:
“我假设你对时间的了解是基于它在地面之上的运行方式,在那里它是能被测量的,也是相对统一的。在这里,在这间办公室,在最靠近心之厅中央那只猫的地方,时间的运行方式和上面几乎是一样的。但在有些……地方……离这个位置更远、更深的地方,时间就不那么可靠了。”
“什么意思?”西蒙问。
“这意味着如果你遇到了某个我没有登记过的人,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到这里来。”馆长解释说。“没有及时到达。”他又补充了一句作为说明。
“这太荒谬了。”
“事情再荒谬也不会降低它的真实性。”
“请让我回到那个房间去吧,先生。”西蒙恳求道。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场关于时间的讨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去找莉诺。“求求你了。”
“我做不到。很抱歉,基廷先生,但是我无能为力。那扇门已经关上了。”
“那就把它打开。”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馆长说,“它不是被锁上了,而是被关闭了。它永远不会再打开了,任何钥匙都开不了。这是必要的预防措施。”
“那我怎样才能再次找到她?”西蒙问。
“你可以等待,”馆长建议,“可能会等很长一段时间,我说不准。”
西蒙一言不发。馆长坐在桌前,把一堆书扶正,又从打开的记事簿上刷下一层吸墨粉。
“你或许不相信我的话,基廷先生,但我却明白你的感受。”馆长说。
西蒙继续向馆长抗议,与馆长争论,但整个过程令他非常窝火。无论他说什么,也无论他做什么,包括踢椅子和摔书,都没有对馆长产生任何影响,他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馆长再三表示。他看上去似乎很想去喝杯茶,但又不愿对西蒙放任不管。“你可能遭遇了一次时空分裂。这种东西很不稳定,必须封住。”
“我穿越到未来了吗?”西蒙问,试图去理解这种状况。发现一个隐秘的地下图书馆是一回事,而穿越时空又是另一回事了。
“很有可能。”馆长回答,“更可能的是你们两人都进入了一个空间,它从时间的束缚中把自己放了出来。在那个地方,时间是不存在的。”
“我不明白。”
馆长叹了口气。
“把时间看作一条河。”他说着,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条线。他戴了好几枚戒指,它们在灯光下闪耀着。“这条河朝一个方向流动。如果河边有一个水湾,湾里的水流方向与河里的水不一样,那么这个水湾就没有遵循同样的规则。你发现了一个水湾。几个月或者几年之后的某一时刻,你所说的那个女孩也发现了同一个水湾。于是你们两人都从时间之河里走了出来,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你们都不属于那个空间。”
“在这下面还有其他这样的空间吗?其他的河湾?”
“你这样想不太明智,一点也不明智。”
“所以还有办法找到她,这是可行的。”
“我建议你回家去,基廷先生。”馆长说,“无论你在这里想找的是什么,你都不会找到的。”
西蒙怒气冲冲地环顾着办公室,望着那些木质抽屉和铜制把手,还有那些皮椅和精致的靠垫。桌上的一个托盘里摆了很多拴着链子的指南针。他的扫帚,他妈妈的扫帚,靠在门边的墙上。一只猫蜷缩在靠垫上,似乎睡着了,却还半睁着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谢谢你的建议,先生,”西蒙告诉馆长,“但我不想采纳。”
西蒙从桌上的托盘中拿起一个指南针,然后转身就走,他的步伐很轻快,但没有跑起来。他朝无星之海的更深处走去,只回头看了一眼,确保馆长没有跟着自己。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书和影子。
西蒙看了看指南针,然后继续往前走,虽然指针一直在指向相反的方向。他将心之厅留在了身后,向着前方的未知世界出发。
在那里时间就没那么可靠了。
扎卡里·埃兹拉·罗林斯坐在一张褪色的皮质沙发上,身处纵深的地下世界,此时可能正值深夜,旁边的壁炉在噼啪燃烧,而他在看书。
莱姆留给他的那本书全部是用手写的。扎卡里目前只读了几页。手写体的书他读起来很慢。而且他也不确定这本书是用什么语言写的。如果他把目光移开,那些字母就会乱成一团,变成他不认识的文字,这让他感到头疼和沮丧。他放下书,搬来了一盏灯,这样能看得更清楚。
他试着梳理出这本书与其他所有事情之间的关联。他可以确定那个成为兔子的女孩和《甜蜜的忧伤》里掉进门的记忆中的女孩是同一个人,而故事线也从无星之海的港口中抽离,开始围绕一个叫基廷的人展开。
扎卡里打了个哈欠。要想把整本书都读完,他需要喝点咖啡。
他在厨房写字条时常用的那支笔不见了,可能被闯进来的猫弄丢了,于是他又得去找一支。兔子海盗那幅画下面的壁炉架上经常放着几支笔。他在移动一根蜡烛和一颗纸星星时,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他伸手去捡那张塑料的酒店房卡时,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吧,他脑袋里的声音说。
扎卡里犹豫了起来,斟酌了一下需要调查的所有谜题。
他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非常昏暗,时间应该比他想象中的更晚。他试着回想如何才能走到他要去的地方,然后拐错了一个弯。
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熟悉的瓷砖走廊。他在一扇几乎已经没入黑暗的门前停了下来。他站在它面前犹豫不决。从门缝间能看见一丝光线。
扎卡里敲了一下多里安的门,然后又敲了一下,正当他准备离去时,门开了。
多里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是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多里安的眼睛睁得很大,神色疲倦,扎卡里以为他还没睡醒,可随后又注意到他已经穿戴完毕,但扣子没系好,还光着脚,手里则拿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你是来杀我的。’”多里安说。
“我——什么?”扎卡里问,但多里安没有停下来,继续讲下去:
“……猫头鹰之王说。‘是吗?’铁匠的女儿问。”
“你是不是喝醉了?”扎卡里问。他看向多里安的身后,桌上放着一个玻璃酒瓶,几乎已经空了。
“‘他们想方设法要杀我,一直如此。他们在这里找到了我,即使是在梦中。’”说到“这里”这个词的时候,多里安转身回到房间里,杯中的酒随他移动时慢了半拍,从杯子边上溅了出来。
“你确实已经醉得不轻了。”
扎卡里跟了进去,多里安还在继续讲故事,既是对着他讲,也是对着房间讲。桌上放着那本摊开的《命运和寓言》,就在那瓶苏格兰威士忌旁边。扎卡里朝它看了一眼,发现书翻开的地方是三把剑的故事,插图里有一只猫头鹰蹲在一堆书上,下面是一个树桩,摆满了蜡烛,插画师没有把蜂窝画上去。
“‘一位新国王即将继承我的王位,’”多里安在他身后说,“‘请吧。这是你的使命。’”
他举起了酒杯,扎卡里趁机把它从他手中取下来,放到了桌上的安全地带。
扎卡里曾经暗自希望能听多里安再讲一次故事,但这个场景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站在那里看着他,聆听他的故事。虽然讲故事的方式有些古怪,讲故事的人也不在状态,但被斩首的猫头鹰和破碎的王冠听起来却像真的一样,他在书中读到过一模一样的文字,相比之下,它在此时此刻显得更加真实,就像是很久以前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然后她醒了,还坐在藏书室炉火边的椅子里。”
说完这句话,多里安也倒在了他自己位于壁炉旁的那张椅子里。他的头耷拉在扶手椅的椅背上,他的眼睛闭了起来,一直没睁开。
扎卡里走过去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可他刚走到椅子面前,多里安就探身坐了起来,继续讲故事,仿佛刚才并没有停下来。
“架子上原来摆放那把剑的地方,一只棕白色的猫头鹰落在了空空的盒子上。”多里安指着扎卡里身后的一个书架。扎卡里转过身,以为会看见那只猫头鹰,他确实看到了。书本之间有一幅小小的画像,画中猫头鹰的头顶悬着一顶金色的王冠。
“这只猫头鹰一直陪她度过了余生。”多里安在扎卡里的耳边低声说完这句话,又向后倒在了椅子里。
即使喝醉了酒,他也能把故事讲得很好。
“猫头鹰之王究竟是谁?”在故事结束后的静默中,扎卡里问道。
“嘘。”多里安回答。他抬起一只手,按在扎卡里的嘴上,不让他吱声。“我们还无法得知。等我们知道了,就意味着故事的结局到了。”
他让手指在扎卡里的嘴唇上停留了一刻,然后才把手放下来。那一刻充满了威士忌、汗水和翻动书页的味道。
多里安把头靠在高高的扶手椅背上,深夜里醉意朦胧的故事时间结束了。
扎卡里觉得自己该离开了,他在桌前停下来,端起已经见底的威士忌酒杯,喝完了剩下的酒——他不想让多里安醒来以后把它喝掉,因为他已经喝得够多了,而更主要的原因是扎卡里想尝一尝多里安喝过的酒是什么滋味。它的口感醇厚顺滑,带着烟熏味,还有一丝忧郁的气息。
扎卡里尽量轻轻地关上门,留下了熟睡中的多里安,他大概已经在壁炉旁的椅子里做起了梦,在这个不完全算是图书馆的地方,那是他的一方角落。扎卡里希望能有一只猫在那里看护着他。
扎卡里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虽然他已经想好了要去的地方,至少在他一开始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故事里的时间已经扰乱了他对真实时间的感知。也许他需要给自己找个同伴。
他来到心之厅时,发现这里比他之前见到的更暗了,那些吊灯上只亮着几个灯泡。
馆长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一小片灯光落在昏暗的心之厅里。
扎卡里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忽然意识到,虽然这里有数不清的角落和走廊,还有很多非常适合偷听的场所,但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偷听过别人的交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谈话可能会被其他人听到。
他靠近了一些,因为那边是他本来就要去的方向,他不知道无意中听到算不算偷听。
“这样做是行不通的。”馆长的声音很低,而且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它似乎失去了之前的尖锐刻薄,每次扎卡里和他交谈时都能感受到那种语气。
“你怎么知道不行?”米拉贝尔的声音回答道。
“你还掌握了什么情况?”馆长问她。
“书在他手里。”米拉贝尔回答。馆长又说了几句话,但扎卡里没听到回答。
扎卡里又朝办公室移动了几步,躲在一片阴影里,变成了主动偷听。他只能看见办公室的一角,那里有一小截书架和一部分书,还有办公桌的角落和那只姜黄色猫咪的尾巴。人影挡住了来自台灯的光线,因此房间里的有一部分地方忽明忽暗。他听见馆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不该去那里,”他说,“你不该惊动阿勒格拉——”
“阿勒格拉已经被卷进来了,”米拉贝尔打断了他的话,“阿勒格拉早就参与其中了,自从她开始关闭那些门以后,她也断绝了随之而来的一切可能性。我们差一点就——”
“正因为如此,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需要她,我们需要那件东西,”——扎卡里看见米拉贝尔的胳膊有一部分挥动了一下,她正指着房间另一头的某个东西,但他看不见那是什么——“而且那本书已经被还回来了。你放弃了,对吗?”
停顿的时间很长,扎卡里正在猜测办公室会不会还有另一扇门,米拉贝尔可能已经离开了,这时馆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变了,声音更加低沉: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扎卡里吃惊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他看房间的视角也发生了改变。
米拉贝尔背对着他坐在书桌的一角,露出了背部的曲线。馆长站在那里,他伸出手,从她的脖子和肩头划过,他一边靠近一边撩起她那件长裙的袖子,他的嘴唇轻轻碰在她刚刚露出来的皮肤上。
“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米拉贝尔柔声说道。
那只姜黄色的猫朝门口叫了一声。扎卡里转过身,迅速走进离他最近的那条走廊,然后一直往前走,直到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他边走边想,有些事情太容易被忽略了,即使它们就发生在你的眼皮底下。
他越过肩膀回头看了看,那位扁脸的波斯猫朋友就站在走廊的中央。
“你愿意和我做伴吗?”扎卡里问道,这个请求听起来有点悲哀。他想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又想蜷缩在多里安身边的椅子里,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波斯猫伸了个懒腰,走上前来,停在扎卡里的脚边。它充满期待地抬头望着他。
“那好吧。”扎卡里说,于是在猫的陪伴下,他走过那些装满别人故事的走廊和房间,然后他们来到了那个到处是雕像的花房。
“我想我已经把它解出来了。”扎卡里对猫说。那只猫没有回答,它正在专注地打量着一个和它大小差不多的狐狸雕像,这只狐狸定格在一个跳跃的动作上,它有好几条尾巴,正从地面上掠过。
扎卡里却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个雕像上。
他站在那个坐着的女人面前,她身上有很多蜜蜂。他想知道是谁将她雕刻了出来,她的蜜蜂曾经去过这里的多少个角落,它们是被装在口袋里,还是在猫的帮助下才完成那些旅行的。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曾经注视着她,然后觉得她摊开的双手除了想要一本书,也许还想要别的。
他想知道她是否拥有过一顶王冠。
还想知道是谁给她留下了一杯酒。
扎卡里把从米拉贝尔那条项链上取下的金钥匙放在雕像的右手中。
他又把自己那张塑料的酒店房卡放进了她的左手。
什么都没发生。
扎卡里叹了口气。
他正准备问那只猫饿不饿,并且开始怀疑“禁止喂猫”这条规定可能不太严格,这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它是从雕像内部传来的。那声音嗡嗡作响,如同蜂鸣。
女人那些石头做的手指动了起来,它们蜷曲着握住了钥匙。一只蜜蜂从她的胳膊上跌落,摔到了地上。
一阵刮擦声响起,然后是沉重的机械撞击声。
但那尊雕像将钥匙紧紧握在手中之后,就没有再移动。
扎卡里把手伸过去碰了碰她的手。它掌心合拢,把钥匙握在里面,仿佛它原本就被雕成了这个样子。
除了刚才的声响,没有发生任何其他的变化。
扎卡里绕着雕像走了一圈。
石椅的椅背陷进了地下。
雕像的内部是空的。
她的下方有一串台阶。
台阶的尽头有亮光。
扎卡里回头看了看那只猫,它坐在那只悬在半空中的大理石狐狸脚下,蜷缩在一堆尾巴里。只有猫的尾巴在摆动。
那只猫对着他叫了起来。
或许每一个瞬间都是有意义的。
在某个地方。
扎卡里·埃兹拉·罗林斯迈步走进蜜蜂女王的雕像里,向下朝更深的深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