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白虎之咒3 : 勇闯五洋巨龙> 5 准备

5 准备

  「龙群啊?」我又说了一遍。

  卡当先生同情地笑道:「龙群应该是来帮忙的,我想你们不必跟龙群作战。」

  「我由衷希望你是对的,我猜你已研究过一部分了?」

  「没错。有些我知道,有些还需要深入研究。愿意帮我吗?」

  「当然,也让我有事做。」

  「太好了!不过请先告诉我,斐特说了什么。」

  我们谈了两三个小时,季山走进来,一看到我又离开了。

  卡当先生终于发现气氛不对了,「兄弟俩是不是又惹妳生气了?」

  「一向不都如此吗?」我很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安地在椅中挪动,「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阿岚和我为他的失忆大吵了一架,季山也听到了一部分。斐特说他们两个都是枕头,虽然没错,但事情并未因此变得比较容易。」

  卡当先生在大腿上轮叩着手指。我说得语焉不详,他应该也听得没头没脑,但却能一语中的地问:「斐特意指为何?他们两个怎么会是枕头?」

  「斐特说,他们在岩石的世界里都是枕头,意思大概是两人都是好人吧,我无论选择哪一位,都会幸福。」

  「原来如此,我看得出来季山对妳很有感情,妳跟阿岚是在吵这件事吗?」

  「不是,季山只是……扫到台风尾。我好气阿岚故意将我忘记。」

  「但状况依然混沌未明啊。」

  「我知道。」我绞着袖口叹道:「可是我又萌生不安了,便发起脾气,阿岚不管有无丧失记忆,总是能把我激怒,有时我会气到想宰了他。」

  「他若能把妳气成这样,该选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是啊。」我叹口气,「那表示我应该选择季山,跟他在一起日子会比较平静。」

  卡当先生靠向前,「我的意思不是那样,不过妳得自己决定,斐特相信妳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是吗?」

  我哀怨地点点头。

  「嗯,有意思。你们三人这次关系一定很紧张。请恕我直言,我希望妳能放下分别心,学习信任他们两位,大伙若能齐心合作,才能专注在达成任务上。我们已破解一半的魔咒了,寻找杜尔迦的第三项圣礼,是目前最大的挑战。」

  我叹息着摀住头。「你说得对,我会为自己的失控向他们道歉,不过我想等明天再做,让自己先沉淀一下。」

  「很好。晚餐想吃什么?」

  「刺猬肉派如何?」

  卡当先生大笑,「别再说了,我可不想知道,要不要看看柜子里有没有刺猬肉,卡西小姐?」

  我也笑了:「不知道刺媢汤里放什么香料比较适合,我可以负责研磨唷。」

  「一言为定。」

  ❦

  次日早晨,我在健身房里找到正在做引体向上的季山,除了厨房和我的阳台外,季山最爱来这儿。我在窗口欣赏他的肌肉,思忖斐特的话。

  我能学着去爱季山吗?那并不难,难的是忘掉阿岚,也许我永远办不到。爸妈也只跟彼此约过会,你怎能忘掉初恋情人?其他人是怎么办到的?我能对季山产生跟阿岚一样的感情吗?

  很多人都不会从一而终,只是我从未料过自己也会如此。我以为找到阿崴后,再也不用寻寻见见了。斐特觉得我即将做出抉择。我咬住下唇,阿岚还是可能想起我,但万一他想不起来呢?万一他碰触到我还是会感到疼痛呢?难道我只能放弃地说:「谢谢你曾经记得我」吗?他在身边,我如何与别人交往?

  我听到季山运力出声,眼神又飘回他身上。

  我到底哪里有毛病?可悲啊,被迫要在世上最帅的两名男生中择一而终。两名善良正直、爱我至深、英俊潇洒的王子。季山会善待我、爱我。我已比别人幸运许多了,我该铭记于心的。

  我推开玻璃滑门,坐到椅上,季山松开单杠跳到地上,他身材魁梧,落地时竟能无声。

  「嗨。」我虚心地说。

  他拉过椅子坐到我对面,用一对金眼打量我。「嗨。」

  「很抱歉稍早对你乱吼,我……嗯,真的没有理由那样,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妳心情不好,我过去几周也是。」

  「我希望大伙能齐心破解魔咒,若心有罣碍,怕有人会因此受伤。」

  「呃,那妳打算如何化解这些心结?」

  「问得好,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话讲开。」

  「妳确定现在想这么做吗?」

  「是的,也许这样最好。」

  「好吧,妳先开始。」他迭着手,「妳对我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吸口气,嗫嚅道:「我们就不说暗话了,好吗?」我将头发掖到耳后,靠在椅上,「我很依赖你,喜欢有你陪伴,我对你的感情……超乎自己所愿,因此很有罪恶感,斐特说……」

  「说啊。」

  「斐特说,我跟你们任何一人在一起,都会幸福,不久我就得做出选择。」

  季山闷哼一声,「妳相信他的话吗?」

  我绞着手喃喃说:「相信。」

  「很好,我希望能给妳幸福,现在该轮到我说了吗?」

  「是的。」

  「坦白说,卡西,我要妳胜过世间一切,然而看到妳望着阿岚的眼神,显然妳仍深爱着他。我不想当备胎,我希望妳选择我是因为妳爱我,而不是因为妳无法拥有他。」

  他凝重地探视我,我不得不垂眼轻问。

  「假如两项理由都有呢?」

  「只要最后能得到妳的心,我都能接受。还有一件事……」他拉起我的手,瞄着手背上的隐纹,「如果妳选择阿岚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希望妳快乐。」

  「你是说你们不会再吵架了吗?」

  季山耸耸肩:「最近阿岚和我常在一起,他已经原谅我跟叶苏拜,以及许多以前干过的蠢事了,如果最后你们俩在一起,我也只能接受。」

  「阿岚说得没错,你变了。」

  「大概是年纪越大越懂事了吧。」

  「是呀。」

  我起身欲走,季山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回拉。他抚摸着我的裸臂,令人一阵酥麻。

  「但那并不表示我会放弃妳,我还是打算争取妳,bilauta(小猫咪)。」

  他亲吻我的指尖,我跄步离去,然后鼓起勇气去找阿岚相谈。

  ❦

  问题是……我找不到阿岚。我寻过泳池、一楼、厨房、音乐间、电视间和图书室,却不见他的踪影。我跑去敲他的房门。

  「阿岚?你在里面吗?」没人回答。

  我转动门把,发现门没锁。我坐到书桌边,诗作散得到处都是,有些是英文,有些是印语,

  一本莎翁语录翻开倒放着,我坐到皮椅上,拿起一张他的诗页。

  ∮

  记忆

  ❖

  标示海盗宝藏的

  X在哪儿?

  地图褪了色

  烧焦的纸缘无可辨读

  藏宝箱掩住锁上了

  钥匙消失无踪

  船只独自漂泊

  岛屿不复可见

  他如何能够觅得?

  掘出那可贵的珍宝?

  阳光亲吻的珠宝

  红宝石般的双唇

  金棕色的秀发

  自他双手间满溢而出

  覆着丝缎,凝脂般的柔肤

  少女脸上的一抹朱红

  黄晶般的明眸

  灿若闪亮的钻石

  清香细腻的诱人香水啊

  若能找到

  X

  便能富甲天下

  ❦

  我才读完第二遍,诗页便被人夺走了。

  「妳不是痛恨我的诗吗?谁让妳进来的?」阿岚语气虽冲,却挑眉痴笑,彷佛很期待跟我抬杠。

  我答说:「门没锁,我在找你。」

  「妳找到啦。想做什么?烧更多的诗吗?」

  「不是,我说过不会再烧你的诗了。」

  「很好。」阿岚瞄着手里的诗,松了口气,「因为这是我被救后,第一次写成的作品。」

  「真的吗?也许是因为斐特治好你的压力症候群了。」我呛说。

  阿岚把诗页放入皮装笔记本里,靠在床柱说:「也许吧,但我怀疑。」

  「你为什么又开始写诗了?」

  「因为灵思泉涌吧。对了,妳跑到我房里来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把话讲清楚。」

  「原来如此。」他走到床头靠坐,并拍拍身边的空位,「坐过来谈吧。」

  「呃,我们最好别待得太近。」

  「这是一举两得,我得测试自己的耐受力。」阿岚又拍着床说:「近一点,我的subhaga jadugarni。」

  我迭着手:「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号。」

  「那么告诉我,以前我都怎么喊妳。」

  「你喊我priya,rajkumari,iadala,priyatama,kamana,sundari,以及最近的hridaya patni。」

  阿岚用深不可测的表情看我,「我……用这些称呼喊妳?」

  「是的,也许还有几个我记不得了。」

  他沉思凝望,然后低声说,「过来吧,拜托妳。」

  我依言走近,阿岚环住我的腰,小心不碰触到我的皮肤,然后将我抱到床的另一边。

  「也许我该想一个新的昵称。」阿岚提议说。

  「例如什么?不许喊我女妖或女巫之类的。」

  他笑道:「strimani如何?意思是『最优的女人』或『女性之光』。妳觉得还行吗?」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说法?」

  「最近才受到启发的。妳想谈什么?」

  「我想把话讲开,免得大家别扭,合作起来也能平顺些。」

  「妳想把话讲开?比如什么事?」阿岚用美丽的蓝眼盯住我,我不由自主地靠上去,又连忙回神,结果撞到床头。

  「嗯……也许还是别谈吧,这办法对季山管用,对你好像无效。」

  阿岚不再吊儿郎当,绷紧下巴问:「什么对季山有用?」

  「我们……坦承自己的感情。」

  「他怎么说?」

  「我不太想跟你分享。」

  他哼了一声,用印语咕哝几句。「好吧,卡西,妳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叹息着躺到床上,将枕头垫在后脑勺。枕头飘着他的气味:像瀑布和檀香。我深吸着气,忍不住微笑,却又羞红地发现阿岚正好奇地看着我。

  「妳在做什么?」

  我窘到不行地结巴说:「这枕头闻起来像你,而我刚巧很喜欢你的味道。」

  「真的吗?」他笑咧着嘴。

  「是啊。明白了吧?一切都摊开来说。」

  「妳还有事没说,这么办吧,告诉我季山说了什么,妳就可以把我们讨论的内容告诉他,没有秘密。」

  我揣摩季山的反应,也许他会同意阿岚的做法。

  「好吧。」

  我慢慢转述与季山的对谈,无一保留。能再度与阿岚畅谈真好,以前我对他无话不谈,阿岚也与往昔一样专注倾听。我甚至谈到他被掳时,季山与我的进展,然后等他消化这件事。

  最后我说:「总之,很抱歉在丛林对你发脾气,我最近很难相处,对不起,我气愤又难过,而且一直怪你。」

  「也许我是该被怪罪。」阿岚扬眉灿笑道:「原来妳是要来吻我跟我和好的呀?」

  「喂,只是要跟你和好而已。」

  「好吧,所以季山保证说,在我们分手前绝不吻妳?」

  「是的。」

  「我们约会期间,妳可曾对我做过任何允诺?例如不吻其他男人?」

  「我从没针对这件事下过承诺,但我们在一起后,我不曾想过再去吻任何人,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要吻谁。」

  「嗯,那我有没有对妳允诺过任何事?」

  「有啊,但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你已不再是同一个人。」

  「妳就说出来吧,我想知道除了失忆之外,我还做了什么伤妳心的事。」

  「好吧。」我吐了口大气,「记得我的生日派对吗?」

  「记得。」

  「你送我袜子。」

  「袜子?」

  「你在情人节时将令堂的耳环送我,我表示其实送袜子就很好了,你却说:『送袜子一点也不浪漫。』你在生日派对上说不爱吃桃子奶油冰淇淋,却不知那是你出事前特地到冰淇淋店里挑的口味,因为那味道闻起来像我。你还说你比较喜欢妮莉曼的香水。」

  「还有别的吗?」

  「有,你曾答应永不再跟妮莉曼跳舞。还有,听你谈她,让我很吃味。说到吃味,你再也不吃醋了。以前你老爱吃飞醋,现在则毫不在乎──连季山挑逗我也无所谓。自从去过香格里拉后,季山一直对我示好,通常你都会气到冒烟。我们回来后,上述诸事便一直困扰着我。

  「我曾说我选择的人是你──不是季山。但现在斐特说,我跟季山也能获得幸福,而且不久后便得做出抉择。其实知道了也好,因为我若无法与你相守,让你快乐,至少还可能让他幸福。但是我很难想象少了你,我会快乐。」

  我哑声说:「既然一切都讲开了……你的诗作,我非常非常喜爱,那是我最珍惜的,还有……我好想你。与你相处却心离神别,实在非常煎熬。噢,还有一件事:那首你想不起来的曲子──是你为我写的,我答应过──永远再也不离开你。」

  我垂眼语歇,再次抬眼时,阿岚正紧盯着我。

  他慎重考虑半晌后说:「妳真的很坦白,现在该轮到我了。」他顿了一下。「只有妳在身边时,我才能有感知。」

  「什么意思?」

  「意思是,大部分时间我都麻木不仁,唯独在妳靠近时,才又活了过来。我无法弹奏音乐、读书或写字,除非妳在附近。妳是我的缪思女神,simani。没有妳,我无异行尸走肉。坦白说,我想我又爱上妳了。至于吃醋的事,我的确越来越会嫉妒了。袜子的事我很抱歉,我是临时接到通知要庆生的,季山仍了份礼物给我,现在想想,他有可能是故意的。

  「我真的喜欢妳的气味,妳这么一提,桃子奶油真的是很贴切的形容。冰淇淋的事我也很抱歉,但我真的比较喜欢花生奶油巧克力。我答应不再跟妮莉曼跳舞,我觉得妳很漂亮,妳若不信,可以去读我的诗,里面描述的就是妳。我甚至喜欢妳的脾气,觉得很可爱。要不是会痛,我现在就想吻妳了。」

  「真的吗?」

  「真的。问题都谈到了吗?」

  「嗯。」我静静地说。

  「妳确定我没再答应妳别的事吗?还有什么不痛快的没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以前你答应过:再也不离开我。」

  「我没得选择,我是被抓走的,记得吧?」

  「你选择留在后头。」

  「为了救妳。」

  「下次不许这样,我要留下来与你并肩作战。」

  「这点恕难从命,妳的命,更重于与我相守,但我会尽量待在妳身边,行吗?」

  「听起来像《欢乐满人间》里的台词,你只会待到风向转变时,但大概也只能要求这么多了。」

  阿岚转头面对我:「还有一件事我想问清楚。」

  「什么事?」我问。

  「妳……还爱我吗?」

  我泪水盈眶地望着他俊美的面容,悸动地点头说:「是的,我依然爱你。」

  「那我就豁出去了。」他颤手勾起我的下巴,将唇贴上我的,两人紧拥相吻。阿岚抚着我的背咬耳说:「我若……不碰触妳的皮肤……就不会那么痛了。」轻吻自我唇上滑至耳边。

  我抚着他的发说:「摸你的头发会疼吗?」

  「不会。」他笑着,隔着T恤亲吻我的肩膀。

  「我若吻你会更痛吗?」

  我亲吻他的发线,然后在额上啄两下。

  「吻头发时一点也不疼,可是碰到皮肤时却有如火烧,但我喜欢。」

  他斜勾着嘴将我按到胸口再度狂热地吻住,我亦炽烈回应,但阿岚旋即开始战栗,抽身剧疼的喘息。

  「对不起,卡西,我现在没办法再接近妳了。」他重重喘道。

  我退到床头另一端。阿岚跳起来冲到阳台门边大口吸气,他虚弱地对我笑一笑,脸色惨白,双唇发颤。

  「你不会有事吧?」

  他点点头,「真抱歉,我现在无法靠近妳。」说完便溜掉了。

  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闻着阿岚留在枕上的余香。接下来我整天都没再见着阿岚了,只在床上看到字条,「谁能禁锢心中的爱和爱的勇气?」

  是呀,谁能禁锢得了?

  ❦

  铁下心想揪出阿岚记忆触发点的卡当先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陪他研究,阿岚拿出前所未有的拚劲配合。季山总是趁机将我拐开,不是去看电影,就是出门散步游泳。

  跟阿岚同处时,我们只聊天看书,他常望着我,每当我抬眼看他,便笑出一脸容光。他常变成白虎陪我,一起在下午小睡,那时我便能抱着他了。虎儿将头靠在我腿上任我抚触他的绒毛,但阿岚再也没来吻我了,八成是上回痛到让他不敢再尝试。我顽强地抗拒一个疑问──万一疼痛永不消失,我该怎么办?

  ❦

  接下来几周,我都在帮卡当先生研究第三份预言,看来我们得再跑一趟杜尔迦庙,取得另外两项武器──这次是一把三叉戟和卡曼达水壶。卡当先生和我朗读出重点,并由我记下,我在一段预言中发现一项有趣的地方。

  「卡当先生,这本书说,卡曼达通常用作水罐,但神话里则用来盛长生不老药或圣水,同时也象征多产。据说神圣的恒河便源于卡曼达水壶。呃,你有没有恒河的水?书上说,大多数印度家庭都会在家中摆一小瓶,供作圣水。」

  卡当先生靠在椅上,「我没有,但内人以前会摆。恒河对印度人的确极为重要,意义相当于基督教的约旦河,其经济价值则等同于美国的密西西比河或埃及的尼罗河。人们相信恒河有疗效,死者的骨灰也会撒入河里。内人去世后,骨灰便撒在恒河中,我以前也认为自己会那样,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岚的父母是火化的吗?」

  卡当先生缓缓搓掌说:「不是。罗札朗死时,黛丝琴悲痛逾绝,我本打算等他火化后将骨灰带至恒河,但黛丝琴不愿离他那么远。印度教徒相信死后灵魂即脱离肉体,要尽速火化肉体,灵魂才不会滞留人间。

  「但黛丝琴是佛教徒,她的文化相信尸体要安置三日,因徘徊不去的灵魂或许会改变心意而还魂。我们一起为罗札朗守灵祈祷,三日后,我才在她花园附近掘坟,安葬罗札朗。

  「黛丝琴终日在花园里工作,与罗札朗说话,彷佛他还听得见。季山不打猎时,便守在母亲身边。不久黛丝琴便病了,我在照顾她时,顺便以木头为罗札朗刻碑,墓碑完成后,我知道不久又得刻另一个了。

  「我将他们并葬在我们的小屋附近,那儿离阿岚带妳去的瀑布不远。不久我便离开去寻找阿岚了。那片丛林非常平静,我回去上过好几次坟,后来以石碑替代木牌子。罗札朗虽未依其信仰安葬,但我知道他会不惜一切取悦妻子,他若有知,必会要求我这么做,以便让黛丝琴安心。」

  他眨着泛泪的眼睛,挪动桌上的书。「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这么情绪化的。」

  「你爱他们呀。」

  「是的,我常想,等我死后,或许也想葬在他们附近。我当然没做预设,不过对我来说……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我常跪在他们墓边谈他们的儿子,我们印度人很少这样,但我发现……这颇能抚慰我。」

  卡当先生摆脱怀旧之情,「谈到恒河,它的疗愈功能是有些根据的。」

  「若没有差别的话,能不必去河里游泳,那就省了吧。」

  「应该不必去恒河游泳,但预言里提到潜水,所以我安排了潜水课程。」

  「你确定不是指别的东西,例如宏海上师之类的吗?」

  「我想这次得出海了。之前两个预言跟大地、风有关,这次预言的主题是水──也许得潜到水底。」

  我哀怨地说:「这下惨了,尤其预言还提到会咬人的怪物,海里有太多我不想见的东西了,而且老虎在海里又施展不开,我也不确定雷心掌在水里有没有效用。」

  「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些,不过好消息是,我大概知道这次我们要找什么了。」

  「真的吗?」

  卡当先生翻到要找的书页,兴奋地说:「就是这个,妳看她的脖子。」

  我低头看书,卡当先生指着一幅漂亮的杜尔迦像,女神戴着一条宽粗慑人的钻石及黑珍珠项链。

  「项链?你认为我们要找的是这个?而且藏在海里?天啊。」我不可置信地说。

  「是的,至少我们知道这回要找的是什么了,据说杜尔迦的项链几百年前被一个嫉妒的神给偷走了──这又让我有了第二项发现。」

  「什么发现?」

  「寻宝的起始点,我们得去七宝塔市。」

  「那是什么?」

  「啊,我今晚就会全部告诉你们了。」卡当先生神秘兮兮地说:「等吃完晚饭,我再把故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你们听。」

  我虽苦求他立刻将目的地告诉我,卡当先生却坚持继续研究预言。两人整个下午埋首群书,卡当先生负责城市部分,我则努力去了解龙群。

  等用史无前例的速度扫完晚餐后,大伙在孔雀室里集合。季山坐我旁边,手伸在我背后,一看到阿岚坐到对面,又赖皮地把手搭到我肩上。卡当先生终于进来了,等坐定后,开始讲述杜尔迦的故事。

  「杜尔迦有很多别名,」他说,「其中之一是帕瓦蒂,帕瓦蒂的丈夫西瓦气帕瓦蒂不关心自己,便将她眨至人间偏远的渔村,跟凡人一起过活。村里的人虽穷,却非常虔诚,盖了许多寺庙。

  「帕瓦蒂虽过着凡人的生活,却丝毫未减天仙的美艳,因此追求者众多。不久西瓦便十分想念她,且对其他追求者大吃飞醋。西瓦派仆人南迪前往渔村。

  「南迪偷走帕瓦蒂的项链,并告诉村人,美女的黑珍珠项链被藏到海底下,由凶恶的鲨鱼保护着,谁能宰掉鲨鱼,找到项链,便能娶得佳人。

  「村人不知南迪已化成鲨鱼,为主子西瓦奋力保护项链。西瓦打算潜入海中夺取项链,让其他男子送死,并希望此举能赢回妻子的芳心。

  「许多人相继失败殉亡,有人使计,想用血淋淋的肉块引开鲨鱼,但南迪可不是一般的鲨鱼,他狡猾地藏匿着等人们潜进来再出击。不久所有适婚男子都被南迪宰食掉了,其他人也无胆再试。

  「帕瓦蒂对这种滥杀无辜的做法难过不已,鲨鱼南迪在水中巡游,造成恐慌与破坏,他见网便拆,逢人便咬,害村人担惊受怕。

  「然而还有另一名地位较低的神祇也热爱这座村镇,镇上盖了许多他的庙宇。他掌管雷、电、雨和战争,事实上,帕瓦蒂的雷心掌便是他赐予的。此神名为印多拉,印多拉听说子民饱受灾厄后,决定出面调查。

  「素以多情闻名的印多拉对美艳的帕瓦蒂一见钟情,他并没认出帕瓦蒂是女神,便决定化身凡人,亲自屠掉鲨鱼,赢取佳人青睐。西瓦打的正是这种算盘,因此对于中途杀出另一名男神,十分不悦。

  「两位神祇乔装成凡夫展开寻宝,两人都打算杀掉鲨鱼,找到宝藏。能掌控天气的印多拉制造暴雨巨浪,扰乱鲨鱼南迪。西瓦趁印多拉忙着与鲨鱼斗法时,迅速在海里找到珠炼返回岸上,这时印多拉刚好将屠掉的鲨鱼拖上岸,便宣称女神属于他,因为他杀掉了巨鲨。

  「西瓦表明身分,告诉印多拉巨鲨并未丧命,因为那是他的仆人南迪变成的。这时鱼尸一动,还原成生龙活虎的南迪,接着西瓦将珠炼戴到帕瓦蒂项上,帕瓦蒂才忆起自己的身分,抱住丈夫。印多拉气坏了,要求村民评理谁是赢家。

  「村民左右为难,最后选定西瓦获胜,他们虽感激印多拉屠掉恶鲨,但大家都看得出来西瓦与帕瓦蒂两情相悦。西瓦本可当场杀掉印多拉,却遭帕瓦蒂阻止。她替印多拉求情,因已有太多人为她牺牲。西瓦同意后,带着她回到天庭。人们欢天喜地,海妖一除,村子又开始繁荣起来。

  「然而印多拉对这次受辱被骗怀恨在心,有天晚上他潜入西瓦及帕瓦蒂家,盗走珠炼,然后兴风作浪,将背叛他的渔村淹没,沉陷所有庙宇,仅留下一座再也无人供奉的西瓦与帕瓦蒂庙,做为警惕。印多拉再次藏起珠炼,并亲身化为巨鲨,永远看守窃来的珍宝,想象着见到妻子裸颈的西瓦,会有多么不甘心。」

  「哇,」我说,「这故事好复杂哦,印度神话有一点很麻烦,人物的名字经常变来变去。女神的肤色会变──有金色、黑色、粉红色。名字会变──一下是杜尔迦,一下是迦梨、帕瓦蒂。连性格都会变──慈母、愤怒战神、脾气火爆、浪漫恋人、复仇女神,一下是脆弱的凡人,一下又威力十足,无可匹敌。而且婚姻状态也不一而足──有时单身,有时已婚,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阿岚窃笑道:「我觉得听起来很像正常女人啊。」

  我怒目瞪他,季山却赞成地哈哈大笑。

  「至于鲨鱼的部分,求求你告诉我,不会有鲨鱼守护项链。」

  「我不确定会不会有鲨鱼,但我真的希望没有。」卡当先生答说。

  「妳会怕吗,卡西?别怕,这回有我们两个陪妳。」阿岚说。

  「我借莎翁的话帮你做个总结吧:『鱼生于海中,人活于陆地;世间肉弱强食。』我就是弱者,老虎打不过鲨鱼,换句话说,我最好开始练习在水里发雷心掌。」我咬唇说:「万一我电到自己呢?」

  「嗯,这件事我再筹计筹计。」卡当先生说。

  我紧抓着季山的手说:「若要我选择的话,我宁可迎击五头巨龙。」

  卡当先生严肃地点点头,阿岚和季山默不作声,卡当只好继续说:「你们想知道我们要去何处吗?」

  「想。」两兄弟异口同声地表示。

  「我们要去印多拉的城市──七宝塔市。该城因有七座宝塔(或庙宇)而著称,每座庙都有金造圆顶。这座港市建于七世纪,在印度东岸马哈巴里普兰附近。顺便一提,以前许多学者都不相信有这座城,直到二〇〇四年一场横扫印度洋的大地震造成海啸,冲走沉积的沙土后,才让城市从水底露面。

  「海啸袭击海岸前,海水会先远退,据当时在水在线的人说,看到建筑残骸以及巨大石块,但海水冲回来后,又将一切淹没了。不过人们在离海岸半英里处,重新找到部分城墙了。

  「目前找到了象、马、狮及诸神的雕像,唯一还留在海面上的建物是海神庙。几百年来,渔民流传着七宝塔的故事,说淹没的城市会在海涛下发光、巨鱼在废墟间穿梭、闪亮的珠宝仍深藏其间,因为任何想潜入的人,都受到诅咒,再也浮不出水面了。」

  「听起来挺不错的。」我挖苦说。

  「这次海啸引起不小骚动,出了好几本相关书籍,许多考古学家也开始研究七宝塔市了。我在其中一本书上读到,一二七五年,马可波罗造访时曾撰写过该城,说七宝塔的圆顶,是航海员的地标。许多人驳斥马可波罗的说法,或认为他指的是其他城市。我觉得我们得到七宝塔市寻找那条黑珠炼。」

  我大叹着站起来,「好,那就来练习潜水吧。」

  「我想,我们应该先搬家。」

  「搬去哪?」我不解地问。

  卡当先生两手一拍,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搬到游艇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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