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遭遇绑架
“累了吗?”伍德问道。
贡法拉摇了摇头说:“一点儿也不累。”
“作为一个曾经只需高高在上,无须体验人间疾苦的人,你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艾克大声笑道。
“你们会大吃一惊的。我很可能比你们俩任何一个人都跑得快,跑得久。你们知道,我以前常常和迦济人一起出去打猎。马弗卡在这件事情上很坚持——让我进行了大量的训练。他深信训练对于每个人,当然,除他之外,都很有必要。”
“我真高兴,”伍德说,“因为从这里到达火车站还有两天的行程。我巴不得这一切早点结束。说实话,我受够了非洲这个地方,再也不想踏上这块土地。”
“不怪你这么想,伍德,你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是的,我以为会永远困在这里。”伍德扮了个怪相,“即使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成功地逃了出来。”
“难以置信,”贡法拉赞同道,“在我们之前,从未有人能逃过马弗卡的魔爪,他一直在迦济,呃,没有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生活在那里——迦济人觉得是他创造了世界。”
三人正在离开非洲前往文明世界的路途上,他们赶了一天路之后,在野外宿营了下来。他们带着一支可靠的狩猎队和泰山为之配备的精良武器。伍德和艾克打算专门空出一天来打猎,因为这里是狩猎的绝佳地带,这样接下来两天的路途就不愁饥饿了。艾克带着丛林之王的几件狩猎的战利品作为收藏,他十分热衷狩猎,并早已摩拳擦掌,但一直等到了这片露营地伍德才做出让步,同意他打猎。
夜晚降临,他们生起篝火防止野兽靠近,火光的影子在营地上摇曳跳跃,照进远处的夜色。但他们擅自闯入了狮子的领地,火光吸引了这些食肉野兽的注意,却又令它们望而却步。北面一英里开外的地方,另外好几双眼睛也发现了这火光。
“我在想那会是什么。”斯皮克说道。
“火,”特罗尔低声吼道,“你觉得还能是什么——冰山吗?”
“你真好笑,不是吗?”
“不如一个自己跑掉,却把价值300万英镑的翡翠留给一群食人族的家伙好笑。”
“看在老天的分上,别再唠叨那件事了,把它扔在那里的是你,不是我。我是想说那火光附近一定有人,我在想会是谁。”
“可能是当地人。”
“或是白人猎手。”
“这有什么区别?”特罗尔问道。
“他们也许可以给我们指路。”
“然后好让他们告诉克莱顿我们的行踪吗?你这个蠢货。”
“你怎么知道那家伙在附近呢?也许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他。”
“他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听说过他。他说过,如果我们背叛伍德,他会得到消息。见识过他在迦济的所作所为,他做出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我都不会奇怪——他简直无所不能。”
“管他呢。”
“你什么都不懂。”
“嗯,这不重要,我觉得我们应该弄清楚是谁生了那堆火。如果是克莱顿,我们最好赶紧逃走;如果是其他人,我们可以让他们给我们带路。”
“你终于说了点有脑子的话。去看一眼也无妨。”
“那火堆可能离这里很远,而且——”
“而且什么?”
“这里是狮子聚居的地方。”
“怕了?”
“我当然害怕。你也一样,除非你比我想得更愚蠢。大晚上待在狮子的地盘上,又没有枪弹,只有傻子才不怕。”
“我们带上几个黑人,据说狮子喜欢黑色的肉。”
“好,那我们走吧。”
他们一行人向着火光的方向,来到了伍德和艾克的宿营地附近。侦察了附近的地形之后,他们走入一簇灌木丛中隐蔽起来,这样就可以安全地窥探。
“老天!”斯皮克低声耳语,“瞧瞧那是谁!”
“贡法拉!”特罗尔吸了口气。
“还有伍德和艾克。”
“让他们俩见鬼去吧!我们只要贡法拉!”
“要她做什么?”
“你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我们要她干什么?有了她,我们能像马弗卡那样让巨钻施展魔力——就像克莱顿那样。我们就不会有危险,什么都无法伤害到我们。”
“算了,我们抓不到她。”
“闭嘴!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篝火旁三个白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特罗尔和斯皮克的耳中。艾克正为第二天的狩猎制定计划。
“我真的认为贡法拉应该待在营地休息,但是既然她坚持一同前往,你和她就一起来吧。我们三个要都是男人的话,狩猎的范围就可以更远更广些。”
“男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贡法拉坚持道,“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男人。”
“可是,贡法拉——”
“伍德,别傻了。我和你们那些文明国家里的女人不一样,按照你的说法,我现在应该像她们那样,表现出孤独害怕的样子,但是我并不害怕,明天我会像个男人一样去打猎。现在我要去睡了。晚安,伍德。晚安,艾克。”
“好吧,”伍德面露一丝苦笑地说道,“但等我们回家了,你就得听我的。晚安。”
“也许吧。”贡法拉说道。
次日,当三名猎手准备离开营地去狩猎时,夜晚的寒意像笼罩着初升太阳的雾气久久不散。尽管打猎本是艾克的提议,但其实每个人都热切地盼望着猎得一头狮子而归。吃早餐时,他们边喝着咖啡,边打赌谁会是第一个捕获战利品的幸运儿,于是展开了一场友谊之战。任何一个人似乎都极有可能中得头彩,因为整个夜晚狮子的吼声不绝于耳。
离开营地后不久,三人便分开了。艾克径直向东而行,伍德向南,而贡法拉向北,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名扛枪手。远征队的其他人分别跟着艾克和伍德,在他们看来,男人比女人更有可能猎获狮子,或者,也许他们觉得跟在拿枪的男人身后更加安全。
在伍德和艾克宿营地的西北方向,有一座低矮的小山丘,斯皮克和特罗尔就躲在山丘顶端一块突出的岩石背后,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营地。随行的六个黑人男孩隐蔽在山下,等待着。斯皮克和特罗尔看着贡法拉和她的扛枪手穿过开阔的平原。她行进的方向意味着她将会从他们藏身的山丘东面不远处经过,但仍然处在艾克的视线范围内,很可能也还在伍德的视线之中。
伍德对于这一天的安排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不愿意贡法拉只带着一名扛枪手出去狩猎狮子,可他的每一次反对都被贡法拉否决了。他坚持给她指派一名勇敢无畏且枪法精准的扛枪手,并吩咐后者随时做好射击准备,只要贡法拉陷入险境,别管狩猎的习惯,直接开枪射杀发起攻击的狮子。
尽管贡法拉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开枪的经验,但短短几周内,她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枪手,想到这一点,伍德感到些许欣慰。而且贡法拉锐不可挡的勇气让他也没有理由焦虑不安。当然,他不可能知道,在小山顶的岩石后躲藏着两个远比狮子更危险的男人,窥视着贡法拉的一举一动。
贡法拉在斯皮克和特罗尔的眼皮下从小山丘旁走过,接着沿山坡往下走,越过一个矮坡,向前方的平原走去,此时她已完全处在艾克和伍德的视线之外了。她走入的这一带地形复杂,有许多隘谷、突出的岩石、低矮的灌木丛和零星的树木,所以对于斯皮克和特罗尔而言,很容易尾随其后却不被发现。于是他们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睛追随着她时显时隐的身影。
贡法拉丝毫没有觉察到有八个男人尾随其后,继续专注着貌似将要劳而无功的狩猎。东边是一片连绵的小山丘,于是她不断向西行进,离她的两个同伴越来越远。就在她差不多认为所有狮子都已离开这一带时,她听见东边远处传来两声微弱的枪响。
“有人走运了,”她对扛枪手说道,“我们大概走错了方向。”
“不,小姐,”他低声说道,手指着前方,“快看!狮子!”
她迅速朝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棵树下的草丛里,她看见了一头狮子的脑袋,黄绿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这头狮子在大约一百码开外,伏在地上,只有头露出了草丛,贡法拉知道这样不容易击中,如果从正面开枪射击,只会惹怒它,激起它发动进攻。
“别看它,”她小声说道,“我们设法从侧方靠近它。”
她向前移动,没有迎面而上,而是向它的右侧一点点走去。它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们,但她和扛枪手表现得好像并不知晓它的存在似的。在距离它大约不超过五十码的地方,她停下脚步,面向它,而它只是静静地伏在地上注视着她。当她朝它径直走去几步,它便露出了尖牙利齿,低声咆哮起来。
她身后的一个小丘的山顶上,斯皮克将眼前发生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向黑人随从做了个待命的手势,并示意特罗尔站到自己身边。他们一起看着山下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希望它站起来。”贡法拉说道。
扛枪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掷向狮子。瞬息之间,狮子一声怒吼,随即一跃而起,向他们扑去。
“开枪,夫人!”
贡法拉单膝跪地打了一枪。狮子向空中高高跃起,愤怒的吼声震碎了四周的寂静。这一枪虽然击中了它,却未能阻止它的进攻。它背部着地,滚倒在地上,但立刻又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冲去。贡法拉又开了一枪,但这次没有射中。于是扛枪手瞄准目标,扣下扳机,结果却是一记哑弹,弹夹里没有子弹射出。狮子几乎就要扑中贡法拉,此时,因开不了枪而慌了神的扛枪手转身落荒而逃。而他并不知道,这却救了贡法拉。腾空而起的狮子看见有人突然逃离,本能地转而追赶逃跑的男人,这种本能曾经挽救过许多猎人的性命。贡法拉再次开枪射击,又一次击中,但是仍然没能阻止暴怒的狮子,它靠后腿站立起来,攫住扛枪手,锋利的尖齿死死咬住他的脑袋,直至将其刺穿。
贡法拉吓呆了,站在一旁孤立无援地望着这头猛兽撕咬着它的猎物,过了一会儿,它趴倒在扛枪手的身上,死了。
“那,”特罗尔说,“就是我所说的好运气。我们不仅将贡法拉收入囊中,还有了两支枪。”
“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斯皮克补充道,“来吧!”他示意其他人跟着他下山,向贡法拉走去。
她几乎立刻看见了走过来的两个人,起初还以为是她的同伴,可过了一会儿便辨认出了他们的容貌。她知道这两个人偷走了巨钻和巨翡翠,并非善类,但她认为他们没有理由要伤害她。
他们面带微笑和善地走到她面前。“真是死里逃生,”斯皮克说道,“我们在那个山坡顶上都瞅见了,可是即使我们有枪也无能为力——我们离得太远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问道。
“我们在找去往火车站的路,”斯皮克解释道,“我们迷路几个星期了。”
特罗尔从咽了气的扛枪手身上拿走枪和弹药,斯皮克盯着贡法拉手里那支精良的来复枪。
“看来我们同路,”她解释道,“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回营地,然后与我们同行。”
“那真太好了!”斯皮克大声说道,“哎,你拿着的那支枪不错,给我看一眼吧。”她不假思索便把枪递给了他,然后走到扛枪手的尸体旁。
“他就这样死了,”她说道,“太可惜了。你们的手下可以帮忙将他抬回营地。”
“我们不去你的营地。”斯皮克说道。
“什么?”她大叫,“那么,我可怎么办?我一个人不可能把他扛回去。”
“你也不回营地。”
“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不回你的营地。你跟我们走。”
“啊,不,我不跟你们走!”
“听着,贡法拉,”斯皮克说道,“我们不想给你惹麻烦,也不想伤害你,所以你最好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们需要你。”
“为什么?”她的声音听上去一点也不害怕,但其实一颗心已沉到谷底。
“我们得到了孔法勒,但是没有你,我们无法让它起作用。”
“起作用?”
“没错,起作用。我们打算像马弗卡那样,成为一国之王——只要我们找到一片中意的领地。我们会过着像国王一样奢华的生活,你可以做王后——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或许,你甚至可以嫁给我。”斯皮克咧嘴大笑。
“你见鬼去吧,”特罗尔怒气冲天地说,“她属于你,也属于我!”
贡法拉感到局促不安:“我不属于你们俩任何一个。你们真傻,如果带走了我,会有人追来,将你们置于死地。或者,至少从你们手里将我和孔法勒都夺走。如果你们是聪明人,就该放我走,这样起码你们还能带着孔法勒去欧洲。他们告诉我,用巨钻换来的钱,你们可以买到毕生都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在欧洲把它卖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罗尔说道,“没用的,丫头,我们全都想好了,你——跟我们走,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