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忘恩负义
跟随着几名当地人，伍德不费吹灰之力地追踪着贡法拉劫持者的行踪，当地人弃他们而去之后，在追踪方面训练有素的瓦兹瑞人找到了劫持者的足迹，继续带路，直到在一片森林的边沿，足迹被一群大象凌乱的脚印所覆盖。搜寻之后，却未能再找到任何踪迹。伍德对此一筹莫展，他感到挫败沮丧，心灰意冷。
他继续翻山越岭，疲惫不堪。要是泰山在这里该多好!所有人中，只有泰山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先生，快看!”其中一个瓦兹瑞人喊道，“是座城!”
伍德看向前方，诧异不已，确实是一座城池。并非当地的茅屋村庄，而是一座城墙围绕的城池，城内白色房屋林立，金色圆顶倒映着蔚蓝的天空，高耸于闪闪发光的城墙内。
“这是什么城?”他问道。
瓦兹瑞人纷纷摇头，面面相觑。
“我不知道，先生，”一人说道，“我从未来过这一带。”
“说不定贡法拉小姐在这里。”一名士兵说道。
“也许吧，”伍德赞同道，“但如果城里的人有敌意，他们会将我们所有人都囚禁起来，”他若有所思，声音不太大，“然后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贡法拉可能在哪里。我们绝不能都变成阶下囚。”
“没错，”士兵瓦安吉说，“我们绝不能都被囚禁起来。”
“那是一座大城，”伍德说道，“一定有许多士兵把守。假如他们并非善类，我们很容易全部被俘获或杀害。是不是这样?”
“可我们是英勇的瓦兹瑞人!”瓦安吉自豪地说道。
“是的，我知道，我也清楚你们都是伟大的战士，但是，天哪!我们七个人不可能打败一支军队，哪怕我们中有六个瓦兹瑞人。”
瓦安吉摇了摇头。“我们可以试一试，”他说道，“瓦兹瑞人无所畏惧。”
伍德将一只手放在他黝黑的肩膀上。“瓦安吉，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我知道，你们会为了你们首领的任何一位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但是我不会让你们去白白送死。如果他们是和善之人，所有人都会安然无事，但反之，一个人冒险总好过七个人都去送死，所以你们都回家去，告诉慕维洛我们不知泰山去了何处，告诉他我们可能已找到了贡法拉的下落。虽然不确定，但似乎这个推测是合理的。如果你遇见了泰山，或是等他回到家，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没有见到他，慕维洛便得自己拿主意。好了，走吧，祝你们好运!”
瓦安吉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将先生您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说道，“我派一名士兵回去送信，我们其他人和你生死与共。”
“不行，瓦安吉，按我的命令行事。快回去!”
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他们离开了。伍德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然后，迈步向远处那座神秘之城走去。
人猿泰山又一次站在安萨尔山谷西边边陲的高原之上，他站在高原的边际望着下方的黄金城卡士内。白色的房屋，金色的圆顶，城门前横跨护城河的黄金大桥，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初次看见这座城的那日晦暗阴沉，那时在泰山眼中这是一座敌城，因为彼时他与象牙城阿特纳的沃尔萨是好友，而他们与卡士内为世敌。但是今日，阳光下绚丽夺目的城池看上去十分友善。
当年他差一点命丧该城女王尼莫之手，而尼莫早已香消玉殒。她的弟弟阿莱克斯塔，曾被她关押在地牢，如今已经获救，并在泰山的密友——图多斯、福多斯、盖蒙以及其他许多忠诚的朋友的帮助下，重登王位。泰山知道，这些朋友会欢迎他回到卡士内。尼莫的贴身军师托马斯曾执掌大权，现在要么命丧黄泉，要么成为阶下囚徒，再也不会对泰山构成任何威胁。
这样的预测让泰山备感愉悦，他翻山越岭，穿过斗狮场，朝黄金城进发。斗狮场!这勾起了他多少回忆!那令人畏惧的仙乐特火山、那自古以来卡士内历代君王将敌人扔进去的炽热的火山口、那斗狮场里的决斗、那在安萨尔山谷中漫步的野狮群。
泰山无所畏惧地穿过山谷，来到黄金大桥前，两头气概非凡的金狮立于桥头两侧。卫兵们已发现他多时，看着他穿越了山谷。
“是泰山!”泰山还在半英里开外时，其中一名卫兵便叫了起来。当他来到城门前，他们蜂拥而上，夹道欢迎。
卫兵首领是一个与泰山相熟的贵族，他陪同泰山走入宫殿。“得知你回来的消息，阿莱克斯塔会十分高兴的，”他说道，“若非你出手相助，他不可能重登王位——或是活着。在大厅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向阿莱克斯塔通报。”
大厅及其陈设是卡士内王宫宫殿里很常见的样式：低矮的天花板由许多壁柱支撑，几扇浮雕房门上镶嵌着用黄金和象牙拼接的图案，门后是走廊和一间与大厅毗连的套房，石板地上铺着一些狮皮和几块式样简洁的厚羊毛地毯，壁画上描绘的是卡士内的雄狮骑兵与阿特纳的大象骑兵打斗的战争景象，壁画上方的墙上是一圈装饰带，挂着许多头颅——狮头、豹头、一头巨象的头，还有好几个人头——勇士的头颅。它们都经过精美的修复并佩戴着阿特纳贵族的象牙头饰——都是在狩猎和战争中缴获的战利品。
过了许久卫兵首领才返回，他回来时，脸颊通红，面带愁容，身旁跟着二十名士兵。“很抱歉，泰山，”他说道，“我奉命抓捕你。”
泰山看了看周身的二十支矛枪，耸了耸肩。即使心中有惊讶或受伤，他也并未流露。他再一次落入敌人之手，变成了人类抓捕的困兽，他连问都没问就束手就擒。士兵们拿走了他的武器，将他领到宫殿二楼卫兵室正上方的一个房间，这里比上次关押他的漆黑的牢房要舒适得多，两扇钉着铁栅的窗户让房内显得宽敞而明亮。
当卫兵们闩上门离开后，泰山走到其中一扇窗前，俯视着宫殿庭院，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墙边，在一张长凳上躺了下来，睡着了，好像没有意识到危险，又或许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
当他被开门声吵醒时，天色已黑。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火把站在门口，他关上门走进房间的同时，泰山站起身来。
“泰山!”他大喊着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将一只手放在泰山的肩膀上——这是卡士内人的问候方式，是友好和忠诚的表示。
“盖蒙，真高兴见到你，”泰山说道，“多利亚和她的父亲都好吗?还有你父亲福多斯?”
“他们身体都很好，但是终日郁郁寡欢。这里的情况又变得一团糟了，从你受到的冷遇，你一定也猜出七八分了。”
“我知道一定出了什么状况，”泰山承认道，“但究竟怎么一回事，我不清楚——直到现在也不清楚。”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盖蒙说道，“我们这里现在真的是愁云惨雾。”
“有人类的地方就没有幸福可言，”泰山评论道，“人类是最愚蠢的动物。可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呢?我以为尼莫死了，你们的麻烦就解决了。”
“我们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们想错了。事实证明，懦弱无能的阿莱克斯塔胆小如鼠，又忘恩负义。刚一登上王位，他几乎就立刻拜倒在托马斯及其朋党的势力之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疏远了我们所有人，托马斯才是卡士内真正的统治者，但是目前为止他还不敢除掉我们。士兵和平民都对他恨之入骨，他了然于心。如果他做得太过火，他们会群起反抗，那便是托马斯的末日了。和我说说你吧。你为什么又回到卡士内来呢?”
“说来话长，”泰山应答道，“简单地说，有一名年轻的女子被两名男性白人绑架了，她与她的未婚夫都由我保护，我在寻找她的下落。几天前，我遇到两个黑人，他们原先是劫持了该女子的远征队的成员，他们向我描述了他们离队时，那队人马所处的地带，在仙乐特火山的东南面，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我打算进入仙乐特火山东南方向的地带寻找那队人马的踪迹。”
“你不必费时费力搜寻了，”盖蒙说道，“我想我知道那名女子在哪里——但是这对你或对她都百无一用，因为你现在被托马斯关押在此。你必须明白，他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你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泰山问道。
“阿莱克斯塔经常派我前往泰纳山谷去突袭阿特纳人。当然，这是托马斯的主意，他希望我去送死。不久前我刚刚去过那里。突袭并不太成功，因为我们人手太少。一直以来，托马斯只给我们配备少得可怜的人手，而且大多是他忌惮且想要铲除的贵族。我们只砍获了一个人头，在离开的途中，我们遇见了一小队人马，他们不是阿特纳人。有四五个奴隶，两个白人男子和一名白人女子。白人男子正扭打在一起，那名女子向我们奔跑而来，我们觉得她想要逃离同行的那两个男人，于是我们便打算会会她，并将整队人马俘虏。就在那时，我们看见一大群阿特纳人骑着战象从山谷上直冲而下。因为人手太少，无法与之抗衡，我们跑向勇士关，逃走了。所以我推断阿特纳人俘获了那名年轻的女子以及其他同行之人，并将她带去了象牙城。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说，就算现在你已知道他们的下落也无济于事了——托马斯囚禁了你。”
“你觉得他会怎样处置我?他还有一个福贝格吗?”
盖蒙大笑起来：“你把卡士内最强壮的大力士抛来抛去，最后将他整个人扔给了看热闹的人，我永远都忘不掉那画面。托马斯在那场决斗中失去了他最后一个撒手锏——这也是他对你不会手下留情的另一个原因。不过，我觉得这回他派出来跟你决斗的不会是人——很可能是头狮子，甚至可能赐你毒药或匕首——这才是万全之策。我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唯一的问题是，我还没有想出办法。今晚的卫兵首领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能够进来这里。但是，如果我离开时，将门闩拔掉让你逃走，那么他将以命相抵。或许你能想出办法。”
泰山摇了摇头：“你得在被抓住之前赶紧离开这里，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
“真的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了吗?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一定还能做点什么。”
“你可以把匕首留给我，这迟早会派上用场，我可以藏在我的缠腰布中。”
他们交谈了一小会儿后，盖蒙离开了，几分钟之后，泰山酣然入梦。他并未忧心如焚地在牢房里来回踱步，他的性情更像野兽，而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