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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利斯厥庄园

  娜塔莉亚低头盯着手中的信,时不时啜一口添了毛地黄的白兰地,用玻璃杯轻叩牙齿。信是她哥哥克里斯多弗寄来的,在清晨时送达,里头只说他儿子彼得回家后没多久,就前往普林处理事情了。至于是什么事情,他并未说明,以为那是娜塔莉亚交办的差事。但是(她可以想见克里斯多弗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致上夫人玛格莉特的问候与祝福,她邀请娜塔莉亚在登基年的事务结束之后,前去他们的乡间宅邸作客。

  娜塔莉亚握紧拳头把信揉成一团,住在距离王都和议会那么遥远的地方当真清闲,才能这么轻浮地提起登基年。幸运的克里斯多弗,结了婚、逃之夭夭,但她可没办法,而他的儿子彼得也逃不了,他最好赶快出现在她门阶上,凯萨琳仍然必须登基受冕,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关妮薇敲了一次门,不等允许就擅自进来,这个家里每个人似乎都下定决心要整得她头痛欲裂。

  「我整个早上都在海伯恩。」关妮薇说,指的是城里那家饭店,他们即将在那里设宴迎接尼可拉斯.马铎。

  「然后呢?」

  「一切顺利。银器擦亮了、餐点选好了,也向温室订了鲜花。」

  「很好。」娜塔莉亚说。

  他们无须太过费心取悦那个男孩,娜塔莉亚记得他在起岸式那晚以及之后的酒会时看着凯萨琳的眼神,她回来后那些甚嚣尘上的恼人谣言显然没吓退他。娜塔莉亚和彼得本来希望凯萨琳有好几个追求者可以选择,不过他们真正需要的人只有一个,先暂时做做样子,等待凯萨琳受冕并选择比利.切沃斯为王夫,她终究必须这么做。

  「那是什么噪音?」关妮薇问,她转身朝大厅歪着头,娜塔莉亚什么也没听见,不过关妮薇拉开门后,鼓掌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

  娜塔莉亚放下白兰地,和关妮薇一起循着掌声穿过前厅和起居室,进入球室,那儿聚集了一小群仆人。

  她们静悄悄溜进去,看见是什么让他们如痴如醉时,关妮薇倒抽一口气。

  凯萨琳在隔着几张桌子的房间那头立了一个箭靶,前方绑着她的女仆吉赛儿。娜塔莉亚和关妮薇观看的同时,凯萨琳丢出五把小刀,每把都发出响亮的闷响击中标的,距离吉赛儿的手臂、臀部和头部不过几吋远。

  仆人们拍手叫好,凯萨琳鞠了个躬,她雀跃地走向吉赛儿,亲亲她的脸颊,然后下令其他仆人将她松绑。

  「这是怎么回事?」娜塔莉亚问,凯萨琳旋身。

  「娜塔莉亚。」她呼道,仆人们垂下肩膀,准备好被夹在一场激烈争吵中间。

  娜塔莉亚对他们扬起眉毛,凯萨琳什么时候和娜塔莉亚吵过?她什么时候和任何人吵过了?

  「妳喜欢吗?」凯萨琳问,「我需要娱乐娱乐,困在屋里躲那个元素使女王好几天了。我想一点小活动应该能让追求者大开眼界。」

  「小活动啊,」娜塔莉亚说,「他们会对妳的骑术和箭法大开眼界。但我不觉得大陆人的肠胃禁受得起看见他们的新娘这么会丢飞刀。」

  「是吗?」凯萨琳大笑,「他们真的这么虚弱?」

  「我希望不是每个大陆人都这样。」关妮薇静静地说。

  凯萨琳用黑眼盯着她瞧。她回来后,关妮薇并不敢和女王说上太多话,只待在一旁看着,并向议会禀报,让他们去窃窃私语,关于女王是怎么铤而走险,关于她如何在没有天赋的情况下吃进过多毒药,而且说不定某天会吃错药。

  凯萨琳的头歪向箭靶。

  「关妮薇,妳想试试看吗?让仆人们兴奋一下?」

  关妮薇望向娜塔莉亚,似乎希望她会出言禁止,不过并未如愿,关妮薇对女王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然。」

  她步出观众群,让吉赛儿和另一个女仆将她的两只手腕绑在箭靶上,房间里的鼓噪平息下来,所有人噤声。凯萨琳亮出排成扇形的刀子,一一滑进手指之间。

  凯萨琳丢出第一把,扎扎实实戳进关妮薇的腰旁边,她猛地一扭。

  「小心。」凯萨琳责备,「别动,万一我丢得太快、妳刚好移动到飞刀砸中的位置怎么办?」

  她再度丢掷,这次距离关妮薇的脸颊非常近,甚至削去了一缕冰金色的鬈发。

  「小凯,我想应该够了。」娜塔莉亚说,「吉赛儿、露西,请松开我妹妹吧,我相信改天一定能看到更多女王的表演。」

  吉赛儿和露西快速将关妮薇的手腕松绑,她和仆人们一起离开房间时什么也没说,但对娜塔莉亚投来一个觉得自己遭到背叛的眼神。

  「妳觉得我很残忍。」等到只剩下凯萨琳和娜塔莉亚时,凯萨琳说。

  「不,」娜塔莉亚回答,「只是有点莽撞。小凯,我知道关妮薇对妳向来严厉,不过她都是为了妳好。」

  凯萨琳叹气,「那么,我想我得原谅她了。」

  「我不知道妳心怀怨怼,妳之前不会这样的。小凯,有什么改变了吗?复火式那天晚上,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凯萨琳漫步过昏暗的房间,拉开窗前的红色布幔,瞇眼看着阳光,虽然吃了过多毒物,她的脸却不若之前那般憔悴,凯萨琳看上去不一样了,像个全新的凯萨琳。

  「如同我告诉过妳的,」她说,「我逃跑之后迷了路。我跌倒了,女神救了我。如果我现在不太正常,也只是因为在屋子里闷太久了。」她转身面对娜塔莉亚,「米拉贝拉的马车只是烟雾弹,对不对?」

  「对。而且已经离开了,所以,妳其中一个姊姊也许已经死了。」

  凯萨琳骑着半月往上爬到格利斯厥庄园旁边的丘陵,她骑得很快,双踝夹在马肚旁,想及时赶到丘陵顶端目送姊姊掩人耳目的马车撤退,但她到达时,道路已经空了。

  「半月,乖乖。」她说,拍拍阉马汗淋淋的脖子。她知道姊姊的马车会是什么模样:一辆俗艳、装饰过于繁复的黑色马车,搭配银色鞍具和蓝色丝绒靠垫,马匹浑身刷得发亮,白色毛发全都染成黑色。

  「真希望不只是烟雾弹,」她对马儿说,「真希望她炸开格利斯厥的大门,发现我躲在床单下发抖,然后我会把刀子射进她那漂亮白皙的喉咙,她肯定大吃一惊。」

  凯萨琳调转马头,从丘顶骑回去。经过树林时,她察觉不太对劲,意识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一定是几乎如影随形的柏川.罗曼,娜塔莉亚派他来追凯萨琳,他花了这么久才跟上。她勒住半月,但身后的马蹄声太轻盈了,不像是柏川那匹长年受苦的黑色牡马发出的脚步声。

  凯萨琳控制半月慢下脚步,她身后的骑士也慢了下来,她不着痕迹地往后看,从手臂下窥望,看见一匹浅栗色的马和男骑士,以及一闪而过的金发。

  彼得?她催半月沿着小径飞奔。他是无法偷偷摸摸跟上她的,也无法超越她,这庄园里没人骑得比她好,艾伦氏族的马厩里也没有马儿比得上半月这么会在树林里急转和穿梭。

  她轻易甩开他,然后折返,绕到他左边,一踢半月,冲上前挡住彼得的去路,忽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他的座骑直立起来,猛然往后退,彼得被抛在地上打滚,凯萨琳见状不禁窃笑。

  他在蕨类丛中哀嚎,她骑到旁边,然后嘴巴张了开来。

  「你不是彼得!」

  「对,我不是。」他说,抖落袖口上的枯叶,「妳还记得我吗?我是尼可拉斯.马铎。」

  「我的追求者!」凯萨琳脱口而出,这次用不着使出彼得教她如何脸红的招数。她现在记起他了,但是他看起来和起岸式远在悬崖底端沙滩的模样不太像,也和那天晚宴时,凯萨琳隔着火光看见他的模样不尽相同。他的脸在阳光中显得棱角柔和,下唇的弧线颇为迷人,金灿灿的头发刷过衣领,在太阳穴边蜷曲起来。

  凯萨琳苦思着要说些什么,她放开一边疆绳,手插在臀上。

  「这行为太蠢了!在登基年时偷偷摸摸靠近我!我有毒刀,我可能会杀了你!」

  她不该这么疾言厉色,根据彼得的说法,大陆来的男孩不喜欢,但是尼可拉斯露出微笑。

  「我不是故意偷偷摸摸。」他说,口音抑扬顿挫,嗓音柔软低沉,她霎时就喜欢上,「我刚到这里,他们要我在屋里等,但我恐怕太好奇了。」

  「这……很贴心。不过应该有人阻止你的。」

  「我下定决心之后,就无法轻易被阻止。」他歪头,似乎深感兴趣,「妳可能会杀了我吗?我以为女王只对彼此有危险。」

  「那你该学的还有很多。」凯萨琳说,叹了口气,「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的两个姊姊才是我最爱的猎物。」

  「请见谅,」他说,「我好像毁了我们的初次见面。脸朝下栽在泥土里,这不是我想要的出场方式。」

  凯萨琳坐在马鞍上转身。

  「一起去找你的马吧,如果牠是我们的马厩训练出来的,就不会游荡太远。不过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牠跑到哪里去了。」她伸出手,尼可拉斯拉住,踩着一边马镫爬上半月,坐在她身后,手臂环住她的腰。

  「谢谢妳。」他在凯萨琳耳边说,「也许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还不坏。」

  狼泉镇

  雅欣诺、茱儿和乔瑟夫离开谷林路转往西边,沿着最后将注入犬林池的小溪走。他们在夕阳沉入树木后方时踏上米隆家的领地,成功避开镇民的注视和追问。

  他们来得及出声叫唤前,凯特、玛歌儿和艾利斯就冲出前门,长毛㹴杰克跳进茱儿的臂弯中,乌鸦守护兽则忧心地朝他们的头拍打柔软的翅膀。

  「女神啊!」艾利斯走上去握住雅欣诺的手,「我们这就去叫医术士。」

  「不,」雅欣诺说,「我没事。你看。」

  彷佛还用得着她说似的,很难忽视大棕熊的存在。

  「牠叫布莱达。」雅欣诺说,手放在棕熊毛茸茸的大头上。

  玛歌儿伸出手,似乎要去摸熊,不过又迟疑了,「所以,米拉贝拉死了吗?」她问。

  门发出碰的一声,不一会儿,凯特就拿着一碗热水走回来,擦拭雅欣诺覆盖着血块和水泡的皮肤,凯特看起来好像快哭出来,不过她开口说话时,声音还是一如往常沉稳。

  「妳看起来简直像具尸体。她最好已经死了。」她戳戳雅欣诺瘀青的肋骨,「妳活不过另一次这么猛烈的攻击。」

  「她没死。布莱达,牠……我不觉得她有那个胆再和牠对上一次。」

  「她很快就会再遇见熊。」茱儿用低沉疲倦的声音说。

  「至少你追上茱儿了吧?」玛歌儿问乔瑟夫。

  乔瑟夫环绕茱儿腰间的手臂圈紧了些,保护地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我赶上她了。」他说,「也把妳告诉我的跟她说了。」

  「进来吧,」凯特阴郁地说,「雅欣诺的那些烧伤需要处理。布莱达恐怕得待在外头了,牠不是守护兽,就算是,也挤不过任何一扇门。」

  隔天早晨,雅欣诺起床时发现面具歪斜,她累得没摘下就睡了,她将面具扶正,转身面对茱儿,她侧身面对墙壁,但坎登正坐起身,黑色尾巴尖上下卷动。茱儿醒着。

  虽然乔瑟夫说亲眼看见树枝断裂,纷纷插入地面,还是很难相信凯特和玛歌儿昨晚说的那些。茱儿,强大的茱儿,竟然身负异赋诅咒,除了自然使天赋,还有战斗天赋。米隆家这么多年来都知道,隐瞒了这么久,连半个字预警都没有。他们说下等魔法束缚诅咒,但是已经开始减弱,等束缚完全消失后会发生什么事?异赋诅咒是何等孽物,受到诅咒的人都发疯了。众所皆知。

  「雅欣诺,别再盯着我看了。」茱儿说,转身眨眨她两边颜色不同的眼睛,雅欣诺一直觉得她那一边蓝一边绿的眼眸很美,但是凯特说先知一看到茱儿的眼睛,就想淹死她。

  「茱儿,妳会没事的。妳已经好好活到现在了。」

  「我当然会没事。」茱儿翻身盯着天花板看,深色的木头横梁,东边角落还有张漂亮的蜘蛛网,「妳召唤了那只熊,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离开后才做的,从没想过牠能及时赶到,牠一定本来就在找我了。」她在床铺中坐起身,望向窗外,布莱达在院子里过夜,也许正在想办法闯入鸡舍,雅欣诺咧嘴笑了。

  「我等不及比利回来,我想让他看看熊。」

  茱儿温柔地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妳会让玛歌儿解开束缚吗?」雅欣诺问。

  「妳觉得我该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

  「乔瑟夫觉得不要,他说太危险了,束缚可能是唯一压制着诅咒不发作的力量。但我一直想着路克说过的话……女神将我安排在妳身边是有原因的,好像我可以更强,好像我可以帮妳赢得王位。」

  「妳不需要战斗天赋来变强,」雅欣诺说,「妳已经很厉害了。凯特和玛歌儿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吗?先知是不是还说过其他事,也许能帮得上忙?」

  「没有,她说我受了两种天赋并存的异赋诅咒,他们付钱堵她的嘴,我觉得事情很单纯。」

  她们有点紧张地互相微笑了一下,雅欣诺不知道茱儿会怎么决定,但她真心希望掌握诅咒束缚关键的不是玛歌儿,而是其他人。

  艾利斯敲门,和杰克一起探头进来,狗儿开朗地吠叫了一声。

  「起床梳洗吧,」他说,「要准备迎接追求者了。」

  「追求者。」茱儿说,咧嘴而笑。

  雅欣诺把夏天盖的轻薄百衲被拉过头顶,她一直专注于米拉贝拉,把汤米.史崔佛和麦可.派西忘个一干二凈。

  「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叫我。」她哀叫。

  「嗯,这个消息叫不醒妳,那如果我告诉妳:我从南边田野回来时,碰到玛姬,她说比利从大陆开来的船今天早晨进港了?」

  比利在正中午过后不久抵达米隆家,雅欣诺正在院子西边远远的那头遛她的熊。

  「看看,看看,」比利说,「乔瑟夫告诉我的事千真万确呢!我差点不相信他。」

  雅欣诺露出大大的笑容,看到他真好,她没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在等比利回来,没察觉到自己有多想念他。

  「牠的名字叫布莱达。」她说。

  「大熊布莱达。满适合的名字。牠乖吗?」

  雅欣诺摸摸布莱达宽阔的前额,她整个早晨都和牠待在一起,让牠习惯人群的气味和噪音。米隆氏族一家子都是自然使,他们的天赋让熊安定下来,但宴席上会有其他不具天赋的镇民看见牠,外加搞不清楚状况的大陆追求者,不管现在熊看起来多温驯,她都得格外小心。牠可爱的脸努着她的屁股,很轻易就能忘记他们之间的牵绊是下等魔法造成的,而不是主人与守护兽的关系。

  「牠目前很乖。」她说,「吃了很多熟透的苹果和斑纹鲈鱼,还有一个跑来探头探脑想偷看牠的小孩。」

  比利小心翼翼将手指滑进大熊的棕色毛皮。

  「牠……」比利说,吞了口口水,「比我想象中还软。而且不像上一只那么臭。」

  「上一只熊很老了,而且生了病,那是个错误。又或者是得到这只熊必须付出的代价。」

  「下等魔法,是吧?付出代价之前,永远不知道代价会是什么。」

  雅欣诺开玩笑地推了他一把,布莱达抬起头。

  「大陆人,你又懂下等魔法了?」

  「我什么也不懂。」比利说,涣散眼神逗留在地上,「我有个消息。」

  「消息。我开始痛恨这个词了,每次都不是好消息。」

  比利没微笑,也没叫她别抱怨,但他才刚回来,能有什么多坏的消息?

  「我可能会被卖给魏斯伍氏族。」他说。

  「什么?」

  「他们指派我为米拉贝拉女王的御用试毒师,因为父亲想惩罚我拒绝追求其他女王。我今晚就出发去罗兰斯城,不然他会与我断绝关系。」他遗憾地微笑,「总是拿断绝关系来威胁我,不过至少他准我来告诉妳,至少他允许这件事。」

  「但是,」雅欣诺结结巴巴说,「你不能去啊!」

  「我非去不可。」

  布莱达听见她焦虑的声音,摇头晃脑了一下,游荡到旁边。

  「小威!别耍白痴了,你不能当她的试毒师!你父亲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她……凯萨琳送了很多毒药到罗兰斯城,米拉贝拉的一名女仆已经因为穿了有毒的裙子丢了性命!」

  「不是有毒的裙子。」比利说,「是有毒的手套,而且她也没死,祭司及时砍断了她的手。他们甚至不知道毒药是否足以杀死米拉贝拉,或者凯萨琳只是玩玩而已。」

  「艾伦家不会只玩玩而已,」雅欣诺坚称,「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父亲与魏斯伍氏族详细讨论过。」

  雅欣诺的眉头紧蹙,比利露出迷人微笑,手掌溜上她的后颈,就在发丝下方,这个愚蠢又吵闹的大陆人,不过她似乎动弹不得。

  「所有大陆人都觉得他们死不了吗?还是只有你?」

  「我不会有危险的!我父亲不会让我去犯险,等他消气,我就回来找妳,我说到做到。与此同时,我可以成为妳在米拉贝拉那儿的耳目。」他用拇指摸摸她的面具,「我听说了树林里的事。妳不该那样去和她起冲突,妳这个大笨蛋。」

  她推开他搁在面具上的手。

  「你确定你父亲没和别人达成其他协议吗?他总是在英锥陵,和艾伦氏族待在一起。」

  「他喜欢英锥陵,那儿跟家乡的感觉比较像。文明许多。他期待妳登基后可以将艾伦氏族都赶出王都。」

  雅欣诺翻翻白眼,他大笑出声,想逗她开心点。

  「别这么担心!我是他的独子,在我的家乡,那是有特别意义的。」

  「谁都无法改变你的心意吗?」

  「没有,」他说,「连妳也不行。」

  「所以你要走了。什么时候?」

  「我们今天就航向罗兰斯城。」

  「可是你今天才刚回来,」雅欣诺的五脏六腑忽然变得沉甸甸,她笨拙地往前踏了半步,双臂环绕比利的脖子。他先是惊讶地「呜噢」了一声,然后紧紧抱住她。

  「别傻了,」他往她发丝中说,「不管我去多远的地方,都还是妳的人。我们站在同一边,我们的确在一起了,是吗?」

  「是吗?」她问。

  他亲亲她的额头、脸颊、肩膀,仍旧紧张得无法好好吻她,那是她的错。接着他温柔地松开她的手臂,转身离开。

  「比利!」她唤道,他停下脚步,「你为什么选我?不是我的姊妹?」

  「因为我先遇见的人是妳。」他说,对她眨眨眼,「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但是……万一我死了,我想要妳记得,那天在草坪上,妳本来可以吻我的。」

  茱儿和乔瑟夫将装着麦酒的木桶搬上牛车后方,它会穿过丘陵到达米隆家东北方的苹果园,即将设宴欢迎追求者的地点。

  「以妳这么娇小的体型来说,力气实在大得不寻常。」他们抬起最后一个木桶时,乔瑟夫说,擦掉额头上的汗。

  「这算什么?」她问,「包装成侮辱的赞美吗?」

  他大笑,移动到狮头酒吧后方台阶的阴影中。坎登在他们脚边的冰凉石板路上拉长身体,茱儿凑上前去搔她的肚子。

  「我不敢相信比利的父亲派他去当试毒师,」茱儿说,「感觉我们不该让他去,不然他自己也该拒绝才对。」

  「比利从不拒绝他父亲的。」乔瑟夫说,若有所思地歪着头,「没人会拒绝他父亲。我和他们住在一起那么久,只看过人们来拍马屁、进谗言,他习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他耸耸肩,「真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对我来说不怎么吸引人。」茱儿说,「听起来像是阿谀奉承和说谎。我们必须有人跟比利一起去,就算是安雅欣诺的心也好。」

  「茱儿,我会跟他一起去。」他说,她震惊地望着他。

  「我不是指你本人!而且我只是想说点什么体贴的话!」

  「我不会久留,」他说,她的爆发让他露出半个微笑,「只是去帮他安顿下来,确保一切顺利,就像妳说的。好让雅欣诺安心。」

  「反正她不管如何都会担心。」茱儿交叉双臂,「你会见到米拉贝拉吗?说不定还会爬到她床上?」

  「那是我去的原因之一。和她见面!跟床无关!」茱儿的拳头抡上来时,他补充了一句。

  「你见她做什么?」

  「告诉她一切结束,确保她知道了。」

  「她不需要知道,不是吗?」茱儿问,知道那听起来多残酷,但无法静默不语,「一开始就没什么。米拉贝拉要嘛是死、要嘛就和一名追求者结婚。你从来就不会是她的选择。」

  「茱儿。」乔瑟夫捧着她的脸吻她,「我爱妳。我犯了错,但我也辜负了她,这是我的错。她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后才知道妳的存在。」

  茱儿叹气。

  「那就去吧。」

  「所以妳相信我啰?」

  她转身,直直盯着他俊俏的暴风雨蓝双眼。

  「一点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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