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者抵达
英锥陵
海伯恩饭店是王都里最好的饭店,那是一栋巍峨高耸的三角型建筑,有着灰色砖头与老鹰头形状的镀金雨水口,距离芙洛宫够近,尖塔在西侧花园投下早晨的阴影。门上原本黑白两色的旗帜换成了纯黑底绣毒蛇与毒花的旗帜,清楚宣告毒物使女王御驾亲临。
大舞厅里,凯萨琳躁动不安地坐在娜塔莉亚和尼可拉斯.马铎中间,他频频对一切奢华摆设发出赞叹,但凯萨琳却不感到新鲜了。她已经来过海伯恩饭店很多次,总觉得这地方闻起来太老旧,好像正从地毯下开始腐败,但是今天他们打开了门窗,所以至少她能享受芙洛宫中庭越过栏杆飘送而来的紫丁花香。
「妳听说海格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吗?」雷娜塔.哈果洛弗问。
娜塔莉亚为款待追求者的宴会安排了不同以往的座位,宾客更加亲密地围绕铺着深红桌布的弯曲桌面就坐。凯萨琳很开心,因为这表示娜塔莉亚将关妮薇的位置摆在几乎是房间的另一头。
「什么消息?」娜塔莉亚问。
「元素使显然召唤了不只一个暴风雨,而是两个。远在数哩外都能看见猛烈的雷电和浓烟滚滚的火势。」
「但是那个自然使再度逃过一劫。」卢西昂.马洛说,他是黑议会上唯一不姓艾伦的男性。
「可惜她的马车只是虚张声势。来点雨水也不错。」娜塔莉亚啜饮毒酒,宾客们咯咯笑,「她若有半丁点的好运,应该能杀了自然使女王才是,这样我们也用不着关窗户以免闻到那只熊的臭味了。」
「那样一来,凯萨琳女王可就没得玩了呢?」卢西昂大笑说。
凯萨琳不理睬他们,倾身靠近尼可拉斯。
「一直在讲杀人的事,你一定觉得我们很糟糕。」
「才不会呢,」他用柔软的腔调说,「我知道女王是如何行事的。而且我也在战场上见过屠杀和死亡。我们国家发生的政变夺走了千百万条人命,相比之下,你们的登基年似乎文明许多。」
「你听起来十分笃定。」凯萨琳说,「但你的眼神很紧张,或许甚至是害怕。」
「我只是怕意外吃到不该出现在我盘子上的东西。」尼可拉斯微笑,低着头似乎要保护盘子。
这是场吞黑宴,但规模不及复火式那场盛大。每道菜依序送上,所有与宴的毒物使都会一起享用,不只有女王。
凯萨琳将叉子戳进点缀着毒蘑菇的蔬菜沙拉,调整让她发痒的手套。布料下的皮肤擦了矮荨麻后正在痊愈中,痂皮和汗水让她想连皮肤都撕抓下来。
「五朔节之前,我以为观赏吞黑宴很粗俗,但看完之后——」他透过垂落的金色发丝看她,「我觉得那有某种吸引人的魔力,妳竟然能吃下我永远无法品尝的东西。」
「要我形容味道给你听吗?」
「妳觉得妳能形容吗?」
「我不知道。」她低头看着蘑菇,鲜红伞盖散布着小白点,「我们吃的很多东西味道都是苦的,或者根本没什么味道。不过吃的时候有某种奇特的感觉,好像你吃下去的是力量。」她叉了一点蘑菇丢进嘴里,「而且我们的厨师在每道菜里都加了一堆奶油,所以好吃一点。」
尼可拉斯大笑,他的声音很低沉,虽然还比不上娜塔莉亚那么低沉,不过十分悦耳。
「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他说,「这里的每个毒物使看到我的菜经过时都皱起鼻子。」他四下环顾,凯萨琳扬起眉毛看着他的餐点:浅浅一碗凉掉的夏季浓汤。只有他、没有天赋的雷娜塔.哈果洛弗和拥有战斗天赋的玛格莉特.柏林三个人在吃。而且他们全都明智地假装自己不饿。
「别理他们。」凯萨琳说,「毒物使面对没毒的食物总是那副德性。」她伸出手碰碰餐桌中央摆饰的鲜花和闪亮的水果塔,「他们觉得那很不优雅。不管迭在多名贵的银器上,或者铺满多少糖丝。」
尼可拉斯也伸出手,两人的指头碰触,他逮住机会握住她的手,往唇上坚定地一压,确保她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
凯萨琳的确感觉到了,很惊讶感觉竟然如此强烈,彼得闪过她心中,关于他的记忆忽然鲜明到足以让她的心脏怦怦跳。她紧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拒绝对彼得有那样的念头,企图谋杀她的彼得。她摸摸脸,双颊潮红,不过尼可拉斯以为那是他的吻造成的。
「这里好奢华。」尼可拉斯说,「但比五朔节稍微逊色一点点。在火边度过的那几个夜晚实在太刺激了,透过火光看着妳、在沙滩上抬头仰望妳。还会有类似的节庆吗?」
「下一场节庆是仲夏节,」凯萨琳说,然后连忙咳嗽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整座岛屿都会庆祝,但其实那是源于自然使的节日,收成与斩获的节日。然后还有秋天的割月节,虽然元素使用火和冷风宣称那个节日是属于他们的。」
「哪个节日是属于毒物使的呢?」尼可拉斯问。
「每个节日。」坐在凯萨琳另一侧的娜塔莉亚说,她早该知道娜塔莉亚会听他们说话。
「每逢节日都会设宴,」娜塔莉亚解释,「而每场宴会都是属于毒物使的。」
主菜上桌了:有毒的猪,烘烤过后嘴里塞进一颗颜色鲜艳的春梨。仆人先把菜端到凯萨琳和娜塔莉亚桌前,切下最好的部位给女王,搭配几汤匙掺了蜜糖和砒霜后甜滋滋的橘色南瓜。猪肉很好吃,多汁够味,相比之下,尼可拉斯盘中的炙烤小鸟看起来干瘪又可悲。
用餐完毕后,凯萨琳领着她的追求者到舞池中跳舞。
「我不敢相信妳还活蹦乱跳的,」尼可拉斯小声说,赞叹地看着她,「那里面有好多毒药……足够毒死体积比妳大上一倍的人了。」
「就算体积是我的二十倍,也毒得死。」凯萨琳微笑着纠正他,「不过你别担心,尼可拉斯,我从小就开始吃毒了,现在我根本全身都是毒素组成的。」
罗兰斯城
米拉贝拉表情痛苦地在镜子前来回转来转去,莎拉和几个祭司一边调整着她的裙襬。
「有些地方好薄透。」米拉贝拉说,检视着靠近臀部处一块半透明的地方。
礼服是用层层迭迭的薄纱缝制而成,和空气一样轻,会在微风中微微飘动。
「很美。」伊莉莎白向她保证。
「正好适合欢迎追求者来访。」布莉说。
「小威廉.切沃斯不是以追求者的身分到访,他是囚犯。每个人都知道他选了雅欣诺,这场宴会不过是场闹剧。」
莎拉在米拉贝拉颈项扣上一条项链,那是她之前挑中要配戴去参加五朔节的那条,有黑曜石珠子和火一般明亮的宝石。「男孩子的心意都很善变。」她说,点点宝石,「这会让他想起妳的火舞,他的双眼当时看着妳,不管他是怎么说那个自然使的。」
布莉一脸邪恶的笑容,一屁股将米拉贝拉撞离镜子前,自己在镜前转动。
「我等不及宴会了,苹果炖猪肉、莓果塔……还有这些关于毒物使和试毒师的纷纷扰扰。现在大多数的日子里我都好担心盘里的食物,简直连一口也吃不下。」她指着胸衣和胳肢窝中间的一道空隙,「看看这胸衣!我连胸部都缩水了!」
「布莉!」伊莉莎白说,然后轻声发笑,「才没缩水。」
「妳自己的那对尺寸傲人,说的倒是容易啊!如果不是因为被祭司长袍遮住了,才没人会想看我第二眼。」她前后摆动着裙子。尽管布莉这么说,那件绣着亮蓝色绣球花的裙子穿在她身上还是非常好看。
「女儿,现在妳又看上了哪个年轻人?」莎拉问。
「沃伦太太的玻璃工匠学徒,」布莉回答,「黄褐色头发那个,有宽肩和雀斑的。」她转身,「米拉,如果我们恋爱了,妳得答应指派他为妳的皇家侍卫。然后妳也必须答应如果我们分手了,就把他开除。」
「布莉,」伊莉莎白抗议道,「她不能因为妳玩腻了谁就开除谁!如果妳哪天回头发现米拉的禁卫军都是妳的旧情人……那么全是妳的错。」
米拉贝拉试着想微笑,自从雅欣诺和她的熊在艾希伯恩森林逃脱后,她们就一直想逗她开心点。米拉贝拉找了又找,不过她的妹妹和熊彷佛一起凭空消失了。
「一定会有些流言蜚语,」米拉贝拉小声说,「他们说我夹着尾巴逃回家。」
「但我们知道真相。」伊莉莎白争辩,「逃跑的是雅欣诺,不是妳。」
雅欣诺逃跑了,但为什么?那只熊完全让米拉贝拉出其不意,大可以将她撕碎,她不懂为什么没发生,不懂为什么雅欣诺不还手。
摩尔盖公园的广场装饰着花圈和白蓝双色的长缎带,神殿计划在这里将小威廉.切沃斯上呈给她,好像他是个礼物似的。
「来了好多人。」马车停下来时,米拉贝拉喃喃说。罗兰斯城想必万人空巷,从南边的绵羊农场到北边潘门市集的摊商都来了。
米拉贝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闻得到烤苹果派和掺了香料的火堆飘出的烟雾。
「米拉贝拉!米拉贝拉女王到了!」
靠近马匹的人们蜂拥上前。米拉贝拉、布莉和伊莉莎白迅速聚集到九个祭司护卫中间,群众里有些人喝醉了,挤得太近。
「后退!」祭司们紧抓住锯齿长刀的刀柄时,布莉大喊。
「我们应该带若儿来的。」伊莉莎白说。
「若儿和露卡在一起。」米拉贝拉回答。
「而且,」布莉补充道,「谁想带若儿到任何地方啊?」但伊莉莎白说的没错,如果若儿在这里,他们就不用担心人群会惹出什么麻烦。
「妳听到了吗?」伊莉莎白小声说。除了众人的鼓噪声,还有广场内乐手弹奏的乐声之外,米拉贝拉什么也没听见。
「伊莉莎白,听见什么?」
「是小胡椒。」她低语,「牠很焦躁。牠认出了某人。」
「我想我知道是谁。」布莉说。喷泉边,露卡和若儿站在一群祭司前方,有个人跪在他们脚边,他垂着头,所以她们只看得见砂砾色的头发,是那个追求者,小威廉.切沃斯。
他的右边是乔瑟夫.桑德林。
米拉贝拉想大叫,但她没表现出任何反应,因为她身为女王的教养,也因为她感觉到每只眼睛都盯着她,她没办法问乔瑟夫在这里做什么,甚至没办法伸手捏捏她朋友的手。
「米拉贝拉女王,」威廉说,「我是来服侍妳的。」
「诚挚欢迎你。」她立刻回答道。
威廉抬起视线,她强迫自己露出微笑。乔瑟夫会待在这里吗?这是他为了待在她身边所想出的办法吗?
「来吧,米拉。」布莉小声说,陪同她回到宴会桌。伊莉莎白鞠躬后离开去和其他祭司一起用餐。
他们把乔瑟夫的座位安排在小威廉.切沃斯左边,米拉贝拉则坐在威廉右边,米拉贝拉的另一边,大祭司露卡指示乐师开始弹奏,舞者和杂耍人也布满草皮。
一名新进祭司为米拉贝拉端来第一刀切下的烤野猪后腿肉,切沃斯抢在她能碰到食物之前拿走她的刀叉。
「女王陛下,等等。」他说,「这是我的份。先让我嚼一嚼,吞下去,看看我会不会死,好保住妳的命。」他拿了一点肉和一部分的苹果派,配着她高脚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吞了下去。
米拉贝拉等着,他敲击着手指。
「没抽筋、没胃痛、眼睛也没流血。」
「所以你觉得安全啰?威廉?」
「叫我比利。」他说,「没错,我觉得安全可食。至少比妳在森林中对雅欣诺做的事安全。」
米拉贝拉的视线倏地瞥向他,他的眼角微微瞇着,看似在微笑,不过不是真心的,其实眼神和石头一样冷硬。
「没有合适的说词可以表达我的歉意。」她说,「所以我就不说了。」
「很好。不然我会直接吐回妳脸上。」
「比利,我可以拿回我的叉子了吗?」
「不行。」他朝群众们点点头,他们正在大啖烤猪和面包片上的熏鱼,一边跳舞和大笑,用眼角余光瞄着皇家餐桌。「我们得好好演场戏给他们看,这不就是观众期望的吗?属于他们女王的爱情故事?」
他切下一小块肉,用叉子戳起来,一手扶在她椅背后方,另一手拿叉子喂她,满怀溺爱,彷佛是直接用手指喂她吃甜食。
她把肉吃掉时,人们欢呼叫好。
「好了,」比利说,「好多了,虽然妳有点迟疑。是害怕我会直接把叉子戳进妳喉咙里吗?要是我真的做了,这些野蛮的祭司一定立刻扑过来。」
「但你是为了有利于雅欣诺的事而死,所以还是可能以身犯险。」
「米拉贝拉女王,情势还没有妳想的那么糟糕。」
她企图绕过威廉看乔瑟夫,不过他的头转向另一边,什么人不选,竟然在跟若儿说话。似乎没人听见比利对她说的话。莎拉正和露卡交谈,就连布莉都分神叫唤那个有黄褐色头发的男孩。
「事情会这样发展,」比利压低声音说,「我会为妳试毒,我会微笑,平息我父亲的怒气。」他喂她吃了另一口甜脆的苹果,「然后在雅欣诺开始思念我之前,我就会回到她身边。」
狼泉镇
「我才不要穿那个。」雅欣诺说。
玛歌儿叹气,把黑色长裙丢到雅欣诺床上。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妳。妳好歹可以穿穿裙子吧,就这么一次。」
雅欣诺转向镜子,理理黑色上衣的袖口,扶正脸上的面具。
「我从六岁之后就没有穿过裙子了。他们把我从小黑屋带走时,我哭的原因有一半就是因为身上穿着裙子。」她张开两只手,「如何?我看起来怎么样?」
玛歌儿扬起眉毛。
「噢,反正又有谁会在意?」雅欣诺怒道。
「妳在耍脾气,而且妳又还没见过他们。」
「汤米.史崔佛和麦可.派西。」雅欣诺咕哝,脱下背心扔到旁边。也许换一件吧,路克缝的那件细条纹的,她看着镜中倒影皱眉,看着从黑红两色的面具下方延伸出的粉红色柔软疤痕。
「如果布莱达不小心吃了他们两人,」她问,「我会受到什么处罚?」
「拿这种事开玩笑并不明智。」
「希望比利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打架。」玛歌儿说,雅欣诺藏住一抹微笑,「嗯,如果妳不穿这件,也许我可以让茱儿穿,虽然会有点长——」
她弯腰捡起裙子,有个深色小东西从她腰间的绿色腰带间掉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雅欣诺问。
玛歌儿迅速捡起来收好,「没什么。」她说,但雅欣诺做过够多的下等魔法,看得出用来吸收血液的绳带。
「不是妳的血。」玛歌儿向她保证,「也不是说我敢用妳的血下咒啦。再说了,要施这种符咒,必须用自己的血。」
「哪种符咒?」但是雅欣诺已经知道了,那段绳带和一只眼熟的金戒绑在一起,她希望是自己看走眼,不过那看起来很像很久以前马修送给卡拉的金戒。
「只是个信物而已。」玛歌儿回答,避开她的眼神。
「妳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妳去翻她的东西吗?我以为她去小黑屋时一起带走了。」
「嗯,她没带走。她还给马修了。不过那又如何?」
玛歌儿走到窗边往外看,下方庭院里,布莱达正在和坎登和茱儿培养感情,「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别转移话题。」雅欣诺说,玛歌儿猛转过身。
「卡拉不在这里,」她斥道,「所以为什么马修还得继续爱她?他为什么不能爱我?」
「因为这太丑恶了,妳的所作所为太丑恶。妳从一开始就施了符咒吗?那是他当初会找上妳的原因吗?」
「不,他想要我。他现在还是想要我,但——」
「但是他不爱妳。」
「他当然爱我。只是……」玛歌儿停顿,「不像他爱卡拉那样。」
「嗯,那又怎样?如果他仍然在乎妳,有什么关系?」
玛歌儿摇摇头,「妳不懂。」她把手掌平贴在肚子上。
「妳怀孕了。」
「对。」她低头看着肚子,露出一个有点悲伤的微笑。「我猜又是另一个五朔节之子,看来我和他们很有缘。只是这次,我不会告诉别人我的孩子是五朔节之子。」
「因为妳想要宝宝有个父亲,」雅欣诺说,「妳想要那个人是马修。」她抿着嘴唇,这些日子以来,用了这么多下等魔法,玛歌儿还是做了这种事,明知道有危险,明知道必须付出代价。
「这不会有好下场的。」雅欣诺说。
「会没事的。一定。但我准备好之前,妳不能告诉茱儿。她终究会开心的,茱儿喜欢小宝宝。」
「她不会替妳养小孩。如果那是妳在打的如意算盘。」雅欣诺说,玛歌儿往后一退,好像被赏了一巴掌,这么说很残酷,但是并非无凭无据,雅欣诺看着玛歌儿藏着信物的腰带。
「妳应该趁太迟之前把它丢了。比起信物,它还比较像诅咒。」
雅欣诺走出屋子时,大熊正盯着鸡看,牠看见她时,头往后一抬,咧开下嘴唇,坎登双腿夹住尾巴,平贴着耳朵。
「别这样。」茱儿说,摸摸坎登的头,「牠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了。」
「坎登啊坎登,」雅欣诺责备,「妳不愿意原谅我的熊做了全天底下的熊都会做的事,却原谅了其他人?我看见妳磨蹭乔瑟夫的样子,妳这毛茸茸的墙头草。」
茱儿大笑,揉揉山猫的背脊。
他们一起走去果园:两个女孩、一只熊和一只山猫。雅欣诺的肠胃缩得和拳头一样紧,她脸上的面具是一大安慰,还有背心里藏着的毒刀也是。不过她仍然宁愿钻进洞里,躲到明天早上再现身。
「他们已经到了吗?」雅欣诺问。
「到了。」
「他们看起来如何?」
「还满呆头鹅的。」茱儿诚实地回答,「不过,记住比利刚来的时候,妳也觉得他是呆头鹅。」
「是啊,不过我错第二次的机率能有多高?」她踢着路上的圆石,布莱达用熊掌挥它们,好像这是场游戏。很难想象牠就是在复火式海滩撕碎那么多人的那只熊,不过牠的确是,而总有一天,她会再度看见同样一双利爪将某人开肠剖肚。
「茱儿,妳好吗?一切都没事吗?」
「如果妳是想问有没有发疯,答案是没有。」茱儿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我很好,没觉得怪怪的,也不觉得病了。都和以前一样。」
「嗯,」雅欣诺理论道,「其实不完全是这样。」
雅欣诺很清楚,茱儿已经开始练习战斗天赋,这阵子她花了太多时间独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妳会表演给我看吗?」
「我不喜欢战斗天赋。」茱儿说。
「拜托嘛,我懂拥有旁人都不懂的天赋是什么感觉。有时候我很好奇,如果扶养我的是艾伦氏族,我会成为什么样的毒物使?妳一定想知道如果自己被送去战斗使的巴斯钦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始至终我都只会是自然使。」茱儿嘀咕,不过她深吸一口气,绷紧下颚,朝着附近的树木举起手臂。雅欣诺看着一棵枫树的枝干开始摇晃,彷佛上头有好动的松鼠在吵闹,然后晃动停止了。
「那是妳弄的吗?」雅欣诺问。
「我正在练习砍断树枝。准备冬天柴薪时就可以省下不少时间。」茱儿挖苦地回应。
「嗯,的确满实用的。」
「他们说战斗使再也无法凭空移动物品,战斗天赋的念力已经消失了。」
「我猜他们说错了,岛屿上的各种天赋都在增强。在妳察觉之前,伟大的先知又会重出江湖,再也没什么好意外的。」雅欣诺瞇起眼,「真想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
「也许代表一名伟大的女王即将登基,」茱儿说,「也许就是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