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约会
◆约会一
真难相信与亚堤约会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我开车到学校,停好车,坐在车上迟迟不肯下去。我实在不想跟亚堤出去,他的不弃不馁奏效了,我怀疑他是否经常耍这种贱招。
我无可奈何地往语文教室走去,想尽可能快速的把约会混过去。亚堤站在教室里盯着手表者,腋下夹了一包咖啡色包裹。我晃过去,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
「嗨,卡西,快点吧,我们要迟到了。」他说着朝走廊快速走去,「我得先去邮局寄包裹给一位老友。」
亚堤不只个头壮,还很高,步伐比我的大很多,我几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他大步越过停车场,转入人行道,开始往城里走去。
「呃,我们不是应该开你的车吗?」我问,「邮局离这边一英里半欸。」
「噢,不用了,我没车,养车太贵了。」
幸好我穿了布鞋,我心想,到目前为止,这次约会跟预期的一样糟。
亚堤固执地默默走在前面,我想最好由我来主导谈话,「那……包裹是要寄给谁的?」
「给我高中的前女友。她就读另一间学校,我想跟她保持联络。她也会跟其他人约会的。」亚堤吹嘘说,「我跟很多女生约会,妳应该看看我的行事历,约会都排到几年后啦。」
这是本人毕生最漫长的一段路程。我假装走在印度丛林里,偏偏天气太冷。天空灰扑阴霾,风吹不断,并不适合在户外行走。我缩在薄夹克里哆嗦个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亚堤说话,一边欣赏路边房舍里的万圣节装饰。
邮局终于到了,亚堤走进去寄包裹,我则浏览着闹街上各色各样的小餐馆,不知待会儿会在哪间用餐。我饿坏了,因为尽顾着念书,忘记了吃午饭。隔壁门里飘出的中国菜香,害我口水直流。
等亚堤终于走出来时,我已经快冻僵了。我搓着手,藉以取暖,早知道会在户外待这么久,我就戴手套来了。结果亚堤口袋里还真放了一双手套,不过他自己戴上了。
我那该死的脑子自虐的想,换做是他,一定会把手套让给我戴。他若认为有需要,连身上的衬衫都会脱给我穿。
「接下来去哪儿?」我问,眼神期待地看着那间中国餐馆。
「回学校,我在那边帮妳准备了『好康的』。」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那……那太好了。」
走回学校途中,亚堤继续自顾自地走着,大谈他的童年和家人,描述所有自己赢过的奖项,说他是五个社团的社长,包括棋艺社在内。他连一个跟我相关的问题都没问,如果他知道我姓什么,我一定会很讶异。
我想起跟另一名截然不同的男子对谈的情景。
我清晰地听见他温暖柔和的声音。突然间,我彷佛站在两人分手的树下,那棵我最后一次、望着他天蓝色眼睛的树底下。奥瑞冈凛冽的寒风飘远了,我感到印度夏日温和的微风轻扬着我的头发,连乌云都褪淡了,我抬头望着夜空中闪亮的星星。他抚着我的脸,开口说。
「卡西,其实……我爱上妳了,而且已经爱上了好一段时间。我不希望妳离开,我求妳……求求妳……告诉我,妳会留下来陪我。」
他如此俊美,彷若天堂来的战神天使,我怎会忍得下心拒绝他呢,尤其他如此全心的只想要我?
「我想送妳一件东西,一只脚环,有了这条,我们就再也不必去找钟铃了。」
我的脚踝一阵酥麻,想起了他的抚触。
「卡西,求求妳,我需要妳。」
我怎能忍心离他而去?
我将心思扯回当下,极力压抑澎湃的思念。亚堤兀自叨念着自己如何独力夺得辩论比赛冠军,我则责怪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事实上,就算我对自己的离去有疑虑,他也没打电话来呀。那就证实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不是吗?假如他真有他说的那么爱我,就一定会打电话来,或直接追过来找我。他需要空间,我选择离开是对的,也许现在我可以开始疗伤止痛,放他走了。
我把注意力转回亚堤身上,勉力听他讲话。亚堤压根不适合我──或任何女生。我还有别的选择,明天跟杰森有约,下周则是跟小里。
亚堤和我回到校园时,我的胃已经哀嚎到方圆百里都能听见了。我真希望能赶快去校园里的咖啡馆吃东西。
亚堤带我来到霍姆斯里图书馆的视听中心,要了两份耳机,然后递给管理员一份文件。亚堤拉了两张木椅子,摆到视听中心角落的六吋黑白电视机前面。
「这点子很棒吧?我们可以看电影,而且一毛钱都不用花!」他对张大嘴的我微微笑说,「妳不觉得我很聪明吗?」
我噘着嘴,「噢,聪明到不行。」
说罢我立即住嘴,把挖苦往肚子里吞。他真的以为女生会喜欢这样被对待吗?其实约会不一定要花大钱,也未必需要花钱,但令我不悦的是,亚堤自鸣得意到根本不把约会对象放在眼里,也不听对方说话。我觉得很呕,又饿得要命。电影一开始,亚堤便把老旧的灰耳机放到耳上,然后指指我的。
我用身上的衬衫把灰尘拍掉,插好插头,挂上耳机,想到还要在这里坐上两个小时,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屏幕上出现《南海天堂》开场的演职员表,我用念力,希望金‧凯利的舞能跳快一些。
电影演了一小时后,亚堤有动作了。他直盯着小小的屏幕,抬起肥嘟嘟的手臂,挂到我背后的木椅上。
我用眼角瞄了他一眼,看见他得意的模样,我猜他脑子里一定有张打了勾的计划表。
◇
☑谈论其他女生,来诱惑约会的对象
☑以所获的各种奖项让女生钦佩
☑约会不花半毛钱
☑带女生到视听中心看低俗电影
☑吹嘘自己的节俭
☑电影演到一半时,用手搭住女生
❦
我把身子往前靠,整个电影的下半场,就这么极不舒服地歪坐在椅缘上。我借口说要上厕所,便站起来,亚堤也跟着站起来,走到柜台的小姐身边。经过时,我不小心听见亚堤要小姐按暂停,把电影稍稍倒带,以免我们忘记刚才看到哪里。
毁了!那样歹戏又要多拖棚五分钟了!我速速上完厕所,深怕他想将整部电影重新播过。我有考虑直接就这么逃出图书馆,不过从我们的座位,亚堤可以看到厕所的出入口,这样做未免太无礼了。我决定忍耐着把后半段电影看完,然后再逃回家。
好不容易,电影终于演完了,我像刚拉动火警铃的人般地跳了起来。
「好了,亚堤,电影很好看。我的车就停在外头,我们星期一见,OK?谢谢你约我来。」
可惜这位老兄不懂暗示,坚持送我上车。我打开车门,快速拿车门挡住身子。
他把手放到车门上,倾着肥胖的身体向我靠来,蝴蝶领结离本人的鼻子仅有几吋。他脸上堆出极不自然的笑容。
「跟妳相处很愉快,我希望下周能再度与妳出游。」亚堤丝毫不退让地说:「下星期五可以吗?」
最好快刀斩乱麻,图个一劳永逸。
「不行,我已经有别的约会了。」
他固执地追问说:「噢。」亚堤连眼都没眨,「那周六呢?」
我飞快想着脱身的办法,「呃……我身上没带行事历,不知那时有什么事。」
他点点头,彷佛觉得很有道理。
「我头很痛,亚堤,我们下周语言教室再见,好吗?」
「好啊,当然。我稍后再打电话给妳。」
我立即钻进车里把门关上。我开心地笑着,因为我知道我绝不会把电话号码给他。我开车穿过安静的曼茅斯街道,上山回到那宁谧的家。
◆约会二
第二次约会,我对天气已先有防备,穿了红色的西奥大运动衫,带了一件厚外套,以及塞在抽屉里的克什米尔围巾和手套。通常我会避开他为我买的东西,可是我没时间买新的,而且就算买了,横竖还是会用到他的钱。
我在体育馆的停车场跟杰森碰面,并立即开始评估他的优点。他很可爱,有点瘦,个头稍嫌矮小,但衣着整洁,人又聪明。他靠在旧型的Corolla上,看到我从保时捷里冒出来时,震惊地抬着眉毛。
「哇塞,卡西!这车好屌!」
「谢谢。」
「妳准备好了吗?」
「嗯,带路吧。」
我们混入人群里,往足球场走。大部分人都穿着红色或印有狼纹校徽的T恤,不过其间也夹着对手西华大的深蓝及白色T恤,甚至还有几顶维京族帽在人群里上下浮动。杰森带我来到一辆卡车边,一对对男女正围在车边开派对,小烤架上摆满了冒烟的香肠和汉堡。
「喂!我来为你们介绍卡西,我们是在人类学课上认识的。」
有几张脸转了过来,有些绕过旁边的人想把我看个仔细。我害羞地朝他们挥挥手,「嗨。」
我听到几声「嘿,妳好」及「很高兴认识妳」之类的,然后众人又回头重拾刚才的谈话,把我们晾在一旁了。
杰森帮我盛了一盘食物,然后打开冷藏箱,「嘿,卡西,要不要啤酒?」
我摇摇头,「请给我一瓶汽水,最好是低糖的。」他递给我一罐冰凉的汽水,自己拿了啤酒,然后指着两张空出来的休闲椅。
杰森一坐下来,便立即把半条热狗塞进嘴里大声嚼着,一边对着我微笑,这并没有比看老虎进食好到哪去,只是没那么血腥罢了。
呃,我是怎么了?是故意找碴还是怎样?我得振作点,否则会像珍妮弗说的一样,错失自己的人生。我把脸别开,拨弄着自己的食物。
「所以,妳不喝酒呀,卡西?」
「嗯,应该是吧。首先我年纪还不到,再来我对酒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我爸妈几年前被一名醉酒的司机撞死了。」
「噢,对不起。」杰森尴尬万分地把啤酒藏到椅子底下。
我在心里呻吟,我究竟在干嘛?我立即道歉说:「没关系的,杰森,不好意思扫了你的兴,待会儿看球赛时,我一定不会这样。」
「没关系,妳千万别想太多。」他继续狼吞虎咽,然后跟一群朋友大声谈笑。
问题是,我的确是想很多,我知道在正常状况下,你不会第一次约会就提到父母去世的事,但……我知道他跟杰森的反应会截然不同,也许因为他年纪较大,长了三百多岁,也许因为他不是美国人,或是因为他也失去了父母,或者只是因为他……他就是很完美。
我不愿多想,却按捺不住。我想起那次梦见爸妈死亡而惊醒时,他在一旁安慰着我。我仍能感到他将我抱在腿上,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
「嘘,卡西,有我在呢,我不会离开妳的,我的宝贝,别哭了。我会照顾妳的,我心爱的。」他抚着我的头发低声安抚我,直至噩梦渐远。
后来我得空翻查当时在印度不懂的字语。有我在呢,我会照顾妳,我心爱的,我的宝贝。如果此时在这儿陪着我的是他,一定会抱住我,或让我坐到他腿上,两人一起哀思。他会抚着我的背,他会了解我的心情。
我甩甩头,不,他不会的,也许以前会,但现在他已经摆脱过去,已经走了。他会怎么做或怎么反应,都无所谓。这全都是过去的事了。
杰森又去盛了一盘食物,我努力挤出兴致参与谈话。半小时后,大伙起身朝足球场走去。
待在秋高气爽的户外虽然不错,但长椅好冷,我的鼻子都冻僵了。杰森和他的朋友似乎不畏寒气,一群人站起来不断高声欢呼。我想参与,却不知自己在喊些什么。足球太远太小,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对足球从来不感兴趣,宁可看电影或阅读。
我看着计分板,上半场时间进入倒数,两分钟,一分钟,二十秒,时间到!铃声作响,双方球员离场。返校的游行队伍由几部古董车带领,在球场外绕行,穿着薄纱丝绸的妙龄女孩高坐在后座顶上,朝群众挥手。
杰森跟所有其他男生一起发出狼嚎声,随众人尖声欢呼。一股檀香味自看台上飘过来,我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妳比那边任何女生都美。」
我转过头,但他并不在我身后。杰森仍站着跟朋友们高声呼叫,我重重跌回椅子上。天啊,连幻觉都出来了。我用指节使劲按着头部,希望藉由按压,将他从脑中驱离。
下半场开打后,我已经懒得装开心了,这是第二场害我冻成棒冰的约会。我的身体僵在椅上,牙齿上下打颤。球赛结束后,杰森送我回车上,然后笨手笨脚地把手环到我肩上按揉,帮我取暖,可是他太粗鲁了,揉到我肩膀发痛。我连谁赢了球都懒得问。
「嘿,卡西,我很高兴今晚有机会多认识妳。」
他真的有认识我吗?「是啊,我也是。」
「我以后能打电话给妳吗?」
我想了一分钟。杰森人不坏,他就像一般的普通男生。反正第一次约会总是不太自在,所以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嗯,好啊,你知道可以在哪儿找到我。」我虚应地笑了笑。
「对哦,星期一上课见啰,拜拜。」
「嗯,再见。」
杰森走回那群疯狂的朋友中,我实在怀疑我们两人有任何共通点。
◆约会三
万圣节不知不觉地来临了;轮到跟小里的约会了。
小里有某种令我十分自在的特质,跟他相处比跟杰森在一起有趣。我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跟小里在一起比较放松,是因为他令我想起那位我努力想遗忘的家伙。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打破不再开启衣橱的誓言,找到一件艳橘色的长袖短风衣,风衣上缀有腰带和木扣子,然后搭了件深蓝色的伸缩牛仔裤。这两件衣裤都非常合身,就像专门为我订制的。衣袋底下有双黑靴,我套上靴子,在镜前转身。这身打扮让我起看来格外纤长时髦,而且……很有型,跟平日的我不一样。
我换了发型,让波浪鬈的长发披肩垂下,涂了点杏桃色唇蜜,然后开车去道场跟小里会合。我开得比平时慢,以避开街上到处讨糖吃的小朋友。
小里正坐在自己车里听音乐,头跟着晃上晃下,他一见到我,便立即关掉收音机,从车上下来。
他咧嘴一笑,「哇,卡西!妳看起来好美!」
我自在地微笑说:「谢了,小里,你真是日行一善。你若准备好了,我可以跟着你的车到你奶奶家。」
我走回自己车上,但小里赶过来帮我开车门。
「好险,差点赶不及!」他又对我一笑,「爷爷教我一定得帮小姐开门。」
「噢,你真是位不折不扣的绅士。」
他微微点头行礼,然后哈哈大笑地走回自己车上。小里开车不快,并不时在穿过十字路口时检视照后镜,确定我有跟上。我们在一处悠静的老小区停下车。
「这就是我爷爷奶奶家。」我们走进客厅,小里解释说:「我们一向在这里聚会,因为他们家的桌子最大,而且奶奶又很会做菜。」
小里拉着我的手,带我到一间可爱的厨房,里头的香气比我去过的任何中国餐馆都香。一位白发娇小的老太太正在检查饭锅,她一抬眼,眼镜上布满了蒸气。
「卡西,这是我奶奶阿芝,奶奶,这是卡西。」
老太太点头微笑,拉起我的手说:「哈啰,很高兴认识妳。」
我也报以微笑,「我也很高兴认识您。」
小里用指头探入热锅里,老奶奶拿起木构轻轻敲了他的指节一下,然后用中文数落小里。
小里对着啧啧作声的老奶奶大笑说:「待会儿见啦,奶奶。」
绕过转角时,我瞥见老太太骄傲地看着孙子离开。
我跟着小里回到客厅,所有家具都挪到一边,空出来的位置摆上了四面加宽的大折迭桌。一群东方男生围着桌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游戏盘上的瓷片该怎么摆。小里带着我朝他们走过去。
「各位,这是卡西,她今晚要加入我们。」
其中一名男生挤着眉说:「好耶,小里!」
「难怪他拖了这么久。」
「幸好阿文多带了一副。」
大伙又低声说了一堆话,忙着挪椅子。我似乎听到有人低声抱怨干嘛带女生来什么的,但不确定是谁说的。一会儿后,大伙就定位,游戏开始。
小里坐在我旁边指导我,刚开始我还搞不清用大麦换砖头,或用矿石换肥羊,到底划不划算,不过小里总会帮我。玩了几轮后,我开始有信心独自运作了,我把两处垦区变成了城市,所有男生都发出无奈的呻吟。
游戏近尾声时,只剩下我和一名叫兴恩的男生厮杀了。兴恩逗我说,他就快赢啦,叫我早点死了心。我用一头羊、一份矿石和麦子,买了一张开垦卡,这是加分牌,也是游戏中最后一张开垦卡。
「我赢啦!」
几名男生咕哝说,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菜鸟运,故意夸张地又把我的积分数一遍,确定我没有算错。没想到数个小时就这么过了,我的肚子咕噜噜地提醒我。
小里站起来伸伸腰说:「该吃饭啦。」
小里奶奶准备了一堆美食,男生们在盘子上盛满炒饭、锅贴、蒸饺、炒青菜及小巧的虾仁春卷。小里帮两人拿了汽水,我们便坐到客厅里。
他熟练地用筷子夹着饺子说:「谈谈妳自己吧,卡西,除了武术之外的事。妳这个暑假都做了什么?」
「噢,那个啊,我,嗯……我在印度实习。」
「哇!太赞了!妳都做什么?」
「大致上是帮忙做废墟、艺品和历史文物的分类和记录。你呢?这个暑假做了什么?」我把问题指向他,想转移目标。
「我几乎都在武术馆里帮爷爷,攒点念医学院的学费;我毕业于宾州大学的生物学系。」
我很快在心里算了一下,感觉不太对。「你多大了,小里?」
他咧嘴笑说:「二十二,我修很多课,还去暑修。其实所有来玩游戏的家伙都还在念大学,兴恩读计算机工程,美义主修化学,阿文已经毕业了,正在修统计分析硕士,而我则在读医。」
「你们几位好……好有抱负哦。」
「妳呢?主修什么,卡西?」
「国际研究,副修艺术史,目前正在研究印度。」说着我又在嘴里塞了一粒饺子。「不过也许我该转行习武,才能甩掉这些热量。」
小里大笑着接过我的盘子。我们走回游戏间,我停下来看一张小里和他爷爷的合照,祖孙俩各捧着三座奖杯。
「哇,这些都是武术馆赢的吗?」
小里看了一眼照片,红着脸说:「不是,那些全是我在武术竞赛上赢来的。」
我讶异地扬着眉,「我不知道你这么厉害欸,真是了不起。」
「我相信爷爷奶奶以后一定会告诉妳的。」小里说着带我回厨房,「他们最爱现他们的宝贝孙子了,对不对,奶奶?」小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老太太挥着手把他从洗碗机旁推开。
男生们又摆好了新的戏局,这次的游戏比较好学。我输了,但玩得很尽兴。等游戏结束时,时间已过午夜。小里送我上车,寒夜清冷,空中星罗棋布。
「谢谢妳赏光,卡西,我玩得很开心。下次还愿意来吗?我们每两周聚一次。」
「好呀,听起来很好玩。不过我赢了第一场游戏,是不是表示武术课时你会对我仁慈一点?」我逗他说。
「休想,我会对赢的人要求更严。」
我朗声大笑,「下次提醒我记得要输。如果赢的人是你,又会如何?」
小里笑了笑,「这我得好好想一想了。」
小里退到一旁,站到门廊灯光下看着我驾车离去。
我疲累地爬上床,说不定假以时日,我会慢慢喜欢上小里。他风趣又体贴,但除了友情外,我对他并无多想,不过将来会不会变还不知道。这种正常生活让人开始觉得……正常起来了。我侧过身,钻到奶奶的拼布被下,结果不小心把白虎娃娃挤到床下了。
我想丢在地上不管,或者把它收进衣橱里。我静静躺着,默默望着天花板,试着逼自己这么做,结果只撑了五分钟。我一边谴责自己懦弱,一边翻到床边,把白虎抱到胸前,并连声向它道歉,骂自己不该有这种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