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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宏海上师

  老和尚冲着张嘴结舌的我露齿一笑,幸好卡当先生及时出面,温柔地带引我来到餐桌。

  季山已经开动了,根本不在乎我刚才的窘状。原来老虎只在乎两件事──食物和女生,而且通常食物优先。

  卡当先生帮我把碗放妥,然后为我拉开椅子。我坐下来搅着酸奶,一边偷瞄着枯瘦的老人。只见他开心地哼着曲子,一边继续一点一点地盛着自己的食盘,等打好菜后,老人坐到我对面,笑咪咪地挖着蛋吃。

  卡当先生默默吃饭,季山又回餐枱盛第二盘菜了。我安静地啜着果汁,紧张到食不知味,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讲话或发问,只好看卡当先生的脸色行事。

  餐罢良久,一群人看宏海上师慢条斯理地一口口细嚼慢咽,最后终于吃完了。老人家仔细擦好嘴,然后说:「你们知道吗?我对家母最美好的回忆,就是看她缠线准备织布、帮她看羊并帮忙搅拌早上要吃的粥。吃早餐时,我总会怀念家母。」

  卡当先生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季山低声咕哝。宏海上师看着我,灿然一笑。

  我仗起胆子问道:「您是农村里长大的呀?我还以为喇嘛生下来就是喇嘛呢。」

  他对我歪着头,开心地答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对。我父母是穷农,靠农作勉强餬口,在市集卖点小钱。家母是织工,能织漂亮的布匹。我爸妈为我取了个名,叫吉美卡波,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我得被找到才行。」

  「被找到?被谁找到?」

  「摄政者总是在找寻喇嘛的转世,通常他会看到景象,让他知道去哪里找特定高僧的新转世,然后派出搜寻队。我的情况是,他们知道得到山丘上,一间水井旁长着高大蔷薇的农舍找。

  「他们到处打听后找到我家,知道找对了地方。他们带着前世喇嘛的物品给我看,我拿起一本属于前宏海上师的书本,搜寻队相信我就是他的转世,当时我只有两岁。」

  「后来呢?」

  卡当先生中途插进来拍拍我的手说:「我也很好奇,卡西小姐,可是上师只能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其他事项。」

  「对哦,抱歉,我实在太好奇了。」

  宏海上师靠向前,向清理餐桌的和尚们致谢。「我可以回答妳的问题几分钟,小女孩。简单说,我离开家人,跟着一位仁慈的老僧学习,我第一件红袍的布,就是我母亲织的。

  「一开始,我先接受小喇嘛的训练,剃发为僧,我改了名字,接受各科目的训练,包括艺术、药学、文化和哲学。所有这些经验塑化出坐在妳面前的这个人。这样算回答妳的问题了吗?还是我的解释引发了更多问题?」

  我大笑说:「的确是引发出好几个问题。」

  「很好!」他微笑道,「懂得提问的心灵,才能懂得领悟。」

  「你的童年与背景跟我的很不同。」

  「妳的应该也一样有趣吧。」

  「那你在这边做什么?」

  「我负责训练达赖喇嘛呀。」

  我瞪着他,「你负责教达赖喇嘛?」

  他大声笑说:「是啊,我训练过两位达赖喇嘛,我年纪很老啦,不过我们并没有太大不同。我有机会见识来自世界各地的贤达,发现所有人基本上都很相似。我们是人类的大家庭,或许我们穿着迥异,肤色不同,或操着各种语言,但那都只是表相而已。我们都有梦想,并追求能带给我们快乐的事物。我若想了解世界,就得学习认识自己。」

  我点点头。

  卡当先生说道:「您晓得我们是前来寻求上师指点的,我们有任务在身,望能得您点拨。」

  老僧拉开袖袍站起身。「请随我来,到另一间更隐密的房间吧。」两名喇嘛立即上前搀扶,让上师慢慢站起来。宏海上师动作虽迟缓,却仍独自行走。

  「您说您教过两位达赖喇嘛,那表示您已经──」

  「一百一十五。」

  「什么?」我惊喘一声。

  「我一百一十五岁了,而且很引以为傲。」

  「我从没遇过那么长寿的人。」我立即发现自己其实认识三位活了那么久的人,我看看卡当先生,他对我挤挤眼。

  宏海上师没注意到我的怪表情,继续说道:「人若有所愿,又投以足够的热情……便能达成目标。我希望能活得长寿。」

  卡当先生深思地望了老僧一会儿后说:「我的年龄也比看起来大,但在您面前甚感卑微。」

  宏海上师转头握住卡当先生的手,眼中亮着笑意,「都是因为待在寺里,跟一群僧人生活,才能如此长寿呀,那也能让我保持谦卑。」

  两人哈哈大笑。我们尾随上师穿过弯曲灰暗的走廊,来到一个有平坦石地和一张大书桌的大房间里。一行人穿过舒适的客厅,老人示意我们坐下。大伙坐到软厚的沙发椅里,宏海上师则拉开藏在书桌后的简单木椅,坐下来与我们谈话。

  我问他要不要换张较舒服的椅子,老人答说:「我的椅子越不舒服,我就越会站起来做些该做的事。」

  卡当先生点点头,开口道:「谢谢您同意接见我们。」

  老僧咧嘴笑说:「我岂能放弃这种机会。」他靠向前,偷偷地说:「老实说,我一直很想知道,老虎之寻会不会发生在这一世,现在想想,我出生在塔泽市附近,也许注定就是要遇到寻宝的人,因为塔泽的意思就是『咆哮的老虎』。」

  卡当先生兴奋地问:「您知道我们要去寻宝?」

  「是的,双虎的故事,早在第一位达赖喇嘛之前,便已秘密传下来了,那枚奇特的徽章便是关键。当这位年轻人表示他看到两头一黑一白的老虎时,我们便知道诸位可能就是我们在等的人了。其他人曾看出猫纹,也常认出白虎,可就是没人识出黑猫是虎,当然更没有半个人提过中间的那条线与织神的关系了。所以我们才会知道就是妳呀。」

  我追问道:「所以您可以帮助我们啰?」

  「噢,当然,不过我得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卡当先生大方地笑道:「当然,我们哪里可以为您效劳?」

  「能告诉我双虎的事吗?我知道你们要找的地方,也知道该给什么建议……但从没人跟我解释过双虎的事,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一直是最高机密。你们知道这件事吗?」

  季山、卡当先生和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季山挑着眉,卡当先生则轻轻点一下头。

  卡当先生问:「这个房间安全吗?」

  「安全,当然安全。」

  卡当先生和我一起望着季山,他耸了耸一对宽肩,站起来,化成虎形。黑虎朝老僧眨着金眼,轻吼一声,然后坐到我旁边地板上。我靠过去搔着他乌黑的耳朵。

  宏海上师惊异地靠坐在椅上,然后揉着秃亮的头顶,开心地哈哈大笑。「谢谢你们如此信任我,让我见识这样神奇的礼赐!」

  季山变回人形坐回椅上,「我大概不会称之为礼赐。」

  「啊,那你会称它什么?」

  「悲剧。」

  「西藏有句话说,『把悲剧化为力量之源』。」椅子上的老僧用手指触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与其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不如想想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记住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我问:「那白虎呢?」

  「白虎是季山的哥哥阿岚,他被敌人抓走了。」

  宏海上师歪着头思忖:「敌人往往最能让你学会忍耐。那么妳呢,亲爱的?妳怎会参与这次寻宝?」

  我抬起头,翻过掌,运起体内的电能,雷光窜至我手心,我瞄准老人桌上花瓶里的花,手上电花一闪,将一束白光射向花朵。花儿一闪,化成灰飞,轻落在木桌之上。

  「我是虎徽中间的那条经线,我的角色是协助双虎寻获自由。」我指指右边默不作声的男子说:「卡当先生是指导我们的恩师。」

  宏海上师看到我的异能似乎并不震惊,他开心地像个圣诞节早晨的小男孩,两手一拍说:「很好!太棒了!现在让我尽量来帮你们吧。」

  老人家站起来从脖子上取出藏在大袍子下的虎徽,塞入书架旁的一道狭槽里,一个窄柜打开了,老僧从里面拿出一份存放在玻璃中的古卷轴,以及一只装满绿色油液的小瓶子。

  老人要我们靠近,一行人围着他的书桌。宏海上师小心翼翼地转动装着古卷的玻璃瓶,展示卷轴的内容。

  「这份卷轴已存在好几个世纪了,上面列着与虎徽及寻宝人士相关的符号。告诉我,你们对寻宝内容知道多少?」

  卡当先生把译好的预言拿给宏海上师看。

  「噢,是的,卷轴一开始的内容也差不多,只有些微的差异。你们的预言上说,我会为你们做三件事,我都会照办。我将摊开智慧的卷轴,在你们眼上涂油膏,并引导你们到幽灵之门。据说你们眼前的这份古卷,记载着世界的智能。」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与人类起源相关的传说、神话及故事──这些全都以永恒的真理为基础,其中部分真理便含在卷轴中,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你没读过卷轴吗?」

  「没有,一个字都没读过。在我的观念中,没有必要了解所有真理,顿悟的过程是藉由自我观照,为自己探掘真理。各世的达赖喇嘛也都没读过卷轴,因为卷轴不是为我们所写,保存下来,是为了在适当时机交给你们。」

  卡当先生问:「如果卷轴是由各世达赖喇嘛秘密流传下来的,又怎会传到您手上?」

  「卷轴与秘密需由两人负责保存。达赖喇嘛并不知下一任达赖喇嘛会是谁,所以便交给他的老师,等他的老师死后,再交付给那位老师的转世。若达赖喇嘛去世了,那位老师便将秘密告知下一任达赖,使卷轴永远不会遗失。由于现任达赖流亡在外,因此责任便落在我身上了。」

  我表示:「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卷轴已经……为我们保存几世纪了吗?」

  「没错。我们把这项秘密,以及如何找到受赠者的详细指示,一并都传下来了。」

  卡当先生弯身检查玻璃中的卷轴,「太神奇了!我迫不及待想细看这份卷轴了。」

  「万万不可,必须先完成五次献祭后,才得阅读卷轴,否则提早打开,只会造成不可收拾的灾难。」

  我喃喃说:「五次献祭?可是卡当先生,我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呀。」我转头对宏海上师说:「迄今为止,我们只知道有四次献祭和四次赠礼,直到现在才知道有第五次献祭,你确定我们不必读卷轴,就能成功找到所要的东西吗?」

  老人家耸耸肩说:「这事我不会知道,我的责任是把卷轴交给你们,并完成我另外两项任务。来,坐到这儿吧,小姐,让我在妳眼上涂油。」

  他为我拉了张椅子,拿着绿瓶向我靠近,并对我们说:「请告诉我,卡当先生,你在研究时,有没有读过一个叫色苗人的部族?」

  卡当先生坐下来说:「老实讲……没有读过。」

  我忍不住偷笑。真是奇迹,卡当先生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有可能吗?

  「色苗人来自马来西亚……是个很有意思的民族。目前他们饱受皈依回教,融入马来社会的压力;不过有些族人正奋力争取权利,为保存自己的语言文化而战,色苗人是和平的民族,不崇尚暴力,事实上,色苗语中,连『战争』、『贪污』、『冲突』或『惩罚』等语汇都没有。他们有很多有趣的信念,值得一提的是财产共享。色苗人觉得独自吃饭是危险且错误的,因此大家总是共享食物。不过与妳相关的色苗族信念是跟眼睛有关的。」

  我紧张地舔着嘴唇,「呃,他们把眼睛怎么啦?挖来当晚餐吃吗?」

  老人哈哈大笑,「不是,没那回事,色苗人认为他们的巫师或宗教领袖有『冷眼睛』,一般人则拥有『热眼』。有冷眼的人能看到不同的世界,洞悉常人所看不见的事物。」

  卡当先生兴趣大起,开始提出一堆问题,我瞄见老人把绿油滴到自己干枯的手指上。

  「呃,我得警告你,我超怕点眼药水的。我小时候眼睛发炎,爸妈得把我压住才能顺利将眼药水点进去。」

  「别担心,」宏海上师说,「我只会在妳眼皮上涂点油,然后与妳分享一点智慧之语。」

  我大松一口气,乖乖闭上眼睛,感觉老人温暖的手指从我眼皮上画过。我还以为油液会流下面颊,没想到像乳液般黏稠,且泛着刺鼻的药味,呛得我鼻子发痒。我想起生病时,妈妈常涂在我胸口搓揉,让我呼吸更顺畅的薄荷油。我的眼皮一麻,变得十分冰凉。老人轻声说话时,我一直闭着眼。

  「孩子,我给妳的建议是,人生的目的就是欢喜自在。在我有限的人生经验中,我发现关心别人,会让自己更快乐、心安。助人能消除自身的恐惧或不安,赐给我们面对困境的力量。还有,当妳需要指引时,便静心冥想。我常在静坐中找到答案。最后记住这句古谚,『爱能征服一切』,付出爱的人,必获得更多回报。」

  我慢慢张眼,并不觉得痛或不舒服,但眼睛有点敏感。现在轮到季山了,我们交换位置,老人再次用手指沾油。季山闭着眼,油液画过他紧闭的眼皮。

  「现在换你了,黑虎,你有年轻的身体,古老的灵魂,切记啊,无论必须承担何种困苦,切莫失去希望,绝望是唯一能够毁灭你的东西。喇嘛有句话说,『克服自己和自己的弱点,更胜在战役中击败千军』。

  「你有责任带引族人走上正确的方向,包括你自己的家庭和世界这个大家庭。空具善心不足以造生善业;你必须付诸行动。当你积极融入,心中的疑问自会出现答案。最后,明心者恰如巨石之文风不动,能坚定其心,成为他人依附的支柱,因为他不会动摇。」

  宏海上师盖回瓶塞,季山眨眨眼,张开眼睛,眼皮上的绿油已经消失了。季山坐到我身边,伸手搭住我的手臂。西藏高僧宏海上师伸手握住卡当先生的手说。

  「我的朋友,我看到你双眼已启,见过的世面远超乎我能想象,我将这幅卷轴托付与你,也请你偶尔来探访我,我很想知道寻宝的结果如何。」

  卡当先生深深鞠躬道:「那将是我无上的荣幸,智者。」

  「很好,现在只剩一件事要做了,那就是带引你们到幽灵之门。」他解释说:「幽灵之门是人与灵界的交界,通过幽灵之门后,便得涤净繁重的俗务,专注于性灵的世界。除非你们准备好,否则别碰触那道门,因为那是禁止的。已知的幽灵之门在中国及日本,但西藏也有一道不为人知的秘门。我会在地图上为你们点出来。」

  他摇铃请其他僧人送进一幅西藏地图。

  「你们要找的门,是道简陋素朴的门,你们必须步行过去,只带基本配备,并证实自己的信念坚定,才能找得到门。门上有游牧民族的天马旗标记,这趟旅程并不轻松,而且只有你们两人能通过此门,你们的导师必须留在后面。」

  上师指出一条路,做为攀登的起始点,我虽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却认出那个地点,忍不住重重吞着口水。艾佛勒斯山。幸好幽灵之门不在峰顶,在刚过但雪线不远的地方。卡当先生和宏海上师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最适合的路径,季山则专心聆听。

  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我非办到不可,阿岚需要我。找到幽灵之门和新的圣物,能助我找到阿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做这件事,管他是高山病或冻死人的高山。

  老人将卷轴和地图一并交给卡当先生,并详细地解释一番,包括通往幽灵之门的指示。季山用温暖的手拉起我的。

  「卡西,妳还好吗?」

  「很好,只是想到这趟旅程,心里有点害怕罢了。」

  「我也是,不过别忘了,上师说我们得坚定信念。」

  「你有信心吗?」

  季山想了一会儿,「有,我想有的,比以前更坚定。妳呢?」

  「我有希望,那样行吗?」

  「应该行吧。」

  宏海上师热情地与我们握手,挤挤眼,然后便由随侍搀扶离去了。另一名僧人带我们回寝室,让我们收拾行李。

  当天剩余的时间,卡当先生都在为旅程打包。季山和我轻装简从,按上师之言,仅带些简单物品。卡当先生决定不让我们带食物饮水,因为黄金果便足以让我们温饱。卡当先生说,他已测过黄金果的极限,远至一百英尺内都能奏效,黄金果虽无法生出水,却能制造各种飮料。卡当先生建议我们喝草茶及无糖饮料,以维持水分。我谢过他,用拼布被仔细包妥黄金果,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帐篷的事我们辩论好久,最后决定只带一个大睡袋。他们不认为我能把帐篷背上山,而且背包里还得装季山的衣服、芳宁洛及所有兵器。季山得来回变化身形,所以会需要保暖衣物。

  第二天我们开车抵达山脚后,卡当先生陪我们走了一会儿,然后抱抱我们,叮咛说,他会在山脚搭帐篷等我们回来。

  「务必谨慎为上啊,卡西小姐,这次旅程一定非常艰辛,我已将所有笔记放在妳的袋子里了,希望我没漏掉任何东西。」

  「我相信你一定都备齐了,我们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但愿我们能很快回来,说不定那边的时间跟奇稀金达一样,会停驻不动呢。你自己要保重,万一我们因某种因素而没能回来,你能不能告诉阿岚──」

  「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卡西小姐,这点我很有把握。快去吧,我很快会见到你们。」

  季山变成黑虎,两人开始登山。半小时后,我转头看我们走了多远。西藏高原望不见尽头,我朝着山底下变成小人影的卡当先生挥手,然后转身爬在两颗巨石之间,将脚踏到前方路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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