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Chapten Eighteen 床垫
奥菲丽从海德嘉尔工坊的的行政区里钻了出来。灯都熄了,这里一片寂静。她在昏暗里摸索到油灯,借着灯光在海德嘉尔妈妈那些深得难以置信的抽屉里翻找。经过几分钟查找,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集体交通折叠手册。就在今天早晨,托恩还把它们拿在手里翻阅过!
奥菲丽坐在灯光下,把那些有关都市罗盘玫瑰交通网的折叠册挑了出去:这些捷径都安在天塞堡的高层。奥菲丽知道它们太窄了,床垫根本过不去。
她展开天塞堡电梯路线图。
工坊坐落在城市的底层,在无数机房和下水道之间。出于维护的考量,有好几部电梯通往底层。奥菲丽没时间对它们逐一进行检查,她得把调查范围缩到最小。工坊这层只有一个电梯站点,其他两部电梯途经这里,却不在这层停留,而工坊的电梯只能通往高层。
因此,偷床垫的贼一定是朝上层走了。
奥菲丽已经有了一点儿线索,但她还需要一个提示,一个她能跟踪的印记。
她打开通往库房的门,重新走上菲力拜尔昨晚把她推下去的楼梯平台,俯视在一排排路灯下排列整齐的采沙场。奥菲丽看到床帘后面没有一个人影,蓝沙漏已经禁止在市场上流通了。她把身子俯在栏杆上,四下寻找着车间主管提过的那部货运电梯。它在她右边很远的地方,卡在库房地面和一扇个巨大的栅栏门中间。“目前正在检修。”车间主管当时说。但五月份的时候,它一定还在运行。奥菲丽确信被偷的四张床垫就是通过这部货运电梯离开工坊的。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它到底通向哪里。
奥菲丽穿过办公室、车间和门厅,来到外面的大庭院中。幸运的是,门没有被司法部锁上,也没有贴封条。那些淘汰的旧床垫在这里高高摞起,沾染潮气,她要找的当然不是它们。她沿着工坊的灰墙走,行政区和车间毗邻一座高大的工业建筑。建筑物的大门被链条锁上了,但奥菲丽还是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在最里面,她看到了一扇巨大的栅栏门,她推测这就是她刚刚在库房台阶上看到的那扇。因此,这里就是货运电梯会通往的地方,被盗的床垫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当初造成交通堵塞的是床垫,而不是整张床。小偷很可能把床架、床绷和床的天盖都丢在这里了,而不是丢在车间的窗户下面。她翻找了一下在石板上发霉的旧材料,终于找到了一块薄纱——床上的帷幔。没用多久,她就找到了一些由珍贵木材制成的木板木块,和库房采沙场的那些是同一批次。
奥菲丽解开手套。通常,她不会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阅读”物品,但这不过是些废弃的垃圾,而她家族大阅灵人的职务赋予了她阅读公共物品的权限。她一块一块地探测床的零件。如她所料,最后动它们的人正是窃贼本身。她在感知它们的时候,各种印象在头脑里闪闪发光:皮手套、被大胡子遮住的脸、急促的呼吸、朝庭院尽头车间方向投去的匆匆几瞥。他们有三个人,或者是四个。她无法潜入他们的思想,但这些物件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极端的警觉、一定的条理及精神的高度紧张。她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提示。
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一只白鼬正在垃圾堆里翻找,一定是在找食物。出于谨慎,奥菲丽从口袋里取出卡莱尔的单片镜,闭上右眼,把它贴在自己眼镜左边的镜片上。她原地转了几圈,确认没有隐形人和幻象陷阱,然后朝这一层唯一的电梯走去。
奥菲丽查阅了一下电梯路线图,发现这部电梯只能通往两层。依图所示,第一层是个封闭空间,用来存储煤炭。窃贼们极可能是上到它的下一层,然后换乘了电梯。
她开启手闸,上了两层电梯,来到一条臭气熏天的街道,街上布满各种机器和管道,时不时喷射出滚烫的蒸汽。真正困难的部分现在才开始。她来到电梯换乘站的前面,除了她刚下的那部电梯,这里还有五部电梯,床垫窃贼们可能上了其中的任何一部。奥菲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部一部地探测,希望可以找到线索。
她翻了翻裙子口袋,在记事簿上写了张字条,然后把它放入一面沙漏工匠之前借给她的小双面镜中。如果小镜子在雷纳的眼皮底下,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读字条了:“一切都好,我的调查有进展。”文笔不算好,但至少这能让全家人放心。
奥菲丽走向最近的电梯,拉下召唤绳。在天塞堡的下层,电梯里没有侍者在固定时间操作电梯。这样也好,至少奥菲丽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奥菲丽进入电梯间,深吸一口气,接着徒手握住升降操作杆。她瞬间被淹没了,好像一串鬼魂一个接一个地占据了她的灵魂。她先后感到愤怒、精疲力竭、激动、担忧、疲惫、气恼、激动、绝望、不耐烦、心不在焉、焦虑、担忧、受伤、情绪低落、气馁,这些情绪没有一个是她的。奥菲丽以前也曾经“阅读”过公共物品,但没有一件可以与这个经年累月、每天升降几十次的电梯操纵杆相提并论。她只能倒转时间,希望或早或晚能碰上窃贼们给出的信号。
当她终于松开操作手柄时,却一无所获。她花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她离开电梯间,冲进街上滚烫的蒸汽中,然后拉下下一部电梯的召唤绳。这一次的阅读也毫无成效。
在第三部电梯里,奥菲丽不得不先稍作休息。她双手颤抖,眼镜也模糊了,这些外来的情感就像直流电的电击一样,让她的神经备受考验。在第四部电梯里,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了。正在这个时候,她探测到了信号——警觉、有条理、紧张。
奥菲丽找到了窃贼的踪迹。
现在,她得有重点地“精读”,好确认窃贼们是从哪一层下的电梯。她第二次探测电梯操作手柄,一个月接一个月,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一天接一天地回溯时间。一捕捉到信号,她便尽可能深入地浸入窃贼的思想里。
“终于,最后一个了……这些床垫太累赘了……想想奖金……还剩两个了……又是工人……他们在抱怨我们让他们迟到了……想想奖金……还剩三个了……糟了,工人……没地方让所有人都上来……想想奖金……来吧,第一个……趁着没人……想想奖金。”
奥菲丽松开操作手柄,全身的肌肉都松弛下来。刚才努力集中了好一会儿精神,现在她的头有点儿疼,但她已经有足够的素材,可以重塑当时的情境了。透过窃贼的目光,她查看了显示楼层的半月型表盘。窃贼们先后在地下二十五层和地下十三层之间往返了四次,每次搬运一张床垫。她关上电梯的栅栏门,启动操作手柄,跟着这条路线走。
地下十三层带给奥菲丽一种似曾相识的印象。其实,地下各层都笼罩着同一种氛围:同样昏暗狭窄的街道,同样臭气熏天的管道,同样湿漉漉的蒸汽。然而,这里还是带给奥菲丽一种特殊的熟悉感,让她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奥菲丽查阅了一下地图册,发现这层只有一部换乘电梯。但是,当她仔细“阅读”了换乘电梯之后,却找不到那个信号,混合了警觉、条理和紧张的情绪消失了。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窃贼们的精神状态彻底改变了。
窃贼们就是在这里——在这两个电梯站之间,处理掉了赃物。
奥菲丽的心脏像节拍器一样狂跳不止,一下是喜悦,一下是恐惧。她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朝下走,一路查看路边弥漫着烟雾的窗户。尽管已是深夜,她还是能模糊地看到那些在一道道火花和烟雾中忙碌工作的身影。床垫被送去哪里了呢?是铅冶炼厂、瓷器作坊,还是燃气工厂?
奥菲丽在一扇门脸前停住了。它的窗户被旧广告盖住了,门前挂了两盏熄灭的红灯笼。因此,这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确来过这里——情色乐园,鞠纳宫德因为破产而关闭的幻想屋。
理想的藏身之处。
雾气弥漫的街道两侧空无一人。想到要独自进去,奥菲丽就感到紧张得口干舌燥,但她没有时间了。她给雷纳写了一张新字条,塞进了小镜子里,字迹有些颤抖。
“红灯笼幻想屋,地下十三层。我看一眼就回来。”
奥菲丽原本以为她得破门而入。因此,当门在她的轻轻一推下打开时,她反倒吃了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一家幻想屋。照明只有天花板上的几串灯笼,极可能是停燃气时的应急幻象。红地毯、红帷幔、红丝绒、红衬垫、红楼梯,前厅给人一种进入器官世界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奥菲丽既没有看见床垫,也没有看见失踪的人。
她悄悄走近入口处的柜台,拿起电话听筒,里面没有声音。奥菲丽安抚了一下正紧张地拍打空气的围巾,她俩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屋里有一些造型是红色长手套的指示牌,它们全都指向二楼,幻想屋的最高层。指示牌上的名称都很有暗示性,很可能是房间名:
持扇绅士
手的四组舞曲
黑天鹅绒丝袜
三位女士的背影
奥菲丽上了左边的楼梯。因为潮湿,右边的楼梯已经坍塌,不能走了。虽然楼上也和前厅一样沐浴在某种温和的昏暗中,但上面的气氛变了很多。巨大的白色蒙面裸身大理石雕像陈列在四扇黑色大门的两侧,灯笼在一个由屏风构成的迷宫里投下无限延展的双层阴影。
奥菲丽在中央走廊的屏风间穿梭。每一扇屏风都是一件货真价实的艺术品,上面有很多淘气的幻象,她们不是朝访客们抛媚眼,就是突然露出香肩,或是用指尖飞吻。奥菲丽走近“持扇绅士”房间的大门。当她发现雕塑的眼睛在面具下面紧紧盯着自己的每一个微小动作时,不由浑身不自在地打了个寒战。她取出卡莱尔的单片镜,把它贴在自己的眼镜上,现实立刻占了上风,把幻象打回原形——不过是一些黯淡的水印图像。
奥菲丽收起单片镜,打开门,一声不响地进去了。
她刚把目光投进这个幽暗的房间,头疼就加剧了。她的思绪突然纷乱如麻,以至于她被地上那堆堆积成山的抱枕绊了一跤。幸好她顺手抓住了一张独脚小圆桌,才没跌倒在地上,但她还是撞翻了放在上面的假花花瓶。她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周围是一团高低起伏的抱枕、独脚圆桌、地毯、帷幔、阴影和光线。
奥菲丽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但一种模糊的本能告诉她,她最好离开这里。
她攀住独脚小圆桌,这桌子的质地越来越像黏糊糊的明胶。她四下找门,却没有找到,房间突然变成了密闭空间。
她在房间里找镜子,整个人感觉很不舒服,像是在穿越没完没了的流沙。下一秒,她踢到了一个长枕头,仰面跌倒了。她呆在那里,甚至没有在意胳膊的剧痛。
她眨了几次眼睛,又扭动了好几下身体,不得不重新评估了一下现实。她踢到的不是长枕头,而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穿着缎子睡衣的男人。熟睡的哈罗德伯爵在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地方做什么?
说到底,他是对的。这片抱枕的海洋实在是波涛汹涌,还是躺在地上比较好。如果不是围巾主动扇她的耳光,甚至把眼镜都扇掉了,奥菲丽会这样一直躺下去,躺在地毯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单片镜,”她懒洋洋地想,“我得戴上单片镜。”
她翻了翻口袋,闭上右眼,把黑色透镜贴上另一只眼的眼眶。随着周围世界变得更加幽暗,她的思维清晰起来,地面重新变成了固态。鞠纳宫德曾经跟她谈起过能够产生醉酒效果的幻象。
这个地方就是个迷幻泡泡。
哈罗德伯爵平躺在抱枕堆上,奥菲丽在他身旁跪下查看他的情况。单片镜的黑暗和这地方的幽暗加在一起,让环境更加昏沉,她只能竭尽所能。幻族男人文了身的眼皮是闭上的。
“伯爵先生?”奥菲丽轻轻呼唤。
伯爵陷入了沉睡,没有回答。奥菲丽又借助单片镜看了几眼,注意到他在这里享受着一切设施上的便利:独脚小圆桌上堆满了书籍、鼻烟盒、糖果盒、水瓶和香水瓶。这个布景里有一种过于体贴、精细到讽刺的东西,让奥菲丽不寒而栗。
她看到地上放着一张睡榻,很可能是四张被盗的床垫之一。当她在睡榻的上方分辨出与之相配的蓝色沙漏时,更加证实了这一点。这只沙漏悬在空中,好似挂在婴儿床上的音乐旋转玩具。人在彻底不清醒的状态,是无法够到它并打碎它的。
至于门,奥菲丽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一进房间就看不见它了。单片镜让她看到了一块淡淡的水印——一堵幻象墙,这堵墙遮住了大门。
奸诈至极!
“伯爵先生?”奥菲丽又叫了一声,“您能听到我吗?”
幻族男人长长的金胡子一根都没有颤动。这个人也许听力不好,但他没有任何反应还是让人担忧。奥菲丽扶住眼镜底下的单片镜,一只耳朵贴近他的嘴巴。
他没呼吸了。
奥菲丽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慌乱起来。她来晚了吗?哈罗德伯爵没有任何受伤或者垂危的迹象。他是在幻象的刺激下暴毙了吗?奥菲丽手忙脚乱地解开手套,去摸哈罗德伯爵手腕上的脉搏,然后是脖子上的。她终于还是面对现实了,骑士的前监护人确实死了……而且是刚去世不久,他的体温证实了这一点。
奥菲丽站了起来,她什么都帮不了他了,但她也许还能救其他人。
她进到第二个昏暗的房间:“手的四组舞曲”。这一次,奥菲丽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单片镜,在门槛处花了一些时间研究屋内。这里以前应该是个投影室,但原先的家具现在都荡然无存了。每个角落的纵欲痕迹,无论是真实的还是幻象中的,都被去除殆尽。
这里和哈罗德伯爵那间有着同一套体面的礼仪:到处都是鲜花、鼻烟盒、糖果、抱枕、书和瓶瓶罐罐,还有一只高悬在床垫上面、根本够不到的蓝沙漏,颇具讽刺意味。这只蓝沙漏配有自动倒转机制。尽管单片镜可以过滤幻象,奥菲丽还是能在空气中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另一个迷幻泡泡在这里发挥着效力。在被困在这种永恒的震颤性谵妄里,周围却有着一千零一种精致的温存,这比任何一种身体上的惩罚都更折磨人。
突然,奥菲丽看见一个男人倒在独脚小圆桌上,立刻飞跑过去。她虽然不认识这张脸,但他合上的眼皮上有幻族的文身,很可能是军警法官,绑架案的第一位受害者。
他也没有呼吸了。这个人死了,身上却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一点儿挣扎过的痕迹。他就像一个牵线木偶,只是线被人切断了。
然而,他的皮肤仍有余温。
奥菲丽慢慢地、慢慢地退开了。她用手掌捂住嘴,好抑制住内心的恐慌。楼下的大门是开着的,但这并不是因为疏忽。此时此刻,幻想屋里另有他人,一个专门来这里解决囚犯的人。
她慌忙离开“手的四组舞曲”,穿过屏风,走到楼梯口,打算跑得越远越好。她刚下到一半,又停下了。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驱使她赶紧逃跑,但她做不到。不能在离目标这么近的地方功亏一篑。现在放弃,等于同时放弃了托恩和阿尔奇巴德。阿尔奇巴德……他一定在这里,在剩下的两个房间中的一个。
奥菲丽谨慎到无以复加,随时准备在听见第一声可疑的声音时拔腿就跑。她推开“黑天鹅绒丝袜”的大门,透过单片镜的镜片观察屋内。这个房间和前两个别无二致。她的血凝固了。在独脚小圆桌和层层叠叠的抱枕中间,她看见了一具瘫在扶手椅中,头侧向一边的身体。
阿尔奇巴德!
匆忙中,奥菲丽差点儿碰翻一架电唱机。她蹲在扶手椅前,仔细辨认阿尔奇巴德那张垂在肩膀上又埋在凌乱的浅色头发后面的脸,他的脸色很吓人。奥菲丽狠狠地摇了摇他,连单片镜都差点儿晃掉了。
“求您了,”她低声说,“一定要活着,我恳求您。”
一只胳膊从扶手上滑落,软弱无力地落在空中,阿尔奇巴德没有醒来。奥菲丽发狂似的找着他的脉搏,如果救他也晚了一步,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如释重负,努力压下松掉的一口气。他的心脏还在跳动,虽然很虚弱,但还在跳动。阿尔奇巴德从幻想屋杀人犯的手中幸存下来,也没有因为网族切断连接而丧生。
“我会把您救出去的。”奥菲丽向他保证。
她在杂乱无章的抱枕中间寻找阿尔奇巴德来时用的床垫。想要在闭上一只眼睛的同时把单片镜固定在另一只眼睛上变得越来越困难。奥菲丽找到了床垫,不得不又多花了一点儿时间锁定拔了拉环的沙漏。它落在地毯上,显然罪犯没有时间像在其余人那里一样把它悬在高处。
奥菲丽砸碎了沙漏。阿尔奇巴德的身体在扶手椅里消失了。
现在,但愿月光堡的人能够尽快发现他在卧室,并给他初步的护理。运气好的话,他的证词会对指认勒索者起到决定性作用。奥菲丽把沙漏碎片装进裙子口袋,以备将来“阅读”之用。也许,它们也能帮她追溯事情的源头呢。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的契科夫先生了。奥菲丽也有勇气救他吗?早点儿离开难道不是更合适吗,趁着还来得及?
奥菲丽踮起脚尖穿过昏暗的房间,从门缝里溜了出去,借助屏风的遮挡穿行,同时把自己缩到最小。
这些谨小慎微最后都被证明是多余的:一个形似热气球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家族大阅灵人小姐,”梅勒习奥尔男爵发出一声叹息,“我真希望我们能避免眼下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