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魔法 2 拜访巫婆的花园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劳拉竟然没有一醒来就从床上蹦起来，跑到许愿井去看看那阵声响是不是魔法发出的，也没有去验证愿望是不是实现了。她没有这么做。
第一次在一个新家醒来，本身就有一股魔力，足以把其他想法从你脑海中挤掉。劳拉就是这种情况。
她一醒来就听见草坪上有人在割草，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詹姆斯！”
詹姆斯习惯早早起床，把一些无趣的工作先做完，再安心地开始一天的游玩。而且妈妈昨天也说了，“那不像样的草坪”简直就是这个家的耻辱，今天早上一定要把它割好。爸爸还说棚屋里有一台生了锈的旧手动割草机，“还能用”，以后他再换台新的。
劳拉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割草在她看来是充满魅力的，因为她过去一直生活在城市的公寓里，连一块草坪也没得割。而且，7月份的早晨阳光灿烂，楼下还有其他人在这样的晨光里劳动的声音，把睡懒觉的人都给搅醒了。
劳拉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餐，洗好盘子，便从后门跑出去，纱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然后，她突然怔住了。
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坐在一块岩石上，正在看詹姆斯割草。小男孩有黄色的鬈发，还带着一只比格犬。他正在舔一根冰棒，从颜色来看，应该是葡萄口味的。他和詹姆斯没有说话，不过，詹姆斯推割草机的背影看起来很自信，好像知道有观众正在看着他一样。
“男孩子们！”劳拉心想，“真是的！要是没有一个明理的人出现，他们很可能会一整天都这样待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朝那个陌生的男孩走过去，说：“我叫劳拉，你呢？”
“奇普。”男孩说。
“是‘基督复活’的简称吗？”
“没错。”
詹姆斯停止了割草，也走过来，不过显得很谨慎，好像那个男孩会咬他似的。
“你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呀？”劳拉说。
“爱丽丝。”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劳拉刚问完，立刻就知道答案了，“是因为它能到兔子洞里去吗？”
“没错。”
刹那间，他们三个都放松地咧开嘴笑了，就好像他们一直都互相认识一样。
“我们刚搬到这里来，”劳拉开始向对方倾诉，“从纽约过来的。”
“我知道啊，”男孩说，“我们就住在这条路的上面，我昨天看到搬家的货车了。我爸爸在纽约工作，他是做广告的。”
“这台割草机真不好用。”詹姆斯说。
“我看出来了，”男孩说，“我就在想，你干吗不借我们家的？”
“电动的？”
“当然。”
“是那种可以坐在里面，一边开一边割的吗？”
“没错。”
“带我去吧。”
“真是的！”劳拉跟着他们绕过屋子，自言自语，“现在就变成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了。要不是我过来打破僵局，说不定他还在继续推着那台讨厌的旧东西呢！真是的，男孩子们！救救我吧！”
他们走上大路，那只叫爱丽丝的小狗在前头小跑，每跑几步就回过头来看，然后很高兴地发现他们还在后面跟着。他们拐过第一道弯，看到一条印满车辙的旧车道，詹姆斯对这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这条旧车道一直爬上一座小山，消失在一片黑树林里。“谁住在那里呀？”他很好奇。
“莉迪亚·格林，”奇普说，“她是个疯子。”
“疯子？”詹姆斯说。
“嗯，确切来说也不是疯子啦，就是有点疯狂，”奇普说，“她和祖母一起住，她对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谁对谁没有办法?”詹姆斯说。
“都没办法。”奇普说。
他们俩都笑了起来。“真像一对傻帽儿，”劳拉鄙夷地自言自语，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个莉迪亚，是不是留着长头发？她是不是骑一匹黑色的马？”
“一天到晚都骑，”奇普说，“我妈妈说这是一件丑闻。”
“我想，我们在火车上见过，”劳拉说，“而且昨晚我又看到她了。她说她祖母是一个巫婆。”
“算了吧，”奇普说，“她只不过是一个艺术家而已。不过她有点古怪。她们俩都很怪。”
“噢。”劳拉说。
她本来还想继续讲许愿井和她所许的愿望，不过男孩子们转而开始热烈地讨论着电动割草机。她要是说出来，会被他们取笑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拐进奇普家的车道了。
奇普家的房子很老，不过没有他们家的老。这座房子被刷成了亮黄色，还有白色的百叶窗。他的妈妈看起来很善解人意，他们毫不费力地借到了电动割草机。
回到红房子里，詹姆斯和劳拉轮流使用它。他们俩从没见过电动割草机，都非常兴奋地学着开。劳拉兴奋得又把火车上的女孩抛到脑后去了。她兴高采烈地开着割草机，把整个后院和大部分边界的都割了一遍。由于是第一次开，她割得很粗心，草坪高低不平。
“要是你们都累了，就让我来开一会儿吧。”奇普自告奋勇地开着割草机往房子前面去了。
“他真不错，对吧？”劳拉对詹姆斯说。
“他是个好孩子。”詹姆斯说。
“你觉得他会不会成为我们最好的朋友？”劳拉说，“你觉得我们能一起进行各种妙不可言、激动人心的冒险吗？”
“哎呀！想这个干吗？等着瞧就是了，”詹姆斯不屑地说，“女孩子真是的！”
“嘿，”奇普在前院喊道，“嘿，在这里留下小猫咪是很危险的。”
“什么？”詹姆斯说。
“什么？”劳拉用另外一种语调说。她倒吸了口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们绕过房子，跑到奇普所站的地方，就在井边。他已经从割草机上爬下来，正弯下身子看着井口边缘的东西。
詹姆斯和劳拉凑了过去。那里有个盖着盖子的篮子，从盖子下面传来一阵喵喵声。
“让我来。”劳拉说着，便掀开了盖子。只见篮子里有一团杂糅在一起的东西正在蠕动，过了一会儿，这团东西分开了，原来是两只小猫咪，一只黑的，一只白的。
“黑夜和白天。”奇普说。
“影子和实体。”詹姆斯说。
“才不是这样的呢，”劳拉说，“是黑猫马金和白猫马金，它们是带魔法的。”然后，她便把许愿井和她所许的愿望告诉了他们俩，还讲了昨天晚上看见莉迪亚骑着马，以及后来她所听到的嘎吱声。
“双倍魔法，”奇普说，“你只许愿要一只小猫咪，却出现了两只。这次尝试不太成功，不过，也总比出现一半猫咪好。”
“噢，你也看过那本书吗？”劳拉所说的书，叫《半个魔法》，是她最喜欢的书之一。
“当然，”奇普说，“我觉得那是人人都会看的书。”
“我不知道，”詹姆斯说，“也许这根本就不是魔法，只是一个恶作剧罢了，说不定就是那个莉迪亚做的。”
劳拉转动绳子的把手，把水桶升上来。她看了一眼，说：“不可能。你们看，我的愿望纸团还在这里，跟昨天扔进去时一样，揉成一团。”
“你升绳子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了，”詹姆斯说，“那就是你昨晚听到的声音。也许是莉迪亚看完愿望之后，又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去的。”
“这很像她的做法，”奇普说，“她很狡猾。”
“我不相信，”劳拉说，“我现在就去找她问清楚。”说完，她就走出大门，往大路上走去。她走得有点艰难，因为那两只小猫咪从她前面爬上来，蜷在她的脖子上。
“来，让我拿一只吧。”奇普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拿着白猫吧，”劳拉说，“黑猫是我的。”
詹姆斯也来到劳拉的旁边，手里拿着空篮子。“这是很重要的证据，”他把篮子放在头上摇晃起来，“头号证据！”
他们绕过路的转弯，拐进那条杂草丛生的车道里。走到半路，在一片毒常春藤的掩盖下，他们发现一块褪了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格林”。
“如果真的有魔法，下一次你想许什么愿望？”奇普说，“你觉得，是不是每次都能许三个愿望？我也能许愿吗？还是说只有住在房子里的人才能许愿？你觉得呢？”
“如果只有三个愿望的话，”詹姆斯对劳拉说，“你已经浪费一个了，小猫咪！”
“它们才不算浪费呢！”劳拉抚摸着黑猫，愤愤地说。
“呼噜呼噜。”黑猫说。
“小宝贝。”劳拉抚弄着它下巴的毛。
“啊！”詹姆斯别过头去，不想看这么肉麻的画面。
小狗爱丽丝在他们前面小跑着。它很开明地欢迎小猫的到来，正如它也接受人类世界所有奇奇怪怪的事情一样。不过这时候，它突然在半路上停住，脖颈的毛全竖了起来。它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鸣，它在害怕。
三个孩子也停了下来，看着爱丽丝所看的东西。
有一个身影正从车道前面的阴影里笨重地走过来。刚开始他们一点儿也看不出那是一个人的样子，不过等她越走越近，他们才看出那是一个老妇人，有一头随风飘扬的灰色头发。她看起来之所以那么倾斜，是因为她正背着一个画架、一张巨大的空白画布和一个特大号的调色盘。这三样东西总是从她身上滑下去，所以她不得不把它们举起来。
“是祖母，”劳拉悄悄地对詹姆斯说，“是那个老巫婆！”
“嘘。”詹姆斯也小声地对劳拉说。等那个身影走进听力范围内，他便大声说：“早上好，夫人。”爱丽丝躲到奇普的身后去，假装看不见。
格林老太太没有听到詹姆斯的声音。她正看着路边的树林，自言自语：“枫树，枫树，这里到处都是这个，也只能画这个！”然后，她好像才注意到这三个孩子，便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们说：“如果你们是来送猫的话，我们可不要。我受不了它们。”
劳拉生气了，说：“我们才不是来送猫的。我不会把它们送给任何‘东西’。而且它们不是猫，它们是小猫咪。”
“那也不会长久，”格林老太太说，“那是它们的悲剧。”
“夫人，我能帮你拿那些东西吗？”奇普彬彬有礼地问。
格林老太太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过了好久才说：“年轻人，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背着这些重物了，我还打算继续这么背几年！”说完，她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然而，她似乎心软了，又回过头来说：“如果你们是来找莉迪亚的话，她正在谷仓里和那匹蠢马在一起。讨厌的东西，它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接着，她便沿着车道蹒跚地走下去了。“枫树，枫树，我发誓我要搬到缅因州去！”她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走了。
劳拉、詹姆斯和奇普互相看了看，都咯咯咯地笑起来，不过这笑声并没有恶意。格林老太太不仅很有趣，而且很有内涵。不管她是不是巫婆，但至少是一个富有个性的人。能够一大早就遇到这么有个性的人，这个上午也算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开始。三个孩子抬起脚步，沿着车道继续缓慢地往上走。爱丽丝这回跟在了后面，还在呜鸣着。
来到下一个转角，房子就出现在他们眼前了。那是一座大房子，是1905年那种可怕的“皱眉头”风格。疏于修剪的长茎灌木遮住了窗户，蔓藤植物攀上了屋檐，在房顶上大肆生长。
“里面肯定跟沥青一样暗。”劳拉说。
房子的一旁有一座松松垮垮的大谷仓，莉迪亚正好出现在门口。她穿着马裤和带补丁的法兰绒衬衫，一看到詹姆斯、劳拉和奇普，便皱起了眉头。
“噢。”她说。
“怎么？”詹姆斯说。
“你们来干什么？”女孩说。
“好像你不知情似的。”詹姆斯说。
奇普比较擅长打交道，他说：“我们想跟你谈谈。”
出于某种原因，这句话让莉迪亚更加不近人情了，她几乎朝奇普咆哮起来：“走开！”说完她就拿背冲着他，对劳拉和詹姆斯说：“我想你们现在已经听说我的一切了吧？这座小镇上没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她说话的口气让劳拉很想表现得友好一点。劳拉决定不去管男孩子们相不相信魔法了，她举起小黑猫，对莉迪亚笑着说：“它奏效了！”
莉迪亚冷冷地回应她：“什么奏效了？”
“那个魔法呀！”劳拉说，“那个许愿井就跟你说的一样！我许愿要一只小猫咪，结果来了两只！”
“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詹姆斯说。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莉迪亚说。
劳拉不想扫兴，便抱起小黑猫说：“这个是黑猫马金，另外那只是白猫马金。”
“跟《午夜民间》一样嘛。”莉迪亚说。聊了这么久，她头一次表现得像一个人类。
“噢，你也看过那本书吗？”劳拉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就连詹姆斯也放松了点。
“看过很多遍了。”莉迪亚说。
“我从来不知道耶。”奇普说。
“你才不会知道呢。”莉迪亚看也不看他一眼。
看到莉迪亚又摆起架子，劳拉感到有点气馁了：“问题是，他们认为是你半夜骑着马到井边看到愿望，然后把这两只小猫留在那里戏弄我们。”
“他们是这样想的吗？”莉迪亚说，“那你呢？”
“有那么一会儿我也这么想，”劳拉承认道，然后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抚摸着小猫的毛说，“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知道我不可能把黑猫马金送给任何人！既然这样的话，你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莉迪亚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小黑猫，说：“对，没错，是这样。”然后她似乎又把整个问题都抛开，说：“好吧，所以你现在知道啦，你得到魔法了，玩得开心点吧。”说完她就准备进屋去。
“等等！”劳拉喊道。
莉迪亚转过身来看着她。劳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只是说：“我们不能共享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能不能一起许愿，我们四个？这样会更好玩呀。”
莉迪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詹姆斯还是有点犹豫。
“要不这样好了，”他说，“你能不能就在这里显示一下你的魔法？不要靠什么古老的井。”
莉迪亚眼里的友善又消失了。“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她这么说道。
“你有很多呀，这里到处都是，”詹姆斯说，“你说过你祖母是一个巫婆。”
“我有说过吗？”莉迪亚有点羞愧，但很快又挑衅地说，“嗯，她有时候确实是一个巫婆。”
“那就给我们展示一下吧。”詹姆斯顽固地说。劳拉真想打他，就连好脾气的奇普也感到很不安。
莉迪亚看着地面，然后抬起头来，冷冷地说：“好啊，跟我来。”
她开始朝房子的方向走去，也不回头看看他们是不是有跟上来。毫无疑问，他们当然跟过去了。
房子的远处有一堵破败的老石墙，中间有一道门。莉迪亚打开门穿过去，走下几级楼梯。其他人也跟着她下去。
“看，”她说，“这里像不像一个巫婆的花园？”
它确实很像。
三个孩子对花朵的认识很少，只有劳拉比较关心。不过，他们以前看过的花园大多都种着三四种或一打相同品种的花，好排成一列或摆出点有艺术感的样子。然而在眼前的这个花园里，没有任何两株植物是相同的，它们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长着。大植物在小植物前面，蔓藤植物攀爬在灌木丛里，仿佛没有人关心它们长在哪里、该怎么长，只是任由它们自由发挥。花园里有些地方长着杂草，但大部分地方长着其他植物，有些看起来很奇怪，甚至很邪恶。
“那是猪笼草，它会吃苍蝇，”莉迪亚边指边说，“那是维纳斯捕蝇草，它真的会捉苍蝇。”
“这不是魔法，这是大自然，”詹姆斯这个前童子军不服气地说，“你得做点比这个更好的事情。”
“好啊，”莉迪亚紧了紧下巴，露出一个危险的表情，“好啊，我会的！”
“那是什么啊？”奇普想缓和一下气氛，换个话题，便指着一株植物问。那株植物枝叶繁茂，四散蔓延，有锯齿状的叶片和杯子状的紫红色花朵。
“那个啊，”莉迪亚露出一脸神游的表情，好像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那是爬行的兔毒草，是法力最强的魔法植物之一。很久以前，巫婆就在用它了。”
“它能做什么？”詹姆斯打破沙锅问到底。
“从名字来看的话，它应该会杀死兔子。”奇普说。
“没错，”莉迪亚说，“要是你吃了它，也会被杀死。它有致命的毒性。不过，如果你烧了它的话，那就……”她突然不说话了。
“就会怎样？”詹姆斯说，“如果我们做了会怎样？”
“嗯，”莉迪亚缓缓地说，“没有人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它什么都能做，能让看不见的东西现形，也能让看得见的东西消失。它能在夜里改变人的样子，使别人认不出来。而且，如果被选中的人在正确的时间烧了它，吸一口燃烧的烟气，它就能带来……”她又一次停了下来。
“什么？它能带来什么？”詹姆斯说。
“一个从其他世界来的访客。”莉迪亚说。
“是什么类型的访客？一个可爱的小精灵？”詹姆斯嘲笑道。
“一个妖怪吗？”劳拉说。
“一个火星人？”奇普说。
莉迪亚严肃地盯着他们：“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魔法书上没有写。”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好吧，”詹姆斯说，“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现在赶紧来烧吧。”
植株上一共有七朵花，不一会儿，它们就被收集到了一起。然而要烧它们还真是不容易。花瓣边缘被烧枯萎，变成了黑色，他们的手指还被烫伤了，但一点儿烟也没有（更别提还要吸一口了）。
于是，詹姆斯和奇普便用一些树枝和废纸堆起了一个火堆，把剩余的烧黑了的爬行兔毒草扔进去。那些花儿在火里闪了一下，他们四个还来不及把鼻子凑到火堆上吸气，花就不见了。詹姆斯想看看莉迪亚是不是也有吸气，她确实吸了。然后，四个小喉咙都咳了起来。这样做确实有烟了，但闻起来更像是树枝和废纸的味道。
谨慎的詹姆斯把余火踩灭后，奇普便问：“这样就结束了吗？”
“那你还期望什么？烟花吗？”莉迪亚厌恶地说。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劳拉说，“我以为魔法烟雾闻起来应该会比较特别，像诗歌里写的那样，‘魔法的香气’！”
莉迪亚的脸庞亮了起来：“你也知道这个？我们看过的书好像都一样！”
“对呀，没错，不是吗？”劳拉快活地对她说。
詹姆斯打断她们这场文学讨论，说：“然后呢？它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精灵什么时候会变出来？”
莉迪亚脸上的光消失了，变得很阴沉：“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生。也许我们并不是被选中的人，烧的时间也不对。而且说不定这只是我瞎编出来的骗局罢了！”
“说不定就是这样。”詹姆斯挑衅地对她笑了笑。
劳拉慌了，瞪着詹姆斯说：“别这样！真是笨蛋，它不可能立刻就应验的！明天早上还有可能，你觉得呢？”她转向莉迪亚。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莉迪亚像一块石头一样冷冷地说，“我得去喂马了。”然后她就昂首阔步地走了。
劳拉望着莉迪亚那瘦小的背影绕过房子的拐角，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她。于是，她也跟着跑了过去。然而当她跟上莉迪亚后，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地在旁边走。
“劳拉和莉迪亚，”终于，她开口说道，“我们听起来就像书里的两姐妹一样。”
“我们看起来并不像。”莉迪亚喃喃自语。
劳拉又试着说：“你真的对骑马很着迷吗？它是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劳拉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她在书里看过这种情况，而眼下，她竟然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这类人。
莉迪亚却耸耸肩膀说：“那只不过是结束生活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时她们已经走进了谷仓，里面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劳拉后退了，坦白地说：“我怕马。”
莉迪亚看着她，突然咧开嘴笑了：“我也是。”
“可你总是骑马呀！”劳拉说，“奇普说的，一天到晚都骑！”
“我知道，”莉迪亚说，“所以才害怕呀。”说完，她就走开了。
劳拉在后面叫住她，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你能不能……能不能明天早上到我们家去？我想……我们想让你来。”她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理解她这些话。
莉迪亚在门口转过身来，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看起来好像要拒绝。可她没有，而是说：“好吧。”然后就走了。
劳拉一路小跑，赶上了男孩子们，他们正从车道上拐进大路。她没看到格林老太太。小狗爱丽丝在他们前面远远地跑着，似乎很高兴能离开这座巫婆的房子。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劳拉刚喘了口气，便立刻说道，“我喜欢她！”
“我也是。”奇普说完之后，自己好像也很吃惊。
他们都看着詹姆斯。
“好吧，我也是，”他腼腆地承认了，“只是，如果她别老跟人较真就更好了。”
“她在学校里也喜欢这样，”奇普说，“所以没人跟她一起玩。”
“我觉得……”劳拉又开始结巴了，她只要一紧张就会这样，“我觉得她总是找事情为难自己，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管怎样，”奇普说，“有一件事你们不能否认，那就是她很有意思。”
大家都非常赞同。
然后他们就回红房子里吃三明治，绞尽脑汁地想出各种非魔法的事情，来度过整个下午。
接近晚饭时间奇普才回家，不过他看到妈妈还在屋外的花园里干活。奇普的妈妈就是这样，她是花园俱乐部的成员。
奇普走过去缠住她，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晚饭，今晚有什么甜品。他一边用光光的脚指头在岩石花园那松散的黑色沙地上画图案，一边断断续续地跟妈妈说话，把她的注意力都分散了，最后她只好叫他闭嘴。
他闭上了嘴，却不是因为妈妈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看到一株植物蔓延在一块大石头上。那是一株枝叶繁茂、四散蔓延的植物，有锯齿状的叶片和杯子状的紫红色花朵。
“原来我们家也有爬行的兔毒草啊。”他说。
“什么？”
“那个呀。”奇普指着植物说。
“那个呀，”他的妈妈说，“是蔓锦葵。”
“你确定吗？那它的别名是什么？”
“冬苋菜。”
奇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妈妈错了，花园俱乐部也不可能知道一切。“我听说，”他说，“它叫爬行的兔毒草，是一种强大的魔法植物。我听说很久以前，巫婆就在使用它了。”
“哼！”他妈妈说，“这是西方的一种野花，我想，它被人类培植的年龄还没超过五十年。据我所知，它所能做的魔法把戏，就是到处播种！”说着，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扁了半打没用的种子。“好啦，现在进屋去洗洗手吧。”说完她就走进去了。
然而奇普没有跟上她。他在一把花园椅子上坐下，开始努力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