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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库柏只得这麽做。无论如何,恐怖攻击即将发生,还有许多生命岌岌可危。

  况且,你还有机会逮到约翰.史密斯。你想要有转圜的馀地是吗?那就去抓全美头号恐怖分子,之后再来看会不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跑去找法乐丽,刚刚没必要对她那麽凶,尤其她听起来好像有重大发现。全部组员都在,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法乐丽面前的萤幕是卫星实况画面,一排密密麻麻的房子约一哩长、半哩宽,前后是狭小的巷弄。露意莎靠在她的肩膀上劈哩啪啦讲电话;巴比穿著胖鼓鼓的防弹背心,正在检查弹药。库柏走近时,三个人都转头看他,都在同一秒开始说话。

  二十分钟后,他坐在直升机的后座,螺旋桨轰轰转,飞过原野和森林、郊区和高尔夫球场。东边的乞沙比克湾是一条细细的蓝色缎带,太阳在上面洒下点点珠光。

  「线索很薄弱。」库柏在轰轰声中大吼。他早就从口袋拿出软式平板打开来,将布萤幕拉平。萤幕上显示的是三个小时前的电话录音誊本,通话者一个叫达斯第.伊凡斯,另一个身分不明。

  达斯第(简称「达」):喂?

  不明人士(简称「不」):早。还好吗?

  达:很好。很期待去钓鱼。

  不:全都准备好了吗?

  达:工具都已经打包。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不:水呢?

  达:跟玻璃一样透明。

  不:很好。我们今天要去抓大鱼。

  达:是的,长官。到时候一定美呆了,对吧?

  不:没错,会的。干得好。

  达:谢谢。我的荣幸。

  不:我才荣幸。晚点再说。

  「你说要窃听全部的电话,」昆恩也用吼的,「我们有二十几笔发现,分析员破解的只有这一通。」

  「明显用了暗号,除了这个呢?达斯第.伊凡斯是谁?」

  「一名电工,二十四岁,未婚。九二年检验为第四级异能,数学异能。二○○四年从军,没多久就被踢出来,应该是因为动手揍了士官长。有两张超速罚单、一次在酒吧打架被控伤害罪。」

  「他在瓦兹奎兹兄妹的通讯录裡?」

  「不是。大概三个月前,他打电话给名叫莫娜.阿比思莫的女人,这女的在艾丽克斯的通讯录裡。」

  「就这样?」库柏的心一沉。有一刻他以为自己靠意志力召唤出奇蹟,此刻却觉得自己又掉回一堆无解的问题裡。「这样是浪费时间,他说不定只是在跟大麻贩子通电话。」

  「那也要他对野生大麻有兴趣才行。」昆恩咧嘴笑。「后来查到不明电话的源头是怀俄明州的手机,从新迦南打出来的,手机主人名叫约瑟夫.史提里兹。」

  「而你联想到约翰.史密斯,因为两个名字的缩写都是JS?」

  「老大,不是我,是分析员。」

  「声音似乎不像?」五年来,他们运用有史以来最複杂的电脑搜寻系统追捕约翰.史密斯。要不是史密斯从不接电话,更有可能是他故意变声,这靠数位线路不难办到。

  「不像,」昆恩说,「但那支手机上个月刚买,从没用过。谁会买了新手机却一个月后才开机?」

  「事先有计画的人。想得好!通知地方警察了吗?」

  「通知了。他们知道不能轻举妄动。露意莎负责协调,我想他们都很怕她。」

  「很好。」库柏的手指在平板上滑移,浏览临时收集到的有关达斯第.伊凡斯的资料。酒吧的逮捕纪录列出他的外型特徵:身高六呎二,体重两百三十磅,黑髮,棕眼,无疤,右二头肌上有绕蛇骷髅头的刺青。伊凡斯的脸部特写看起来就像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瞪著镜头的眼神充满不屑。

  他登记的住址在纽泽西州伊丽莎白市,曼哈顿以西四十五分钟车程的劳工小镇。他名下有辆旧型的福特发财车。短暂的从军纪录上写著:射击高手,体格强壮,但纪律不佳。

  直升机转弯,机身一斜,库柏整个人贴在机壳上。他看到低伏在地平线那头的工业城,应该是费城——友爱之都。他想起跟艾丽克斯在酒吧灯光下交谈的情景,他告诉她费城那天发生了爆炸案,咖啡的酸味在他口中扩散。炸弹炸掉了一间邮局,在下班时间。一个愚蠢又无谓的目标。

  两个想法在他脑中盘旋。第一,如果约瑟夫.史提里兹真是约翰.史密斯,那麽库柏现在离他前所未有地近。第二,今天美国会有一起大规模恐怖攻击,起码可知攻击行动从今天展开,可能会分好几个阶段。根据他们掌握的资料,史密斯可能对白宫下手,但库柏无法确定。

  没有足够资料就要分析状况,就像看著一颗球飞在半空中的照片,却要试图推测它的方向。球正在往上弹、往下掉,还是往旁边飞?或是正要撞上球棒?球真的在动吗?还是有什麽机关让它定住?单一画面不代表任何事,要有足够的资料才能组成图像。有了足够的资料点,几乎能够预测一切。

  库柏的天赋也是如此。那就像是一种直觉。他可以走进嫌犯住的公寓,看他们的照片、他们整理衣柜的方式、水槽裡有没有碗盘,从中得出电脑资料库跟研究小组往往无法取得的发现。那不是隔空抓药的超能力,也无法强求。如果没有资料,他就跟看著飞球照片的人一样毫无头绪。

  目前他手上只有达斯第.伊凡斯的资料,今天之前他甚至听都没听过这个人。一个前途黯淡的米虫,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了不起的人脉,怎麽看都不像是约翰.史密斯的同伙。另一方面,他是个愤怒青年,一名异种青年,正好是史密斯很吃得开的族群。

  窗外的费城愈来愈近。库柏看看錶,大约再半小时就会降落,很快就会知道伊凡斯是何方神圣了。他转过头,看见同伴正看著他。「怎样?」

  「还有件事。」昆恩抓抓太阳穴。库柏看得出来他不太自在,而且欲言又止。

  「难道要我猜吗?」

  「好啦。我传给你。」昆恩敲了敲他的平板,库柏的萤幕上随即出现对话框,问他要不要接收一个档案。他点下同意,一张照片填满整个萤幕。

  照片没捕捉到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轻盈优雅的步伐、美若天仙的姿态,但讲手机的女孩仍然非常非常漂亮。大约二十七岁,嘴脣饱满,时髦的髮型凸显她舞者般的肩膀,肤色像地中海人,也可能是犹太人。睫毛膏很厚,除此之外没有上妆,看起来并不俗丽,反而有种异国韵味。非常纤瘦,他看得出她合身T恤下的锁骨轮廓。

  确实美若天仙。

  「这就是咱们的炸弹客,」昆恩说,「这张照片是从自动柜员机的监视器找来的。幸好现在大型银行都用新型监视器遏阻诈骗,所以照片品质很好,五年前可能还只是模糊的黑白照。总之,法乐丽查过手机基地台纪录的时间和卫星座标。是她没错。」

  库柏不发一语,只是盯著相片看。她嘴上有一丝笑意,好像知道什麽祕密。

  「重点是……」昆恩语带迟疑。

  「我就在她旁边。」

  「对。」

  库柏哼笑一声,然后深呼吸。「我也在担心这件事。」他迎上昆恩的视线,说,「昨天我们发现手机从哪裡打出来的时候,我就怀疑是她。」

  「当时你有注意到她吗?」

  「我有看到。」

  「但你没有……」

  库柏摇摇头。「压根没想到。」他又笑,然后把照片存到桌面。「有她的资料吗?」

  「没有。」

  「她用的手机呢?」

  「手机主人是个牙齿保健师,女的,名叫莱思丽……」昆恩查看档案,「姓安得斯。我们找她谈过。昨晚她发现手机掉了,以为忘在某个地方。我们正在确认,但我想她没涉案,应该是那个漂亮宝贝从她皮包裡摸来的。」

  「手机找到了?」

  「没有。大概丢进水沟了。」昆恩摇摇头。「老大,这个小妞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二十名探员、一艘飞船,滴水不漏的摄影机、狙击手,结果还是让她轻鬆溜进去,炸了我们的证人。」他没明说她引爆炸弹时,库柏就站在她旁边,但那只是因为这句话藏在括弧裡。

  库柏叹了口气,把平板揉成一块塞进口袋。「起码有件事可以确定。」

  「什麽?」

  「罗杰.狄金森今天过得比我爽。」

  一点之前,他们已经开著黑色的Escalade在伊丽莎白市的街道上驰骋。车子是从应变部策略应变组那裡搜刮来的。巴比正在滔滔不绝发表他的理论,库柏负责开车,努力把他的声音隔绝在外。这辆改装车配有双涡轮增压引擎,结果就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怒吼,这种感觉库柏很喜欢。

  「我终于明白那些反怀俄明人士的想法了,」昆恩说,「以前我会觉得,有何不可呢?反正谁想要怀俄明州?你去过吗?当然没有,没人去过。如果异能有个安全的避风港,或许能减轻社会对立。艾瑞克.艾普斯坦把那裡取名为新迦南,不是太令人意外吧?诉诸大众对犹太人的同情,把两种情况等同视之。」

  「嗯。」库柏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卫星导航地图。窗外的伊丽莎白市看起来跟他想像的一模一样。房子多半只有两层楼高,小而整洁,彼此挨得很近。老旧房车停在私占车道上,上头的电线纵横交错。这是个护士跟水电工可以建立家庭、养家活口的地方。

  「后来我明白了。那就跟危机一样。」

  「危机?」库柏忍不住问,「有谁喜欢危机?」

  「不是那个危机。我是指那个叫『危机1』的桌游,有很多塑胶小配件,还有一张世界地图,想起来了吗?」

  「哦,好吧。」库柏顿了顿。「还是不瞭。是什麽样的游戏?」

  「你玩过吗?」

  「不确定。很久以前可能玩过。」

  「有一次几个姪子来找我玩,动物园、国家大草坪都逛过了,我急著想找东西跟他们同乐。你知道,那个游戏的目标就是攻占全世界——」

  「这就是你对新迦南还有异种跟平常人之间权力关係的顿悟?他们的目标就是攻占全世界?」

  「听我说完。游戏一开始要先在不同的国家部署兵力,然后攻击邻国,每回合都会依照你占领的国家增加兵力——其实是依照你占领的大陆。反正重点是,占领不同的大陆会让你得到不同的兵力。」

  「嗯哼。」库柏转上榆树街。伊凡斯他家在榆树街一○四号。他看看后照镜,没看见警车,应该不会打草惊蛇。天空白晃晃。

  「假设你攻占澳洲好了,很得意是吧?一次吃掉一点,然后开始有好处拿了,因为每回合都能增加兵力,而且还跟其他国家隔著一大片海洋,爽死了。」

  「对。」

  「错。因为拥有亚洲的人虎视眈眈。他们的军队是你的三倍。你每回合获得两点兵力,他们就获得六到七点。一回合还不算什麽,对吧?一开始大家的兵力相等,对手多得几点就开始有了差距,不过还不算大。澳洲至少还在战场上。但过了几回合,情况愈来愈不妙。亚洲快速茁壮,澳洲看得出来这样下去只会更糟。再战十或二十回合呢?没戏唱了。双方差太悬殊,根本没得比。一开始或许起跑点一样,可是现在另一方只能任人宰割。」

  九八号、一○○号、一○二号、一○四号。眼前是一栋看不出什麽建筑样式的平房,外牆漆成过期奶油起司的颜色。一辆福特发财车停在车道上,车牌号码吻合。库柏从前面开过去,把车停在半个街区外的路边,熄火。「异能就是这个游戏裡的亚洲,我们一天比一天壮大。」

  「对。三十年前,人类基本上都大同小异,赖比瑞亚的小孩听到或许不敢相信,但你懂我的意思。后来不知是因为疫苗、家畜注射的荷尔蒙还是臭氧层破洞,你们这些人出现了。轰!你们比我们优秀不是个人意见,而是有根据的事实。」昆恩耸耸肩。「而且每个领域都是,科技、软体、工程、医学、商业,甚至音乐、运动都是,一般人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你想全世界一流的程式设计师比得过艾丽克斯.瓦兹奎兹吗?」

  库柏摇摇头,一边检查手枪。习惯使然。弹药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动过。

  「而且只会愈来愈糟。现在我们才到前几回合,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昆恩耸耸肩。「问题在于,澳洲很难不去计算成败,很难不去想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彻底边缘化。我们这些普通人会彻底边缘化。」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们打开车门,下车。库柏带头,匆匆瞥了街上一眼,继续往东走。巴比解开西装外套,拿出香菸,夹在指间转来转去。空气冰凉而清新,像秋天不像冬天。不远处,有人在打篮球。

  「你的理论有个问题。」库柏说。

  「说来听听。」

  「你拿澳洲跟亚洲当例子是吗?现在每年在美国出生的异能只有……四万人吧,这三十年来差不多有一百二十万人。其中三分之二不到二十岁,成年异种大概才四十万人。」

  「对。」

  「可是一般人却多达三亿。」他们走到伊凡斯的家,踏上人行道。库柏保持步伐稳健,眼睛留意窗户。「朋友,我们不是亚洲,甚至不是澳洲。我们只是一个被极度不安的多数团体包围住的少数团体。这个多数团体迫不及待想拥有自己的新科技产品,这样才能在超立体电视上看到拜瑞.亚当斯,于美式足球场以不费吹灰之力攻进防守线,但绝对反对把女儿嫁给他。」

  「你在开玩笑吗?亚当斯跟芝加哥熊队签下一亿六千三百万美金的合约。我跟前妻和女儿谈那档子事的时候,我们会跟她说:『性行为只在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才能发生,或者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拜瑞.亚当斯,碰到这种状况,想想我们说过的话,妳就会全力以赴。』拜託,我祈祷上帝让我女儿嫁给他。」昆恩像电视上的传教士张开手臂。「神啊,请祢帮帮忙,赐给祢忠心的僕人一个有钱的异能女婿吧。」

  库柏转头笑了笑,这时前门轰出一个洞,碎片如雨下,爆破声把其他声音都淹没。昆恩往后一倒,西装前襟支离破碎,表情像小孩一样困惑。第一个洞旁边又轰出一个洞,门后传出玻璃碎裂声。库柏抓起搭档的胸口往上一提,同时把膝盖往后踢,巴比不像跌倒,反而像全身软掉。库柏边旋转边用右手掏出手枪对门开了三枪,再开两枪,有效压制对方的行动。第一枪最大声,其他枪听起来很远。他不给裡面的人喘息机会,快速前进两步拽开门,旋身而入。被肾上腺素推著走,全身神经绷到快断掉,奋力一搏总比夹著尾巴逃跑好。而且他得要看到开枪的人,看不到人,他就无法判断对方的行动。

  一间客厅,摆设很少,一张沙发,一张茶几。有个男人站在拱门旁边,后面好像是饭厅,男人高约六呎,长髮,黑色T恤,手握猎枪,枪管在摆盪,而且——

  猎枪对你不利。大型铅弹射程宽,会缩减你的活动范围。

  不过门上的洞不大,只有拳头大小。

  他用的是八点四甚至九点一公釐的子弹。假设每发子弹裡都有六颗弹丸好了,足以致命,但对方开枪是为了吓阻,这表示他拉上了枪管内的全塞式阻气门,以提高准确度。铅弹在五十码内的扩散幅度只会有十八吋。

  而库柏离他十呎不到。

  ——他按下扳机,库柏侧移十吋,猎枪轰的一声,金属碎片洒落他刚刚站的地方。他举起手枪往下瞄准。穿T恤的男人跑回饭厅,到角落找掩护。库柏的眼睛追著他跑,枪口放低约两吋,发射。子弹像射中面纸一样射穿清水牆。男人尖叫一声,瘫在地上,猎枪匡啷啷掉落硬木地板。

  库柏高举手枪,快速走向角落。男人倒在地上啜泣呻吟,猛拧大腿,血从他指间源源不绝涌出。房间裡有一张牌桌和两张椅子,另有一扇拱门通往厨房。没有其他人。他拾起猎枪,扣上保险栓,朝向前门把枪丢回地上。「达斯第.伊凡斯人呢?」

  「妈的我的腿!」他脸色发白,冒冷汗,身体前后摇晃。「天啊,我的天啊,好痛!」

  「我问伊凡斯人在——」

  另一个房间传来吱轧声,接著又啪地一声。库柏从男人伸长的大腿和逐渐扩散的血泊跳过去,衝进厨房。一扇木门敞开,刚刚的声响是外门关上的声音。他用肩膀把门推开,走进小小的后院。一丛玫瑰,只有刺,没有花;一间小工具间;一座烤肉架放在野餐桌旁。院子周围围了八呎高的围牆,达斯第.伊凡斯正要翻过牆。库柏抓住他的腿使劲一扯。

  对方跳回地上,上前准备反击,身高六呎二、血气方刚的酒吧滋事者。库柏手裡还握著枪,但枪的问题就是会造成出乎意料的后果。子弹不一定都会打中活人,在这个地方,那个人可能是小孩。他等伊凡斯先出手,对方比了个十字,虚晃一招,实际上是要趁机戳他。库柏一闪而过,举起枪朝对方的脖子侧边狠狠一劈。伊凡斯一瘫,骨头像是散了般倒地。等到他能动的时候,库柏已经彻底搜过他的身,将他的双手反铐在后。

  「嗨。」库柏说,拉著他被铐住的手站起来。

  「我靠。」

  「对。」他把人往前推。「走。」

  厨房裡有股烟硝味。库柏推著伊凡斯往前走。「巴比?」

  「是。」声音听起来沉重又吃力。「我在这裡。」

  他把犯人推进饭厅。受了伤的枪手躺在地上,戴上手铐的手拚命要把自己撑起来。「天啊,老天啊。」

  库柏不理他,转头去看搭档。只见巴比靠在牆上,一手按著手枪,一手抱著胸口。「背心有挡住吧?」

  「有。」昆恩咬著牙,勉强挤出一句话。「但起码断了一根肋骨。」

  「也毁了你的西装。」

  巴比哈一声,马上又痛得缩起来。「妈的,库柏,不要逗我笑。」

  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四肢僵硬的感觉。库柏把枪收进枪套,伸伸手指,然后深呼吸。「屋裡都检查过了?」

  昆恩点头。「安全。」

  库柏再次深呼吸,看看四周。这地方感觉像学生宿舍,东西都是廉价的二手货。沙发是救世军的义卖品。牆上没挂照片。空心砖和木板搭成的架子上堆满了书,大部分是政治议题的书,也有几本回忆录,还有一排电子产品说明书。超立体电视是裡头唯一的贵重物品,而且是最新型的,立体全像清晰又稳定,色彩鲜明。电视正在播放CNN新闻,提到新证交所的盛大开幕仪式,股票行情看板和走势图浮在半空中,女主播的头跟肩膀显得模糊不清。一包多力多滋玉米片放在茶几上,旁边还有半打啤酒。

  库柏转向两名犯人。「两位在狂欢吗?」

  「你们有搜索票吗?」伊凡斯怒眼问道。「有证件吗?」

  「我们是熄灯人,不是警察,不需要搜索票,也不需要法官或陪审团。」

  伊凡斯极力压抑脸上的表情,但恐惧仍像聚光灯闪过他脸庞。

  昆恩说:「还觉得这条线索很弱吗,老大?」

  库柏笑了一声,拿出手机。得在当地警察紧张兮兮赶来之前,让他们知道刚刚的枪战是怎麽回事。另外,局长也会想知道他们逮到了人。更重要的是,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录到可能是约翰.史密斯本人的声音。

  不用说,坏消息就是——这表示今天很可能发生恐怖攻击……

  等一下!

  啤酒。多力多滋。CNN新闻。

  妈的。

  喇叭声叭叭响。库柏猛地往右急转,轮胎擦过路肩,车后碎石纷飞,差一点就撞上路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大声尖叫。他们已经在他腿上绑了条厨房抹布,不过蓝色格纹布现在已成一片深红。他一直在努力止血,双手仍然铐住,手跟手铐上都是血迹。后座的昆恩咕哝一声,但没说什麽,坐他旁边的达斯第.伊凡斯又变回一张「老子不爽」的脸。

  库柏猛踩油门,绕过前方的小货车后马上切回原来的车道。他把警笛和警示灯都打开,同时几乎把油门踩到最底,感觉车子跑得比警笛声还快。

  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一点三十二分。他瞄了卫星导航一眼。三十分钟车程,但他们没有那麽多时间。他继续把油门往下踩,时速已经超过一百哩。一号国道上的水泥护栏和低矮仓库都变成一团模糊。飞往纽华克国际机场的飞机划过灰暗的天空。

  「嘿,」库柏说,「你叫什麽名字?」

  「我需要找医生,现在就要。」

  「我保证很快就帮你找医生。说,你叫什麽名字?」

  「盖瑞.尼——」

  「别跟他们废话,」后座的达斯第.伊凡斯打断他。「全是盖世太保的狗屁话。这就是我们要对抗的东西。」

  「听著,盖瑞,」库柏不理他,接著说,「我们的时间不多。」前方一辆联结车车斗逐渐逼近,煞车灯亮起,显示要往路边靠。但库柏开得很快,车子穿梭车道间,左后照镜离水泥护栏只有几吋,右后照镜几乎要擦到货车档板。他是个飙车好手,喜欢金属车身飞驰的快感,但此刻的光景——警笛、喇叭、煞车灯、叫骂、鲜血,更何况是迫在眉睫的危机——让一切变得诡异。他担心危机成真。「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炸弹在什麽地方?」

  「你怎麽会知道——」

  「不是叫你别跟他们废话吗?」伊凡斯又说,「你聋了吗?」

  金属抵住皮肤的声音。库柏很快瞄了后照镜一眼。伊凡斯变成了雕像,眼睛往上翻,肌肉定住不动。巴比拿枪指著伊凡斯的太阳穴,两眼瞪著伊凡斯。「继续。我想后座没意见了。」

  「谢了。」库柏挤出他像样的微笑。「好。我们知道你们埋了炸弹。」才怪,其实直到刚刚盖瑞说溜嘴才知道,但诚实没必要用在这种地方。他超越一辆轿车,看见前面谢天谢地一路畅通便踩下油门。「有几件事我必须知道。炸弹埋在哪裡?是什麽样的炸弹?威力多大?怎麽引爆?什麽时候会引爆?」

  盖瑞咕哝一声,身体往前晃,双手抓住左大腿。他脸色惨白,手背上都是乾掉的血。「真的好痛啊,我需要医生。」

  「把腿抬高。」

  盖瑞看著他,库柏点点头。「抬高。」

  盖瑞紧张地解开安全带,转个身,让身体靠在车门上。他笨拙地抬起腿,边呻吟边把一隻脚靠在置物箱上。

  「好点了吗?好。听我说。炸弹埋在哪裡?是什麽样的炸弹?威力多大?怎麽引爆?什麽时候会引爆?」

  「我不知道。」车子以一百一十二哩的时速撞上地面的坑洞,颠得七荤八素,并从一辆游览车旁边飞驰而过。「该死的!带我去医院!」

  库柏睨他一眼。盖瑞.尼什麽的披头散髮,满身大汗。他的身体在发射怒火,全身肌肉绷紧。从外表就断定他是什麽样的人太过冒险,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手上少了猎枪,这傢伙马上小了一号。

  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炸弹埋在哪裡?是什麽样的炸弹?威力多大?怎麽引爆?什麽时候会引爆?」

  盖瑞看他一眼,泪眼闪烁,嘴脣在发抖,然后喃喃说了些话。

  「什麽?」

  「我说,」他屏住呼吸说,「去你的熄灯人!我就是约翰.史密斯。」

  铁灰的天空,双向共四线道的柏油路。前方半哩处,有座桥跨在灰灰土土的帕赛克河上。库柏看看后视镜。

  他靠到盖瑞.尼什麽的胸前,把方向盘往左拽,同时狠狠扳开门把。向心力再加上身体的重量让车门弹了开来。

  惊险的一瞬间,盖瑞就像气球一样飘出去,嘴巴开开,手在胸前飞舞,当风呼呼将他包围时,手铐的长链还在他的两手之间摆盪。

  接著,库柏把方向盘拽回右边,惊险避开分隔岛。车门砰地关上。从后照镜看去,盖瑞正以一百哩的时速撞上路面,身体碰碰撞撞,惨不忍睹。后面的游览车刷的一声紧急刹车,之后他的身体便消失在车轮底下。

  昆恩说:「老天啊!库柏——」

  「闭嘴。」库柏看看后照镜。达斯第.伊凡斯双手摀住嘴巴,喉头在抽动,两眼瞪大,一副难以置信。库柏等到他转过头,跟他视线相对时,才问:「炸弹埋在哪裡?是什麽样的炸弹?威力多大?怎麽引爆?什麽时候会引爆?」

  1又译战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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