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发件人:马克·伯纳伯格<[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杰伊·弗雷德里克斯<[email protected]>
时间:2049年3月8日(星期一)05:12:15,时差-0700
标题:回复:人为干预
杰伊:
关于有人偷偷传输的问题,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一个智利的研究生发现了这个,就在什洛尼尔斯火山的东南侧山脊上。由于一些与商业机密有关,芝诺并不允许我们在火星一号基地的搭建过程中拍摄拉厄撞击坑,但只要你把这张照片跟他们着陆飞行器的新闻图片对比一下,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一艘芝诺的飞船,如果不是,我欠你一顿饭。
马克
弗兰克几乎是一路滑行到了“圣克拉拉”。剩余的电量刚刚好足以让他开完从高地到一号基地的最后半千米,不过等他开到的时候,低电量警告已经整整响了五分钟。他在车间外停下越野车,随后立即给它插上了电源。
接着他又检查了损坏情况。车头有擦伤,被他当作攻城锤使用的那个地方已然凹陷。车子的右侧则有着一道道浅色线条,那是对方的车轮护板留下的印迹。他自己的车轮护板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考虑到之前的状况,他显然是逃过了一劫,他只有手上和脚上的几处小面积冻伤,以及新长了几根白头发。
他回到连接舱内,两手各提着一包生命保障系统。正如他所料,露西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她一言未发,只是看着他进行一系列的常规操作,他从宇航服里爬出来,把装备放好,然后重新穿上他那套过小的工作服。
他穿上飞船专用拖鞋,在她面前直起了身子。
“你欠我一个解释,”露西说,“也欠我们所有人一个解释。快进来,到厨房去。”
“我这次再说是‘商业机密’也已经没用了吧。”
“是的,没用了,兰斯。快过去坐下,我们需要谈谈。”
“你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没比我妻子好多少。”
她本能地瞥了瞥他左手的无名指,问道:“妻子?”
“前妻,至少先让我泡一杯咖啡吧。”
“会有人帮你泡的,兰斯,”露西深吸了一口气,“你就……赶紧过来。”
他假借解开平板电脑的机会,偷偷把吉姆的任务徽章塞进了袋子里,然后跟着她穿过了连接舱的通道。他们都在那里。伊斯拉和法努坐在对面,露西在他们之间的空椅子上坐下了,于是弗兰克只好坐在了云与利兰德中间。露西向利兰德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站起身,把热水倒在那些咖啡颗粒上。他把杯子在弗兰克面前放下,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弗兰克看了一会儿桌面,然后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坐好后,场面一度沉默。在露西俯过身并进入弗兰克的视线之前,一直都没有人说话。“兰斯?”露西开口说道。
“露西。”
“我们已经向任务控制中心报告了你消失的情况。我们并没有多少其他选择。芝诺给我们发来了一大堆文件。上面记录了你的间歇性精神失常,你的幻觉,你在深夜里给某个叫‘路易莎’的人发的那些消息。他们说你以为自己的真名叫作弗兰克林·基特里奇?你还觉得自己其实是一名被送到火星服刑的杀人犯?这……这是真的吗?”
弗兰克抬起头。可恶,他没有预料到这一招。
说真的,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必须要不断地抗议,告诉他们自己是清醒的,但这也只会进一步印证芝诺的故事罢了。
他不禁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兰斯?”
弗兰克让自己平静下来,喝了点儿咖啡。这是一杯温咖啡,但还是比圣昆汀监狱里的要好多了。为了能喝上一杯好咖啡,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没有精力继续对抗了,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吧。”弗兰克说道。
露西望了眼利兰德。这似乎和他们所预想的不太一样。
利兰德在椅子上动了动,说:“你在大半夜跑到外面,还带了两个备用保障包,消失了好几个小时。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去找吉姆了。”
桌子周围再次传来了一片不安的波动,这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答案。
“那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不过,我带回来了这个。”弗兰克伸进口袋,然后把任务徽章丢到了桌子中央。
所有人都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法努伸出手,把它拖了过去。他查看了一番,可以看到刺绣边缘垂下的一根根散线、沾在上面的尘土以及那苍白的底衬。他把它递给了露西。
露西指着这枚徽章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口舌呢,”弗兰克看着露西,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但这事关吉姆和他的去向,所以你们就给我闭嘴,一直到我说完为止。”
他迎上桌子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移开了视线。伊斯拉的表情算什么意思?他搞不清楚。
“成交?”
“告诉我们吧,”利兰德说,“我们不会插嘴的。”
弗兰克戳了戳鼻梁,说:“芝诺在这里往南一百二十千米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基地。他们叫它二号基地。”
“一座有人的基地?”
“天哪,法努。”
“抱歉,请继续。”
“已经在那里三四个月了,”他顿了顿,“听着,如果不把整个背景故事讲清楚,这其实很难理解,先让我给你们说几个重点。我们目前使用的设备有一半是他们的。当时,他们完全没有通信,也找不到货物的降落点。不过我找到了,但由于芝诺不想让我知道二号基地的存在,所以他们告诉我这些东西是给一号基地送来的补给。有一次,我在火山东侧的那片平原上偶然遇到了其中一名成员,在那之前,我对他们一无所知。芝诺逼我对此保密,他们说不能让你们知情。只要能够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他们甚至愿意让整个二号基地的计划失败,任由里面的每一个人死去。
“而至于我为什么不想去那儿也是有我的理由的,但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因为芝诺甚至把这一点也算计到了。让我们直接跳到七号气象站消失的那个时候吧。他们告诉我二号基地不可能还有幸存者,但我清楚一定是他们把它拿走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把二号基地的事情告诉你们了。但芝诺说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他们就会破坏一号基地,如果有任何人因此而死,那将会是我的错。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露西看了看他。可以看出她正在组织语言,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吉姆就消失了。也许你们是对的,也许这跟洞穴、结冰之类的东西有关,也许是他的宇航服发生了故障,也许他就是走丢了。有些时候确实会发生这种事。后来,我们一直找不到他,我想我也许可以去二号基地看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芝诺说的那样,二号基地里的人已经死了。结果,他们没死。”
沉默蔓延着,气氛变得愈加尴尬起来。
终于,露西把那块扯掉的任务徽章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你是说,是二号基地里面的某个人给你的吉姆的徽章?”
弗兰克说:“并不是给我的。当时,基地外面有一个男人——就是我在东边见过的那个——他穿着吉姆的宇航服。他告诉我,吉姆在他们的基地里,想让我也进去。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当他发现我不想进去的时候,他就用一把扳手朝着我的脑袋敲了过来。我们……打了一架。”
“穿着宇航服打的?”
“当然是穿着宇航服打的了!他还试图开走我的越野车。我弄断了他的脚踝,还从他的手臂上扯下了这块徽章,然后赶紧逃了出来。他们在后面追我,越野车就是那个时候弄坏的,”他再次挠了挠胡茬,“我逃脱了,然后回来了。差不多就是这样。当然,之前还发生了很多其他事情。”
“你知道的,这实在……”
“当然。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弗兰克晃动着咖啡杯里的残渣,现在估计已经冷了,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露西绝望地耸了耸肩,说:“这关系到基地和整个团队的安全,这是我的责任。你在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带着重要的任务设备消失了。不管是在我们航行的途中还是降落以后,他们都没有选择告诉我们,他们对此的理由是,他们认为随着我们的到来,你会好起来的。这件事就先留给地球上的人员来解决。至于现在,你才是我要处理的问题。接下来,法努和利兰德会给你进行一次彻底的医学评估,我觉得你不会通过。”
“我认为你没必要让他们撒谎。”弗兰克说。
这时,一直沉默到现在的云开口说道:“兰斯,你对吉姆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吉姆做任何事。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在二号基地里,是活着还是……死了。我只看到了他的宇航服。如果你想要答案,那你就去问二号基地的人。但是他们似乎对于回答问题这件事并不怎么热衷,毕竟我也不是没试过。”
“他最开始不见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出去找他了,那时你是不是在火山上找到他了?你是不是趁机拿了他的徽章?那个时候他还活着吗?”
“我没有找到他。”
“二号基地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
“云,我他妈的可以直接把地图拿给你看,上面就有他们的着陆飞船。”
“如果是这样,那么……”
“够了,”露西说,“这事关吉姆。你是从哪里拿到这个徽章的?”
“我已经把全部都告诉你们了。我也希望这件事都是我编出来的,我也希望能把吉姆带回来,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做一件好事,好吧,我想我大概是失败了。但在你们把我拖走之前,请记住芝诺对我以及对你们的威胁仍然没有消失。我们呼吸的是芝诺的氧气,喝的是他们的水,管理整个系统时用的是他们的电脑,联系地球的时候用的也是他们的轨道卫星和碟形卫星。你们得意识到这一点。”
“法努,利兰德,赶紧去做你们的事吧,你们可以多花点儿时间,慢慢来。”
利兰德把手放在弗兰克的前臂上,弗兰克猛地抽了出来,说:“我知道去医疗舱的路怎么走。”
等到他们离开后,云便俯身向前,开始对着露西发狂般地窃窃私语起来。弗兰克听不清楚她说的话,但利兰德和法努还在他背后,他没法在这里停留。他们跟着弗兰克穿过连接舱,进入了医疗舱。
“去那里面?”弗兰克指向问诊室,“它是整座基地里唯一一扇可以上锁的门。”
“不要紧张,兰斯,”利兰德说,“我们只是想好好检查一下。”
“当然,”弗兰克推开门,躺在了检查台上,“随便你们检查。不管你们对我做什么,都不可能比那些已经发生或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糟糕。”
他伸展着身体。他能感觉到关节正在发出异响。全完了。他试过要打赢这场游戏,但他还是输了。他把吉姆的安危置于自己的安危之上。他还是不够残忍。如果他不去管吉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许他就能够幸存下来,回家并再次见到迈克。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亲手搞砸了。他没有想明白。吉姆的失踪并不是他的错——那是吉姆的错。弗兰克并没有接受吉姆自己才应该对此负责这一点,而是决定要自己解决它。历史正在重演。他曾想治好儿子的毒瘾,这件事却最终以弗兰克被判终身监禁而告终。这个错误的决定很可能会导致他在没有穿宇航服的情况下,被扔到气闸门的另一侧。
他还要抗争吗?还是他已经太累了?他并不清楚。
“你愿意让我给你检查身体吗?”法努问。
“你是说,我会不会打你一顿,然后逃走?这整个地方都是我建的,如果我想出去的话,我根本就不需要费劲就可以逃到门外,”弗兰克坐了起来,在地板上方晃动着双腿,然后拉开了工作服的拉链,“尽管检查吧。”
“这衣服是不是不太合身?是你长高了一点儿?还是它缩水了?”
“这根本不是我的衣服。”弗兰克轻轻起身,把衣服推到脚踝处,然后又把它踢到了地板上。他开始脱他的贴身连体衣。
“根本不是你的,”利兰德重复道,“那是谁的呢?”
“你知道我编的那个故事吧?里面说,我其实是一个名叫弗兰克林·基特里奇的囚犯,”检查台很冷,他瑟瑟发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但这句话基本上就可以概括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
“所以这些都是弗兰克林的东西。”
“不,这些都是布拉克的。我才是弗兰克林,”他观察着利兰德的反应,“别那样子对着我抬眉,利兰德。”
此时,他正赤身裸体,看到法努正皱着眉。
“你胸口那是什么?”
“我把那里的监视器给割了出来。它会测心率和呼吸。事实证明,它还可以被用作定位器以及麦克风,当时,我们都以为自己的谈话进行得很隐秘,但实际上,布拉克可以听到我们的所有对话。”
“我们?”利兰德来到法努旁边,俯身查看。
“我们有一整支队伍。七名囚犯,再加一名监督员,也就是布拉克。”
“你们八个人,”利兰德说,“七个是……囚犯?”
“我们先专心检查身体,”法努戴上了一副丁腈橡胶手套,白色的粉尘在空中盘旋着,“是你自己把这个监视器割掉的?”
痂很久之前就脱落了,但原先的伤疤仍旧在他的胸骨上。法努把弗兰克的胸毛拨开,并用一支手电筒作为补充光源来检查伤口。
“你这里有两个疤。”
“一个进去的位置,一个出来的位置。当时我赶着处理第二个伤口,所以我就直接割了。”
“当时真的应该好好缝合一下。”
“我本来是想自己缝的,但是我觉得自己并不能完成,除了一些基础的急救知识以外,我没有接受过更进一步的培训。”
法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叫利兰德也靠近查看,说道:“白色的那个是老伤疤,已经有几年时间了。”
“我想让布拉克以为我已经死在了与泽罗的刀战之中。所以我必须把它割出来,还有那颗子弹。”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只是为了给他的幻想增添更多细节。
法努把目光移到弗兰克的手臂上。那个伤疤很丑,边缘起皱,中间凹陷,仍旧呈一片红宝石色。
“这里就是你被机械臂打中的地方,对吧?”
“不是,但这正是我想说的。是布拉克射中了我。”
“布拉克射中了你,用的是……”
“一把改良过的自动手枪。”真该死。那把枪现在还在舱外的那堆石头下面。他在第三阶段没有遵守的那个部分,一件真正的物证,一件能够证明他确实没有发疯的证据。
法努花了很长时间来检查这个伤疤,观察着它伸展以及变色的方式,问道:“你是怎么处理那颗子弹的?”
“用镊子把它拔了出来。”
“之后呢?”
“和其他的垃圾一起被我扔进了着陆飞船里。这是在把我们全部干掉以后,本应该由布拉克负责的清理工作。”
“刚才我叫利兰德先不要介入,所以我希望你现在也先不要说这些。现在是身体检查,好吗?我是负责检查身体的。”他咕哝着,把弗兰克的手臂抬起、放下,又向前、向后地推来推去。
“好吧,这看起来确实像是子弹伤口。”终于,他如此说道。
“你见过很多?”
“我在迈阿密的急诊室工作了五年。趁我还在这儿,我可以检查一下你身体的其他地方吗?”
“你的态度可比随便一个芝诺的医生都要好。”
法努抄起他剩下的营生家当,先是听诊了弗兰克的心脏和肺部,然后又对他的各个部位进行触诊,最后用手电筒照了他的眼睛、耳朵和喉咙。完成后,法努脱下手套,将手套甩进了医疗废物桶。利兰德则一直站在角落里,双臂交叉地观察着他们。
“你今年多大了?”法努问。
弗兰克眯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回答道:“五十三?”
“你的生日?”
“一九九六年,一月二十日。”
“几乎可以算是千禧一代了。”
“我想是的。”
“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说这是你第一次进入太空,对吗?”
弗兰克皱了皱眉,说:“嗯,是的。”
“我们都是三十多岁。你当时应该差不多快五十岁了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
“我只训练了不到六个月。某个西装男到狱中找到我时,我刚刚迈入五十一岁。法努,你得知道,他们关心的只有两件事:我是不是可以在休眠舱中存活下来;我是不是能活到工作完成的那一天。我和其他的船员都是一次性的。你知道他们叫我们什么吗?”
“他们叫你们什么?”利兰德问。
“黑猩猩。不过不是当着我们的面,而是在我们背后,因为那样可能会让我们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你对此很生气,是吗?”
“我知道我做了一些很糟糕的人生决定,枪杀一名毒贩显然是当中最糟的那一个决定。我杀了一个人,也许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但是其他人呢?尤其是狄狄,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们罪不至此。”
再强调一遍,那只是一个名字。既然他们并不相信他,他又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劲呢?
“也许你们听说过爱丽丝,”他说,“爱丽丝·谢泼德医生。”
法努撇了撇嘴,说:“好像在哪儿听过,利兰德?”
“非自愿安乐死案件,当时很轰动的。”
“就是她,”弗兰克说,“她当时也在这里,是我们的医生。”
“她在监狱里。”
“如果你去查一查的话,你会发现我也在监狱里,或者也有可能最近死了。”
法努向后退后了一步,说:“你的身体还算健康,考虑到你的年龄,现在再对那个伤口做什么处理也都无济于事了。这里有一些药膏,你可以涂在上面,还有……你手臂上的那个孔。至于你脑子里是什么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利兰德,然后又看了看弗兰克,“兰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事情不对劲。”
利兰德插嘴道:“现在让我来接手吧,好吗?”
法努嘘了一声,说:“我知道。我并不是想揽你的活。我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会有事吧?”
门开了,是伊斯拉。
她看到了弗兰克赤身裸体地坐在检查台上。弗兰克没有动弹,也没有试图盖住自己的身体。在监狱里,他是没有任何隐私的,而且她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她眨了眨眼,望着地面,说:“法努,露西找你。”然后她离开了,没有关门。
“利兰德,该你了。我马上回来。”法努说。
离开的时候,法努眯着眼睛看向弗兰克。弗兰克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出现了疑问。那是一种好的疑问,他可以从那里下手。
“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兰斯?”利兰德说,“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弗兰克费劲地把衣服重新穿好,然后再次躺回检查台上。
接着,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利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