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战神四号火箭任务航天指挥中心紧急会议的文字记录
2049年3月9日
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喷气推进实验室
GT：通信及跟踪负责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MA：根据芝诺的报告，主天线发生了故障，无法运作。他们说正在尝试更换线路，但现在高增益天线和低增益天线都处于离线状态。没有一点儿载波信号。
GT：行动计划负责人，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TY：根据行动计划负责人和舱外活动负责人两者的记录，最近一次授权的舱外活动发生在火星日第622天，五名船组人员和芝诺的员工携带了两辆探测车前往什洛尼尔斯火山的山顶搜寻吉姆·萨穆迪奥。目前，所有人员以及设备均已回到“火星一号”基地，以上就是全部。
GT：远程联络负责人呢？
LS：在本次会议结束后，我会再次联系他们。我很感谢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我的麻烦。
GT：环境控制及生命保障系统负责人呢？
PO：搭载于“火星一号”基地的线路信号发送器是需要主电脑系统通过舱载数据接口及网络来维护的。供电、供热、铰接及照明控制功能也是同样。如果主机出现了故障，他们可以手动操作基地的线路信号发送器和供电、供热、铰接及照明控制功能。
GT：舱载数据接口及网络负责人呢？
WM：我已经检查了所有日志。没有发现任何程序错误或硬件故障的迹象。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也许是系统出现了性能过高的问题。不能排除关键系统出现了致命性故障的可能，但无法证实确有其事。
GT：那我们就只能等他们把它修好了。与此同时，女士们、先生们，二代高分辨率科学实验照相机的项目负责人给我发来了这封邮件，上面也写了他对此的想法。
PO：这是我想的那样吗？
GT：那你就说一说你的想法吧，我们可以就此展开讨论。
弗兰克和剩余的船员们一起在厨房的餐台边坐了下来。这名囚犯已经被脱掉了宇航服，正坐在院子另一头的一把椅子上。伊斯拉已经把他重新绑了起来，她的动作迅猛得有些可怕。也许这跟她在父母农场里处理牲畜的经历有关。
那两具尸体依旧躺在医疗舱里——利兰德以及攻击他的那个没有名字的人。那个面板被弗兰克打碎的男人仍旧躺在他死去的地方，也就是院子外侧的舷梯上。目前，活着的这个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桌上放着一些弗兰克冻干的浆果。他往几个碗里倒了一些，然后放在了其他人够得到的位置。大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等弗兰克把杰里说的那些事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可能就更不想吃了。
他俯过身，抓起一把草莓片分给大家。然后他坐回去，叹了口气。
“我们有机会把云救回来吗？”露西问。
鉴于他已知的情况，弗兰克考虑了一会儿，说：“也许吧，但愿如此。只要我们别搞砸的话。”
法努伸手拿了一片草莓片，先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才咬了一口，说：“那吉姆呢？”
“嗯，关于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
“我带着五名船员来到这里，”露西咆哮着，看向院子另一头的囚犯，“现在，我身边只剩两个了！”
“弗兰克林，吉姆怎么了？”伊斯拉说。
“你可以叫他自己说。我不想再当芝诺的傀儡了。”
“他是谁？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弗兰克的额头皱成一团，开口说道：“他说他的名字叫杰里。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真的，但这并不重要。他们降落于2048年的11月中旬，比你们早三个月，也使用了和我们一样的休眠舱。着陆没有问题，整个过程都是自动的，他们准确地降落在了原先计划的位置，这比我们当时的情况要好多了。但是，等他们醒来以后，他们却发现自己的飞船出现了故障。通信有问题，整个系统也都坏了。他们没有办法接收或发送任何信息。他们联系不到芝诺，芝诺也联系不到他们。”
伊斯拉皱了皱眉，问：“那他们的货舱呢？”
“他们和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货舱散落在了各处。其中一部分落在了正确的地点，但大部分都散落在南部以及东部的平原上。他们在早期就回收了热电机，这也救了他们的小命，但这只不过是在延长他们的痛苦罢了。他们有两座居住舱，但是没有足够的电力来同时运行两者。没有制水仪，他们只好用零件随便造了一台。没有温室，没有通信，没有蓄电池。从我第一次在平原上看到那个家伙，一直到现在，他们在这期间设法找到了一座食物补给货舱。另一座被我拿走了。我可以看到定位标，但他们看不到，芝诺故意没有告知我这一点。所以，是我拿走了他们的东西。截至目前，外面还有一组未被回收的组件：某种可以把土壤制成砖块的东西和一个3D工厂，但这并不是重点……他们有了一些食物，但是没有办法种出新的食物。在这三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处于饥饿状态。他们的水、氧气以及电力都不够。”
“那芝诺呢？”
“芝诺也不知道他们处于什么状态，只能通过轨道卫星和我告诉他们的那些事情推测。”
露西把手背抵在嘴上，低头思考着。
“但是为什么呢？我们是为了科学而来，他们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殖民、抢地、部署。该死，还是你们给他们提供的资金。”
“我们？”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给火星一号基地的那些资金，芝诺能用它在火星上建两座基地。我只知道这一点，至于其他的细节并不清楚。”
“所以他们才不直接来找你帮忙？他们明明知道你在这儿，不是吗？”
“他们当然知道了。一开始，那个人在平原上碰到我的时候，他甚至还叫我布拉克了。但神奇的是，天不亡我，他们没有通信，也就意味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日期。我告诉他，你们已经到了，然后他也信了。他很显然是芝诺的人，并且我认为，他们本准备要来取代当时假装成布拉克的我。这也是你们到达时，我状态很差的原因。我抱着枪睡了整整两个月，我一直在害怕他们会闯进来，把我扔到气闸舱外面。”
“但是……”
“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二号基地的事。即便他们想，也已经不能随随便便就闯过来了。对他们来说，在一号基地中，不但有六个身体健康、饮食充足的宇航员，还有我这名刚刚遵照命令解决掉了七个囚犯的‘前军人’。他们担心自己寡不敌众，而且氧气和电力也都非常短缺，因此他们需要最优先考虑的是回收那些货物并人工搜索火星。”
“那芝诺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让你过去？”
“我拒绝了他们。”
“他们也没有继续坚持？”
“是的。”
“但就算二号基地的计划失败了，里面的每个人都死了，芝诺也都无所谓吗？”露西说。
“听着，如果你想知道芝诺在想什么，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们。事实证明，在那种情况下，说谎已经是我的最优选项了。”
法努低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弗兰克把那碗草莓推了开去，“他们已经不对劲了，就好像发作了一样。”
“发作了？”
“疯了。”
“你是说，他们有精神问题？”
“他们中的一部分有，至少他们的指挥官肯定是有。他们会通过打架来决定谁干活、谁吃东西。最弱的那个人得包揽所有的工作，还得最后一个吃东西，如果食物还有剩余的话。自从意识到再也没有机会建起一座能够持续运行的基地后，他们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他们拿走了七号气象站，想用它跟卫星建立联系。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们有了点儿眉目，但他们就是搞不明白怎么发送信息。那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的头头，贾斯汀，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他们，或者他自己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得占领一号基地。至于原本在这里的人？那就去死吧。”
“那场太阳风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法努问露西。
“十一月七日。当时，我们在飞船中央的一个绝缘笼里待了十个小时。”她向弗兰克补充道。
“它足以干扰飞船的系统，损坏他们的通信设备，也许他们的休眠舱在那个时候也出了问题，”法努说，手里仍然拿着草莓干，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看着它，然后又把它丢回了碗里，“那是非常实验性的设备，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不会允许我们以这种方式航行的。”
“芝诺可不管那对我们来说多有实验性。”
“我并没有参与那个决策。”弗兰克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正指向着错误的人。
“好的。所以现在对他们来说，机不可失。他们的食物吃完了，他们的系统也无法维持运行。我不清楚吉姆之前有没有跟他们说过……”弗兰克望向杰里坐着的位置，他被绑住，独自一人待在远处，“你们自己去问他吧，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露西推开椅子，起身，法努和伊斯拉跟在她后面。他们站在了杰里的面前。露西双手叉腰，法努双臂交叉，伊斯拉为了不让自己出声，则把所有手指都压在了上唇上。
弗兰克把自己的椅子踢到一边，走过去站在了他们的后面。在那儿，他可以看到发生的一切。
“你叫杰里，对吗？”露西说。
“是的。”
“我是露西·戴维森指挥官。我需要你告诉我，吉姆·萨穆迪奥发生了什么事。”
“他……”杰里朝弗兰克点了点头，那基本上就是他唯一可以挪动的部位，“他说他可以帮我修理设备。”
“不管弗兰克答应了你什么，他都是没有办法帮你实现的。吉姆·萨穆迪奥。”
“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告诉她。”弗兰克说。
杰里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他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说道：“我们那天在火山上找你们的其他设备，在想是不是可以再带一点儿回去。这就是我们上山的原因，并没有其他目的。通信设备已经修理得差不多了，我们还需要一些零件。就是这样。”
“那吉姆呢？”
“我们拐过一个弯，他就突然出现在那里，背对着我们。他当时正在低头观察一块岩石，根本没看到我们。我本想倒车，但是珍，她疯了。她看到他就直接开车冲了过去，狠狠地撞他。他被撞倒了，晕了过去。”
“不是你撞的？”
“不是我！”杰里舔了舔嘴唇，双臂朝着绑绳的反方向伸展了一下，“她想脱掉他的宇航服，然后把他扔在那儿，但我为他挺身而出了。我们不能把他扔在那里，不是吗？”
“所以你们把他带回了二号基地。”
“是的。我以为我们会留着他一段时间，然后再把他带回这里，换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是贾斯汀……”
“你们的指挥官。”
“他是个……”杰里犹豫了，弗兰克盯着他，于是他继续道，“很可怕的人。他真的很可怕。他说什么，我们就得做什么，因为如果拒绝他的话，你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法努俯身，问道：“吉姆怎么了？”
杰里没有马上回答。“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杰里最终说道。
“你们带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那他怎么就死了？”
“是贾斯汀干的。是贾斯汀的主意。是他逼我们所有人这么做的。”
“现在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从气闸舱里扔出去。他逼你们做什么了？”
“吃了他。”
一阵绝对的死寂。随着话音落下，甚至都没有人喘气。
接着，法努向前冲去，弗兰克对此有所准备，因此他及时地把这名医生扯了过来，抓着他，最终，他倒在了弗兰克的肩膀上哭泣着。
这安慰蹩脚极了，来自一个已经杀了五个人的男人。弗兰克根本没有能力为法努提供任何慰藉。吉姆死了，云也即将遭受同样的命运。最初的六名船员，现在只剩下了三名，即使他们想现在就放弃任务，上升飞行器也还要好几个月才能准备就绪。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事实也确实如此。
越过法努的肩膀，他可以看到露西和伊斯拉。她们俩仿佛都被掏空了一般。这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与德克兰、泽罗聚在一起谈论那件事时的表情。
“我知道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你们本应该来这里做做科学实验，然后发现各种各样的新奇东西，弄清楚该怎么在火星上生存，然后回家，把方法告诉所有人。我很清楚你们的感受。我本应该来这里帮大家搭建基地，照顾它，然后服完我的剩余刑期，也终于能够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也许，只是也许，还能让我的儿子为他的老爸重新骄傲一次。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死去，但那没关系，因为我以为那会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我并不知道他们打算在六个月之内就杀了我。你们不知道，他们居然在火星上放了一群随时准备把你们的一切都蚕食殆尽的虫子。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们都没有任何选择，但我们还是得解决问题。”
露西把法努从弗兰克身边带走，然后温柔地把他带回到桌边的座位上。她站在他后面，双手放在他的肩上按摩着。伊斯拉和弗兰克则站在另一侧。
“弗兰克，我们居然要在太空里面对一群食人族，”她一脸痛苦，“培训可没有教过我们这件事。”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云带回来，还得消除威胁。”
“就像你消除你的威胁那样？”
弗兰克眨了眨眼，说：“不然你指望我怎么做呢？坐着等死吗？你难道不是一名快速喷气机飞行员吗？你在斯坦共和国杀过多少人？你是算不过来，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够了，弗兰克。”伊斯拉说。
“至少我还会看着我的受害者的眼睛，这是你在两万千米的高空里根本做不到的事。”
“够了！”伊斯拉挡住了弗兰克的视线，于是他只好看着她，而不是露西，“你说得没错，但你现在就是个混蛋。”伊斯拉说。
她任由弗兰克自行消化这句话，然后，她转过身去。
“露西，他说得没错。我们必须把云带回来，也必须阻止他们再次回来攻击我们。我们要么这样做，要么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把我们剩下的人都带走。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但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一两分钟之后，露西坐在弗兰克之前的座位上，然后把它拖回桌边，说：“所以，我们现在有什么？”
伊斯拉回到了她的座位上，然后踢了踢她旁边的椅子。弗兰克坐了下来。
“有我们四个。”弗兰克说。
露西脸色惨淡。
“我们四个当中的三个应该是超级聪明的，我们得利用一下这个优势。”
她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变好，但至少也嘀咕了几声以示感谢。
“我们有两辆越野车，有可以消耗的电力，有宇航服，有可以随身携带的备用生命保障系统。我们知道他们在哪儿，还知道有他们有多少人。”
“真的吗？”
“他们一共有八个人。两个死了，一个被我们抓了，还剩五个，其中一个没法好好战斗，因为我已经弄断了他的脚踝。”
“弗兰克林！”
“他当时想要杀了我。我是一名被判了刑的谋杀犯。你能指望我怎么做？跟他闹着玩吗？”他停了下来，确认没有其他异议后，继续道，“我们知道他们基地的布局。他们在进攻一号基地这件事上用尽了一切，所有的储备已经消耗殆尽。他们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知道他们有一座居住舱和一艘着陆飞船。云一定在这两者当中的一处。”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露西。”弗兰克说。
“好吧。法努，她能回到那个叫什么的地方……”
“二号基地。”弗兰克说。
“可以，只需要四到四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如果她能够好好地调节呼吸的节奏，那就是可行的。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法努，我们还在试着制订计划，”弗兰克把玩着冻伤的指尖，“她的宇航服还在工作，我们完全可以给它换上一个新的生命保障包。”
“那如果是其他人在穿着它呢？”
“那我们就让那个人脱掉，”他环顾了桌子一圈，“如果你们当中有人受不了，那么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因为云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她，在这件事上，我必须确认我们是认可彼此的。”
“你这是要我杀人啊，弗兰克林。”法努说。
“刚才我还阻止你掐死杰里来着。”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你已经做了。”弗兰克说。
“我当时很愤怒。”
“如果我失去了自己的船员，却不愤怒，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伊斯拉把手放在弗兰克的手上，于是他闭上了嘴，安静了下来。
“不过你并不愤怒，不是吗？”她说，“你从来都不会生气。你只会决定要做什么，然后去做。现在，你已经决定了二号基地的人必须死。”
弗兰克慢慢拿开了伊斯拉的手，说：“差不多吧。有时候，杀生纯粹就是一个基于现实的决定，除了那些蠢鱼之外，”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甩了甩身子，“我还挺喜欢你们的，你们都是好人。就算我回不了家，你们也应该回去。但光是想这些并没有任何用处，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做好豁出去的准备，把云带回来。不管为什么，也不管在那之后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同意，”露西说，“他们有什么？”
“五个人，其中一个不能走路。有限的氧气和电力，足以让两台越野车进行一次跨越一百二十千米的进攻，但短时间内应该进行不了第二次。没有中央通信，但是有跟你们一样的宇航服间通信，有效通信距离大概在三十米吧。”
“武器呢？”
“没有人朝我开枪，如果你是这个意思的话，”弗兰克思考了一会儿，“我认为没有人朝我开过枪，至少我没有被击中。一个人用扳手攻击了我，另外两个人试图用越野车撞我。”
“而我们有一把枪。”
“我们还可以制作一些其他的武器，”伊斯拉说，“我们有管道，还有压缩气体。要做一台土豆炮很轻松。当然了，发射用的是石头或者螺栓。锐器可以用我们这里现有的，钝器外面就有，还可以把货桶盖当作盾牌来用。攻击范围是很重要的，”这时，她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她，“我小时候有很多兄弟和表兄弟。”
“我们不能在这个上面花太多的时间，”露西说，“我们得尽快出发。”
“如果我们现在出发，等到了那里，天就黑了，”伊斯拉说，“弗兰克是在凌晨出发的，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是黎明。我们也可以这么操作。”
现在，伊斯拉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好了。
桌子周围一片安静。最终，露西打破了沉默。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计划？我们准备好工具，开车冲过去，杀掉任何一个试图阻挠我们的人，然后把云救出来？这真是一场灾难，它也许会变得更糟。”露西站了起来，看着他们每个人，“好吧，如果这就是我们的最佳计划的话，那我们就去做吧。但我们应该如何处理芝诺的问题呢？”
“我们别把插头插回去就行了。”弗兰克说。
“从长远来看，这是不可行的。”露西说。
“跟芝诺斗并没有什么长远可谈。”
“我们至少还要等到上升飞行器的燃料加满，而且还得告诉任务控制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通知吉姆和利兰德的家人，他们没法回来了。而且，如果我们留下来……”
“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跟任务控制中心联系吗？会让控制中心知道数十亿美元规模的诈骗？谎称有机器人？让七个男人、女人去送死？”
“我们不可能一直不联系地球的，弗兰克。等我们把云带回来以后，将会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她从上方望着他，“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来到了这里。不仅仅是八个月的航行，还有我们的整个职业生涯，为了进入候选列表，我们拼了命地赚取宇航员积分。是的，你是对的。我们谁都不想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需要解决这种问题。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会产生不良后果的，而我需要为此做好准备。”
弗兰克把手撑在桌面上，站了起来，说：“你也看到他们对我的平板电脑做了什么，还有那些地图。他们只需要伸伸手就可以把它们全部清除。如果你让他们重新进入系统的话，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们不会把我们杀光的，弗兰克。”
“他们当然会把我们杀光。比起你们，他们更在乎自己。”
“我还是得跟任务控制中心取得联系。”
“你怎么联系？你必须要通过芝诺。你能做到直接跟地球方面联系吗？”
露西低头看向法努，说：“云应该有办法。她是专家。但没有她的话，我做不到。”
“那我们就赶紧去救云，”弗兰克说，“我们不能联系芝诺。”
“我才是负责人，弗兰克，”露西不为所动，“如果我们必须跟芝诺联系，那我们就去联系。也许我们就得让他们来处理这乱摊子。”“不要让他们进入系统。千万不要这样做。”“感谢你的意见。”
“好吧，该死。”弗兰克望向院子的另一头，看着那个仍旧被绑在椅子上的囚禁之人，“在你制订计划的同时，也应该想想怎么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