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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如果有人想读柯宾比武大会的经过,读马洛礼的书就对了。他热心拥护比武大会,就像今天那些常跑劳德板球场[1]的老先生一样,而且他

  可能有什么门路,能看到某种古老的《威斯顿板球圣经》[2]之类的东西,甚至是计分簿。他完整记录了这场比武大会,包括各个骑士的得分、

  谁撂倒了谁、谁又是怎么被击倒的。不过,对那些不玩板球的人来说,这些老旧的板球比赛记录容易变得很枯燥,所以我们当然略去不提。马

  洛礼的书里唯一可能会让人乏味的东西,就是这些详细的得分清单(事实上,对那些知道许多小牌骑士过往战绩的人来说,倒也不那么乏

  味),而他前后写了两次或三次。在这里,我们只要提两件事就够了:蓝斯洛横扫全场,大败敌队(他的技艺在圣杯探险之后又恢复了),若

  非马铎爵士给他的那道伤口再次裂开,他在比武高峰之后还会带剑上阵。若说他在这场会战中理当表现优良,显然很奇怪,因为当时他仍为桂

  妮薇、上帝和伊莲这三重痛苦烦心不已,不过,有些人在类似状况下也有同等绝佳表现。虽然身负旧创,最后他还是撂倒三四十人(附带一

  提,他还击败了莫桀和阿格凡),一度有三个骑士同时围攻他,其中一人的长矛突破了他的盔甲,之后矛断了,矛头留在他体内。

  蓝斯洛趁自己还能坐在马上时退出场外,他倒在鞍上急驰而去,想找个可以独自清静的地方。每当他受了重伤,就直觉想要独处。对他来

  说,死亡是件私密的事,所以,如果他快死了,他希望自行解决。只有一名骑士跟上他(他太虚弱了,无法把对方赶走),这名骑士帮他把矛

  头从肋骨当中拔出,并在他最后昏迷、“快变成风”时缓和他的痛苦。也是这名骑士把他放到床上,又将发狂的伊莲带到他床边。

  温彻斯特比武大会的重要性不在于哪个特定的战果,甚至也不是蓝斯洛受了重伤,因为他最后还是康复了。这件事与我们这四位朋友的人

  生真正相系之处,我们随后再详述。不幸的伊莲突然提出了无理的判决(说蓝斯洛会永远留下来陪她),他迟疑着该不该告诉她事实真相。或

  许他一直是个软弱的男人——因为软弱,所以一开始无法将桂妮薇从他最好的朋友身边抢走;因为软弱,所以才想要用上帝取代他的爱人;而

  他最软弱的地方,就是帮了伊莲一个忙,跟她说他会回来。现在,面对这位可怜女士的简单愿望,他更没有勇气给她直接一击粉碎她的幻想。

  除了她的单纯或说无知外,要解决伊莲的问题还有个麻烦:她生性敏感。她其实比桂妮薇还要敏感,只是她缺乏果敢外向的王后所拥有的

  力量。她敏感到在他长久离家后回来时,没有用欢迎淹没他,也没有责备他。她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理由责备他,尤其她也没有用自怜自艾让

  他窒息。他们在柯宾等待比武大会开始时,她只是坚定地用手捧着自己的心,小心藏住长久以来对主人的期盼,以及在儿子死后那份全然的孤

  寂。蓝斯洛很清楚她藏起来的是什么。他本身善变而敏感,所以他已经忘了他们的特殊关系是怎么开始的。对于伊莲的悲伤,他开始怪罪自

  己,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因此,在省了他那些泪水和欢迎之后,她提出那小小的要求,他除了尽力让她快乐,又能怎么做呢?虽然他终究还是得告诉她,她那从不

  动摇的希望毫无根据,但他迟迟没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像个知道明天必须执刑的刽子手,想在今天给对方一点小小的快乐。

  “蓝斯,”比武大会前,她谦卑而稚气地提出了特殊的请求,“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对战时,你会戴着我的信物吗?”

  “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在她的语调中,他看到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个被抛弃了二十年的弃妇。他因而第一次感觉到,在这段时间里,她一

  直追随着他的骑士大业,就像个小学生崇拜板球打击手霍布斯[3]一样。这只可怜的鸟儿一直在想象那些对战——而且当然几乎都想岔了:那些

  别处听来的消息秘密地滋润了这颗饥渴的心,猜测着今天谁的信物会登上荣耀的宝座。或许她这二十年来一直告诉自己,那伟大的战士有一天

  会戴着她的信物出战——那不幸的灵魂一直没得到善意的对待,只能以此安慰自己的荒谬野心。

  “我从来不戴信物。”他说,这是事实。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抱怨,只是试图隐藏自己的失望。

  “我会戴着你的信物,”他马上回答,“能戴上它是我的荣幸,对我的变装也很有帮助。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不戴信物,所以这信物会是个绝妙

  的伪装。你真是太聪明了,居然想得到这种方法。它会让我的战绩更加出色。那是什么样的信物呢?”

  那是一枚缀着大颗珍珠的红色衣袖。二十年的时间足以练出优秀的绣工。

  温彻斯特比武大会后两周,伊莲还在看顾她的英雄,桂妮薇和波尔斯爵士在宫中吵了一架。波尔斯讨厌女人,因此和女人相处时,总爱给

  她们上些有教育意义的课。他说他的想法,她们说她们的想法,彼此都听不懂对方说些什么。

  “啊,波尔斯爵士,”王后一听说那只红袖子的事,就急急忙忙派人把波尔斯找来,因为他是蓝斯洛最亲的亲戚之一,“啊,波尔斯爵士,你

  可听说蓝斯洛爵士是如何虚伪地背叛了我?”

  波尔斯爵士注意到王后脸色涨红,几乎要“怒令智昏”,因此他以极大的耐性说:“如果要说谁遭到背叛,那应该是蓝斯洛自己。他一次被三

  名骑士围攻,受了重伤。”

  “我很高兴、非常高兴听到这件事!”王后大喊,“要是他死了,那倒是件好事!这个虚伪背信的骑士!”

  波尔斯耸耸肩,转过身去,表示不想再听到或讨论这样的话题。他走向门口,整个人的背影显示出他对女人的看法。王后追上前;如果有

  必要,她会强迫他留下来。她不会让自己的人生这么容易受骗上当。

  “在温彻斯特大型长矛比试中,他头上戴了那只红袖子,”她大喊,“我为什么不能说他背信?”

  波尔斯担心王后会攻击自己,于是说:“听到那只袖子的事,我非常遗憾。但如果他不用那只袖子伪装,那些人也许就不敢以三打一了。”

  “他无耻!”王后高声说,“尽管他骄傲又自负,他还是被打下来了不是吗?他是在公平对战中落败的。”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们以三欺一,而且他的旧伤裂开了。”

  “他无耻!”王后又重复了一次,“我听加文爵士在国王面前说蓝斯洛有多爱伊莲。”

  “加文要说什么,我管不着。”波尔斯一句话顶了回去,语气辛辣、绝望、悲哀、愤怒,还带着些许惊诧。之后他将尊敬抛诸脑后,摔门而

  去。

  此时在柯宾,伊莲和蓝斯洛正握着彼此的手。他无力地对她微笑,低声说道:“可怜的伊莲,你似乎总是在我出事的时候照顾我,似乎也

  只有在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你才能够拥有我。”

  “你现在永远都是我的了。”她容光焕发地说。

  “伊莲,”他说,“我得跟你谈谈。”

  [1]指位于伦敦的Lord’s Cricket Ground,为板球运动中最重要的组织——莉勒本板球俱乐部(Marylebone Cricket Club)所有,以其创办人汤马斯·劳德

  (Thomas Lord)命名。

  [2]《威斯顿板球圣经》,指Wisden Cricketers’Almanack,是英格兰板球选手John Wisden在一八六四年创办的板球年鉴,至今仍在发行。

  [3]霍布斯(Sir Jack Hobbs,1882—1963),英格兰知名板球打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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