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欧帕城的藏宝室
高阶女祭司回到亡灵密室将食物和水带给泰山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有点灯，而是摸着剥落的墙壁，凭感觉来到密室。月光从上方的石缝中洒下，朦胧地照进了密室内部。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泰山蜷缩进密室角落的阴影里，直到认出那个女孩才过去与她见面。
“他们很愤怒，”她开口便说，“上了祭坛的活祭品从来没有逃掉过。已经有五十个人去搜寻你了。他们找遍了整个神庙——除了这个房间。”
“他们为什么不敢来这里?”他问道。
“这里是亡灵密室，死去的人都会回来这里朝拜。看到这个古祭坛了吗?只要在这里找到活人，那些亡灵会在这里将他献祭。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族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一旦有人踏入，等在这里的死灵会将他活捉然后献祭。”
“那你呢?”他问道。
“我是高阶祭司，死灵无法伤害我。只有我才能给他们从外面的世界带来活祭品。我可以安全出入这里。”
“那他们为什么不抓我?”他问道，仿佛在嘲笑她的信仰一般。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对先知智者们定下的教义进行讲述和阐释，是高阶女祭司的职责，但没有哪条教义规定她必须得相信这些。一个人对他的信仰越了解就越不相信了——没人比我更了解我的信仰了。”
“所以你害怕帮助我，只是因为怕被信徒们看出来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是的，逝者已逝，他们并不能伤害活着的人——也没法提供帮助。所以我们只能完全依靠自己，因此越早开始行动越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下，给你带来这一口食物对我来说也很难。想要天天给你带食物基本不可能。来吧，现在开动脑筋，想想在我回去之前还能做些什么帮你脱身。”
她将泰山带回了密室下面的祭坛室，这里有很多走廊，她转身进了其中一条。黑暗之中泰山也看不清是哪一条，他们在蜿蜒的通道中慢慢前行了十分钟，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他听到女祭司摸索钥匙的声音，接着响起了金属的撞击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们便走了进去。
“你待在这儿，明天晚上之前都会很安全。”她说道。
随后便走了出去，关上门，上了锁。
泰山站在黑暗里，仿佛深处冥界一般。就算是他训练有素的眼睛也无法穿透这浓密的黑暗。他谨慎地向前移动着，直到伸出的手触碰到一面墙壁，随后他慢慢地沿着四周墙壁转了一圈。
这里大概二十英尺见方。地面是水泥铺就的，石墙的建筑风格和地面一模一样。这座远古建筑的基座是由各式各样的花岗岩小碎片构成的，尽管没有用灰泥把缝隙填满，但因为精湛的建造工艺，拼合得十分牢固。
绕着墙壁转了一圈后泰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他再次小心地贴墙转了一圈。不对，这个奇怪的感觉!他不会弄错的!他在门对面那堵墙的中间停下来，站在那一动不动，然后往一边走了几步。再回到原地，随后又向另一边走了几步。
泰山再次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仔细感受着每一寸墙面。最后再次在那个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停了下来。毫无疑问，只有这个地方有新鲜的空气吹进房间——别的地方都没有。
泰山试着摸了摸好几块这个点附近的石板，终于发现有一块是松动的。大概十英尺宽，突出的部分高六英寸、厚三英寸。泰山取下一块又一块同样的石板，这堵墙看起来全部是用这种整齐的石板砌成的。没过多久他就取下了好几十块石板，伸出手去试探下一层墙面时，却惊讶地发现长手所及之处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短短几分钟后，他就拆出了一个大口子，钻到了墙的另一边，正前方似乎有一束微弱的亮光——在无尽的黑暗中几乎察觉不到。泰山小心翼翼，手脚并用地爬了大概十五英尺——差不多是墙基的厚度那么远，这时前方路却突然断了。他向前伸手，什么也没摸到，向下摸也触不到底。即使是趴在地面上把身子尽可能地探入黑暗中，却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最后泰山抬头看了看，透过上方一个圆形开口可以看到一小片星空。他踮起脚尖，努力想要够到最远的地方，却发现越往上空间越小。事实证明此路不通。
他苦思冥想这条奇怪通道的用途时，月光从上方照了进来，洒下一道柔和的银辉，泰山立马得到了答案——因为在下面很远的地方，反射出粼粼的水光。原来这是一眼古井——可是为什么这口古井会连通自己藏身的地下密室呢?
当月光透过井口洒满整个井中，泰山发现正对面的墙壁上有另一个出口。他不知道这个出口能否通向另一条可能的出路，但至少值得一试，于是便下定了决心。
他立马回到刚才拆掉的墙壁洞口，把石板搬进通道里，在这一边重新将石板拼回去。第一次挪动这些石板时泰山就注意到上面厚厚的灰尘，这说明古城里的人即使知道这条隐藏的通道，也已经有好几代人没有使用过它了。
墙壁重新砌好，泰山来到井边，这里距离对面大约有十五英尺的距离。对他来说跳过这段距离简直易如反掌，很快他就进入了对面那条狭窄的隧道，他格外小心地前行，以免失足跌进另一个类似的古井里。
大约走了一百步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处向下的台阶，通往一片黑暗之中。下到差不多二十英尺的时候通道开始变得平坦，继续走了没多久他就被挡住了去路，眼前是一扇被巨大的木条封死的沉重木门，泰山觉得这扇门一定通往外面的世界，因为这些门闩看起来像是要防止外面的人进来，这么说来对面也有可能是一座监狱。
门闩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更加说明这条通道已经很久没有没有被使用过。他把门闩推到一边，尘封多年的巨大的铰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泰山停了片刻，竖起耳朵听了听这异常的响动是否有惊醒神庙里的人，在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后他向门内走去。
他小心感受着，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巨大的房间里，沿着墙壁下到台阶尽头，这里堆放着一层层形状奇怪但规格统一的金属块，用手感受了一番，摸起来就像是双头脱靴器。这种金属块十分沉重，要不是因为如此庞大的数量，泰山肯定以为这是金子了，这数千磅的金属真的是金子的话也太不现实了，这应该是些常见的金属。
走到房间的尽头，泰山找到了另一扇插着门闩的大门。里面的门闩再次让他重新燃起希望——这条被遗忘的古老隧道仍然有可能通向外面的自由世界。门外的隧道像长矛一样笔直，不久之后泰山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神庙的墙外了。要是知道通道的走向就好了!如果是向西延伸的话，他此刻已经在古城的墙外了。
泰山满怀希望，全速前进，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见到了另一处通向上方的台阶。底层台阶是水泥铺就的，赤脚向上走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台阶的材质发生了变化——水泥变成了花岗岩。泰山用手摸了摸，发现这些台阶是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开凿而成的，因为台阶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台阶呈螺旋形向上盘旋了大约一百英尺，突然一个急转弯，泰山来到一处位于两堵岩壁之间的狭窄缝隙中。上方是浩瀚的星空，眼前一道陡峭的斜坡取代了之前台阶。泰山爬上斜坡，来到了一块巨大而粗糙的花岗岩顶部。
欧帕城废墟就在一英里远的地方，城内的穹顶和塔楼沐浴在赤道柔和的月光之下。泰山低头看向刚才带出来的金属块。在月光之下查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望着远处那座雄伟的古城废墟。
“欧帕，”他喃喃自语，“欧帕，被诅咒的遗忘之城。美女与野兽混杂之城，恐惧与死亡之城，但——也是富饶的宝藏之城。”那金属块是纯金打造的。
泰山所在的巨石处于古城和来时攀爬的悬崖之间。即使是对于泰山来说，想从这巨石粗糙陡峭的表面爬下去也要花费一番功夫，但最终他还是下落到了谷底，踩在柔软的土地上。他没有回身看欧帕城一眼，转头快速地穿越峡谷，向着悬崖而去。
爬上峡谷西部边高山的平顶时，太阳也升起来了。泰山向着远处眺望，看到看见山脚下那片树林里升起了烟雾。
“人类，”他低声道，“有五十个人来追捕我了，是他们吗?”
他快速地爬下了悬崖，潜进了通往远处森林的山谷里，朝着半空中烟雾的方向快速移动而去。在距离目的地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泰山爬上了树。他小心地接近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防兽栏，中间的一小丛篝火旁围坐着他的五十名瓦兹瑞黑人勇士。他用土著语言喊道：“起来吧，我的孩子们，迎接你们的王!”
出于惊讶和恐惧，勇士们大喊着站起身，不知该逃走还是待在原地。泰山从高高的树枝上跳到他们中间。意识到这确实是他们活生生的首领，而不是鬼魂的时候，战士们都高兴坏了。
“我们是懦夫，噢，瓦兹瑞，”布苏里哭喊道，“我们逃跑了，留下你一人。镇定下来后大家都发誓要回去解救你，或者向杀害你的凶手们复仇。我们正准备攀爬悬崖，穿过峡谷，再进到那座可怕的城市里去。”
“孩子们，你们有没有看见过五十个外貌可怕的人爬下悬崖进入丛林?”泰山问道。
“是的，酋长，”布苏里回答，“昨天傍晚我们正要回去救你的时候，看见他们从我们附近经过。那群人没有丛林活动经验，不懂得隐藏行踪。还在一英里外我们就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由于有急事要办，我们躲进森林让他们走了。他们短小的双腿走得很快，时不时地还会像大猩猩一样四肢着地赶路。确实是五十个可怕的人，酋长。”
泰山给他们讲述了自己的冒险经历，以及发现黄金的事，然后提出了一个趁着夜色拿走部分宝藏的计划，所有人都同意了。夜幕降临后，一行人穿过峡谷，一路小跑奔向欧帕城外的那块巨石。
之前从巨石上爬下就已经非常困难，泰山很快就发现要让那五十个勇士爬上去几乎不可能。最终，泰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这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他将十支长矛首尾相连，其中一端绑在腰间，泰山随后爬上了巨石顶部。
上去之后，他把一个黑人拉了上来，然后用这个方法最终把所有人安全带到了巨石顶端。泰山立马带着他们去往藏宝室，叮嘱每人只能携带两块金锭，毕竟一块就有大约八十磅重。
时至半夜，所有人再次回到了巨石脚下，因为背着沉重的金锭，直到第二天上午所有人才爬上山顶。从那时开始，回城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因为这些战士们并不擅长挑夫的工作。但他们毫无怨言，三十天后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部落的领地。
到这里后，他们本来应该继续向西北前进回到部落，泰山却领着战士们一路向西。第三十三天早上，泰山让手下们先回村子，把金锭就留在头天夜里堆放的地方。
“那你呢，酋长?”他们问道。
“我要在这儿待几天，我的孩子们，”他回答，“现在快回去和你们的妻儿团聚吧。”
他们走后，泰山拿起两块金锭，跳到树上，在枝叶交错的下层丛林之上轻松地跳跃攀爬了大概两百码之后，面前突然出现一块圆形的空地。空地四周环绕着许多巨大的树。这座天然形成的圆形场地中间，有一个泥土堆成的平顶小土墩。
泰山此前已经来过这里好几百次了。这里四周环绕着浓密的灌木，荆棘和藤蔓，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就算是灵活敏捷的猎豹也无法穿透，就算是力大无比的大象也无法撞开，只有无害的小动物才可以进得来。巨猿们在这里很安全。
泰山来回跑了五十趟才把所有金锭都搬进圆形空地中。然后从一棵遭过雷击的古树树洞里取出了一把铁锹，曾经，他就是用这把铁锹挖出了波特教授埋在这里的宝箱。他用铁锹挖了条长长的沟，然后把从欧帕城带出来的财宝全部埋了进去。
那天夜里他就睡在圆形空地中，第二天一早在回到瓦兹瑞之前，泰山回了一趟他的小屋。发现一切都和当初离开时一样，他进入丛林中打猎，准备把猎物带回小屋饱餐一顿，然后在那张舒服的木板床上睡一晚。
向南走了五英里后，泰山抵达了一条小河的岸边。这条河在距离小木屋大约六英里的地方流入大海。他往内陆深处走了大约半英里后，灵敏的鼻子突然嗅到一种能让整个丛林战栗的味道——是人类的气味。
风正吹向大海，泰山知道这股气味的来源在他的西边。除了人的气味之外还有狮子气味。“我得快点，”辨别出这些是白人的气味后，泰山心里想，“狮子可能要猎杀他们。”
穿过森林，抵达丛林边缘时，泰山看见一个女人正跪地祈祷着，她身前站着一个看起来像原始人的白人，把手脸埋在手臂之间。男人身后一头肮脏的狮子正向着它的猎物缓缓靠近。男人的脸转了过去，女人低着头祈祷。泰山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狮子已经准备扑向猎物了，泰山来不及拉弓射出致命的毒箭，距离野兽太远又无法使用小刀。只有一个办法了，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泰山便立刻行动起来。
结实的手臂向身后一挥，一支长矛瞬间瞄准了狮子的肩膀——有力的臂膀向前一掷，长矛穿过绿叶扎进了狮子的心脏。就这么一声不响地，泰山杀死了自己的猎物。
男人和女人都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一会儿。随后女人睁开了双眼惊讶地看到同伴身后野兽的尸体。当这副美丽的面孔抬起时泰山惊呆了，简直难以置信。他疯了吗?这不可能是他爱着的那个女人!但她确实就是。
女人站了起来，男人则双手抱住并亲吻了她，突然泰山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杀戮的血色，额头上那道伤疤，也骤然变得猩红。
他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神情，同时取了毒箭搭在弓上。他灰色的眼睛露出了恶毒的深色，盯着那个毫不知情的男人后背。
他顺着毒箭瞄准的方向望去，将弓弦拉满，想要一箭刺穿他的心脏。
但是他并没有射出这致命的一箭，而是慢慢地把箭放下了，额头伤疤的猩红也逐渐褪去。泰山耷拉着脑袋，悲伤地转身向着丛林中的瓦兹瑞村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