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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开端

  「卡西小姐!」卡当先生热情地欢迎我们,「我也好高兴见到妳!那两个男生有好好照顾妳吧。」

  阿岚哼哼作声,然后找块荫凉处休息。

  「有啊,他们有,我很好。」

  卡当先生带我到营火旁的树干边,「坐到这儿休息吧,我来收拾营账。」

  我啃着饼干,看卡当先生四处忙着拆帐篷、打包书籍。他的营地布置得井然有序,跟预料中的一样。他的书和其他研究资料都放在吉普车后方。营火烧得很旺,火堆边还迭了不少薪柴。他的帐篷看起来像美军盖给出巡将军住的那种,不仅昂贵、质重,且比我的复杂许多。他甚至有张漂亮的折迭式书桌,桌上摆满了纸张文件,并以平滑干净的河石压镇。

  我站起来好奇地看着那些纸张,「卡当先生,这些是杜尔迦预言的翻译吗?」

  我听见一声低喝,卡当先生咻地一声从地上拔起沉重的桩子,帐篷便突然自动折迭起来,塌成一堆沉重的绿帆布。卡当先生站起来回答说:

  「是的,我已经开始翻译巨石上的文字了,咱们得跑一趟汉比,而且我也比较清楚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了。」

  「嗯。」我拿起他的笔记,大部分都不是用英文写的。我啜着水,手一边摸着季山给我的护身符。

  「卡当先生,季山把他的护身符给我了,希望藉此保护我。你的护身符能保护你吗?你还是会受伤吗?」

  他走过去把包好的帐篷扔进吉普车里,然后靠在挡泥板上,「护身符能保护我免受重伤,但我还是会割到自己,或跌倒扭伤脚。」

  卡当先生若有所思地揉着自己的短须说:「我生过小病,但从无大恙,割伤和瘀伤很快就会愈合,虽然不若阿岚或季山复元得那么快。」

  他拿起我项上的护身符仔细检视。「不同的破片,也许有不同的特质,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它的威力有多大,但愿有天我能解开这道谜题。不过基本上,别乱冒险就对了,见苗头不对就避,有东西追妳就逃。这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

  他放开护身符,回头把东西放进吉普车。「很高兴季山同意把护身符给妳。」

  「同意?我还以为那是他的主意。」

  「不,事实上,阿岚之所以想先过来找季山,就是为了拿护身符,除非他能说服季山把护身符给妳,否则他是不会离开的。」

  我不解地说:「真的吗?我还以为我们是来说服季山加入阵营的。」

  卡当先生难过地摇头说:「我们知道希望很渺茫,之前我试过很多次要他加入,季山都十分冷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试着说服他出林,搬到较舒适的屋中,但他都宁可待在这里。」

  我点点头,「他是为了叶苏拜的死在惩罚自己。」

  卡当先生讶异地看着我,「这事他也跟妳说了?」

  「是啊,他跟我说了叶苏拜死时的情景,他还在自责,不单为了她的死,也为自己和阿岚的遭遇。我真的很替季山难过。」

  卡当先生正色道:「妳这么年轻,竟如此悲悯而解事,卡西小姐,我真的很高兴季山能对妳倾诉心事,那表示他还有希望哪。」

  我帮他把文件收齐,折好桌椅,等收拾完毕,我轻拍阿岚的肩膀,让他知道我们可以走了。阿岚慢慢站起来,拱起背,曲着长尾,然后卷起舌头打了一个大呵欠。等我揉过他的头后,阿岚跟着我坐进吉普车,我跳到前座,把后面留给阿岚躺卧。

  开车回高速公路的途中,卡当先生似乎满享受闯越树桩、矮丛、岩石和壶穴等重重障碍。吉普车有最佳的避震器,但我还是得紧抓住门把,顶住仪表板,头才不会撞到车顶。最后我们回到平坦的路上,朝西南开去。

  卡当先生鼓励我说:「把妳这周跟两只老虎相处的情形全告诉我吧。」

  我偷望后座的阿岚一眼,他似乎在打盹,所以我决定先告诉他狩猎的事,然后再倒述回去谈其他的事,呃,其他一部分的事。我没提接吻的那一段,其实我觉得卡当先生一定能理解,但我不相信后座的阿岚真的睡着了,而且我还不打算分享自己的心事,因此便略过不提。

  卡当先生对季山的事最感兴趣,尤其是季山为了帮我找食物从丛林里走出来,他真的震惊到不行。卡当先生说,自从父母双亡后,季山似乎再也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了。

  我告诉他,阿岚猎食期间,季山陪了我五天,我们谈到他跟叶苏拜相遇的情形。说到这里,我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刺激阿岚。卡当先生似乎不懂我干嘛那么神秘兮兮,但他还是纵容我这么做。他点点头,仔细聆听我对「那档事」的意见,以及当年发生的种种。

  卡当先生应该知道更多内情,可以帮我补足一些缺漏,但他不愿随便透露讯息。卡当先生是那种口风极紧的人,这种性格对我有好有坏,但我终究将之视为优点,便改变话题,谈到阿岚和季山的童年。

  「啊,这两个男生是父母的骄傲与欢乐──两位王子调皮捣蛋,又懂得施放魅力,躲避处罚。他们虽然要什么有什么,但都得自己去争取。

  「他们的母亲黛丝琴完全不照印度传统出牌,她会带兄弟俩微服出巡,跟穷人家的小孩一起玩耍。她希望孩子能包容所有文化与宗教。她与罗札朗国王的婚姻,便是两种文化的融合。国王对她极为宠爱,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王子们从小接受双方文化的精华,从政治、战事、放牧到农业,无一不学。他们接受印度的武术训练,而且还接触到亚洲各地的名师。」

  「他们会做其他事吗?像一般青少年会做的事?」

  「妳想知道哪一类事情?」

  我不安地扭着身子,「他们会……约会吗?」

  卡当先生好奇地拧着一边眉毛,「不会,绝对不会。」他眨眨眼,「妳刚才说的『那档事』,是这两人唯一的浪漫经验。老实说,他们根本没空谈恋爱,而且两人命中注定都将有媒妁之言的婚姻。」

  我把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想象他们的生活情形。无法自由选择一定很难过吧,但话又说回来了,他们享有许多别人没有的特权,不过我还是很珍惜选择的自由。

  不久,我的脑袋开始迷糊起来,疲累地沉入熟睡了,等我醒时,卡当先生递给我一份包好的三明治和一大瓶果汁。

  「吃点东西吧,今晚我们住旅馆,这样妳就可以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晚了。」

  「那阿岚呢?」

  「我挑了一间丛林附近的旅馆,我们可以把他留在丛林里,回去时再去接他。」

  「万一有抓老虎的陷阱呢?」

  卡当先生轻声笑说:「他都跟妳说啦?别担心,卡西小姐,他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这一带没什么大型动物,因此镇上的人不会猎虎,只要他保持低调,应该不会有问题。」

  一个小时后,卡当先生把车子停到小镇外围的密林附近。阿岚下车后,我们继续开进热闹的村子里,把车停到旅馆前,这里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居住的房子色彩都很鲜明。

  「不是什么五星级的饭店。」卡当先生解释说,「但很有味道。」

  便利商店洁亮的橱窗展示着商品,我在商店顶上看到一片漆着粉红与红色,加了木框的大招牌,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商店名称,而且还画了一个不管印哪种语言,举世都认识的老式可乐瓶。

  卡当先生走到旅馆柜台,我则四处看着有趣的商品,找到美国的巧克力条和奇特水果口味的汽水糖及棒冰。

  卡当先生拿到房间钥匙,帮我们买了两罐可乐和棒冰,把白色的那根递给我,自己则拿着橘色的。我打开包装纸,小心地闻一闻:

  「这不会是黄豆或咖哩之类的东西吧?」

  他咧嘴笑道:「吃一口嘛。」

  我吃了一口,没想到竟是椰子口味,虽然没有哈根达斯的好吃,但真的满不赖的。我心想。

  卡当先生咬了一大口棒冰,笑着拿起来说:「是芒果。」

  草绿色的两层楼旅馆有铸铁大门、水泥地院子和桃红色的装饰。我的房间中央有张双人床,艳色帘子后的小衣橱里有几个木衣架。桌上摆了一个水盆、一壶水,及两个陶制的马克杯。这里没有冷气,天花板上的吊扇缓缓转动,勉强搅着温暖的空气。房里没有浴室,所有住客得共享一楼的设备。旅馆虽然乏善可陈,却远胜过丛林。

  卡当先生看着我安顿妥当,把钥匙交给我后,表示三个小时后会过来带我去吃晚饭,然后便留下我一个人离开了。

  卡当先生才刚走,一名穿艳橘色衬衫和白长裙的娇小印度女人便进来收拾我的脏衣服。没多久,她拿着洗好的衣物回来,晾到我门外的晒衣绳上。衣服在微风中缓缓飘动,我在舒缓的寝室喧声中睡着了。

  ❦

  小睡一会儿,又画了几张老虎阿岚后,我编好发辫,系上搭配红衬衫的红丝带,刚穿上布鞋,卡当先生便来敲门了。

  他带我到芒果花──据说是镇上最棒的餐厅吃饭。我们搭小汽艇过河,然后走到一栋像豪宅的建筑,四周都是香蕉、棕榈和芒果树。

  他带我绕过屋后,踏上石径,来到一片美丽的河景。院子里四处摆着桌面滑亮的沉重木桌与石椅,每张桌子的角落里都放着华丽的铁灯笼,也是唯一的光源。右边砖造拱门上爬满了白茉莉,在夜里飘着淡香。

  「卡当先生,这里好漂亮哦!」

  「是啊,是旅馆柜台推荐的,我看妳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军粮了,应该会想好好吃一顿。」我请卡当先生点餐,因为我压根看不懂菜单。我们享受一顿印度香米、烤蔬菜、奶油菠菜烩鸡肉、芒果酸酱白鱼片、杂菜咖哩饺、椰汁大虾、印度饼,及一种用少量孜然和薄荷制成、像柠檬水的饮料。我喝着柠檬水,发现味道有点过呛,结果还得灌一堆白开水。

  用餐时,我问卡当先生对预言内容还知道些什么。

  他拿餐巾擦嘴,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我想你们要找的东西叫印度黄金果,」他微靠向前压低声,「大部分现代学者都已忘了黄金果这个非常古老的传说了,这是神最初的赐礼,由哈努曼负责守护。要听故事吗?」

  我喝着水,点点头。

  「印度以前是一大片荒地,完全无法住人,到处是毒蛇猛兽和沙漠,后来众神来了,大地的样貌也变了。他们创造了人类,赐给人类特别的礼物,第一件就是黄金果。黄金果一种下去,便茁壮长成巨树,并生出果子,人们采集种子,将之散播至全印度,把印度变成能养活苍生的沃土。」

  「可是如果黄金果已经种下去了,果子不就消失或变成树根了吗?」

  「创始之树上,有粒果实很快熟透,变成了黄金,那颗黄金果被半人半猴的奇稀金达国王哈努曼摘下藏起来了。只要果子还受到保护,印度人民便不虞匮乏。」

  「所以我们要找的就是那颗果实吗?万一哈努曼还在保护它,而我们找不到呢?」

  「哈努曼将果子放在他的堡垒中,由不死的仆役在四周看护黄金果。我不清楚你们会遇到什么阻碍,我猜途中应该会遇到层层的阻挠吧,但话又说回来了,妳是杜尔迦的爱将,同时也受到她的保护。」

  我不自觉地搓着麻痒的手,上面的绘图已经褪掉了,但我知道图纹还在。我喝着水。

  「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找到什么吗?我是说,你真的相信有黄金果吗?」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是真的,这样双虎才能获得自由。我不排斥各种可能,我知道世间有我无法洞悉的力量,以及看不见的事物,在改变形塑着我们。我早该是入土的人了,却偏偏还活着。阿岚和季山困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魔力中,我有责任帮助他们。」

  卡当先生看我一脸愁容,便拍拍我的手说:「别怕,我相信到最后一定能水到渠成。是信念让我能专心致志,我对妳和阿岚有很大的信心,这是我几世纪来,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他拍拍掌,搓手道:「好啦,咱们要不要把注意力转移到甜点上?」

  卡当先生帮我们点了一种用鲜奶和坚果制成的印度冰淇淋,虽然不像美国冰淇淋那么甜、奶味也没那么重,但在温暖的夜里吃起来特别爽口。

  饭后我们走回船上,谈着汉比。卡当先生建议我们出发去汉比废墟,找通往奇稀金达的通路之前,先到本地的杜尔迦寺跑一趟。

  我们慢慢穿过小镇到市场,卡当先生看到我们那栋草绿色的旅馆时,歉然地看着我说:「希望妳能原谅我挑了这么简陋的旅馆,我希望能住在离丛林近一点的小镇,以便阿岚需要我时,可以很快找到我们,跟他住近些,我比较安心。」

  「我没问题呀,卡当先生,在丛林住过一个礼拜后,这里简直像是天堂。」

  他大笑着点点头。我们逛着各式各样的摊贩,卡当先生买了些早餐吃的水果,和一些用香蕉叶包的米制糕点,看起来跟斐特为我做的午餐很像,但卡当先生说这是甜的,且不会辣。

  就寝前,我把枕头拍松,塞到背后,把刚洗好晾干的拼布被拉到腿上,想着孤零零坐在丛林里的阿岚。我觉得放他在外头,自己住这里,很是罪过。而且我好想他,觉得很寂寞,我喜欢有他陪着。我重重叹口气,松开发辫,钻到被子里,浅浅入眠。

  子夜时分,我被轻微的叩门声弄醒了,我迟疑着要不要开门。时间很晚了,应该不是卡当先生。我走到门边,悄悄把手放到门上细听。

  又是一记轻击,我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悄悄说:「卡西,是我。」

  我打开门锁往外窥,阿岚身着白服,光着脚站在门外,一脸儍笑。我把他拉进门嘘声问:「你在这里干嘛?进镇里很危险欸!有可能被人看见,派猎人来抓你呢!」

  他耸耸肩咧嘴笑说:「我想妳啊。」

  我忍不住笑了,「我也很想你。」

  他若无其事地用一边肩头抵住门框上,「意思是妳愿意让我留下来喽?我可以睡在地上,天亮前就离开,保证绝对不会让人看见。」

  我重重呼口气,「好吧,不过你得保证早早离开哟,我不喜欢你冒这种险。」

  「我保证。」他坐到床上,伸出手把我拉到他身边。「我不喜欢一个人睡丛林。」

  「要我也是。」

  他低头看着我们交缠的手,「跟妳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独自待在荒野里,我会觉得自己像只野兽。」他抬眼看着我。

  我握紧他的手说:「我明白,没关系,真的。」

  他笑了:「妳知道吗?妳很难找欸,幸好你们两个决定散步去吃饭,我才能循着妳的气味跟到妳门口。」

  床头几上有个东西引起阿岚的注意,他绕过我旁边,弯身拿起我摊开的日记。我刚画了一张新的老虎──我的老虎。在马戏团时画的图其实都还不错,但最新的这一幅更有感情与生命力,阿岚看了好一阵子,我在一旁双颊绯红。

  他用手描绘着老虎,轻声说:「有一天,我会送妳一幅我真正的肖像。」

  他郑重地放下日记,握着我的手,凝重地对我说:「我不希望妳看到我时,只看到老虎,我希望妳能看到我,看到我这个人。」

  他伸手几乎触及我的脸庞,却又停下来抽回手。「我长年为虎,它已偷去我的人性了。」

  我点点头,阿岚握紧我的手静静表示:「凯儿,我不想再当老虎了,我想变回我自己,我想过人的日子。」

  「我知道。」我柔声抚摸他的脸,「阿岚,我──」我顿住了,因为阿岚拉下我的手,慢慢递到自己唇边,吻住我的手心。我的手一阵触麻,他用蓝眼急切地看着我,若有所求。

  我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那恳求的神情令我悸动,觉得与他密不可分:我好想帮他,想当他的朋友,而且好想……好想要多一些什么。我想厘清自己对他的反应,我对他的感情似乎复杂到难以理清,但我很快明白那最强烈而激荡的情绪是什么了,那是……爱。

  自从家人走后,我为自己筑起一道鸿沟,不容自己去爱任何人,以免再度失去所爱。我刻意避开亲密关系,我喜欢与人相处,结交许多朋友,但我不敢大胆去爱,不敢像现在这样。

  阿岚的脆弱无助令我卸下防御,他温柔而渐次地拆除我那精心砌筑的心沟。柔情如浪潮般地漫过沟顶,渗透裂隙,排山倒海地向我扑来。爱,令我恐惧,我的心脏在胸口咚咚狂跳,我想他一定都听到了。

  阿岚的表情变了,他瞅着我,原本的悲伤转为对我的关切。

  接下来一步会是什么?我该做什么?说什么?我该如何跟他分享我的心情?

  记得以前跟老妈看爱情电影时,我们最爱讲的一句话就是:「快闭嘴,直接吻下去吧!」看到男女主角明明都天时地利人和了,还在那边推拖拉,我们就会又气又急,不断重述那句话。我可以听到妈妈用幽默的语气,在我心里给我相同的建议:「凯儿,闭上嘴,快吻他呀!」

  于是我鼓起勇气,趁心意未变之前靠上去吻他。

  阿岚愣住了,没有回吻,也没将我推开,只是僵在那儿……不敢动。我抽开身,看到他满面惊疑,开始痛悔自己的莽撞。我站起来尴尬地走开,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一边慌乱地努力重新筑起心墙。

  我听到他起身走动。阿岚拉住我、要我转过去面对他。我不肯看他,只是望着他的脚。他用手指勾住我的下巴,想抬起我的头,但我仍拒绝正面与他相对。

  「卡西,看着我。」我将眼神从他的脚游向衬衫中央的白扣子。

  然后继续往上飘过他金铜色的胸膛、咽喉,最后落在他俊秀的脸庞。他用深蓝色的双眸探着我,向前踏上一步,害我一口气哽在喉头。他缓缓搂住我的腰,用另一手抚着我的下巴,眼睛注视着我,手掌轻轻贴到我脸上,用拇指划着我颊骨的弧线。

  那抚触美好而细腻,慎微如轻摸一只受惊的鸽子。他惊惶而戒慎,我发着抖,阿岚顿了一下,露出浅笑,然后低头在我的唇上轻啄。

  他的吻轻柔而小心,若即若离。他的另一只手也垂到我腰际了,我怯怯地用指尖触着他的臂膀,他好暖,皮肤好滑。阿岚将我拉近,让我靠在他胸上,我抓住他的臂膀。

  他发出愉悦的欢息,深情吻着,我整个人融在他身上。

  我还在呼吸吗?我沐浴在他那如夏日檀香的芳气中,被他抚触之处,无不酥融。

  我紧扣他的臂膀,他的唇不曾稍离片刻,阿岚拉起我的手,逐一扣到他的脖子上,然后顺着我光滑的手臂,将手摆到我腰际,用另一只手插入我发中。我尚不及细想他要做什么,阿岚已将我身子一抬,紧贴到他胸上了。

  我不知两人缠吻多久,但感觉仅只须臾,又像永恒无尽。我赤裸的双脚在离地数吋的空中轻摆,阿岚仅以单手,便轻易地撑住我整个身体。我将手指埋在他发丝里,感觉他微震的胸口,就像老虎阿岚的呼息。接着所有思绪不复存在,时间也静止了。

  我所有的脑神经都在灼烧,全身系统应声当机,完全没料到亲吻会这样让人感官超载。

  阿岚终于万分不舍地放我下来,幸好他还是撑着我的身体,因为我已经快晕倒了。他摸着我的脸,用拇指慢慢划过我的下唇,一手仍环在我腰上,两人贴近的站着。他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开始慢慢缠着我松落的发束。

  我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楚他。

  阿岚轻笑说:「别忘记呼吸呀,卡西。」他脸上露出一种非常自得的笑容,令我莫名地生起气来。

  「你好像很开心嘛。」

  他抬起一边眉毛,「我是呀。」

  我嗔道:「哼,你又没征求我允许。」

  「嗯,也许我们可以弥补一下。」他的手指滑上我的肩膀,画着小圈问:「卡西?」

  我被他抚弄得心猿意马,「什么?」

  他踏近说:「我能不能──」

  「嗯?」我微扭着身体。

  「得到妳的──」

  他开始用鼻子嗅触我的脖子,然后移到耳边,悄声问话的嘴唇弄得我好痒,我感觉到他在微笑,「──允许──」

  我臂上疙瘩四窜,浑身颤动。

  「允许我吻妳?」

  我虚弱地点点头,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知道我千万个愿意。阿岚的吻从我耳边移至脸上,缓缓游荡而无所着落,速度慢到令人心急,最后他在我唇边停住,静静等着。

  我知道他在等待什么,我顿了短短一秒,便呢喃说:「可以。」

  他露出胜利的微笑,拥住我再次吻上来。这次他的吻变得更大胆挑逗了,我抚着他结实的双肩,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等阿岚终于退开时,脸上笑容灿烂。他抱起我,大笑着在房中旋舞,等我晕到天旋地转时才平定下来,用额头贴着我的额头。我羞赧地伸手摸他的脸,用手指探索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与嘴唇,他像虎儿一样贴近我的手。我轻声笑了,将手插入他发中,从额前拨开,享受那丝缎般的触感。

  我投降了,没想到初吻竟能如此……天翻地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世界里的章法全都重新改写,突然脱胎换骨成另一个人,一个如新生儿般脆弱的人。我好怕这段感情再发展下去,万一阿岚离我而去,结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将会如何?我不可能预知,但我知道人的心有多么易碎。无怪乎我一直封锁自己的心。

  阿岚对我的负面想法浑然不觉,我试着抛开那些念头,享受与他相处的时光。他放下我,又轻吻我的发际与颈子,然后将我紧紧揽入他温暖的怀里。他抚着我的头发与颈项,用母语喃喃低语,好一会儿后,阿岚叹口气,亲吻我的脸,将我往床边轻推。

  「睡一会儿吧,卡西,我们两个都需要睡眠。」

  他用指背摸摸我的脸,然后变成老虎,躺到床侧的毯子上。我上床钻进被子里,靠过去摸他的头。

  我用另一只手枕着脸,柔声说:「晚安,阿岚。」

  他低呼着用头顶住我的手,然后把头靠回爪上,合起眼睛。

  著名的歌舞演员梅‧威斯特曾说:「男人的吻就是他的签名。」我对自己笑了笑,若真是那样,那么阿岚的签名算是总统级的了。

  ❦

  第二天早晨阿岚已经走了,我穿好衣服,跑去敲卡当先生的门。

  门开了,他冲我一笑,「卡西小姐!妳睡得好吗?」

  我看不出任何讽刺的意味,猜想阿岚应该没跟卡当先生说过晚上偷溜进来的事。

  「不错,睡得满好的,不过有点睡晚了,真不好意思。」

  他表示无所谓,递给我一个用香蕉叶包好的米制糕点、一些水果和一瓶水。「别担心,我们会先去接阿岚,然后开车去杜尔迦的庙,不必急。」

  我回房间放下早餐,慢慢收拾几件个人用品放到小旅行袋里。我不时发现自己在神游,我会看着镜子,摸摸自己的手、头发和嘴唇,一边回想阿岚的吻。我得不时提醒自己专心,原本十分钟可以做完的事,竟然耗掉了一个半小时。

  我在袋子最上面放上日记和拼布被,然后拉好拉链,跑去找卡当先生。他已坐在吉普车里,看着地图等我了。他对我笑一笑,心情似乎不错,虽然我害他等了那么久。

  我们去接阿岚,他像只小老虎似地蹦出树林,当他来到车边时,我探出身子拍他,他后腿一蹬,站起来用鼻子顶我的手,透过打开的车窗舔我的臂膀。阿岚跳上后座,卡当先生便又开车载我们上路了。

  他小心翼翼地循着地图,把车开到穿越丛林的泥土路边,最后停在杜尔迦的石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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