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海岸
米拉贝拉醒来时,伊莉莎白的斗篷下只剩她一个人,暴风雨停歇了,营火也燃尽,她身上却还残留男孩拥抱的记忆余温,他是她的第一次,布莉知道后一定会很兴奋……如果米拉贝拉有机会回到罗兰斯城告诉她的话。
她探出头,时间还很早,海面还没闪烁着波光,但是沙滩已经笼罩在灰蒙蒙的晨光中,男孩背对她坐着,穿回了衣裤,头埋在双手中。
米拉贝拉用手肘撑起身体,她的裙子压在身体下方某处,她考虑是否要不动声色地偷偷套上。
「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他微微转身。
「还好,」他说,闭上双眼,「谢谢妳。」
米拉贝拉脸红,男孩在天光中看起来跟在营火旁一样英俊,她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他看起来好遥远。
「发生了……」他说,依然半转着身,「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暴风雨,还有妳跟我。」他说,然后停下来,「我不记得是怎么……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米拉贝拉坐起来,用斗篷包覆着身体,「你不想要吗,」她说,警戒起来,「你不喜欢。」
「我喜欢,」他说,「很棒。这些都不是……全都不是妳的错。」
她叹息,松了口气,然后靠近他,用斗篷把两人包起来,她吻他的肩膀和脖子,「那就回到我身边,」她低语,「天还没亮呢。」
她的双唇碰到他太阳穴时,他闭起眼睛,但接着就转身抱她入怀,他猛烈地吻她,把她压进熄灭炭火旁的沙子中。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耳语。
「你似乎很清楚你在做什么,」米拉贝拉说,露出微笑,「而且你可以再做一次。」
「我想要,天杀的我不应该但我想要。」
他往后退,凝望她的双眼。
他看着米拉贝拉的表情从不敢置信转变为绝望。
「不,」他说,「噢,不。」
「什么?」她问,「怎么了?」
「妳是女王之一,」他嘶哑地说,「妳是米拉贝拉。」他退开。
那他昨晚是没认出她了,有一部分的她想知道他会不会把她送回罗兰斯城,同时也害怕他这么做。
「不。」他又说了一次,她大笑。
「没关系的,和女王上床又没错,没人会处罚你,更不会死的。」
「妳在这里做什么?」他问,「妳为什么不在罗兰斯城?为什么妳有白色斗篷?」
她小心翼翼看着他,他懊悔,却不是因为她是女王。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他不是艾伦家的人,发色和瞳色都不对,他的衣服看起来是工匠穿的,穿了很久而且缝补了很多次,他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航行来此,她从没听过他这种口音。
「我叫乔瑟夫.桑德林。」
米拉贝拉浑身一冷,她认得这个名字,他就是那个爱上雅欣诺的男孩,因为企图帮她逃跑而遭到流放的男孩。
她从沙子里拾起衣裙,在伊莉莎白的斗篷下快速穿上。她睡了她妹妹心爱的男孩,米拉贝拉的胃一沉。
「你把我当成她吗?」她问,系好衣带,「你以为我是雅欣诺吗?」
考量到他那时刚从暴风雨和寒冷中生还,意志昏沉,这个是消除他罪恶感最好的理由了。
「什么?」他问,「才不是!」
然后他出人意料地大笑起来。
「如果我像碰妳那样碰雅欣诺,」─他收起笑容,表情又严肃起来─「她一定会打我。」
打他,没错,她们还小时,雅欣诺总是先出手打人的那个,特别是对她真心在乎的人。
乔瑟夫盯着远方的海浪,水面现在很平静,波光潋滟又祥和,彷佛昨晚发怒又调皮捣蛋后,现在正假装无辜。
「为什么偏偏发生这种事?」他问,「在我等了她这么久之后。」
「等谁?」
「我爱了一辈子的女孩。」他没告诉米拉贝拉她的名字,没关系,就让他保密。
「她永远不必知道,」米拉贝拉说,「你没受伤,还好好活着,而且可以回家了。」
乔瑟夫摇摇头,「但是我自己会知道。」他看着她,摸摸她脸颊,「伤害已经造成了。」
「别说是伤害,好像发生的是什么坏事一样,我们当时又不知道!」
乔瑟夫没看到,只是忧伤地望着大海,「米拉贝拉,如果妳让我淹死的话可能还比较好。」
他们不能永远待在沙滩上,两人在潮间带挖掘海扇和牡蛎,然后坐在重新升起的营火旁烘干又弄湿的衣物,他们拖拖拉拉的,但是时间已经用罄了。
「你要去哪?」米拉贝拉问。
「沿着大路往内地走,我本来应该要搭马车回狼泉镇,我大概会按照原本的计画。」
乔瑟夫看着身旁的女王,她和雅欣诺没半点相似之处、也和他原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传言说米拉贝拉活得好似她已经是受冕女王了,说米拉贝拉经过时你必须跪下表示尊敬,说她不是关在魏斯伍大宅中就是小心藏在神殿里,乔瑟夫心中的米拉贝拉女王是一枚节庆时的装饰物,只有庆典时才会出来亮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眼前的米拉贝拉完全不是,她狂野又勇敢,黑发没有编起来或固定在头上。他想知道这就是罗兰斯城的每个人看见的女王吗?是不是所有流言蜚语都是假的?又或者这个米拉贝拉只会出现在暴风雨肆虐后的海边?如果是这样,那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们用脚踢沙子,把烧过的柴火掩埋起来,米拉贝拉领着乔瑟夫沿着小径爬上悬崖。
「往上比往下容易多了。」她说,给他看手掌上的割伤。
抵达悬崖上方时,他们一起走向树林,往大路前进。
「你可能得走到下一个城镇去找马车,」米拉贝拉说,「我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至少一天,并没有听到多少马车经过。」
乔瑟夫停下来,「妳在荒郊野外做什么?为什么不待在罗兰斯城,被未来的大臣们包围着?」
他说的方式听起来像嘲讽,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抓住她的手,「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
「你的口气很像我朋友布莉,」她说,「我不会有事的。」
「我曾经猜想过,妳往南去是因为凯萨琳和雅欣诺都在南边,不过不太可能,五朔节之前不能杀害其他女王,除非律法改变了?我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
「没有改变,」她说,「我有时候会逃跑,才能做自己,你得庆幸我逃跑了!」
「是没错,」乔瑟夫说,微微一笑,「我想我欠妳一次。」
「我也这么觉得。」
大路到了,但是他们不太想分开,他们步伐缓慢,几乎是在拖行,乔瑟夫提议要陪她往南多走一段路时,米拉贝拉亲了他脸颊一下。
一个亲吻引发了更多亲吻,他们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彼此,只好能取走什么就取走什么,太阳开始西下时,他们并没走多远,但至少在树林间比较容易找到木柴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