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狩猎女神
简第一次打猎就有所收获，十分得意。尽管不是什么大型猎物，只是只兔子，但正如人类的首次狩猎改变了整个时代一样，这次打猎也表明，她的丛林生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不用只吃野果子了，还可以吃肉，这会让她更有劲，更容易适应原始丛林的生活。
下一步就是取火。当然可以像泰山一样学吃生肉，但她还是有些排斥。简原来也动过取火的念头，可一直太忙，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就没有付诸实施，现在不一样了，她猎获了一只兔子，一想到烤兔子肉的香味，都快流口水了。她飞奔回栖身的大树，拿出从小河里捡的那些宝贝，里面有几块透明的火山石，找了一块一面凸起的，拿着它回到地面，再找一些干树皮、枯枝和树叶，把它们拢成堆。
简强按住内心的激动，拿着这块透明的火山石，不断调整位置，直到这块类似凸镜的火山石把太阳光聚集成了一个点，照在准备引燃的干草堆上。屏住呼吸耐心等待!时间过得好慢啊!难不成这么精巧的设计会落空?不，不会!一缕细烟从干草堆冒了起来，然后火苗就起来了，引火成功!简双手紧握在胸前，“咯咯”笑出了声。
她不断往火堆上添加树枝，后来更是抱了一截干木头来，听到“噼噼啪啪”木材燃烧的声音，简直是天籁之音。按说要等到火堆足够大，才好烤兔子，但等不及了，她干净利索地把兔子剥皮、清洗，把兔皮和内脏埋了起来。把兔皮和内脏埋起来是从泰山那里学来的，这样不仅可以保持居住环境的卫生，也能防止其他食肉动物闻着味赶来。
简把收拾干净的兔子用木签穿起来，放到火上烤，不时给兔子翻个面，好让肉熟透，也避免烤煳。肉烤熟了，简高高兴兴地拿着回树上慢慢享用，真是人间美味啊!她满怀感情地拍拍自己的长矛，有了它，才有了这人间美味，有了自信和安全感。想想和奥本格兹一起逃跑的日子，一个危险接着一个危险。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时间并不长，但基本上每天都会遭遇可怕的生物，也开始适应各种危险。现在回想起那些日子，她还有些不寒而栗。在逃离土著村落的那段时间，简曾经用最后一颗子弹打死过一头狮子。当时，那头牙齿尖利、黄黑相间的狮子正准备袭击奥本格兹，他想用他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它，可没打中，幸好简又补了一枪。虽然没有子弹了，他们还不想扔掉武器，可这些笨重的家伙确实没用，又带着它们走了一天，还是决定扔掉。接下来的一周，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就遇到了霍顿人，她被抓了，奥本格兹却逃跑了。简目前待着的地方，大型野兽少一些，除非他也能逃到这里来，否则必死无疑。
简的日子过得很充实，白天都忙于收集各种她认为有用的东西。她觉得除了一根好矛外，还得有刀和弓箭，等配齐了武器，就可以尝试突围，回到最近的文明社会聚集地去。目前，这里就是最好的栖息地，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建一个小屋，这样晚上能更安全些。尽管没有在附近发现过豹子，但仍然有可能碰到夜晚出来觅食的豹子，要不是考虑这层危险，她觉得自己的空中住所还是挺安全的。
除了觅食，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砍伐搭建小屋用的木杆。把割好的草纤维抽出来做成绳子，把砍好的木杆拿到树上，用这些绳子把木杆捆在一起做地板，再把地板搁在两个大树杈上捆牢。用同样的办法，又做成了墙和房顶，还在房顶上铺了很多层树叶。简花了很多心思做窗户和门。窗户有两个，挺大的，有牢固的栅栏做防护;门很小，只容她手脚并用地爬进爬出，这样更安全。
现在，简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反正时间也不值钱，要多少有多少。她甚至不愿意去主动记录时间，也不记得离她和奥本格兹逃出村子过了多久，只能大致猜出现在是什么季节。之所以这么拼命干活原因有二：一是赶紧造好自己的避难所;二是筋疲力尽之后，更好入睡，更好度过漫漫长夜，迎来新的一天。确切地说，简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把小屋盖好了，她建得很结实，而且不断往里添加各种小装饰。
日子就在打猎和造房子的过程中缓缓流淌，偶尔还会因狮子出没增加一些刺激。简原来就从泰山那里学习了一些丛林生活技巧，后来和奥本格兹在丛林里逃难，更是积累了很多实用的经验，现在每天也是收获满满。有了这些技能和经验，就能够应付各种危险，比如要是有狮子潜伏在附近，准备攻击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爬到树上去。
夜晚，森林里各种怪声此起彼伏，让人感到孤独困苦，好在简入睡很快，才一天天熬过来。现在有了这个结实的小屋，她感到安全、幸福。夜晚的噪音似乎正在远离，树叶的“飒飒”声也不那么让人心慌。以前，树叶响动，难免让人联想到有危险靠近，现在有小屋庇护，简睡了个安稳觉。
有了武器，简打猎的半径扩大了很多，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打到过啮齿类的小动物。她特别想猎一头羚羊。羚羊很有用，不仅可以吃羊肉，用羊肠做弓，在寒冷的雨季来临时，还可以用羊皮御寒。有好几次，她都看见有羚羊在附近出没，这家伙警惕性很高，不过，经常从她家附近的小溪经过，正好可以在此设伏。简偷偷埋伏在森林里，像一头狡猾的猎豹，又像一头随时会受惊的小鹿，不断四下张望，寻找猎物。运气真好!一头漂亮的雄鹿来到小溪边喝水。这个曾经的淑女匍匐在地，一点点向猎物靠近，待到达矛的射程之后，在一小片灌木丛后面隐藏起来。她在养精蓄锐，一旦发动攻击，就得站起来，使出全部力气，把矛扔出去。简冷静、理智地完成了这一连串动作，一击命中目标，雄鹿高高跳了起来，又重重摔倒在地，死了。简快步跑向猎物。
小溪对面，灌木丛后面，一个男声用英语高喊：“干得漂亮!”简一下子停了下来，震惊无比。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从小溪对面站了起来，刚开始没有看出到底是谁，待到发现是奥本格兹时，简吓了一跳：“奥本格兹中尉，真的是你吗?”
这个德国人回答：“是的，真的是我!很奇怪吧，不用怀疑，就是我，厄里希·奥本格兹。你呢?你变化好大，情况如何?”
他看着一身霍顿妇女装扮的简：四肢裸露在外面，戴着黄金胸甲，腰间系一条虎皮围裙，身上还有很多装饰物。没办法，鹿丹把她囚禁起来以后，因为喜欢她，就把她打扮成霍顿妇女的样子，这身打扮，就算是欧罗拉公主也不见得有。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想着，你要是活下来的话，肯定已经安全回到文明社会了。”
“神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还活着。我祈求死亡，却活了下来，真是绝望啊，估计要在这可怕的地方过一辈子了。沼泽，可怕的沼泽!我们顺顺利利进来了，可雨季之后，沼泽里遍布淤泥和爬行怪兽，我绕这个国家走了一圈，也没找到出去的路，一路还不断有野兽出没，想吃掉我。”
“那你是如何摆脱危险的?”
“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是一路逃、逃、逃。有一次，我在树上躲了好几天，又饿又渴。后来我学会了使用大棒和长矛，还曾经用大棒打死过一头狮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们在这里还不如一只兔子。说说你吧，你好奇我是如何活下来的，你，一个女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她边告诉他自己的经历，边寻思着怎么摆脱掉他：再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简直无法想象。尽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们互相陪伴，但仇恨和轻视从未消失，现在他又帮不了自己回到文明社会，干吗还和他在一起?况且自己还对他心怀恐惧!简从来没有信任过中尉，现在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变化，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这让她恐惧，无名的恐惧。
中尉用帕乌尔顿人的语言向简提问：“你在阿鲁尔城待了很长时间?”
“你学会这里的语言了?怎么学的?”
“我落入了一群混血儿手里，他们被称为瓦兹霍顿人，属于被放逐的族群，居住在四面环山的峡谷里，山谷里的河水从这里穿过，流入沼泽。他们有的像瓦兹顿人一样居住在山洞里，有的像霍顿人一样，利用小山包建造房屋。他们无知、迷信，看见我没有尾巴，手脚又和他们不一样，就很怕我，觉得我不是神就是魔鬼。在这么个蛮荒之地，我别无选择，只好努力和他们建立良好关系。他们把我带回布鲁尔，他们居住的地方，好吃好喝地款待我。我慢慢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并尽力给他们营造我就是神的感觉，他们也相信了。可惜后来有一个老头，不知道是祭司，还是巫医，嫉妒我的权力越来越大，就想了一个办法对付我。他对村民说，如果我真的是神的话，用刀刺我，我就不会流血;如果我流血了，那就证明我不是神。他根本没有通知我，就安排在全村人面前进行这项测试。他把日子定在一个晚上，在那天晚上，村民们先要敬奉雅本欧索真神，然后会在一起吃吃喝喝。如果喝了酒，无论巫医让他们干什么血腥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干的。有一个女人，提前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我，可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女性的好奇，她等不到那天晚上，就迫不及待拿着刀子想要在我身上试试，看我是不是会流血。我阻止了她，询问原因，她就一股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在那个时候，武士们已经开始喝酒，任何说服的企图都是徒劳，除了逃跑，别无选择。我告诉那个女人，我非常愤怒，他们居然敢怀疑我的身份，为了表达我的不悦，我将不再护佑他们，现在就回天堂去!
“她在我身边晃来晃去，想看看我怎么回去。我吓唬她，我走的时候，周围会有火焰腾起，如果她不赶快离开，眼睛就会被闪瞎，而且此后的一个小时内，任何人如果出现在这附近，都会和她一样化为灰烬。
“她吓坏了，赶紧溜走。如果她能在事后回想起来，我确实在一个小时内消失了，或许就会相信我就是雅本欧索真神本人。当然我不到一个小时就逃走了，而且至今不敢在布鲁尔出现。”他“嘎嘎”狂笑起来，简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奥本格兹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简过去把矛从鹿身上拔下来，开始剥鹿皮。这个男人不断用脏手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胡须，一边讲，一边观察简，却并不过来帮忙。他的脸和身上都是土，身上除了围着一块兽皮，别无长物。他的武器是一根大棒和一把刀，是从布鲁尔偷的。不过，除了这些，简更为关注的是中尉的狂笑和他奇怪的眼神。
剥完鹿皮，简并不打算把所有的鹿肉都带走，只割了一些够自己吃的，然后站起来，看着奥本格兹。
“奥本格兹中尉，”她说道，“真不凑巧，我们又见面了，当然，你也不愿意遇见我。我这几个月颠沛流离的生活，全是拜你所赐，对你除了厌恶和怀疑，我无话可说。作为补偿，你至少可以离开这里!这个小角落是我发现的，我想自己留在这里，请你离开!”
奥本格兹目光呆滞地盯着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离开!让你自己待着!我刚找到你，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没人知道我们会怎样，我们会做什么，现在你却让我离开，自己待着!”他又笑了起来，或者说只是发出了空洞的笑声，眼睛并无笑意。
“记住你的承诺!”
“承诺!承诺!有什么承诺?承诺是用来打破的——我们在比利时就是这样教育世界的!不，我绝不走，我要留下来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也看到了，我会用矛了。”
“是的，但你是一个女人，我不能把你单独留在这里，不，不，作为皇帝的部下，我绝不能抛弃你!”
他又笑了起来：“我们两个在这里会很幸福的!”
简压抑不住自己的厌恶，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
“难道你不喜欢我?哦，那太让人难过了，不过，终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又是一阵可怕的狞笑。
简已经把鹿肉用鹿皮裹了起来，背在肩上，现在，她右手持矛，对着德国人，呵斥道：“走开!不要再废话了!我要保护我的地盘。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我会杀了你的!知道吗?”
奥本格兹大怒，拿起大棒，对准简。
“你敢!”她一边呵斥，一边拿起长矛，做出准备投掷的架势，“刚才你也看见了，我杀死了一头雄鹿。你也说了，这里没人知道我们会做什么。德国人，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敢往我这里再走一步，你的命运会是什么?”
男人拿大棒的手落下来，换了安抚的口吻：“来，格雷斯托克夫人，让我们成为朋友，互相帮助，我答应你，绝不伤害你。”
“想想比利时吧!”简冷笑着提醒他，“我要走了!记住，不要跟着我!从这里往任何一个方向走一天，都是我的势力范围!记住，如果在这个区域里让我碰见你，我就会杀了你!”
男人显然听明白了，面色阴郁地看着简转身，跨过浅滩，拐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