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纷争
黑人头目卡瓦穆迪站在奥尔曼面前说道:“我的手下得回去,不能待在班索托国送死。”
“你们不能回去,”奥尔曼咆哮道,“你们签约了整个行程,你告诉他们,他们必须留下;或者,我会——”
“我们不是签约去班索托国,我们不是签约去赴死,你要是回去,我们就一起走。你要是留下,我们不奉陪,我们白天就走。”他转身走开。
奥尔曼从他的轻便折椅上暴跳起来,拿起一直放在身边的鞭子,咆哮道:“我会教训你的,黑鬼!”
站在他旁边的怀特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不要这样!”他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强硬。“你不能这样做,以前我没阻止过你,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我们所有人的生命都有危险。”
“你不要干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老糊涂,”奥尔曼怒斥道,“这是我的事,我要按我的方式做。”
奥格雷迪说:“汤姆,你最好冷静冷静!你走私酒喝多了,听少校的!我们现在处境险恶,靠苏格兰威士忌也走不出去。”他转向英国人,“少校,你来把握大局,别介意汤姆的话,他喝多了。明天他就后悔了——如果他酒能醒的话,我们给你全力支持。如果你可以,请带我们走出困境。如果一直沿着目的地方向行进,要多久能走出班索托国?”
奥尔曼对助手的突然背叛大为惊讶,这让他无言以对。
怀特思量着奥格雷迪提出的问题,最终答复道:“如果卡车不耽搁,两天能到。”
奥格雷迪又继续问:“如果我们必须回去,绕过班索托国的话,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少校答道:“两周的时间都不够,两周能到的话都算幸运了。我们还得穿过一个十分凶险的国家才能到南方。”
奥格雷迪说:“工作室已经投入了很多钱,可目前还没有拍到什么,我们得尽快去外景拍摄地。你觉得你可以说服卡瓦穆迪继续吗?如果我们返回,这些乞丐至少要依赖我们一天。如果我们继续,对他们来说不过多一天。如果他们坚持的话,额外给卡瓦穆迪的人一笔钱——这样总比浪费两星期的花费划算。”
怀特问:“奥尔曼会批准这项额外支出吗?”
奥格雷迪向他保证:“他会一切听我的,不然我揍死他。”
奥尔曼已经瘫在椅子里,盯着地面,没有反驳。
“很好,”怀特说,“我看我能做什么,让卡瓦穆迪到我帐篷来,如果你愿意派人去找他的话。”
怀特走到自己的帐篷,奥格雷迪派了一个黑人男孩去叫酋长。他转身命令奥尔曼:“去睡觉,汤姆,别喝酒了。”
奥尔曼没说一句话,起身走进自己的帐篷。
“奥格雷迪,你让他消停了,”克拉伦斯咧着嘴笑道,“你怎么搞定他的?”
奥格雷迪没回答,他的目光在营地上徘徊,他那通常微笑的脸上有一种不安的表情。他察觉出紧张、压力,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看到信使松开卡瓦穆迪,他背向怀特的帐篷。他看到土著居民那边炊烟寥寥。他们没有唱歌,也不开怀大笑,说话的时候低声细语。阿拉伯人蹲在酋长的边上。他们看上去很沉闷,今晚的表情与往常略有不同,而他察觉到了。甚至白人说话也比往常压低了声音,没有了玩笑,所有人都不时将目光投向四周的森林。
目前,他看见卡瓦穆迪从怀特那儿离开,回到他的同伴当中,奥格雷迪走向坐在折椅上、叼着烟斗的英国人,问道:“什么情况?”
“一笔钱搞定了他,”怀特回答,“他们会继续的,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许鞭打他的人。”
“很公平。”奥格雷迪说。
“但是怎么保证这事不再发生?”
“一方面,我把鞭子扔掉;另外,我会告诉奥尔曼,如果他不放手,我们都会离开他,真搞不懂他,他变了,跟他共事五年了,而他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怀特说:“他嗜酒如命,酒精摧垮了他。”
“到了外景拍摄地可以工作了,他就好了。他一直压力太大。只要走出班索托国,一切都会正常起来。”
“这事还没结束,奥格雷迪。他们明天会提其他要求,后天又更多,不知道土著居民能不能承受得了目前这种状况。这不是好交易。我们必须掉头回去,失去两周的时间总比失去一切好,如果土著居民离开我们,我们将很快失去一切。你知道离开他们,我们是无法走出班索托国的。”
“总会想出办法的,”奥格雷迪安慰他,“我们总会想出办法的,好了,我去睡觉了,晚安,少校。”
短暂的赤道黄昏迎来了夜晚,月亮没有升起,森林被一片黑暗抹去了,宇宙缩至几堆篝火和围聚着篝火的几个身影,以及悬挂在高空的一些星辰。
奥布罗斯基在女孩们的帐篷前停了下来,手指扯了一下帐篷的垂帘。
“谁呀?”帐篷里的娜奥米问道。
“是我,奥布罗斯基。”
她让他进来,他见她躺在蚊帐里的小床上,边上的盒子上放置着明亮的灯笼。“好吧,”她用挖苦的语气说道,“还有人来,这真是个奇迹,我还以为自己要躺在这里,死了也没人管。”
“我本想早点来的,可想到奥尔曼肯定在这。”
“他大概在帐篷里酗酒呢。”
“是这样的,看他在喝酒我才过来的。”
“我还以为你不怕他,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她痴痴地看着他那健硕的体格,他那英俊的脸庞。
“我怕那个大蠢蛋?”他嗤之以鼻,“我什么都不怕,但是你说过,不能让奥尔曼知道——你和我的事。”
“是的,”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最好,他脾气臭,如果一个导演不爽的话,大家就有的受了。”
“拍这样的电影,他可以让一个人被杀掉,并把这事掩盖成一个事故。”奥布罗斯基说道。
她点头:“是的,我知道他干过一次,导演和男主角同时对同一个女孩倾心,导演故意对一头受训过的大象发出错误的命令。”
奥布罗斯基的表情不悦:“你觉得他会来吗?”
“现在不会,他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醒过来的。”
“朗达在哪儿?”
“哦,她可能正和比尔、贝恩一起和老马库斯谈合同呢。她谈合同,想让我躺在这里,孤独死去。”
“她没事吧?”
“没事?什么意思?”
“她不会告诉奥尔曼我们的事吧——我来这里的事?”
“不会,她不会那么做的——她不是那种人。”
奥布罗斯基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我们的事,对吧?”
“她不聪明,但也不是傻瓜。朗达的问题是,当我上次被发烧击倒,她做我的替身,她以为自己能演好。别人给了她一点苹果酱,她就自以为了不起。她还好意思跟我说,她给我带来了名气。相信我,等我回到好莱坞,她连剪辑室都别想进——除非我不认识我的食物和史密斯。”
“没人演得比你好,娜奥米。”奥布罗斯基说道,“我曾经看过你所有的影片,曾梦想自己也是你每部影片的一角。我有一个相片册,里面全是从电影杂志和报纸上剪下来的你的照片。现在我们竟然在同一个公司拍电影,而且——”他压低声音问,“你爱我!你是爱我的,是不是?”
“当然。”
“那我不明白你为何还假装和奥尔曼那么甜蜜。”
“这是我的策略——我得考虑我的职业发展。”
“好吧,可有时候你表现得像和他在热恋。”他露出不悦的表情。
“这是对走私酒贩子美梦的回应!你看,如果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导演,给我一百英寸的望远镜我也不看他。”
远处,一声哀嚎在夜幕中回荡,一头狮子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吼声,鬣狗丑陋、嘲讽的声音加入了合唱。娜奥米不寒而栗:“天呢!我愿意掏一百万美金,只要能回到好莱坞。”
“这些声音听起来像夜晚中迷失的魂灵。”奥布罗斯基叹道。
“它们在呼喊我们,在等待我们,它们知道我们要来,然后抓住我们。”
有人拉动帐篷门帘,奥布罗斯基惊跳起来。娜奥米从小床上立即坐了起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门帘拉开,朗达走入那盏孤零零的灯笼光线里。“你们好!”她高兴地喊道。
“我希望你在进来之前先敲门,”娜奥米生气地说,“你吓了我一跳。”
“如果我们每晚都露营在离黑色地带这么近的地方,我们会抓狂的。”她转向奥布罗斯基,“现在就跑回家,小狮人们都该睡觉了。”
奥布罗斯基:“我正要走呢。”
“你最好走吧,我刚看到奥尔曼往这边走过来。”
奥布罗斯基的脸变得煞白。“好吧,我先走了。”他说得匆匆,迅速地走开了。
娜奥米看起来尤其紧张,她问道:“你真看到汤姆来这边了?”
“当然,他沉迷其中就如同阿瓦隆岛沉睡在大海之中。”
“可是大家说他睡了。”
“他就是睡了,也是抱着酒瓶上床。”
奥尔曼的声音从帐篷外传进来:“嘿,你!回来!”
“是你吗,奥尔曼先生?”奥布罗斯基的声音明显颤抖。
“是我!你在女孩的帐篷里干什么?我难道没命令过不允许男士进那帐篷吗?”
“我刚才是去找朗达,问她一些事情。”
“别骗人了,朗达不在这,我刚看到她进帐篷的。你是和娜奥米在一起。你再胡说,我打断你的下巴。”
“说实话,奥尔曼先生,我进去还不到一分钟,看朗达不在那儿就出来了。”
“你就在朗达进去之后出来的,你这个猥琐恶心的家伙,你听着!远离娜奥米,她是我的女人。如果我再看到你骚扰她,就杀了你,明白吗?”
“是,先生!”
朗达看着娜奥米,眨了眨眼,说道:“爸爸生气会打屁股的。”
“我的天啊!他会杀了我。”娜奥米颤抖地说。
奥尔曼粗鲁地扯开门帘,冲进了帐篷,朗达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你进我们的帐篷是什么意思?”她责问道,“滚出去!”
奥尔曼错愕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这让他大为惊讶,那种感觉好像是大公牛被兔子扇了一耳光。他在入口处晃了晃,盯着朗达,好像发现了一个新物种。
他说:“我要和娜奥米聊聊,我不知道你在这。”
“你可以早上来找她,你也知道我在这,我听到你和奥布罗斯基说话了。”
一提到奥布罗斯基的名字,奥尔曼就又火冒三丈。“这就是我来找她的原因,”他往娜奥米的小床走进了一步。“听着,你这小贱货,”他吼道,“你们要是敢耍我,我要是再抓到你和那波兰人混在一起,我就把你打成肉泥。”
娜奥米往后一缩,抽泣道:“别碰我!我什么也没做。你全弄错了,汤姆。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是来找朗达的。别让他抓住我,朗达,看在上帝的份上,别让他抓住我。”
奥尔曼顿了一下,看着朗达,问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他是来看我的,我让他来的。”她回答道。
“那为什么你进来后他就走了?”
“我看见你来了,让他快走。”
“好吧,你老实点,”奥尔曼打断她的话,“不再允许任何男人进这帐篷——你们要见面必须在外面。”
朗达:“正合我意,晚安!”
当奥尔曼离开时,娜奥米一屁股坐在她的小床上,颤抖着。想到那个男人听不见了,她低声说道:“今天真是侥幸呀。”她不感谢朗达,她自私与自我地认为接受任何服务都是她正当的权利。
“听着,”朗达说道,“我被雇是给你当电影替身的,不是做你的情感问题的替身。以后注意点!”
奥尔曼看比尔和一名摄影师的帐篷里还亮着灯,他走了进去,比尔正在脱衣服:“你好,汤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何贵干?”
“现在没事了,但是刚才有点状况。我刚把那个猥琐的波兰人从女孩的帐篷里赶出来,他在那里和朗达在一起。”
比尔的脸失色了:“我不相信。”
“你是说我撒谎了?”奥尔曼诘问道。
“是的,你和任何这样讲的人都在撒谎。”
奥尔曼耸了耸肩:“好吧,她自己说的——她说是自己让他过来的,看到我进来,就让他跑了。那种事别再做了,我这么警告了她,也警告了波兰人——可恶的娘炮!”
奥尔曼说完离开了,朝他的帐篷走去。
比尔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