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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形单影只

  好一会儿,朗达静静地躺在被那吓坏的马儿甩出去的地方。雄狮将前爪放在猎物尸体上,愤怒地朝那匹把娜奥米带回森林并逃走的动物咆哮着。

  当朗达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背对着她的雄狮的身影,接着她立即回忆起发生的一切。她试图在不移动头部的情况下找到娜奥米,因为她不希望引起狮子的注意,但她完全看不到娜奥米。

  狮子嗅着它的猎物,然后它转过头去四处察看。它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喉咙里开始隆隆低吼起来。朗达害怕得动弹不得,她想闭上眼睛,把那张可怕的咆哮的脸挡在视线之外,但她担心即使是这种轻微的动作也会把野兽吸引过来。她想起曾听别人说过,如果动物认为一个人死了,它们不会来伤害尸体。她也回想起,这对肉食者来说可能并不适用。

  她如此害怕,以致她极力遏制跳起来逃跑的冲动,因为她知道这样的行为会立即致命,这只“大猫”可以一跃将其拿下。

  狮子缓慢地转过身来接近她,而那低沉的咆哮一直在它的喉咙里隆隆作响。它靠近并嗅着她的身体。她感觉到她脸上的炙热气息,并且那气味让她感到恶心。

  这头野兽看起来神经紧绷,半信半疑。突然,它把脸贴近她的脸,凶猛地咆哮着,凶狠地盯着她的眼睛,她认为她的末日已经到来。这头野兽举起一只爪子,抓住了她的肩膀,它把她脸朝地翻了过来,她听到它在身上嗅探和咆哮。对于那个受惊吓的女孩来说,它站在那儿一刻如同永远,然后她意识到它已经走开了。

  有一刻她感到非常头晕,差点昏倒,从一只还看得清东西的眼睛中她观察着狮子。它回到了马的尸体旁,撕咬了一会儿;然后它抓住马的尸体并拖回到它发起攻击的灌木丛中。

  女孩对野兽的强大力量感到惊叹,因为它毫不费力地拖着尸体并消失在丛林中。现在她开始思考她是否被奇迹般地豁免了,或者狮子在藏好这匹马的尸体后,会不会回来找她。

  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大约二十英尺远的地方长着一棵小树,她躺在小树和灌木丛之间,仍然可以听到狮子在咆哮。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身体挪向那棵树,并不断朝着丛林的方向扫视。她一点点,又一点点地缓慢前进。五英尺、十英尺、十五英尺!她回头看了看,发现狮子的头部和前躯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

  已经不再有秘密潜行的时间了,她跳起身,向着那棵树跑去。在她背后,她听到狮子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她向一根低矮的树枝跳去并顺着向上爬,恐惧给予了远远超出她正常能力的敏捷和力量。当她在树枝中间疯狂地向上爬时,她感觉到树在狮子猛烈撞击树干时发出的颤抖,并且一只尤如利刃般的大爪子掠过了她的脚下。

  朗达并没有停止攀爬,一直到她到了不敢上去的地方。然后,抱住已经变得细长的树干,向下看。

  狮子往上瞪着她,几分钟后,在树周围踱步;接着,它愤怒地吼叫,威严地大步走回它的灌木丛中。

  直到那时,朗达才向下爬到一个更加安全舒适的高度,她坐在那里颤抖了很长时间,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她摆脱了狮子,至少暂时是这样,但未来等着她的是什么?独自一人,手无寸铁,迷失在野蛮的荒野之中,她那微弱的希望还能寄托在什么之上呢!

  她想知道娜奥米怎么样了,她几乎希望她们从未试图逃离阿拉伯人。倘若奥尔曼、比尔和其他人正在寻找她们,他们可能还有机会找到她们,如果她们仍然是老阿贝·艾·根奈姆的俘虏,但是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找到她们呢?

  从她的树丛避难所中,她可以往各个方向看到相当远的距离。一个树林点缀的平原向西北的山脉延伸。在靠近她的东北方向,坐落着狮子发起进攻时她指给娜奥米看的那座锥形火山。

  所有这些地标如此贴合地图上的描述,点燃她的好奇心,并让她开始对钻石谷进行重新思考。突然间,她回想起厄特威告诉她的一些事情——钻石谷脚下的瀑布必定是旅行队伍一直要前往的奥姆瓦威瀑布。

  倘若那是真的,如果她前往瀑布并在那里等待,她将更有机会重新加入大部队,而不是返回森林,在那里她一定会迷路的。

  她觉得有点好笑,她居然要把自己的信念放在一张藏宝图上,但情况如此,她必须抓住任何微小的希望。

  那些山脉似乎并不遥远,但她知道距离通常具有欺骗性。她认为她应该能在一天之内到达那里,并且相信她可以在没有食物或水的情况下坚持下去,直到到达她祈祷可能在那里的那条河流。

  现在分秒必争,但是雄狮还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她无法动身。当它撕裂马的尸体时,她能听到它的咆哮。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看见狮子从它的巢穴里冒出头来。它甚至都没有看她,而是向南朝着她和娜奥米几个小时之前穿过的河流离去。

  朗达看着这头野兽,直到它消失在靠近河边的灌木丛中。然后她从树上滑下来,开始往西北方和大山的方向前行。

  这一天天色还很早,地形也不算太复杂,尽管还要走夜路以及有着在过去几个小时的恐怖经历,但朗达感觉还比较清醒和有力量——这些都让她充满希望。

  平原上点缀着树木,朗达引导着自己的脚步,以便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尽可能靠近其中的一棵树。有时候这一段曲折路线也许会增加距离,但在她与狮子接触后,她不敢在任何时候离庇护之处太远。

  她常常回头看看她过来的方向,以免狮子跟踪吓到她。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越来越热。朗达开始感觉到饥饿和口渴,她拖拽着脚步,脚沉重如铅块,停在树阴下休息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大山似乎和以前一样遥远,她充满了疑惑。

  一个影子在她面前的地面掠过,她抬起头,天上盘旋着一只秃鹫,她打了个寒战。“我想知道它是否希望,”她大声说,“或者它是否知道……”但她坚持不懈地前行,她不会放弃——直到她晕倒在路上为止,她想知道还要过多久才会发生这种事。

  有一次,当她走到横在路上的一块巨大黑色岩石时,“岩石”动了动身子,站了起来,然后她才发现那是一只犀牛。这头野兽愚蠢地四处跑了一会儿,扬起鼻子,然后它发起冲锋。朗达吃力地爬上一棵树,那头巨大野兽像狂暴的蒸汽车头一样冲了过来。当它冲过来时,愚蠢的小尾巴在空中摇摆着,朗达笑了起来。她意识到,她在紧急情况下已经忘记了疲惫,就像当房子着火时卧床不起的瘸子有时会忘记他们的疾痛。

  这次险遇让她再次相信自己能够到达那条河流,并且她带着更多的希望重新动身前进。但是,路上愈发严重的炎热和尘土,加上愈发明显的口渴的折磨,她的斗志在似乎深入骨髓的疲惫感面前再次消退。

  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在上下起伏的平原洼地中行走,她的视野被她周围的高地所限制。这一天即将结束,她长长的阴影落在她身后,夕阳在她的眼里闪烁。

  她想坐下休息,但她担心这样自己会再也起不来了。不仅如此,她还想看看小土坡的后面是什么。引诱旅行者的总是下一个山顶,即使经验可能教会他这样一个事实:他所期待的只不过是地面上的另一个小土坡而已。

  她面前的攀爬比预想中的还要陡峭一些,她需要用尽所有力量和勇气,才能到达她猜想中可能是古老河岸或冰川侧碛的顶端;但随之展露的景象对她的不懈努力而言,是最好的嘉奖。在她下面是树林边缘,她可以透过它看到一条宽阔的河流,而在她的右边,那些大山似乎离她已经很近了。

  全然忘了潜伏的野兽或者野蛮人,受口干舌燥折磨的朗达匆匆朝着诱人的河水走去。当靠近岸边时,她看到十几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形体。一个巨大的头部浮出水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如洞穴一样的胃,但朗达并没有停下来。她冲到河岸边,把脸扎进河里大口喝水,而旁边的河马喷了喷鼻子、咕哝了一会儿,不乐意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她睡在一棵树上,断断续续地打着盹,时不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丛林声音惊醒,平原上传来狮子狩猎的嘶吼声。在她下面,一大群河马从河里出来,在陆地上觅食,它们的鼻哼声,打消了她所有睡眠的想法。在远处,她听到了胡狼的尖叫声和鬣狗的奇怪嚎叫,还有其他她无法认出来的奇怪而可怕的声音。这不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第二天清晨,她因睡眠不足、疲劳和饥饿而感到虚弱。她知道,她必须得到食物,但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食物。她认为旅行队伍也许已经到了瀑布,她决定沿河而上寻找瀑布,她希望能找到她的人——一个模糊的愿望,然而对实现这个愿望,她几乎没有信心。

  她发现了一条与河流平行的相当不错的狩猎路线,然后她顺着水流向上走。当她蹒跚而行时,她意识到在自己的远处有股持续而模糊的声音在咆哮着。随着她前进,它越来越大,因此她猜测自己正接近瀑布。

  到了中午,她到达了那些瀑布——宏伟的景象,其壮观在她因疲惫而麻痹的感知中消失了。巨大的河流在远远高于她的悬崖的边缘倾泻而下,瀑布脚下的峡谷中充满了白色的水和泡沫,落下的水雷鸣般的怒吼令人震耳欲聋。慢慢地,场面的壮丽吸引了她。她感觉自己有如这个世界的唯一居民。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类以前从未见过的永恒景象。

  但她并不是独自一人,远在靠近悬崖顶部的一个狭窄的岩架上,一个毛茸茸的生物透过悬垂的眉头看着她。他轻推旁边和他相似的同伴,然后指着她。

  有一段时间,他俩看着女孩,然后他们开始顺着陡峭的悬崖下来。就像苍蝇一样,他们紧贴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崖壁上,当壁架到了尽头时,他们荡向紧贴在崖壁岩石表面那些坚固的树木上。

  下来了,他们下来了,两只身形巨大的猿人,浑身是毛,充满力量,让人感到威胁。他们迅速下降,并总是试图不让女孩看到他们在接近。

  巨大的瀑布、喧嚣声以及奔腾的河流让朗达感到震惊与无助,这里没有任何她要找的人的踪迹。如果他们驻扎在河对岸,她觉得他们可能在另一个世界中,她面前的障碍看起来是如此的不可逾越。

  她感到非常弱小、孤单与疲倦。叹了一口气,她坐在圆圆的巨石上,靠在后面另一堆石头上。她剩下的力量似乎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了,她疲倦地闭上双眼,两行泪水从脸颊上滑下来。也许她是打盹了,但她被一个在自己身边说话的声音吓到了。起初,她以为是在做梦,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是一个人呢,”这个声音说,“我们把她带到上帝面前,他会很高兴的。”

  这是一个英国人的声音,至少口音是英国人的,但音色粗犷、深沉、沙哑,那些奇怪的话让她相信她在做梦。她睁开眼睛,带着一丝恐惧的尖叫声往回缩。站在她身边的是两只大猩猩,或者说她认为他们是大猩猩,直到他们其中一个开口说了话。

  “跟我们走,”他说道,“我们要带你去见上帝。”接着他伸出一只硕大、毛茸茸的手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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