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大猩猩国王
朗达想努力逃离紧紧抱住她的野兽的魔掌，但在巨大肌肉的控制之下，她无能为力。这个生物能轻易地举起她，把她夹在一只胳膊之下。
“安静点，”他说，“否则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你最好不要那么做，”他的同伴告诫道，“如果你不把这个完好无损且活着的女孩带给上帝，他将会生气，他一直希望找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他要她干什么?他现在岁数大了，碗里的食物还嚼不烂呢。”
“他可能会把她献给亨利八世。”
“他已经有七个妻子了，我想把她藏起来，留给自己。”
“你应把她带给上帝，”另一个说，“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会的。”
“咱们走着瞧!”抓着那女孩的大猩猩吼道。
他把她丢在地上，跳起来，对着同伴咆哮着。他们一靠近，就用牙撕咬起来，朗达跳起来，试图逃跑。整件事似乎是一个丑陋而怪诞的噩梦，然而又如此真实，让她无法确定是否是她在做梦。当她狂奔时，两个怪物停止了争吵并开始追赶她。他们轻易地就超过了她，她再一次成为俘虏。
“如果我们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争吵，”那个想把女孩带到上帝面前的野兽说，“你看会发生什么。除非上帝把她给你，否则我不会让你拥有她。”
另一个咕咕哝哝抱怨着，又把女孩夹在胳膊下。“很好，”他说，“但是亨利八世不会得到她，我讨厌他，他认为他比上帝更伟大。”
两个怪物像猴子一样灵活，爬上他们下来时经过的高大的树木和陡峭的岩壁，而朗达闭上了眼睛，以避免头晕目眩的高度所带来的恐惧，并试图说服自己，她正在做梦。
但现实太让人痛苦了，即使这种情况极为荒谬很难让她信服。她知道自己并非在做梦，而且她知道她真的被两只大猩猩所控制，而且这两只大猩猩讲英语时带有明显的英国口音。这是荒谬的，但她知道这是真的。
他们将把她带向什么样的命运?从他们的谈话中，她能推测什么在等待着她。但谁是亨利八世?谁是上帝?
一路向上，野兽带着她一直到最后他们站在悬崖顶上。在他们下面，河流从陡峭的悬崖边向南倾泻，形成了奥姆瓦威瀑布，被山脉包围的山谷向北延伸——也许这就是钻石山谷。
当她第一次听到这两只野兽说出一种人类语言时，吃惊有如厌恶一般对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影响，因为当她明白他们在说英语时，她从没有想到她还可以用同样的语言与他们进行交流——这种冒险似乎如此不可能，以致她仍然在怀疑自己的感觉。
被俘的第一次冲击已被痛苦的悬崖攀升和安全到达山顶的宽慰所抵消，现在，她能清楚地思考一会儿，并且意识到她有办法与俘虏自己的人进行交流。
“你们是谁?”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让我沦为俘虏?”这两个野兽突然转向她，她觉得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说英语!”其中一个野兽惊叫道。
“我当然会说英语，但是告诉我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们没有权力让我和谁一起走，我没有伤害过你们，我只是在等待我自己的人，让我走!”
“这会让上帝高兴，”她的一名俘虏者说，“他一直说，如果他能抓住一个英国女人，他可以为种族做很多事情。”
“你们称为上帝的这个东西是谁?”她问道。
“他不是什么东西——他是一个男人，”那个把她抬上悬崖的野兽回答说，“他很老了——他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动物，也是最聪明的人。他创造了我们，但总有一天他会死，然后我们就没有上帝了。”
“亨利八世想成为上帝。”另一个野兽说道。
“当托马斯·沃尔西活着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成为上帝——沃尔西会成为一个比他好得多的上帝。”
“亨利八世保证会让他活不了。”
朗达闭上了眼睛，捏了捏自己。她一定在做梦!亨利八世!托马斯·沃尔西!从这些毛茸茸的大猩猩口中听到这些来自十六世纪人物的名字是多么荒谬呀。
这两个野兽并没有在悬崖的山顶上停下来，而是立即开始下山进入山谷。即使是呼吸有所加速，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劳迹象，甚至那个一直夹着朗达爬上陡峭山顶的野兽也是如此。
朗达现在被允许自己走路，尽管其中一个野兽抓着她的一只胳膊，当她的脚步落后时会粗鲁地推搡她。
“我走不了那么快，”她终于忍不住地说，“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很虚弱。”
这个野兽一言不发地将她夹在一只胳膊之下，继续向下进入山谷。她所处的位置很不舒服，她很虚弱也很害怕，有几次她失去了知觉。
这段旅程持续了多久，她不知道。当她苏醒时，她满脑子在想等待她的命运。她试图想象这些野蛮生物的上帝是什么样子，从这样的上帝手中，她能期待什么样的仁慈和怜悯?如果他们的上帝真的存在的话。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朗达听到远处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久之后，抱着她的人把她放在地上。
当她环顾四周时，她看到她站在悬崖的底部，在悬崖面前是一座城市，这座城市一部分是建在悬崖脚下的，一部分是在悬崖上凿出来的。
这座城市的入口与种植着竹子、芹菜、水果和浆果的大片田地接壤，其中有许多大猩猩正在使用粗糙的手工工具劳作。
当他们看到俘虏时，这些工人离开了他们的田野，聚集在一起询问许多问题，并以类似人的兴趣审视这个女孩，但是她的俘虏者匆忙地只想把她送往城里。
他们又一次被好奇的大猩猩们包围着，但是俘虏在任何地方都没有遇到暴力，大猩猩的态度比她可以预料来自这片未开发荒野的当地土著人的态度要友好得多。
建在悬崖脚下平地上的城市部分，由圆形茅草屋顶的竹屋、晒干的砖头建成的长方形建筑物和石头建的其他建筑构成。靠近悬崖脚下的是一座三层建筑，带有塔楼和城墙，风格有点像中世纪的英格兰;并且远在悬崖之上，在一个更大的岩石上，是另一个更大的类似建筑结构。
朗达的俘虏者们直接把她带到了前面的大楼前，门前蹲着两个巨大的大猩猩，手里拿着类似战斧的原始武器，他们被拦住，两个卫兵检查了朗达并询问了一些问题。
朗达一遍又一遍地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在做梦，她过去所有的经验，所学到的知识都在告诉她过去的几个小时里的奇特经历荒诞不经。不可能有能讲英语、会耕田地、生活在石头城堡的大猩猩这样的东西存在。然而，在她眼前，所有这些不可能的东西都有它们存在的具体证据。
当她的俘虏者要求进入，以便把俘虏带到国王面前时，她听着，恍如在梦中。她听到守卫反对，说国王正忙于见枢密院的人不能打扰。
“那么我们就把她带到上帝的面前，”她的另一个俘虏者威胁道，“当国王发现你做了什么后，你将被发配到采石场工作，而不是坐在树阴下。”
最后，一只年轻的大猩猩被传唤进入宫殿递信。当他回来的时候，所带的信息是国王希望把囚犯马上带到他面前。
朗达被带领进入一个大房间，房间的地面上铺满了干草。在房间一头的石台上，一只巨大的大猩猩来来回回踱步，而另外六只大猩猩则蹲在石台脚下的干草上——都是巨大的毛茸茸的野兽。房间里没有椅子、桌子和长凳，但一棵只有光秃秃树干和无叶树枝的大树耸立在石台的中央。
当朗达被带进房间时，石台上的大猩猩停止了他不安的踱步，并仔细审视她。“你在哪里找到她的，白金汉?”他问道。
“在瀑布脚下，陛下。”那个俘虏她的野兽回答道。
“她在那里做什么?”
“她说正在寻找她的朋友，他们本应在瀑布相见。”
“她说!你的意思是说她会说英语吗?”国王问道。
“是的，我说英语，”朗达说，“如果我不是在做梦，而你是国王，我要求你送我回到瀑布，以便我可以找到我的人。”
“做梦?是什么让你这么想的?你没有睡着，不是吗?”
“我不知道，”朗达回答，“有时我确信我一定是在做梦。”
“好吧，你没有做梦，”国王生气地说，“谁让你怀疑我是国王?听起来好像是白金汉。”
“陛下错怪我了，”白金汉僵硬地说，“是我坚持把她带到国王您的身边的。”
“你做得很好，这个姑娘让我们高兴，我们留下她。”
“但是，陛下，”朗达的两个俘虏者中的另一个叫道，“我们有责任把她带到上帝面前，我们先把她带到这里，让陛下您看看她，但我们必须继续把她带到上帝面前，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希望有这样的女人出现。”
“什么，克兰默!你反对我吗?”
“克兰默是对的，”蹲在地上的一只大猩猩说，“这个女人应该被带到上帝面前，不要忘了，陛下，您已经有七个妻子了。”
“你就是这样，沃尔西，”国王狠狠地吼道，“你总是扮演上帝的角色。”
“我们都必须记住，”沃尔西说，“我们的一切归功于上帝，是他造就了我们，他让我们成为现在的样子，只有他能够毁掉我们。”
国王快速地在稻草覆盖的石台上踱来踱去，他两眼冒火，嘴唇因咆哮变形。突然，他停在树旁，愤怒地摇着树，仿佛要把它从它所在的石砌上撕下来。然后，他迅速爬到树杈上，瞪着他们。他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但只是一会儿。然后，他像一只敏捷的小猴子跳到石台的地板上。他用巨大的拳头捶打他毛茸茸的胸膛，并从洞穴般的肺部发出了惊人的吼声，建筑物都为之震动。
“我是国王!”他尖叫起来，“我的话就是法律，把这个姑娘带到女人的住处!”
野兽国王讲完后，沃尔西跳起来，捶打自己的胸膛，尖叫起来。“这是亵渎，”他喊道，“藐视上帝的人必死亡，那是律法。请悔改，将女孩送给上帝!”
“决不!”国王尖叫道，“她是我的!”
这两个野蛮人现在都在捶打他们的胸膛、大声地咆哮，以至于他们的话几乎无法分辨，其他大猩猩也不安地骚动起来，毛发竖起、獠牙外露。
然后沃尔西打出了他的王牌。“把女孩送给上帝，”他怒吼道，“或者遭受驱逐!”
但是国王已经疯狂，失去了理性。“卫兵!卫兵!”他尖叫起来，“萨福克，叫卫兵，把红衣主教沃尔西带到塔楼!白金汉，把姑娘带到女人的住处，或者让你的头搬家!”
两只大猩猩仍然在拍着胸脯，彼此尖叫，与此同时，朗达被毛茸茸的白金汉从宫殿拖出来。
在一个环形的石阶上，野兽拖着她，沿着走廊一直到二楼后面的一个房间。这是一间位于建筑物角落的大房间，在干草散落的地上蹲着或躺着一些成年大猩猩，而各个年龄段的小猩猩都在周围玩耍或吮吸他们母亲的乳房。
许多野兽正在慢慢吃芹菜茎、嫩竹尖或水果，但是当白金汉把这个美国女孩拖到了他们的中间时，所有活动都停止了。
“你带来个什么，白金汉?”一只老猩猩吼道。
“一个我们在瀑布捕获的女孩，”白金汉回答，“国王吩咐把她带到这里来，女王陛下。”然后他转向俘虏。“这是凯瑟琳女王，”他说，“亚拉贡的凯瑟琳。”
“他想从她那儿得到什么?”凯瑟琳愤怒地问道。
白金汉耸了耸宽阔的肩，瞥了一眼房间里六个成年雌性大猩猩。“女王陛下们，你们应该可以猜到。”
“他是不是想娶那个弱小、无毛的东西为妻子?”另一个坐在离亚拉贡的凯瑟琳不远处的雌性大猩猩问道。
“他当然就是这么想的，安妮·博林，”凯瑟琳愤怒地说，“否则他不会把她送到这里。”
“难道他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妻子了吗?”另一个问道。
“这是国王的事。”白金汉在离开房间时说。
现在，这些雌性大猩猩开始走近女孩。她们嗅她的气味，摸她的衣服。小猩猩们也挤进来，拉扯她的裙子。其中一个比其他的都大，抓住了她的脚踝，并拽她的脚，当她摔倒时，他在房间里跳舞，做鬼脸和尖叫。
当她试图站起来时，他向她冲过去，她给他一巴掌，以为他想伤害她。于是他尖叫着跑向亚拉贡的凯瑟琳处，另一个雌性大猩猩抓住朗达的肩膀，猛推她，把她摔在墙上。
“你怎么敢把手放在威尔士王子身上!”推她的野兽大吼起来。
威尔士王子、阿拉贡的凯瑟琳、安妮·博林!如果不是睡着了，朗达此时肯定觉得自己已经疯了。什么能解释这样一个疯狂的滑稽表演——大猩猩扮演不同角色，并讲着人类的语言?除了梦中幻想或疯狂还能有什么呢?
她瘫坐在刚摔倒的墙边，把脸埋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