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上帝
在悬崖顶峰之外，泰山整个夜晚都在悄悄地移动。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鼻子捕捉到了熟悉的气味，告诉他那些狮子正在这个奇怪的大猩猩山谷中游荡。
他这次渡河比上次带着娜奥米一起渡河时要走得远得多，并且在寻找神秘的城市时，他一直贴近山谷的地面。他没有制订计划，因为他对前方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必须等待侦察的结果才能做计划。
他迅速移动，经常小跑以走更远的距离，现在他看到前方昏暗的灯光。那一定是那座城市!他离开河流，沿着一条直线向着火光移动。穿过了河流的一个弯道，在他到达许多建筑物的阴影之前，这条弯道再次回到了他的小路上。
这座城市被墙围了起来，他认为，可能是用来抵御狮子的;但泰山并不十分关心——他之前曾经攀登过围墙。当他到达这座墙下时，他发现它并不高，大概是十英尺，但是在顶石下方每隔不远处就插上了指向下方的尖锐木桩，可以为对付狮子提供足够的防御。
泰山顺着墙回到悬崖上，在那里与悬崖的陡峭岩石表面融为一体。他听着，用他敏锐的鼻孔嗅着空气，试图确保在墙对面的附近没有什么东西。满意后，他向木桩跳去。他用手紧紧抓住其中的两根，然后缓缓地把自己拉上去，直到他的臀部与双手齐平，然后双臂在身体两侧伸直。身体前倾，他让身体缓慢地向前倾斜，直到停在木桩和墙的顶部。
现在他可以俯视屏障之外的狭窄小巷，就任何一个方向而言，他都没有看到生命的迹象——只看到一个黑暗、阴暗、荒凉的小巷。现在他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将身体拉到墙顶，然后落到大猩猩城内的地面上。
从墙上的最高点，他看到离城市主体之上不远处的灯光，以及似乎是大型建筑隐隐约约的轮廓。他猜测，那必定是娜奥米曾经提过的上帝的城堡。
如果他猜得对，那将是他的目标，因为那里是另一个女孩可能被监禁的地方。他在一个狭窄、弯曲的小巷里沿着悬崖峭壁的表面移动，这个小巷大致沿着山体的底部轮廓形成，尽管有时它在靠着悬崖建造的建筑物周围迂回。
他希望不会遇到这个城市的居民，因为这段通道太狭窄了，他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它太曲折蜿蜒了，以至于在他隐藏到一个阴暗的门道或屋顶上之前，敌人都可能会发现他。因为许多建筑物都很低，这也让他后来决定把门道或屋顶作为一个最安全的藏身之地和便利的通道。
他听到了声音，看到了城市另外一个区域里的微弱灯光，而且目前这座奇怪的城市之上正回响着隆隆鼓声。
此后不久，泰山来到了一段用悬崖的原生岩石凿出的台阶。它们向上延伸，消失在上面的黑暗中，但它们指向他希望到达的建筑的大致方向。泰山停下，用耳朵仔细勘察，开始攀登。
他只爬了一小段距离，转身就能看到城市在自己身下延展开来，距离悬崖底部不远的地方耸立着看似中世纪城堡的塔楼和城垛。从它的外墙内部发出他从城市另一边看到的光线，传出鼓声。这让人联想到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场景。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鲜明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了哥查部落的大猩猩毛茸茸的身影，他看到一个瓦鼓。围着它，猩猩们正在形成一个很大的圈子。雌性大猩猩和年轻的大猩猩们在外围蹲在一条细线上，而成年雄性大猩猩们围坐在他们前面。在瓦鼓之前，坐着三位年老的雌性大猩猩，每个雌性大猩猩都武装着一个长度为十五或十八英寸的多节树枝。
慢慢地、轻轻地，随着第一道升起的微弱月光将树顶镀上一圈银色，他们开始敲击鼓的有回声的表面。然后，随着圆形剧场中的光线愈来愈亮，雌性大猩猩们增加了她们打击的频率和力量，直到现在，狂野而有节奏的喧嚣弥漫整个大丛林，在每个方向的数英里处都可以听到。
随着鼓的喧嚣达到几乎震耳欲聋的程度，哥查跳入蹲着的雄性大猩猩和鼓手之间的空地上。他直立起来，把头往后仰，盯着缓缓升起的月亮中心，用毛茸茸的大爪子拍打着胸口，发出了一声令人恐惧的尖叫声。
然后，俯下身子，哥查无声无息地绕着空心圆偷偷前进，避开祭坛瓦鼓前的尸体;但是，当他经过时，他用凶狠、邪恶的眼睛打量着那具尸体。
另一名雄性大猩猩随后跳入场地，重复着他们国王那可怕的呼喊，随后悄悄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另一个紧接着连续跟随着，直到丛林回荡着现在几乎连绵不断的嗜血尖叫声。这是一场挑战和追捕。
泰山在这座遥远城市中听到如此熟悉的鼓声，这对于他来说，都是那么熟悉!
当爬上更远的台阶时，他可以越过城堡顶部向下看到前面的庭院，看到一些大猩猩在鼓声中跳舞。场地被火把点亮，一把火在舞者身边被点起，用于制作它的干燥材料迅速被点燃并熊熊燃烧着，像日光一样照亮了庭院中的景色，照亮了悬崖峭壁和泰山攀爬的阶梯，接着火光像一开始迅速升起时那样迅速消逝。
泰山加速攀登着在悬崖峭壁上蜿蜒曲折的石阶，希望在悬崖的短暂照明期间没有人能看清他。当他走近现在紧挨着他的冷杉堆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已经被人发现，因为从城堡的城墙上凝视着他的奇怪人物没有发出任何可能会告诉他们他存在的迹象。他笑了起来，转身离开，然后在一个炮塔的炮眼中消失。
在楼梯的顶端，泰山发现自己在一个宽敞的露台上，那座城堡坐落于巨大石架的前部。在他面前，耸立着那个没有任何墙壁或壕沟的黑暗大型建筑物。
与石架水平的唯一开口是一个巨大的双门，其中一扇门稍微半开。也许丛林之王应该对这种方便的通过提高警觉，也许这确实引起了他的怀疑——一个野人对这个陷阱的自然怀疑——但他正是为了进入这座建筑而来到这里的，他不能忽视上帝赐予的这个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门口，前方只有黑暗。他推开大门，它静静地向内摆动。他很高兴铰链没有吱吱作响。他在门口暂停了一下，听着周围的动静。从里面传来大猩猩和一种奇怪的人类气味，这种气味令他感到好奇，也让他感到困扰，但在门外他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任何的生命迹象。
当他的眼睛习惯了内部的黑暗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半圆形的门厅里，后壁上有几扇门。走近最左边的门，他试了一下，但它被锁住了，第二个门他也打不开。然而，第三个门他一推就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下降的楼梯。
他仔细倾听，但什么都没听到。然后他尝试了第四扇门，它也锁住了。第五扇门和第六扇门也是如此，这是最后一扇门。接着他回到了第三扇门。穿过它，他下了楼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一切仍然是一片寂静。自从他进入建筑物后，他的耳朵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暗示着这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但他知道这里有生物，他敏锐的鼻子以及丛林野兽奇怪、神秘的本能都告诉了他这一点。
在楼梯的底部，他用手摸索，找到一扇门。他摸索着，发现了一个门闩。抬起它，他推门，门开了。然后一股强烈的女人气味向他的鼻孔传来——一个白人女人!他找到了她吗?他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女孩了吗?
那个房间一团漆黑。他走了进去，当他松开门时，门咔嗒一声轻轻地在他身后关上了。凭借野兽的敏锐直觉，他猜测自己被困住了。他跳回门口，试图打开它，但发现那里只有光滑的表面。
他静静地站着、听着、等着，他听到不远处急促的呼吸声，他的鼻孔里还保留着女人的气息。他猜听到的呼吸是她的，它的节奏暗含着恐惧。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这个声音。
突然他前方的一个声响使他突然停了下来，那听起来像生锈的铰链吱吱作响，然后一道光线照亮了整个场景。
在他面前的一堆稻草上坐着一位白人妇女，她身后是一个用铁条造的门，透过它可以看到另一个房间。在第二个房间的另一边是一扇门，里面站着一只手握着点燃的火炬的奇怪生物，泰山无法判断他是人类还是大猩猩。
他向被封锁的门走来，轻声自言自语。这个女人把视线从泰山身上转过来，惊恐地看着那个东西，现在她瞥了一眼泰山。他看到她很像那个叫娜奥米的女孩，非常漂亮。
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在火炬闪烁的光芒的照射下，她惊愕地喘息着。“斯坦利·奥布罗斯基!”她喊道，“你也被关在这里了吗?”
“我猜是的。”泰山答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们怎么抓到你的?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是来找你的。”他回答。
“你?”她的声音充满了怀疑。
隔壁房间里的生物已经走近铁条，站在那里轻声地笑着。泰山抬头看着他，他有一张人类的脸，但他的皮肤像大猩猩一样黑，他咧开的嘴唇下露出了类人猿沉重的獠牙，稀少的黑色头发遮住了开衫和腰布下露出的那部分身体。身体、胳膊和腿的皮肤都是黑色的，但上边有大块的白色。那双赤脚是人类的脚，那双手黑、多毛并有褶皱，还长着弯曲的爪子。那双眼睛是一个老人深陷的眼睛——一个非常老的人。
“所以你们相互认识?”他说，“真是有趣!你是来找她的，对吗?我以为你是来拜访我的，当然，陌生人在晚上不请自来并不是一件合适的事情——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
“我只是碰巧才知道你要过来。在这点上我要感谢亨利，如果他没有举办一场舞会，我不会知道的，我就可能没法像现在这样这么开心地接待你了。
“你看，我当时正从我的城堡向下看向亨利宫殿的院子，当时他的篝火突然燃起并点燃了圣阶——而你就在那里!”
这个生物的声音很优雅，他的措辞就像一个文明的英国人。他的言论和外表之间的不协调使得后者显得更加令人反感和令人震惊。
“是的，我是为这个女孩而来的。”泰山说道。
“然而你现在也是阶下囚了。”那个生物窃笑道。
“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泰山问道，“我们互不为敌，我们也没有伤害你。”
“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那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也许你们两个会理解并且喜欢它，我身边的野兽能听到我说话，但他们听不明白。在你为我的最终目的服务之前，我会给你留下一段时间，这会给我提供与理智的人类交谈的乐趣。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当然我还是讨厌他们，但我必须承认在短时间内我喜欢他们的陪伴。你们都很好看。这会让这个经历变得更加愉快，就像它增加了我对你们目标价值的期待——那个最终目的，你懂的。这个女孩是如此美丽，我太开心了。我总是喜欢金发碧眼的人。如果我还没有参与其他研究项目，并且如果有可能，我很乐意展开科学调查，来确定金发女性对所有种族的男性的强烈吸引力背后的生物学或心理学原理。”
从衬衫口袋中，他拿出了几根粗犷的方头雪茄烟，隔着铁条给泰山递了一根。“你会不会吸烟啊——啊——呃——奥布罗斯基先生，我相信这位年轻女士是这么叫你的，斯坦利·奥布罗斯基!我相信这是一个波兰人的名字，但你不像一个波兰人，你看起来很像英国人——跟我一样。”
“我不抽烟，”泰山说道，并且加了一句，“谢谢。”
“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烟草对于疲惫的神经而言是最大的快乐了。”
“我的神经从不疲累。”
“幸运的人啊!我也很幸运。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健康的神经系统的年轻人，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了——更别说你那无可挑剔的阳刚之美。我将完全获得重生。”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泰山说道。
“不，你当然不会明白。我怎么能期望你明白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事情，但是以后有时间我会很乐意解释的。现在我必须上去看看国王的庭院，我发现我必须看好亨利八世。他最近已经表现得很不得体了——他、萨福克还有凯瑟琳·霍华德。我会将这根燃烧的火炬留给你的——它会使这一切更加愉快。我希望你在那个啊——呃——之前，尽可能地享受自己。那么，再见!不要拘束。”他转过身，朝房间对面的一扇门走去，边走边笑着。
泰山迅速走向隔开两个房间的铁条。“回来!”他命令道，“要么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要么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抓住我们——你打算对我们做什么。”
那个生物突然转身，他的表情被一个可怕的咆哮所扭曲。“你居然敢向我发出命令!”他尖叫起来。
“为什么不行?”泰山问道，“你算老几?”
这个生物向铁条走近了一步，用坚硬的爪子拍了一下毛茸茸的胸部。“我是上帝!”他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