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穿过浓烟与火焰
当惊恐的大猩猩为了安全，从上帝城堡的屋顶上跳向死亡时，大猩猩上帝匆忙跑向通往城堡院子的秘密通道。
克兰默和一些神父也知道这条通道，他们也冲向了那里，一些被吓坏了的卫兵也跟着他们。当看见通道入口时，他们拼命想第一个获得安全的机会。
在这个争斗、尖叫的群体中，大猩猩上帝努力挤出去。但他比手下要瘦弱一些，总被他们挤到一旁。他高声的命令与咒骂被所有人忽略，他徒劳地又抓又刨，想要接近入口，但却总是被挤回去。
突然，恐惧和愤怒把他逼疯了。他气得唾沫横飞、胡言乱语，他扑向那个挡住他去路的大块头背上。他猛击对方的头部、肩部，但是惊恐的大猩猩并没有理会他，直到他用牙齿狠狠地向他的脖子咬下去。痛苦地尖叫一声，那只大猩猩转身，用强壮的手掌把他从身上扯开、高高举过头顶，摔在地上。大猩猩上帝被重重地摔向屋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疯狂的野兽在楼梯口相互撕打着，都要将自己硬塞进去，直到堵住了出口。那些被挡在外的大猩猩们朝其他楼梯跑去，但为时已晚。浓烟和火焰从塔楼四处涌了出来，他们被困住了!三三两两，他们痛苦地嚎叫着，翻过矮墙，他们把大猩猩上帝和泰山的“尸体”留在了屋顶上。
烈焰通过塔楼的通风井向上燃烧，把它们变成了大火把，照亮了耸立的悬崖，把奇异的光亮和影子投向城市与峡谷。火焰吞噬了城堡北面的屋顶，释放的气体四起，火光冲天。大火烧断了一个巨大的房梁，一节房梁掉入下面烧红的火炉中，点点火光雨点般落在城市中。火焰慢慢向泰山和大猩猩上帝蔓延。
在城堡前，楼道和岩架聚满了从城市赶来的大猩猩们，他们被吓得鸦雀无声。在恐怖的死人堆里就有他们的上帝，他们根本不知永生，因为上帝没有教过他们。他们认为他们的上帝死了，因此惊恐万状，这些是下等人。国王的手下却十分高兴，因为他们设想着上帝的权力会落到他们的头目身上，他们的头目会授予他们更多的权力，他们是被人类的欲望和贪婪污浊了心灵的大猩猩。
屋顶上一个“尸体”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了。过了一小会儿，他的意识之灯才让他眼睛睁开得更快，他坐了起来。他就是人猿泰山。泰山跳了起来，身旁被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火焰包围着，而火焰的温度已经高到让人无法忍受了。
他看见大猩猩上帝的“尸体”就躺在身边，并且还动了一下，接着那个动物快速坐起，环顾四周，他看见了泰山。他看见火焰四处蔓延，火光四溅，仿佛在跳着死亡之舞——他的死亡。泰山迅速瞟了一眼就走开了，靠近悬崖那边的屋顶部分火苗最少，于是他朝着矮墙走去，大猩猩上帝跟着他。“我们迷路了，”他说，“所有逃生的道路都被切断了。”
泰山耸耸肩，目光越过矮墙边缘，朝下面城堡墙壁的一侧看去。下方二十英尺处是一个建筑物一部分的房顶，而整个建筑只有一层。屋顶距离太远，跳不过去。火焰就是从那边的窗户里出来的，但是火焰和浓烟却不像对面那边空地上那么来势汹汹。泰山测了一下围墙城齿的力量，很牢固，砖头砌合得很好。他解开了绳子，把它缠在了城齿上。
大猩猩上帝一直紧跟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要逃跑!”他叫道，“也救救我。”
“这样你就可以杀了我再把我吃掉?”泰山说。
“不，不!我不会伤害你的，求求你救救我吧!”
“你觉得你就是上帝，救救你自己吧。”
“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也是英国人。血浓于水——当你能救他时，你不能看见一个英国人而不去救!”
“我也是英国人，”泰山答道，“但你还不是要把我杀了吃掉!”
“请原谅我。我急于重新恢复人形，你是我完成心愿的唯一机会。救救我，我会给你财富，超过贪婪人类最疯狂的梦想。”
“我有我需要的一切。”泰山答道。
“你一定是疯了。我可以带你去找钻石，钻石!钻石啊!你可以一把一把地把它们捧起来。”
“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钻石，”泰山答道，“但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救你。”
“什么条件?”
“那就是帮我救出那个女孩。如果她还活着，就把她带出峡谷。”
“好的。但是我们得快点，要不然就太迟了。”
泰山将绳子中心绕在城齿上，松开的两端悬于离屋顶有几英尺距离的屋顶之上。他看见绳子悬在窗子间，火苗不会蔓延到那里。
“我先走，”他说，“这样确保你不会逃跑食言。”
“你不信任我!”大猩猩上帝嚷道。
“当然不相信你——你是人类。”
他弯下身子，越过矮墙，一只手吊在上面，另一只手抓住绳子的两端。
大猩猩上帝吓得瑟瑟发抖。“我肯定做不到，”他叫道，“我会掉下去的。那太痛苦了!”他绝望地用手捂住眼睛。
“翻过墙，然后爬到我背上来，”泰山命令道，“这里，我会扶稳你。”他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
“绳子能承受得了我们两人的重量吗?”
“我不知道，快点，要不然我自己走了。这里越来越热了。”
大猩猩上帝颤颤巍巍地翻过了矮墙。在泰山的帮助下，他稳稳地滑到泰山的背上，死死扣住泰山古铜色的脖子。
泰山小心翼翼地缓缓落地。他知道绳子经得住他猛烈一拉，但是却害怕它会被城齿粗糙的表面割断。
热浪炙烤着他们，火焰从他们身旁两边的开口跳出来，令人窒息的浓烟包裹着他们。一刻前，从这里下去还很安全，但是现在已经充满危险，其结果都让人更加怀疑。恶魔之火似乎发现他们试图逃脱它的魔掌，集结了它所有的力量要打败他们，把他们加入它的死亡名单。
靠着毅力，泰山继续慢慢下降。大猩猩上帝死死抓住他的背，时不时地突然咳嗽，发出惊恐的尖叫，仿佛要窒息一般。泰山紧闭双眼，在浓烟的包围中屏住呼吸。他的肺简直要憋炸了，这时他的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他放心了。他立刻脸朝下趴下，大口呼吸。滚滚的浓烟和炙热的火焰直冲云霄，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两人躺在屋顶，大口地呼吸着。
泰山还没躺多久，就迅速起身，拉住绳子的一端，把绳子从城齿上拽下来，让它落在他旁边。他们所在的低矮屋顶上，距地面还有十英尺。用绳子，只需几秒钟的工夫，他们就可以到达城堡和悬崖之间相对安全的地带了。
“快点，”泰山说，“我们要到城堡前面转一圈，看看女孩是不是已经逃出去了。”
“我们得小心一点，”大猩猩上帝警告道，“火光可能已经吸引了来自城市的人群。我在国王的宫殿里有很多敌人，把我们俩都抓住，他们会很开心。那样我们会被杀掉，女孩也不见了——如果她还没有死的话。”
“你想建议什么?”泰山疑虑万分。他好像看见了一个陷阱，看到了人类头脑中所设想的一切事物的欺骗性。
“火还没有烧到这么低的一侧，”大猩猩上帝解释道，“里面是通风井的入口，下面是一位忠实神父的住处，他住在与城市齐平的悬崖脚下的山洞里。如果我们能到他那里，我们就安全了。他会把我们藏起来，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泰山皱起眉头，他有着野兽对进入陌生领地的厌恶。但是他曾无意间听到大猩猩上帝和克兰默的对话，知道前者的话语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他宫殿里的敌人应该很乐意有机会囚禁或杀了他。
“非常好，”泰山赞成道，“但是我要把这根绳子绑在你脖子上，这样你就跑不了了。顺便提醒你一下，我有一把杀了你很多手下的利刃，而我和刀会随时在你身边。”
大猩猩上帝没有回答，他为自身安全而屈服了，领着泰山进了建筑物里，进入到一个精心隐藏的开口，这个开口通到通风井顶部，消失在黑夜中。
那里有一个下去的梯子，泰山让他的同伴走在前面，下到阴森森的通道中。他们向下走了一小段距离，到了一个水平的走廊，而走廊的末端又是一个垂直的通道。通道和走廊交替出现，最后，大猩猩上帝说，他们到达了悬崖底部。
他们沿着走廊一直前进，直到被一扇巨大的木门挡住了去路。大猩猩上帝贴着门板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最后他提起门闩，悄悄地把门推开了一半。从门缝中，泰山看见，一个冒着烟的火把照亮了一个墙面粗糙的洞穴。
“他不在这儿，”大猩猩上帝把门推开，走进去说道，“他应该和别人一起看着火的情形了。”
泰山看了一下室内，里面是一个被烟熏黑的洞穴，地上堆满了杂草。他们走进了的门对面是另一个门，好像可以通往开阔地，但是笨重的木门紧闭着。门边只有一扇小窗户，一些动物皮制成的袋子被钉子钉着，挂在墙上，地上有一个盛满水的大罐子。
“我们要等他回来了，”大猩猩上帝说道，“等的同时我们吃点东西吧。”
他走到挂在墙上的袋子前，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找到了芹菜、笋尖、水果和坚果。他挑出自己想要的，然后坐在地上说：“请自便。”他用手朝袋子挥了挥，以示邀请。
“我吃过了。”泰山说道。他坐在大猩猩上帝旁边，以便监视他和门口的动静。
他的同伴静静地吃了一会儿，接着，他抬头看着泰山。“你说你不想要钻石?”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何在?”
“反正不是为了钻石。”
大猩猩上帝“咯咯”地笑了：“当你的同伴快要进入峡谷时，我的人杀死了其中一些人。其中一人的身上有一张山谷地图——钻石谷的地图。难道你不也是为了钻石才来到钻石谷中的吗?”
“我对这张地图一无所知。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个山谷的地图呢?这个峡谷，直到我们来到这里，对白人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你们有一张地图。”
“但这是谁绘制的呢?”
“是我。”
“是你!我们怎么会有你绘制的地图呢?难道你第一次到这里之后还回过英国吗?”
“没有——但是地图的确是我画的。”
“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你讨厌人类，想避开他们。但是你竟然绘制了一张地图吸引人们到这里，这根本说不通。而且就算是你绘制的，那么它是怎么到美国、英国或任何我的人得到它的地方的呢?”泰山质问道。
“我告诉你。我深爱一个女孩，但是她对一个没有‘钱途’的穷困潦倒的科学家不感兴趣。她想要财富与奢侈的生活，她想要一个有钱的丈夫。
“当我来到这个峡谷，发现了钻石，就想起了她。我不能说我还爱着她，但是我需要她，我想报复她，让她尝尝她给我带来痛苦的滋味。我想让她过来，在这里终其一生，这将会是一个绝妙的报复。我会给她财富——比世界上任何人拥有的财富都要多，但是她不能用财富买到任何东西。”当泰山会意他的计划时，他窃笑着。“所以，我绘制了地图，给她写了封信。我告诉她怎么做，在哪里上岸，如何组织她的旅行队伍，然后我就静静地等着。我已经等了足足七十四年了，但是就不见她的身影。”
“我费了很大力气把信寄给她。我必须从峡谷里走很久才能找到一群友好的本地人，雇一位当信使，把信送到海岸边，我一直都不知道信是否送到了海岸边。信使也可能被杀了，或者许多事情可能发生了。我经常想，地图不知怎么样了。现在，七十四年之后，它又回到了我身边。”接着他又笑了，“它还会带一个更漂亮的女孩。而我想见的那位，让我想想，应该九十四岁了，是个牙齿掉光的丑老太婆了。”他叹了口气，“但是我想，我一个都见不到了。”
门外发出了一阵声响，泰山跳了起来。门开了，一只老猩猩进来了。一看到泰山，他就露出了獠牙，但顿时停住了。
“没事的，托宾神父，”大猩猩上帝说道，“进来，把门关上。”
“主人!”老猩猩关上身后的门，跪在地上喊道，“我们还以为你已经葬身火海了呢。感谢上苍，你还活着。”
“上帝保佑你，圣子。”大猩猩上帝说道，“现在告诉我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城堡被毁了。”
“嗯，我知道，但是那个国王呢?他也以为我死了吗?”
“大家都这么认为，愿他受到诅咒。亨利很高兴，他们说他要宣布自己为上帝。”
“你知道那被沃尔西从亨利魔爪解救出来带到我城堡的那个女孩的命运吗?她在大火中丧命了吗?”大猩猩上帝问道。
“她跑了，主人。我看见她了。”
“她现在在哪儿?”泰山问道。
“国王的人把她抓了起来，带到了宫殿里。”
“那她完了，”大猩猩上帝说道，“如果亨利一定要娶她，他一定会，那亚拉贡的凯瑟琳一定会把她撕成碎片的。”
“我们必须要立刻带她离开那里。”泰山说。
大猩猩上帝耸耸肩：“我觉得很难做到。”
“你刚刚说之前有人做到了——我记得是叫沃尔西是吧?”
“但是沃尔西过去有很强的动力。”
“但绝不比你动力强。”泰山平静地说，他扯了一下上帝脖子上的绳子，指了指他手中的刀柄。
“但是我怎么才能做到?”大猩猩上帝问道，“亨利有很多士兵。人们都以为我死了，那他们现在就会更怕那个国王了。”
“你有许多忠实的追随者，不是吗?”泰山问道。
“是的。”
“那么就派这位神父去召集他们，告诉他们在这个洞穴外面见，他们有什么武器就带什么武器。”
神父震惊的目光从上帝看向陌生人，他毫不客气地对上帝讲话，而且还把绳子的一端绑在上帝的脖子上。神父甚至看见泰山还扯着那根绳子，这让神父更加恐惧。
“快去，托宾神父，”大猩猩上帝下令，“召集那些忠实的人。”
“要保证没有背叛，”泰山厉声说，“你的上帝向我承诺，帮我救出那个女孩，你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绳子和我身边的刀了吗?”
神父点点头。
“如果你们不拼尽全力帮我的话，你的上帝就死了。”他严肃认真地说。
“快去，托宾神父。”大猩猩上帝说道。
“快点。”泰山催道。
“我这就去，主人。”神父叫道，“但是我不愿把你留在他的魔爪中。”
“如果你做好分内的事他就不会有事。”泰山向他保证。
神父再次跪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然后离开了。门被关上了，泰山转向同伴问道：“你教会他们说话思考，但这些野兽的外表却没有人类的特质，这是为什么?”
“这不是我的错，”大猩猩上帝说道，“这些野兽的本能比他们新获得的思考能力更强大。像他们现在一样，将人类生殖细胞代代相传，这样他们的后代也有人的生理特质，就也不足为奇了。但是尽管我尽我所能，这些突变还是在出生时就被破坏了。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突变不会被破坏。这些生物就会长成非人非兽的怪物——他们长得像人，但是兼具人与兽的所有不良品质，他们中的一些已经被赶出城市或者逃跑了。但是在距峡谷非常遥远的洞穴中，生活着那样的一群人。
“我知道两个基因突变的典型例子。一个是有着人类完美的身形与外表，但是却有一颗猿类的心灵。然而，大多数例子都是有着人与猿杂交后的古怪面容。
“在这两个例子中，其中一个当我最后见到她时，她外表美丽但是却有着如狮子般好斗勇猛的脾气。另一个则是一位年轻人，他有着如贵族般高贵的相貌和举止，有如开膛手杰克——甜美可爱的外表。”
“现在，年轻人，”猩猩上帝接着说道，“我的手下聚集在这里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们会带领他们踏平国王的宫殿，救出那个女孩。”泰山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