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全面暴走(下)蓝色学者与戏言玩家 物语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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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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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之地就在,澄百合学院。

已然结束——

既已终结的,废墟之砦。

第二体育馆中——

聚集着无言的四人。

像是要重现当日的光景般——

像是要从将当日重新来过般。

正如我与西东天位于舞台之上一样——

哀川润和想影真心,

在体育馆中央对峙着。

隔开一段距离,相互对峙。

作为存在,站在那里。

存在在那里。

默默的。

相互存在着。

直到现在为止,我尚未听到过任何人的声音。当然,就连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听到。当我和哀川小姐一起借用绘本小姐的车,由哀川小姐驾驶,来到此处,澄百合学院时——

另外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西东天和——想影真心。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看到两人的样子后,感到略微震惊。

西东天——从一开始就没有戴着作为其形象代言的狐狸面具出场——从手上也找不到面具的影子,与哀川小姐两人,用那极为相似的精悍的脸互相对视着。

然后是,想影真心——那曾经如同铁锈般死气沉沉的发色,已经变回了和过去一样的——闪闪发光的橙色。

橙色,麻绳粗的三根辫子。

布满污垢的身体也变的一尘不染,仿佛前日在北野天满宫看到的光景只是虚假的幻象一般。

黑色的短裤和黑色的紧身衬衫。

裸足。

简直是对当天情景的完美重现。

在此——

在这个场所,与真心再会时的情景。

美中不足,只有那深深刻进眼窝的黑眼圈顽固的残留了下来——或许,那也意味着昨晚真心又迎来了一个不眠之夜吧。

这么说来——

那时,真心——只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就将萌太君和出梦君以及崩子——将『杀人集团』中的三人轻易击倒了。

在,身负枷锁的情况下。

只发挥了全力的——一半不到。

然后,让真心在瞬间觉醒的人——正是现在站在她面前,被称作人类最强承包人的——赤色制裁,哀川润。

当然——

即使不去刻意回想,那个哀川润被仅能发挥一半实力不到的真心击倒在地的情形还是会浮出脑海。

虽然没有忘记——

但是看着现在站在真心面前,无畏的——以自信的表情微笑着的哀川小姐,那件事情简直等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相对的——真心几乎面无表情。

虽然因为黑眼圈的缘故,眼神变得难以观察——但出人意料的,她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哀川小姐。不,这么说来——当真心将哀川小姐踩在脚下时,也同样露出了这种疑惑的表情。

狐面男子——

至极无聊般,看着那两个人。

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孙女。

就这样——

只有时间不断流逝。

连草木都陷入沉睡的深夜里。

没有任何声响。

寂静到——所有人都几乎要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般。

应该能够感觉到吧。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一定会有什么,将在这里作出决定性的决断这一点,相信大家都已经切身感觉到了。

至少,我是如此。

装在上衣口袋里的‘无铭’。

别在牛仔裤后面的JERICO。

开锁专用刀具——已经,不再需要了。

「哼」

终于——

狐面男子,终于开口了。

将音量压低到哀川小姐和真心无法听到的程度后——对着我说道。

「这下子——状况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我的敌人」

「……是的」

「这样啊」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最后在确认一下罢了。不过啊,我的敌人」狐面男子说「上次我的女儿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全凭她的幸运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吧」

「…………」

「对决会持续到有一方战斗不能为止——这下子,你我之间的因缘也就该结束了。一想到终于能够切断和你的联系,反而觉得有种冷清的感觉呢」

「这种话我经常听到」

战斗不能——

事实也,的确如此吧。

因为已经来到了该来的地方。

所以一定会到达该到的终点吧。

向着终点,一刻不停的前进。

绝不存在,能够制止它的人。

上一次,是出梦君担当了制止真心的工作,但是这次——就连奇野先生和露乃诺小姐也不在场的现在,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下来。

我也好,狐面男子也罢。

无论是我还是狐面男子,都不具备那种力量。

最弱和最恶——没有制止最强和最终的力量。

瞬间,心中感觉到迷惑。

和往常一样,感到迷惑。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成熟。

现在的话,会不会还来得及呢。

来得及——停止下来呢。

不想看到。

不想,负起责任。

像往常一样——逃走的话。

「怎么了」

狐面男子说

「想要喊停的话,我会帮忙的」

「——怎么可能」

我即答到。

像是要将一切迷惑挥尽般。

「你才是,请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像是宣战般这么说完后——

我沉默下来,看向前方。

哀川润也好想影真心也好,无论是听觉还是视觉都是特殊制品,无论多么小声,我和狐面男子之间的对话都有全部被她们听到的可能性。

想要尽力——避免这一点。

那种事情,不希望她们知道。

不能将杂质掺杂进来。

多余的物质连一丝也不能允许。

不。

这绝对不是为了我而展开的对决,同样也不是为了狐面男子,既不是为了世界也亦不是为了物语。

这是——

为真心而进行的对决。

为真心而战,然后——

「……哟」

然后——

真心,开口了。

声音已经不再嘶哑。

变回了——与寻常无异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对吧,本大爷的素材」

自然,对象就是——

站在面前的,哀川润。

只有她而已。

「虽然没什么印象——似乎记不清楚了,不过还免强想的起来哦。不久之前——曾经痛扁过你一次的事」

哀川小姐,并没有回应。

用豪无反应的沉默来回应真心。

「说实话,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本大爷必须要跟你这个旧式决斗不可啊。虽说奉陪着阿伊的无理取闹所以暂且来到这里。但在本大爷看来这种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本大爷,早就已经超越你这家伙了——」

作出瞪视哀川小姐的样子之后,真心用充满憎恨的口气说出这些。

「不过,就算是这样,本大爷——还是看你不顺眼。彻底的看不顺眼。毕竟,如果没有你这家伙存在,本大爷现在也就不需要存在在这里了。啊啊,老实说——本大爷最讨厌你了。赤色制裁赤色制裁赤色制裁赤色制裁——这个名字,在ER3本大爷听过无数次——相比之下尚有缺陷,被人这么说啊。你能想象到这有多么令人厌烦吗?」

「…………」

「不过只是为了你这个半成品——为什么本大爷不需要遭受那种待遇不可啊?你这家伙如果能更中用一点,本大爷这样的东西不就没有诞生的必要了吗。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后——我到底经历了多少无聊的岁月这一点你能明白吗?」

真心——

像是诅咒般,说出语言。

不再对自己施加咒缚。

不再对自己进行压抑。

就像是——罪有应得般。

恩将仇报般。

宣泄仇恨般。

进行复仇般。

将语言,将语言,将语言层层叠加下去。

「不只是本大爷一个人而已——你以为除了本大爷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牺牲品了么?本大爷还算幸运——因为本大爷身边,还有阿伊在。还能得到——仅有的一点救赎。但是那些得不到救赎的人,数量可有本大爷的五千倍之多。全部,都是因为你的缘故痛苦着,全部都因为你的缘故死掉了。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太没用了」

让真心最为心痛的——就是这一点。

无论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无论体味了怎样的痛苦。

尚有连这样自己都比不上的人。

所以——苦橙之种。

被这样称呼的,真心才

真心才会,对哀川润。

「本大爷,绝对不会原谅你」

「…………」

哀川小姐,仍然是,一言不发。

仍然,什么也。

简直就像是在品味一般——将真心的语言尽数接下。

静静的。

那表情——化作黑影,无从窥探。

「本大爷就是所谓你的后续——在一切方面都超越了你。但是,就算这样——ER3的那群家伙却还是还不够,还不够这样继续责备着我。最终——本大爷死了一次。被火焰——焚烧致死」

死了。

死去了。

死过一次。

真心这么说。

根本——没有忘记过。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可是自己死去的——体验。

「本大爷没有出生时的记忆——就连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世间的一切都过于简单,过于的微不足道,这样的世界对我来说存不存在都没有任何区别。存在于不存在简直就是等价的。即使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开始过,本大爷也毫不在意」

像这样——

像这样说话的真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本——

真心就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

到底是怎样。

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

面对着哀川润的呢?

并不是听从了我的建议。

并不是因为我的安排。

全凭,个人的意志。

真心的——心声。

心声。

仅此而已。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旧式。本大爷总不可能会无凭无据的说这些话吧!为什么,为什么本大爷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本大爷现在或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不,不对——本大爷,现在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告诉我啊!」

「……哼」

这样。哀川小姐,叹了一口气。

对着真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十分不耐烦般,挠起头来。

然后——

看着真心。

「虽说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啦……当今时代第一人称还沿用‘本大爷’什么的,不觉得很冷吗?」

「…………」

「叽叽咕咕的烦死人了,你小子——这样唠唠叨叨的讲个不停,就算再可怜也不会有人理你的。说是因为我?才没有我的事呢,白痴啊你?」

哀川小姐——

用挑衅到无以复加的语气这样说。

「觉得活着很无聊的话我马上就帮你解脱所以趁早出手吧,‘本大爷’小妹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成为了,导火索。

真心,动了起来。

和当日一样。

和那一刻——分毫不差。

等到反应过来时——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早已,将双手组成的拳头高高抬起,在哀川小姐面前跳了起来。

将拳——挥了下去。

在哀川小姐的头部,炸裂开来。

但是,和上次不同,这次有着躲避的机会——上一次,是因为看准了哀川小姐准备攻击的瞬间出手,所以那一拳才能够不偏分毫的直击头部。

这次,哀川小姐应该不会上当了才对。

应该,不会重蹈覆辙才对。

但是——

明明如此,攻击却,炸裂开来。

哀川小姐的头部——随之一震。

「…………」

摇荡着。

摆出即将倒地的姿势——

摆出即将倒地的姿势后,哀川小姐,稳住身体。

将两腿螃蟹一般,大幅跨开。

稳了下来。

「这下子——两清了」

哀川小姐——这样说完,微微一笑。

向着真心,微微一笑。

「那么——预备,开始!」

两腿仍然保持着螃蟹般的架势——仅将上半身猛然伏低后,向着身体尚浮在半空中的真心腹部,体操般打出了一记掌底。

无论真心怎样挣扎,结果都只会踩空。就这样,被击飞出去——但是在其过程中真心又轻巧的作出一个回旋,用那两只光着的脚,漂亮并且华丽的着陆了。拥有那种猫一般的关节驱动,能够做出空中的方向转换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所以如果是真心的话,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惊讶得的事情,但是——

与此不同。

令人惊讶的是,除此之外的另一件事。

虽说之后又经历了一次摇摆,从立刻恢复站姿的哀川小姐身上——却简直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自信的,笑着。

「……为什么……就算再怎么说是第二次交手,真心的力量都已经和当时截然不同,明明已经没有什么束缚制约着她了——」

「哼」

「大概——就应该如此吧」

「哎?」

「好好看着吧——精彩的还在后头」

狐面男子用下颚前伸着,督促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当我重新看向前方时,原来的位置上早已不见真心的身影。

这次并没有跳跃。

用单手——左腕,保持着伸直的状态向前挥舞——冲撞般向着哀川小姐冲刺过去。

那是——出梦君的‘一噬’!

回避不能的,绝对破坏——

「呵呵呵——所以说那招,虽然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有着逆天的威力,但是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是一样的不中用啊。曾经破解过这招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狐面男子很诧异般自言自语着。

仿佛乐在其中一样。

哀川小姐这次也同样,并没有采取当场迎击的做法,沿着真心行进的直线一路飞奔之后——然后,在那里一个后空翻,在逆向出现于哀川小姐面前,错过最佳时机的那招‘一噬’的肘部,叠加上了自己的一记肘击。

咔嚓,的一声。

真心的‘一噬’,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向着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一般的方向——空挥过去。

「呃,唔唔唔——!」

真心——

像是在强忍痛楚般,低吟着。

「啊啊……」狐面男子「还可以这样破解啊……原来如此。这样啊,再怎么说那里也是关节,用来改变方向再合适不过了。这样一来,失去容身之地的能量就会在体内暴走」

「…………」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能够在这里若无其事的解说啊?

真心输掉的话——

自己,明明就会死。

明明,就会被我杀死。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心,当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事挫败——

这次将两只手共同挥出。

左右同时的‘一噬’!

暴饮暴食。

这么一来——刚才的方法就失效了!

虽然会失效——

但是,巨大的破绽仍然无法掩饰。哀川小姐,将她细长的美腿像高抬腿般伸直——但这决非是为了攻击,而是向着哀川小姐的左肩口,用脚尖轻点——

哀川小姐跳向了后方。

真心的双手,当然,不可能比哀川小姐的腿还要长。原本‘一噬’就是以拥有出梦君般的长腕为前提才能成立的必杀技。

左右两边的‘一噬’,均空挥了出去。

真心的体势,顺势崩溃。

哀川小姐这时,再次扑向真心怀中,以伏低上半身的架势,仿佛重放般再次使出了掌底。

看着那情形——

单是在一旁看着,内脏就像是被绞碎一半。

磅,磅,磅的。

真心受到惯性作用——向后退了三步。

「咔……哈……!」

「喂喂喂,本大爷小妹妹——怎么了。那一头的橙发都是装饰吗?橙色的瞳孔是玻璃珠来的吗?哈哈哈——还是说是这样吗,橙色终究战胜不了赤色——」

「……闭嘴!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了,旧式!」

真心——

并没有等待时间恢复伤害,压低体势迅速接近哀川小姐之后——前突。

仅仅是一招,前突。

但——那正是让出梦君送命的招式。

单纯以破坏力而论,能够与‘一噬’匹敌,甚至凌驾于‘一噬’之上的——想影真心,苦橙之种的前突。

但是,哀川小姐对此——连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并没有回避,而是攻击——使用同样的前突作为回应。

相互交错。

其结果——

真心的拳头并没能触及哀川小姐。

而哀川小姐的拳印在了真心的脸颊上。

距离差。

压倒性的,距离差别。

大人和孩子。

不,以体格而论,还远不止这么简单。

依照交差法则,真心施加在拳上力道的全部,全部都返还给了真心自己。

造成的伤害,全然不可计数。

明明受到了无法计算的伤害,对此却毫不在意般——真心更加用力的朝前踏出一步,向着双臂大张的哀川小姐,打出左直拳。

但是,哀川小姐只是轻轻的把脚抽回而已。

只是这样就已经——无法抵达。

即使踏出了一步也,无济于事。

随着空挥,体势崩溃的一系列动作后——

哀川小姐的飞踢,流畅的衔接进来,打在股间。

确切的,击中要害。

即使是人类最终——就算连控制心脏的跳动这种事情也能够做到,但是要决定身上要害的部位也绝对不可能。股间被击中,就会有击中股间那份的伤害向身体袭来。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心——用极限的音量咆哮着。

然后,接下来的对决变成了乱斗。

丝毫没有一招解决对手的打算,只是为了捕捉对手而展开的,连击乱打——

突刺,飞踢,拳脚肆意飞舞——

将防御的需要完全排除在外。

两人都同样,丝毫没有考虑防御。

乱斗

不,简直就像泥中决斗般,杂乱无章。

「…………」

无语——

我,会不会发起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呢——果然,后悔一如既往的涌了上来。像是亲手点燃了毁灭世界的核战争的火种般,惊异,后悔,这类的情感——不断压迫过来。

斜眼向狐面男子看去。

并不是什么十分特别的表情。

看起来既像是乐在其中。

也好像,百无聊赖。

「……哼」

似乎并不是注意到我的视线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坐到地上的狐面男子故弄玄虚般,重新盘起腿来。

「一旦变成这种战斗——比起我的孙女,对我的女儿应该更有利才对」

「哎……」

这么说来——的确如此。

毕竟是与我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乱斗,想要看清其中的每一招自然难以实现——但即使是这样,只要定下心来自己观察,现状便一目了然。

仔细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手足的长度——

腕的腿的长度,相差近一被左右。

真心想要发出攻击,必须向哀川小姐的怀中极度深入才行。另一方面,哀川小姐想要攻入真心怀中却异常简单,况且此后哀川小姐能够迅速从那段距离脱离出来。

身体的大小跟单纯的力量没有关系。

真心能够凭单手击飞萌太君,同样是平单手就击碎了出梦君的腹部——

但是。

就算是这样——

面对绝对性的长短也,束手无策。

只有数字是——静止的。

无论真心的攻击中蕴含了多么庞大的威力,如果无法击中敌人便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多么迅速的出招,如果无法触及敌人便没有任何意义——

最多只是靠带起的旋风撕裂哀川小姐的衣服而已。

不用说皮肤,能够到达衣服的最外层就已经很勉强了。

当然……

哀川小姐也一样,即使躲开了真心的攻击,却并不深入——要说的话,跟牵制差不多。

并不急于一招定胜负。

真心的耐打程度,或者说,真心的耐久力,果然,和一般人不在一个等级,强的离谱——想要攻破那层铜墙铁壁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

无论怎么想也是哀川小姐更占优势。

哀川润比想影真心更占优势。

「……为什么?之前——之前两人战斗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压倒性的秒杀」

那时哀川小姐有所松懈这一点——应该是肯定的吧。站在真心面前——亲眼看到自己的后续机,感到疑惑了吧。那是偷袭般的一击这一点也不容之一。

但是——

当时,既是观测者也是旁观者的我感受到的那种,压倒性,彻底性的,红色与橙色的差异现在却——完全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难以逾越的壁障。

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心,明明已经完全解放了。

「喂喂喂——」狐面男子苦笑着说「振作起来啊,我的敌人。举办这场茶办剧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我的女儿和我的孙女决斗吗」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但是」

「很简单的事啊」

狐面男子说。

仿佛这真得很简单,自己早已理解透彻一般。

「我的女儿也同样——自己压抑着自己,束缚着自己——不过是这么简单罢了」

人家根本没办法全力以赴嘛。

不知何时——哀川小姐曾经这么说过。

在这层意义上就算最强也好——

顶点也好都是些无聊的概念。

所以——

才会对我有所期待,这么说。

那么,这个状况——就说明我对哀川小姐的期待——做出了正面,漂亮的回应,可以这样理解吗?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果然,哀川小姐比任何人——

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真心的感受。

感受不到生存实感的自己——最能理解不知道是否生存者的人的感受。

「…………」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哀川小姐——

总是,总是那样的……

总能那样笑出来呢?

能够为了各种事情——发怒呢?

因为无聊的事情而抓狂。

对琐碎的事情乐在其中。

仿佛,世界就是她的游乐场一般不是吗?

就连我——

就连我这种程度的存在,就连我这种程度的逸脱都会被明子小姐,无伊实,数一先生他们拒绝,避讳——

为什么,她能够被接受呢?

能够和这个世界——

和平共处呢?

哀川小姐和真心和——

哀川小姐和真心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异?

「唔——」

真心的身体,激烈的向后飞去。

掌底,这次打在了肺部附近。

虽说短暂的呼吸困难对真心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如果只是靠惯性打乱平衡的话已经足够了。

再次承受一记掌底后——费了出去。

不……

这次是主动向后跳的吗?

为了削弱冲击。

如果是这样——

那这就是真心,包括上次战斗在内,自一次表现出的,防御行为。

纯粹只为回避而为的行动。

或许正是因此,真心的内心有一丝动摇,着地瞬间,产生了一个连我都能分辨出的破绽。

哀川小姐乘胜追击,一口气发动进攻——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却没有那么做——将掌底之后残心都解除后「哼」的,放下了架势。

正真心十分惊讶般试图站稳时——

「——嗯」

这样,

哀川小姐不满的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啊?」

「一点也不有趣——像是一直磨杀持续防御的人一样,怎么也笑不出来——这种距离差,感觉有点‘卑鄙’呢——笑不出来」

这么说完——

哀川小姐突然沉下腰去,使膝盖弯取至接近直角的角度——修长的双臂也同样,折叠成了螳螂一般的样子。

视线——几乎与真心在一个高度。

两人更加激烈的,瞪视起来。

「嗯……还要低一点——对,就这样。这下子,应该可以笑得出来了」

「你在——搞什么」

「在努力配合你手足和身高啊,本大爷小妹妹——虽然胸部的尺寸实在是没有办法」

「…………」

原以为——

真心会发怒。

暴怒着,冲向哀川小姐。

被愤怒占据全身,施展攻击。

但是真心——

「哈——啊哈哈」

的笑了

「呵呵呵」

哀川小姐也同样的,笑了出来。

「哼哼哼——」

「哈哈哈哈——」

「嘿嘿嘿——」

「咔咔咔咔——」

咔!

真心突然奋力一跃。

并没有,被愤怒占据。

虽说被质问那么到底是被什么占据的话我也只有无言以对——但是,至少看起来并不是因为愤怒,憎恨这一类不但十分消极而且无比积极的敏感情感而动摇的样子——

真心,向着哀川小姐跳跃出去。

凭借四肢长短的优势阻止真心进入有效范围内的作战已经行不通了——不,严谨的说只要有心使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哀川小姐选择了不使用的道路。

无论何时都是一样——

那个人。

如果不和对手站在同一个土俵上,就无法忍耐。

那并非是作为最强而做出的让步——面对真心那种善待对手的精神完全没有必要这点,无论是谁都知道。

即使这样,也要坚持站进同一土俵。

堂堂正正的,骑士道精神。

并不是温柔。

决不凭借自己的优势来取胜。

要凭借自己的全部取得胜利。

正因如此才是——最强。

哀川小姐通过蜷缩身体躲过真心的拳头。像是放开身体般直线性的回避攻击,用缩短的手臂将拳头打出。明明只是被拳头擦到,真心却又一次失去了平衡。

在一旁看着,我也渐渐明白起来——

真心能够将自己的力量,能力完全靠自己控制——单是那种使用方法却过于的直接。毫无掩饰的——简直不加任何掩饰的,清纯的攻击。

虽说哀川小姐也是一样——

但是,怎么说呢……

在刻意配合对手——

行动中,没有主动。

「一直以来——」

狐面男子不意间开口道。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对手越强大——就越能拿出干劲的女儿啊。这种程度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上次因为过于不中用所以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作为旧式来说,还是很努力的,不过——」

嘎啦——的。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体育馆中回响开来。

仔细一看——

哀川小姐正扶住右肩,向后倒退着。

脱臼了吗。似乎是没能躲过真心的拳,被击中了。从造成脱臼的结果来看似乎不是正面命中而是略微偏斜,但是仅仅是偏斜的一击,就拥有那样的威力。

果然——

基本性能还是有所差异。

哀川小姐即使这样也

「啊哈哈哈哈——开始变的有趣了呢」

的笑着。

不停的笑着。

像是真的从心中感到高兴般。

「你怎么想啊——觉得好玩吗,本大爷小妹妹」

「…………」

真心用白了哀川小姐一眼,但是却将嘴唇咯吱咯吱,这样,恶作剧般歪向一边后

「这样也——不坏呢」

的说。

咔嚓的一声,哀川小姐用娴熟的手法将错位的肩骨接回原位。

真心并没有试图抓住这一时机,甚至像是专门等待哀川小姐准备完毕一般——随后,开始缓慢的走向哀川小姐。

哀川小姐沉下腰去——缩起手足,将视线再次与真心重叠后,等待着。

攻防——开始了。

攻击也好。

防御也好。

相互交错——错综复杂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将空气撕裂开来。

这些声音——

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传入真心耳中呢?

两人都已经,不再是无伤。

四处都可以看到血迹。

牙齿什么的会折断也不稀奇。

骨头也是,应该都断了几根。

衣服什么的——早在不经意间变得千疮百孔。

即使这样——攻防也没有减缓的趋势。

甚至说——变得更加激烈。

笑着。

两个人都——笑着。

不清楚到底在做些什么。

仿佛在——舞蹈一般。

优雅的舞蹈一般。

汗水飞溅。

血雾弥漫。

每一击都伴随着溅出的血水。

这是多么——

多么优美——绚丽的事。

无法移开目光。

无法——不被压倒。

「哼,我说——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开口道。

「这下子——似乎要持续一段无聊的展开了——怎么样,一起出去谈一谈吧」

「哎……但是」

竟然要从这场攻防中移开视线。

想要从这场看似会永久持续下去,却又似乎会因为一击而决定胜负的这场决定命运的攻防之中移开视线,即使是狐面男子——我也不认为他是认真的。

无聊……

如此称呼这场攻防吗?

事到如今——这个男人。

我不禁反射性的向狐面男子投去诧异的目光……但是,他却只是静静的微笑着。

那张哀川小姐一般的脸上露出了哀川小姐一般的微笑。

「不必担心——无论那边都不会轻易输掉的。要说的话这就是能刺穿一切盾牌的矛和能防御一切长矛的盾至近的对决——正因为其间没有矛盾存在所以结果才不会轻易出现」

「但是……你,对哀川小姐——」

「是啊,确实,至今为止我的女儿被打倒在地的场景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以至于到了厌烦的程度——但是在我面前胜利的次数,终究比不上她败北的次数。这不是说谎。不过啊,我的敌人。不要忘记。她和我们不同,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主人公体质啊」

狐面男子说。

「一直以来——那家伙与同一个人对决就从来没有输过第二次啊」

2

顺着舞台一侧的楼梯走下,从控制室后门离开后——来到了体育馆的背面。与九月之末来这里时是完全相反的道路。当时虽然有萌太君和崩子一起同行,但是这次我的身边却只有狐面男子一个人。

真心和哀川小姐打斗的声音——

一直传到了体育馆外。

规模达到这种程度的建筑明明应该有设置隔音设备——但是现在,即使站在这里都会有一种感受到其中的热气,血液开始沸腾的感觉。

狐面男子——

「哼」

这么说完,走到距离体育馆更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完全无视我存在的站位。

因为多少有些不快,所以我也立刻移动到狐面男子视野之内,用视线将他占据。

月——

被薄雾遮盖的月亮,挂在狐面男子身后的天空中。

与浴衣打扮相映衬着。

看起来——感觉像是幻影一般。

露骨的互殴声即使这样也没能从耳中消失——但是如果他能把那个狐狸面具也戴上的话,一定会是名副其实的幽玄之境了吧,我这么想。

「狐狸面具——哪里去了呢」

「那个啊——被我拿去供起来了」

「所谓准备——就是这种事情吗」

「那玩意,追根寻源就是类似明乐象征一样的东西——虽说我的女儿可能并不知情。如果早就知道这点的话,要找到我也就不会花十年那么久了吧。不,同为既死之身的我们想要见面不会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应该不可能见面才对」

「……你想要说什么」

我问道。

「事已至此——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才对」

「虽说正是如此,不过不要说这种绝情的话嘛——毕竟再过一小时左右,你我之间就有一人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已经死过一次的我对死亡什么的虽然并不恐惧——但是你」

「我也已然,与死人无异」我说「虽说,如果有机会从头再来的话——我还是想重新开始一次」

「哦?这样啊」

「你不这么想吗,狐狸先生?」

「我所期望的就只有世界的终结而已」

「如果——就连那个『十三阶梯』一段目,架城明乐那个人在你心中都已经死去了——并且随之解散了『十三阶梯』——我认为,你会不会已经对世界的终结失去了兴趣呢」

「…………」

「虽说这一切都是源于未然的到访——将时刻先生认为解放真心就是世界的终结的想法给与无聊评价这件事——最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义。因为确实无聊所以才这么说的——没有更多的意义可言。别在意,我说的话——大多都是胡言乱语,不要太认真」

「也对——不过话说回来,『十三阶梯』里陪伴你走到最后的露乃诺小姐和——绘本小姐,还有深空和高海,像那样无视她们,一言不发的离去我觉得实在不怎么样。在我看来,没有比弃她们不顾更加愚蠢的行为了」

「什么啊,里面有你看上的女人吗——真是那样的话送给你也无所谓。如果不介意吃我余粮的话。『十三阶梯』的原型本身就是像阶梯一样的东西,失去了明乐的现在,那种形式般的东西早已经——可有可无了」

「那个明乐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

「因为——我的缘故吗?」

「或许是呢」

狐面男子说。

「准确的说——是这种状况的缘故」

「这种——状况?」

「哼」狐面男子很无聊般说道

「话说回来我的敌人,有两点想跟你确认一下」

「倒是……不介意

「‘无铭’,带过来了吧」

「那当然——为了以防万一」

「那真是万幸。实际上我一直在担心会不会被真心连同公寓一起破坏掉了呢」

「因为之前作为最小限度的行李跟随我外出所以得以幸免」

‘无铭’和,

开锁专用刀具,

然后还有——JERICO。

「毕竟,就算是‘无铭’如果遇到真心也难逃厄运啊。这下放心了」

「……原本,是作为与古枪头巾——十一代目古枪头巾老先生的交换材料……没错吧」

「正是如此」

绘本小姐的‘背叛’虽然到现在仍然是秘密,但关于头巾妹妹的‘背叛’因为深空和高海的存在以及木之实小姐的证言所以没能瞒过去——已经是狐面男子的既知之事。然而得知此事后,他既没有责备头巾妹妹的‘背叛’行为亦没有指责深空与高海的独断专行。据木之实小姐说,这些都是他原本就预料到,甚至说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似乎是这样——当然,对木之实小姐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惩罚。毕竟那种程度的偶然对这个男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的程度,所以无需在意——

「那个——有一件,关于你和露乃诺小姐谈话时想到的问题……」

「啊啊……那时候,你就像斧男一样藏在床下面对吧」(斧男,日本传统妖怪,貌似喜欢躲起来)

「斧男这个比喻实在是再形象不过了,当时你似乎对头巾妹妹格外中意的样子呢,最终,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在我眼里,头巾妹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啊啊……那个,事到如今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那个比起说重用,更接近保护才对。相当罕见呢,那一类的人,就像你说的一样——在我的周围,‘普通’可是无价之宝」

「…………」

「你的周围不不合没有吗?那一类的‘普通’。那种人才可是相当贵重。渴望得到‘普通’这种话,现在的露乃诺可能还无法理解,所以我才选择了较为简洁的说法——那样的同伴我可是一直想要一个呢」

虽说,如我所料,不久就死掉了。

狐面男子这么说。

回想起——五月的事件。

我的同学——普通的人们。

普通的人类们。

江本智惠。

葵井巫女子。

贵宫无伊实。

宇佐美秋春。

和我扯上关系后——出现了死者。

最终——

所有人,都与死人无异。

这也是,同样的事情吗。

「那一定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最为欠缺的东西——持有‘普通’属性的角色。如果没有那个,如果那个不存在——我们只会被强迫重复着徒劳的工作。原以为会对‘世界的终结’带来很大帮助呢,看来让她加入『十三阶梯』果然是个错误啊。反正,对那个丫头来说,‘无铭’不过是附属品——‘无铭’所具有的意义,是仅限于十一代目的东西」

「……如果要我还给你的话,我无所谓」

「不必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它的来由,要听吗?」

「如果很短的话」

「确实是很短。很短,而且很单纯。那把刀,承载着那个老爷爷与过去恋人的回忆。那个恋人也是刀锻冶,虽说手艺似乎并不怎么好,但是那把‘无铭’却是她唯一,奇迹般的作品。正如开锁专用刀具,经由零崎人识,哀川润,石丸小呗最终到达你的身边一样,那把刀传到了我的女儿手上」

当然,这是——

连我的女儿都不知道的故事。

狐面男子这么说。

啊啊——原来如此。

难怪头巾妹妹难以启齿。

确实是,相当私人的事——实际上,也一定不止是狐面男子所说那般简短的故事吧。

如果是这样——

「那么,狐狸先生」

我开口道。

「如果我能活下来,会把这把刀供在十一代木古枪头巾的墓前——所以,如果你活下来的话,请你也这么做好吗」

「…………」

「不这样的话,头巾妹妹也未免太可怜了」

像是——被牵扯进来一般。

将比起其他『十三阶梯』要低上一个等级,不过是高等级普通人的她牵扯进来——

全部都是因为狐面男子的一时兴起。

还有,我的缘故。

所以——

想要为她做最低限度的事情。

「没有——什么意义啊」

「我无所谓」

「做不做都是一样的事」

「我知道」

「……那么,没问题,我知道了」狐面男子点头道「关于这件事,我答应你。毕竟我是能做到的约定,一定会进行主义」

「非常感谢」

这么说完——

狐面男子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结果才提及‘无铭’的事呢,我突然注意到这一点。虽说应该是料到我不会提及这件事所以才这么做的,不过如果由我先提起的话,现在提出约定的人会不会是他呢。

虽然这看起来是非常感人的一件事,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感觉,照狐面男子的风格来说,这像是在一件件清算参与的工作一般——事务性的东西。

到底是——为什么呢。

简直就像在——交待遗言般。

「想要确认的两件事——是什么呢」

「啊啊……不,关于这个不必很认真,这真的只是确认事项而已,是对现状下规则的确认」

「哎?」

「真心取胜的话就是我赢,我会杀死你——我的女儿取胜的话就是你赢,由你来杀死我。是这样没错吧」

「嗯嗯——的确是这样,怎么了?」

「平手的话,怎么办」

狐面男子说。

「势均力敌,最后一同倒下——抑或是,共同死亡的话,怎么办……觉得这一点还没决定」

「啊啊——这么说的话,的确如此」

「约定作废这种,这种结尾,无论那边都不会认可吧——但是总不可能继续无限的延长比赛,怎么办?」

「由我决定真的可以吗?」

「提出对决的不是你吗?」

「……也对」

我考虑了些许后,说道。

「平手的话,我们一起死好了」

「……真是随便的决定,这样可以吗」

「是的——原本,杀死你,就不是这场比赛的宗旨。你我只见只要有一人死掉就好,从一开始我就这么想」

只要两人中有一人死去——

就算这样,也算是两人的一半。

「所以——平手的话,双方都要死,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哼,就是说——」狐面男子说「从一开始,这对你来说就是一场没有败北的较量啊。既然认为你我之间只要有一个人死去就足够,双方都死去也无所谓的话」

「也对呢」

我说。

「头巾妹妹的事情也是一样——对她造成太多困扰了。我也好,你也罢,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只是像哀川小姐,真心一样单纯的超越人类也就罢了——虽然远远不及那种程度,但是你和我却会——让周围的一切狂乱起来」

「所以,必须有一个人死去吗。真是草率的决定」

「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论」

「你会赌在我的女儿身上,也是这个缘故吗」他这么说「想要——自己输掉,然后死去?」

「不,并非如此。我的第一目的是去拯救真心,让真心自由——为此必须让哀川小姐获胜」

「不过,对我的女儿在战斗中取得优势的事,看起来很出乎你意料的样子嘛」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才是,你也是一样。既然知道哀川小姐不会输给同一个敌人两次这个信息——这场决斗,不是应该赌在哀川小姐身上才对吗?」

「…………」

「你才是,真的想要输掉吗」

「怎么会」狐面男子笑了「世界的终结,物语的终结这些明明都还没有见到」

「那么——为什么」

「因为两人之间,存在着足够凌驾于那个信息之上的实力差啊。所以,说实话,我已经无法看透这场决斗的结果了。虽说短期战的话赢家一定是真心」

「…………」

原来如此……

明白了。

清楚了。

这个人是——随意,决定的。

面临真心和哀川小姐二选一的境地时,大概,只是随意的,因为之前赢过一次这种程度的原因,并没有多加考虑的选择了真心。

无论选择哪一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原来是这样——

和我一样呢。

在此处被我杀死——

对狐面男子来说,就是世界的终结了吗。

不……

这么考虑会不会太简单了?

那么,一定还有

别的思路,可以最终到达这个结论。原本,狐面男子与现在的状况之间就没有什么联系。他看起来,正如字面意思一样——在命运中随波逐流。

顺着状况漂流。

这个状况的缘故——他这么说。

这句话之中包含的真意——到底在何处。

「最后——在最后的最后,就让我再多告诉你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吧」

狐面男子说。

「十年前——我和纯哉和明乐,然后还有我的女儿——各自因为不同的理由相互对立,互相残杀的时——那时的状况,跟现在很相似」

「现在的状况?」

「明明完全不同却又极为相似——这种感觉。像是你和那个杀人鬼,零崎人识一样」

虽然出梦君没有承认——

我和零崎确实是表里关系。

几乎,完全不同——

确又对照般的相似。

同一。

像是相互映衬的两面镜子般——

无限延伸的,相似形。

「正如你所知道的,当时为我所用的手足,就是如今被称作哀川润的——使因果崩坏的存在。也是因此,我才被因果所放逐」

「是的——确实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当时——我的女儿也得到了‘解放’。随后,她将那种‘解放’据为己有。将打开的锁,持续打开下去——我的女儿她做到了这一点」

「……之后呢」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世界的终结。让因果全部崩坏,让命运全部崩坏的存在——我深信那意味着终章的到来。但最终我发现了,只有让因果崩坏这种程度的话——崩坏立刻就会被修复,阻碍的人只会被排除罢了」

「…………」

「然后——在那以后,我又重新尝试过无数次。创建『十三阶梯』,接触过各式各样的魑魅魍魉,修正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试行错误。最后——我找到了你」

狐面男子指向了我。

「和你相遇了,我的敌人」

「……和我——」

「最终,得到的就只有现在这种结果而已。失去全部‘手足’——然后,相应的回报却什么也没有」

「也不能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吧」

「当然可以这么说,毕竟——手足尽失后,经历千辛万苦到达的境地——

竟然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看来——无论我怎样挣扎,这里,都已经是我所能抵达的极限了吧」

时间收敛。

替代可能。

全部——都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原来如此……真是无聊。

实在是——过于无聊的收尾。

给他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敌我不分的牵扯进这么多人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过于残酷了。

无法被原谅。

「我并没有要死的打算,在见识到世界的终结,物语的终结之前。这个有趣到让人欲罢不能的世界到底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束,在看清这点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想要弄清楚的事明明还有很多,怎么能这么早就死掉。在与世界的终结邂逅前迎来死亡又怎么会甘心。但是,如果是这样——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说。

「要是能够永远的活下去就好了」

「…………」

「纵然——已是既死之身」

明明,没有戴面具——

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任何感情。

仿佛——一切都已寂灭般。

朽叶小姐。

和圆朽叶——相同的状况。

不死的少女。

因为不曾活过——所以不会死亡。

当然,狐面男子并不具备她那般异样的体质——只要肉体持续衰退,持续存在下去,总有一天会消失殆尽。

但是——

不曾活过这一点,是一样的。

和真心也——一样。

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意思。

回想起昨日哀川小姐说过的话——活着,就是认为自己仍然活着这件事。零崎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如果对西东天来说,只有观测世界的终结,通晓世界的一切才是活下去的价值——

是的。

那么在十年之前,就算并没有死去——

他也一直,没有活过的感觉。

啊……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

那么——反而,更加绝望不是吗。

哀川小姐和真心。

并不是随意的作出决定,根本没有做出决定。

无论选择哪边都无所谓。

对狐面男子来说——无论谁赢都是一样。

无论赌在谁身上,都无所谓。

和我一样,对这个男人来说,没有败北可言。

因为——对原本就不曾活过的狐面男子来说——活着也好,死去也好……那些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怎样都无所谓——

和我——一样。

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也是——两个人的一半。

认为我们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人死去就好的我和,认为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的西东天——简直,毫无区别。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会是敌人呢。

「敌人,吗」

狐面男子说。

「看来——这是你第一次从心底里真正承认我敌人的身份呢」

「……或许,是这样呢——不过」

我——

经过略微措辞后,开口道。

「曾几何时,我到访过一个孤岛。那是天才云集的孤岛。岛上——有一个杀人犯住在那里。她的眼中——我并不存在。在她看来,我不过是天才的附属品,不过是单纯的不确定因素,预定调和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

「曾几何时,我和一群大学生相遇了。其中有一个人‘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过,有一个人理解了我,有一个人极度厌恶我。虽然还有一个人——但是他的兴趣,最终却只停留在其他三人身上,不只是他而已,其他三人也是一样。最终,那四个人的存在只靠他们之间的序列组合就足够成立。我果然只是不确定因素,只是预定调和的一部分」

「…………」

「曾几何时,为解救一个被囚禁的女孩子,我潜入了一个学校。但是那个女孩根本不需要我的解救,甚至连被囚禁都算不上,而是被追捕的一方。对那样的她来说,我仅仅是不确定因素,仅仅是预定调和的一部分而已」

「…………」

「曾几何时,我住进了一个研究所。支配着那里的研究者,要说的话不过是失败者罢了。身为失败者的他们却一味梦想着要抵达巅峰,对我的存在视若无睹。对他们,对研究所里的任何人来说,我只是区区的不确定因素,预定调和的一部分」

「…………」

「曾几何时,我被某个助教授雇用了。驱使着不死少女的她,进行着不死的研究。对她来说,自己追求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追随伟大恩师的背影——我的事,无论怎样对她都无所谓。在她看来,我不过只是不确定因素,仅仅是预定调和的——」

一部分罢了。

然后——

「只有你」

我说。

「只有你——将我称作自己的敌人」

「…………」

「将我,只将我,按照我本来的样子给与了评价。虽说对我带来了莫大的困扰,造成了巨大的牺牲,最后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就算这样,只有这一点」

只有这一点——让我很高兴。

高兴到难以抑制住上涌的恐惧。

「一直在寻找对方的人——或许,是我也说不定」

「……不要因为到了最后,所以在这里说些——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啊。害我差点动感情了」

沉默了很久的狐面男子,像是真的十分困扰般说。

「宿敌——吗。虽然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要是以不同的方式相遇就好了,少说这种天真的话了。事到如今——我和你根本做不成朋友啊」

「也对呢」

说什么也——太晚了。

只能在这里结束。

只能在这里道别。

从最初——直到最后,都已经被命运决定了。

所以——

这样应该是,最正确的。

「那么,这下子,该说的话真的已经全部说完了呢,我的敌人」狐面男子如释重负般的说「你呢,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可说得了。不对,先开口的人好像是你来着,那么——」

「说实话……要说,实话的话」我说「想要跟你说的……只有这些,远远不够」

「是吗,对啊,我也一样」

「不过」狐面男子这么说「看样子——再不回去的话就要错过决定性的瞬间了。都到了这一步怎么可以让那种事情发生这种想法,才是我的心声。回去吧,我的敌人」

「好的——就这样吧」

既有种远远不够的感觉,

又会觉得已经说了太多。

总之——

这样就,结束了。

我和狐面男子不约而同的迈出步伐,向体育馆中,走了回去。从控制室爬上楼梯,登上舞台。

俯视台下——

两人,已经不在了。

哀川润。

想影真心。

这么说来,从先前开始就听不到互殴的声音。不知何时——随着我和狐面男子谈话的进行,渐渐消失了。

「看来已经移动了呢」

狐面男子说

「是哪一方逃走,又是那一方追击的呢?」

「逃走?」

「或者说,选择了对自己更加有利的战场,是这样才对。这个场地,怎么看都是我的女儿更占优势,所以逃走的应该是真心吧。哼,那个真心竟然会在战斗中耍小聪明,看来离结束真的已经不远了」

狐面男子转向了我。

「差不多,该准备好觉悟了」

「觉悟?」

「杀人的觉悟和,被杀的觉悟」

「被杀的一方暂且不论——杀人并不需要什么觉悟吧,我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正好相反,被杀的人只是单纯被杀而已,但是杀人却必须靠自己的意志来进行」

「狐狸先生,你曾经杀过人吗?」

「多到难以计数啊」

狐面男子答道。

接着,换狐面男子向我询问。

「曾经杀过人吗,我的敌人?」

「多到难以计数」

我回答道。

「你是靠自己的手足对吧?」

「你呢,又是如何?」

「……这些根本不能当作借口吧」

「确实,正是如此」

两人一起,从舞台上跳了下去。

一路走到方才哀川小姐和真心打斗的场所,发现那里仿佛绽放着鲜血的花朵般。

如此庞大的出血量——足够一人,不,即使说那是两人份的致死量也毫不为过。不单单是这样而已——理应没有受到任何直接打击,只是单纯被踩到的地板,却如同被大锤敲打过一般,四处都是凹陷的痕迹,虽说这里早已沦为废墟,但这种惨状仍然不禁令人侧目。

「应该是这边没错」

狐面男子说道。

仔细看去,有点滴的血迹——朝那个方向蔓延开来。

「简直就像汉塞尔和克里托一样」(格林童话《汉塞尔和克里托》,饥荒年代一同离家出走的男孩子汉塞尔和女孩子克里托在森林中迷路后,被邪恶的魔女片到家中,两个孩子看准时机将魔女推到锅中烧死,带着黄金珠宝回家了(loli和正太杀人越货啊))

狐面男子如此说道,接着顺着血迹走去。‘绝对不会有那种童话般事实存在的’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跟了过去。

走出了体育馆。

外面理所当然的,一片漆黑。

「我的敌人,话说你的手电筒到哪里去了」

「问到哪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带来那种东西啊」

「那就伤脑筋了」

如此交谈之后,我和狐面男子只好依靠着零星的月光,宛若蛇行一般的追溯着地上的血迹而去。

途中——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指甲与牙齿。

这种环境下看起来,令人惊悚异常。

至于那是来自谁的身上这件事——无论那方都根本没有心思去追究。

「呐——狐狸先生」

「怎么了」

「为什么——在哀川小姐之后就放弃了呢」

「放弃什么」

「就是ER3系统的,MS-2的事。就算是哀川小姐这件作品失败了,也没有必要把真心交付与他人——没有把真心割让给别人的必要,如果由你自己来制作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了吧」

「无论成功与否,决不重复两次同样的尝试,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一次啊?」

「虽说,的确如此——但是我认为时刻先生的想法也并非毫无道理。虽说有十年前那时的失败,不过只要巧妙借助真心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够迎来你所谓‘世界的终结’也说不定」

「那样的终结并不是我所期望的终结,难道我没有这样回答过你吗?」

「不中意的终结就不会接受吗?」

「那是自然,我并非作者,不过是读者罢了」

狐面男子,如此说道。

血迹——

一直延伸到了不远处的校舍内。

一边注意着碎玻璃,我们沿窗口侵入了校舍。

我和狐面男子,因为并不具备安全越过碎玻璃穿过窗口的运动能力,所以只能尽量少围绕远路,由安全的入口进入,在返回到血迹处——然后继续追了过去。

血迹,顺着楼梯向上延伸。

从这附近开始——

战斗,又一次开始了。

校舍内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只是走在上面,楼梯都像是要崩塌一般。

当然——这也并非因为受到以破坏为目的的打击,不过仅仅是受到了波及而已。

这真的是——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斗吗。

血迹,如同鲜花一般。

向上绽放着。

「哀川润也好想影真心也罢——说起来都是至高无上的艺术品呐。并非因神明而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存在。刚才你,将哀川润称作‘失败’——但是,我的敌人,就算那是旧式,但那绝对不是失败之作」

或许存在失败之处,但绝不是失败之作——狐面男子如是说。

「…………」

「当然,真心也不是。无论哪一方都已达到了人类杰作的最高等级——虽说我的女儿是旧式,真心则是后续作所以性能方面截然不同,但是在所代表的意义上绝无丝毫区别」

「关于这一点——我也知道」

「不过——硬要找出缺陷的话,作为已完成品被制造出来的苦橙之种和——作为未完成品而被制造出来的赤色制裁之间,除了基本性能方面以外的差异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即使如此,一样就是一样啊。不过啊,靠她们,是没有办法让世界终结的。虽然是拥有着足以与整个世界匹敌的存在之身——通过暴走、通过解放,能够与一切其他一切的存在建立联系,进而凌驾于人类之上,但即使这样也——无法与命运匹敌」

「那么——会变成什么样呢」

「时刻的想法,正如你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毕竟我,西东天最为接近‘世界的终结’的时代是十年之前,在我的女儿暴走,被解放的时候——这点并没有说错。以时刻的角度看来,那种想法也一定是合理的,我也没有足以否定它的论证。但是——对此问题,仅仅是我个人喜好的问题,不喜欢那样,怎样都无所谓而已」

「怎样都——无所谓吗?」

「是啊」

狐面男子点头道。

「只是喜好的问题而已」

梆——

梆梆——

犹如枪声一般的对殴声传入耳中。

已经,很近了。

距离那两人,已经很近了。

胜负——即将分出。

在顶层的走廊上——

赤色和橙色,相对而立。

隔开了,整整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两个人——

早已是满目疮痍。

气息也时断时续。

单是呼吸都显得十分痛苦。

全身染满鲜血,就连真心的头发也变成了血色。

两人,都没有摆出架势。

手腕无力的低垂着。不,应该是折断了吧——朝着奇怪的方向弯曲,令人不由自主移开视线般肿胀着。

不只是手腕而已,双腿也是一样。

靠那样的双腿,到底是如何做到站立的呢。

仿佛随时会被微风吹到般。

手脚末端的趾部也——失去了的原有的形状。

全身上下,布满了奇异的色彩。

不只是跌打伤,割伤和刺伤也是数不胜数。

全部都是空手造成的。

伤,伤,伤。

因为活着——所以受伤。

伤即是痛。

受伤会伴随着疼痛。

痛苦。

惨痛。

那些伤痕,确实是属于那两人自己的东西。

哀川润看着想影真心。

想影真心也看着哀川润。

用眼睑血肉模糊,连是否还留有功能都无从判断的双眼——

相互瞪视——

相互确认着。

血染的,

遍布伤痕的,

相互的存在,只将相互的存在,感受着。

我也好——狐面男子也好,并没有进入她们的视界。

应该被看到了吧。

应该被听到了吧。

但是,我们两人,并没有被感觉到。

她们的世界中——只有对方的颜色。

承受痛苦——满身疮痍。

像是要用对方的鲜血洗净自

己的鲜血,要将对方的骨头,将对方的肌肉与自己的骨头,自己的肌肉掺杂在一起般——满身疮痍。

牙齿尽数折断的她们就连咬紧牙关都不被允许。

曾经高贵,美丽的她们,

无论是发色也好,

细腻的肌肤也好,

精悍的面庞也好——全部都报废了。

无比丑陋。

无比丑恶。

「…………」

但是,即使如此。

我也并不认为那看起来是丑陋的。

正好相反。

过于的——高贵,美丽。

比至今为止见到的任何身影——

比任何音乐,任何电影,任何小说,任何绘画都——令人感动。

心,为之所动。

怦然心跳。

「嘿……嘿嘿嘿」

「咔……哈……哈哈」

即使如此——

即使二人都早已超出了可以互相比较的范围,但是相比之下,哀川小姐身上负的伤要更加严重。

基本性能的——差异。

旧式与后继机的,差异。

到了现在,已经是决定性的差异。

即使哀川小姐展开了具有优势的攻防,但是基础体力和恢复力,这类的方面仍然有着差别——对真心来说,只要正常发挥就足够可以削磨制胜。

足以磨杀对方。

但是——

即使这样,哀川小姐仍然在笑。

用那仿佛一旦张开就会吐血般的双唇。

与这种场面不符般冷笑着——

十分快乐般,笑着。

真心也是……虽然看起来有些辛苦,但像是在回应哀川小姐的微笑般,勉强地笑着。

是的——

反而是真心一方,看起来十分辛苦。

一定,无法理解吧。

为什么面前的赤色,不会倒下。

为什么不会后退。

为什么不会逃跑。

真心一定,无法理解。

对真心来说——费解。

对真心来说——并不简单。

‘困难’的感觉——

对真心来说,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吧。

「——真心」

我,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到。

「你现在,活着吗?」

知道了,生存为何物吗?

不想死去——会这么想吗?

那么——

那种感情就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你生存着的,证据。

「我的敌人」

狐面男子说。

「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想要制止那两个人的话」

「…………」

「目的已经达到了吧。和你在八月,对出梦做的一样——如果想要对苦橙之种逞强,将从出梦那里学来的东西教给真心的话——现在已经足够奏效了」

「……是呢」

正是如此。

连说出口的必要都没有,但是看着就能明白。

「所以——就只有现在了。现在的话,无论是我还是你,想要制止那两个人都是可能的。比起扯下蜻蜓的双翅还要简单的多」

「……很遗憾」

我说道。

世界的终结之类——物语的终结之类。

我的性命之类——西东天的性命之类。

跟那些——毫无关联。

「一路走到现在——我已经,做不到那么无邪了」

「……无论哪一方丢掉性命?」

「因为那会成为她们,活过的证据」

这样啊,这么点头后——

至极无聊般,狐面男子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愣住了也说不定。

无法跟上我的思维也说不定。

但是……应该,并非如此。

总之——

我与狐面男子,在这个状况下——

彻底的化作了背景。

存在这里的,只有两人。

世界中,只有两人存在。

哀川润和——想影真心。

「……我说」

真心——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开口说道。

宛如呻吟一般。

「你……不觉得无聊吗?」

「…………嗯?」

哀川小姐踉跄了一步后——

重新摆好架势。

配合真心缩短手脚的站位已然解除——大概早就没有那种余力了吧。

「抱歉抱歉,因为血量不太足,所以有些晕晕的——嘿嘿,好久没有失这么多血了,或许这是第一次也说不定……什么?你说啥?不好意思,麻烦再说一遍」

「我在问你,不觉得无聊吗?」

真心这么说。

警戒当然尚未解除。

一旦松懈下来——

瞬间就会自然的倒下吧。

「活着,不觉得无聊吗?」

「…………」

「你……有这种程度的力量,虽然不及本大爷,但只要有了这种力量——世界什么的,对你来说应该再简单不过才对」

简单。

像是被强迫着,一生一秒无间断的重复着单纯加法般——简单。

「啊啊——是很简单」哀川小姐说「没有一点意思,无聊得很,竟是些让人火大的事,级别也是低得离谱。为什么大家不能再中用一点啊——实在是搞不懂,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意志,都全都无聊到让人火大,啊,实在是超压抑的」

「…………」

「所以说没办法,只好由我来让世界热闹起来啊……哈哈哈!托这的福,大抵情况下我都快乐的不得了呢!」

现在——也很快乐哦!

世界真的好了不起耶!

哀川小姐,高声这么说

「你呢——不觉得快乐吗?苦橙之种」

[……绝对是疯了,你这家伙」

真心——苦笑着说

「不正常啊……这种事,不是只有痛苦吗?……又痛苦,又难过,又辛苦——」

「只有快要死掉的感觉不是吗?」

真心伴着泪水笑了出来。

「竟然会认为这些有趣,你一定是哪里坏掉了——旧式。可惜我并不是由这种程序构成的……到底这样打下去,会弄清楚什么呢——」

女眷和房间装饰还有主人公的性格都是古风的比较好不是吗?苦橙之种——像你这种生于和平年代的新型,怎可能与被称作战争之子的我一样——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啊」

完全不同。

哀川小姐——这么说到

正如出梦君否定了我与零崎的相似一般——将自身与真心的相似,彻底否定,确立了——个体之分。

完成品和未完成品的区别。

「快要死掉?才没有这种事呢,毕竟你——根本就没有活过不是吗?」

「…………」

「还有,你是白痴吗?」

哀川小姐继续说着

「快乐的事可不止这些,痛苦,难过,艰辛,快要死掉般的事而已——快乐的事和这些比起来可是更加更加更加更加更加快乐啊,随后而来的才是真正快乐的事,这些只不过是附属品罢了——和与朋友嬉戏的时间相比,这些都算不了什么,痛苦也好难过也好艰辛也好,都能够忍耐」

「朋——朋友」

「朋友可是超多的哦!我这个人。你最喜欢的小哥也好,对我来说可是最要好的同伴之一」

哀川小姐兴高采烈的讲个不停。

用像平时一样的语调。

与令人安心的微笑一起

「当然,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我的朋友」

「…………!」

「一起来做有趣的事情吧」

真心——

吃了一惊似的,咔嗒咔嗒的,如同感到寒气般浑身颤抖着,但是在感受到前所未有快感的同时——

啪,的沉下腰去,随后又勉强站了起来。

「没办法——做朋友的」

「喂喂不是吧,真是个顽固的家伙,反正我已经这么决定了」

「因为你——马上就要被本大爷杀死了」

「不错嘛,这种气势……好啊,不必手下留情——放心吧,你是不会死的……因为我会以超~~放水的状态来对付你」

「要开始了,败家犬」

「放手来吧,得胜猪」

空气——爆炸了。

火花四溅。

可以听到静电爆发的声音。

一切都在同一瞬间发生。

真心的起跳——哀川小姐的起跳。

以令人不禁怀疑‘哪里会剩下这么多能量’般的速度,朝着两人所处直线的中点——发生冲撞。

但是双臂早已无法使用。

就连抬腿都无法办到。

所以——最后,只是撞在了一起。

整个身体——全身全灵的,撞到一起。

从伤口中溢出的血——像是在悲鸣一般。

如同是断末的使魔一样。

嘎啦的一声

相互向后跳去的

二人,单脚着地,随后试图站稳却无法做到,左右来回摇摆着。

行为中,已经没有意识存在。

摇来——摇去

竭力试图承受伤害——但那不过只是徒劳,不可能做到。

无论哪一边先倒下……都不奇怪。

但是——

突然,哀川小姐因为快要倒向后方,所以靠着勉强引发的反动,向着前方大幅的倾斜过去。

原以为就会样倒下。

但——

「…………啊啊啊!」

咆哮虽是有意而为——

接下来的,却只是偶然。

既非必然亦非命运——单纯的偶然。

哀川小姐那无法使用的手臂,偶然勾上了前方真心的脖子——

然后真心的脚打滑了。

血贱的走廊上。

无法站稳的裸足。

「…………!!」

发出不成声音的叫声后——

真心像是要为哀川小姐下铺一样,两人哀川小姐和真心像相拥在一起般——

倒在了橙百合学院的走廊上。

真心在下——哀川小姐在上。

勉强保住了原型的两人的身体——不止是骨头而已,从身体各处的组织里——发出了令人生厌的碎裂的声音。

之后——

之后,只有寂静。

「…………」

「…………」

我也好——狐狸男子也好,一言不发。

没有一句,该说的话。

一切——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

就连那样的静寂都只停留的一瞬间

被人做永远的剎那——

果然,不过只是剎那罢了

「——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力技,靠蛮力。

用折断的手。

用折断的腿——哀川润站了起来。

无力的双腿。

很不可靠般,来回摇摆着——

即使这样,哀川小姐也仍然站了起来,没有借用任何人的肩膀——自己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再次笑了出来。

忽然——

哀川小姐像是刚刚发现般,用血染的双眼看向我和狐狸男子。

不——没有我。

我、并没有进入视野。

在视界之中——

在世界之中,只有狐面男子而已。

西东天——他的父亲,一个人而已。

明明,应该没有意识的。

维持着朦胧的状态,他对着自己的父亲说。

用挑战的视线。

挑衅的微笑。

「这下子——对我是最强这点没有意见了吧」

对此——狐面男子

哼的,像往常一样,用鼻音笑着。

「无论何时你都是最强的啊」

可惜——

我竟然错过了当时西东天的表情。

「无论对谁都不曾留下污点的,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现在才认可已经晚了啊,笨蛋——

这么嘟囔完。

哀川小姐,又一次倒在了真心上。

本想立刻跑过去——但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我担心的程度。

哀川小姐即使失去意识——仍然在倒下的时候,像是要避开真心般,刻意改变了落点。仰天倒下的真心与俯向倒地的哀川小姐,看起来仿佛相互拥抱在一起般——

虽然有许多伤感

但是——现在的两人看起来,正如一对母女般。

「……看来,由体格差异带来的,血量差异,成为了在最后的最后决定胜负的——最终因素啊。追根寻源,还是要归结到真心对自己施加的《咒缚》上去」狐面男子——看着那样的两人,平淡地说「如果没有那种体格差异的话,胜败就要另当别论了」

完成品与——

未完成品的差异吗?

「哀川小姐——似乎并没有给自己施加那一类的咒缚呢」

「那家伙从十年前就一直是那个样子,那是依我和纯哉和明乐三人的兴趣而定的」

「…………」

你们这群人……

到底对自己的女儿抱有何种期待啊!

「真心对自己的锁说到底只是为了她自己存在的东西——而我的女儿对自己的压抑,相比之下可是全部为了他人」

所以——

所以才说她天真啊,狐面男子这么说。

「如果能在十月初发挥出现在的能力,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吧,哼。原本这个女儿就过于小看世界——过于小看命运这种东西了。但是——即使这样,在你看来,一切也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我的敌人」

「要说计划之中也的确如此——但这并非是理想的进展,即使策略顺利进行,但如果那时苦肉计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我说道。

「虽然这个道理也是从出梦君哪里学到的——但是这种事情不过是类似的应急处理一类的方法罢了,真正艰苦的事情还在后面」

「哼——」

「一次就将问题全部解决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但是,总之这下子——真心已经离不开哀川小姐了吧」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在怎么找,能够和真心共处的人类——也只有哀川润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并不是什么坏事的」

「哼,毕竟只有一个人是吵不来架的嘛」

狐面男子说。

「其实——对我的女儿来说也是一样的吧……这也在你计划之中吧,我的敌人。」

「嘛……多多少少」

虽说狐面男子这番话——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不,这——这也并非是没有想过的事情,看过哀川小姐与真心的决斗之后,狐面男子,人类最恶——西东天会拥有一些感情,要说我从没这么期望过那是谎言。

但,这个期望——大概,没有实现。

那一定只是概率的产物。

这正是——偶然一样的东西。

只限一次,只有一会,而且只有这样而已。

但是,即使这样也是好恶心的问题。

苦橙之种并非世界终结的,理由——

「吶,狐狸先生」

我决定再问最后一次。

「为什么你会赌真心,而不是哀川小姐呢?」

「…………」

「虽然刚才那么说——你会不会,从一开始,或许从上个月时,不,从更早以前,就已经知道身为完成品的真心会不敌作为非完成品的哀川小姐了呢?」

「根本上,我还是认为真心会赢的,如果我把赌注压在我的女儿身上的话」

「…………诶?」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能和我女儿成为同伴的存在啊,现在也好——十年前也好,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只有我和这个女儿为敌才会更加有趣」

那么这样像是要让谈话到此为止般的狐面男子,改变了话题

「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

「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情不必担心——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把圆树和木之实叫来了。估计现在都等在校门口,用手机联络的话,时间不会来不及。更不用说她们两人离谱的恢复能力了」

一步、一步、一步——

狐面男子向我走了过来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该不会——决定不杀了,自己果然杀不了人,比起自己杀人还不如被别人杀——你该不会想要以这种半吊子的剧情收尾吧,我的敌人?」

「你想要死吗?」

「怎么会」

狐面男子即答道。

重复着同样的答案。

「还没有——看到世界的终结呢」

「这一瞬间即是世界的终结——又是物语的终结,不这么不觉得吗?」

「完全不觉得」

狐面男子说。

「绝不是这样的东西」

「……」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像是被彻底小看般——笑了。

「就这样终结,怎么会甘心」

我——

将插在牛仔裤后的JERICO,轻轻的拔出——

用双手感受着它的重量。将填满子弹的,手枪的重量——切身体会着。

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西东天。

「这个距离——很不妙呢」

狐面男子,仿佛没有任何恐惧般说。

「再靠近一点」

「…………」

我,向狐面男子走近一步

「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再一点。……对,就是这里,这个位置再好不过了」

JERICO的枪口——

定在了狐面男子的

鼻尖上。

自动式。

无需拉起击铁。

扣下扳机——就结束了。

一切都会结束。

长久以来的战斗——即将结束。

「拉下帷幕吧」

狐面男子说。

「那不是你的工作吗——戏言玩家」

「……别开玩笑了」

我将手枪固定在那里说。

不,固定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颤抖着。

抖个不停。

恐怖——是的,恐怖。

事已至此——我却仍害怕他到无可奈何

「这哪里是——戏言玩家的工作?」

「……」

「这种事情——才不是我的工作呢。如果——如果你能够放弃看到世界终结这种疯狂的野心……就算打破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无所谓」

「不可能的」

狐面男子像是仍然没有看到手枪一般,平静地说。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法放弃自己的野心了。为了它——我造成了太多牺牲。从可有可无的东西到独一无二的东西,全部都等价的,作为同样的东西牺牲掉了」

「……」

「到了现在,又怎么会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在西东诊疗所与大家度过的十天里,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不但什么也没有感到,而且什么想法也没有,当然,什么也没有考虑。我已经定型成这种样子了」

「如果,你……能够放弃那种野心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还是免了」

狐面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并不需要朋友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

「……」

「这种肉麻的话还是留着说给我的女儿听吧」

这么说完,西东天——最恶一样微笑着。

「相当般配呢,你们两个」

无法敷衍了事。

不可早早结尾。

难以暧昧逃脱。

不确定的因素,使用不了。

已经——

走到终点了。

「怎么了,害怕了吗,还是说这样就好吗?我只会再次创建新的《十三阶梯》,继续将世界的终结追求下去而已」

「…………!」

「想要阻止我就只有杀死我——还是说,你打算就这样阻止我一辈子?」

之前——

西东天,从我身上收手时——

不该放他离开。

对手退缩的话,

必须毫不犹豫的追击下去才行。

将其看作是绝好的机会才行。

所以,现在——

现在就是上次的,重演——

是的——

我决定要,拯救世界。

「我明白了」

我说道。

「请你死去吧——西东天先生。我会,杀死你然后活下去」

「随你喜欢」

我要先你一步——提前结束了。

狐面男子这么说。

突然回想起,各种各样的事。

回想起,各种各样的人。

至今为止我所遇到的——全部的人。

关于最近几个月的事——印象尤其强烈。

浅野美依子,暗口崩子,石凪萌太,七七见奈波,隼荒唐丸,千贺光,千贺明子,匂宫出梦,石丸小呗,形梨爱子,铃无音音,斑鸠数一,佐佐沙咲。

哀川润。

想影真心。

西东天。

架城明乐,一里冢木之实,绘本园树,宴九段,古枪头巾,时宫时刻,右下露乃诺,暗口濡衣,澪标深空,澪标高海,Noise,奇野赖知。

然后——玖渚友。

「对了——话说」

狐狸先生突然唐突的开口。

「你真的以为,这样就真的结束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今后在你要走的道路上——也一定不乏类似我的存在吧。他们一定会接踵而来。无论你去向何方,无论。你是在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仍然决定要活下去吗?」

「…………」

「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后——但是对你来说,我并不是。对你来说,我只是最初罢了。不过是——最初而已。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只能这么判断了不是吗。那么,今后也一定会有无数的不幸与厄运降临到你身上吧。一切的异形与不可尽数的异能会阻碍你的道路。别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所有伏笔,别以为自己已经网罗了整个世界。你所知道的世界不过是真正世界的极少一部分。马上就会有第二,第三个我出现在你的眼前。即使这样——你也,仍然要活下去吗。即使这样,你仍打算向着什么地方前进下去吗」

「向着——」

「你到底,打算去向何方」

狐狸先生——

西东天,嘲笑般的说。

「回答我啊,今后,你将何去何从?」

西东天——无数次的重复着。

「打算去哪里呢——戏言玩家」

「我……」

直视着西东天的眼睛——

回答了他。

「那里也不去——」

然后,凭自己的意志,扣下扳机。

「我要回到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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